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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门娇媳 第73节

望门娇媳 希昀 7052 2024-06-29 10:04

  纵酒伤身,徐云栖喝了五小杯便?停下来,

  可惜她?低估了官场上这些老油条,“徐公公喝了刘大人的酒,不肯喝下官的酒是瞧不起下官么,方才徐公公说?自己出身荆州,下官也是荆州江夏人,既是同乡,徐公公,您得喝下官两杯酒……”

  半个时辰后,裴沐珩将徐云栖拎上了马车。

  徐云栖喝得有些多,安安静静靠在一侧闭目养神。

  裴沐珩气大发了,抬手将人掰过来,扶着她?细瘦的双肩迫着她?看着自己,

  “徐云栖,你竟然敢喝酒,你可知那些官员个个是老油条,等闲应付不了,你这一下喝了足足十几?杯。”

  徐云栖面颊比寻常多了几?分?潮红,不在意摆了摆手,眼?梢软软地弯着,笑道?,“我没事。”

  出门?时,她?备了几?颗醒酒丸,原是给裴沐珩用,不想自个儿先用了,她?喝酒前悄悄抿了一颗,并无大碍。

  裴沐珩算看出来了,“你很擅长饮酒?”

  “嗯……”鼻音轻轻脓出来,玉臂摇摇晃晃抬起,拂了拂略胀的额尖,“陪着外祖父行走江湖,遇上性情相投的,他老人家少不了喝酒,我自当陪上几?杯,哦对?了,银杏也会……”

  “你呢?”她?眉眼?略生嗔意,明亮的双眸似蒙了一层水雾,少了几?分?往日的平静与自持,“你居然喝不了酒?”

  裴沐珩听出嫌弃的意思,又给气笑了,“我小时候着实喝不得,长大后便?好?些了。”更重要的是他不喜喝酒,不到迫不得已,几?乎滴酒不沾,他不习惯失控。

  徐云栖唇角一洌,悠悠笑了起来,腰身发软,如同一尾随时要跃走的鱼,裴沐珩被迫用了些力,将她?搂在了怀里。

  马车倏忽颠簸,裴沐珩倾下来,两个人离得极近,男人醇厚的气息清冽又逼人,徐云栖不甘示弱,竟然罕见调皮地朝他吹了一口酒气,吹完自个儿捂着脸偷偷笑了起来。

  裴沐珩何时见过这样的她?,心里似被什么狠狠拂了一把,

  “云栖,你是不是喝醉了?”

  徐云栖极其缓慢地摇着头,“我没醉。”

  一抹酡红徜徉在她?眉梢眼?尾,这一瞬的意态风流太罕见恐转瞬即逝。

  裴沐珩克制着心跳,不动声色问?她?,“真的没醉?那你唤一声夫君来听听?”

  徐云栖愣愣看着他,眼?珠儿无神,没有反应。

  裴沐珩失望地扯了扯唇角。

  这下信她?没醉。

  *

  京城醉雨亭。

  比起扬州艳阳高照,京城这一日下起纷纷细雨。

  眼?看快要入秋,章氏给女儿徐若预备秋衫,可惜府上的针线娘子手艺一般,徐若看不上,闹着非要来外头量裁。章氏带着小儿子和小女儿上了街。

  离着那件事过去了十来日,朝中风平浪静,听徐科提到,那荀允和没日没夜的当差,仿佛忘了这桩事,章氏喃喃叹着气,总算过去了。

  章氏带着女儿和儿子在成衣铺子量体?裁衣,路过醉雨亭,瞥见远处河畔荷叶田田,徐若非闹着要去玩,章氏遣儿子跟过去看着女儿,自个儿坐在醉雨亭避雨。

  雨淅淅沥沥地下,颗颗晶莹的水珠在叶盘来回滚动,微风拂过,又双双滑落水泊。

  就在这时,水泊对?面的青石小径传来一段吆喝声。

  “卖冰糖葫芦咯,卖冰糖葫芦咯。”一五十左右的老汉头戴蓑笠,挑着货担悠闲地走门?串户。

  章氏神色有那么一瞬的怔忪,突然吩咐身边丫鬟,“你去对?面买几?串过来。”

  丫鬟领命而去,身侧只?剩下那日敲登闻鼓的老嬷嬷。

  雨声噼啪越来越大,身后台阶处传来脚步声,章氏来不及细听,骤然回眸,“回来啦……”

  一道?修长清俊的身影负手立在廊柱处,湛黑的长衫剪裁得体?,衬出他保养极好?的身形,那眉目褪去了少时的霁月风光,多了几?分?经风历雨的沉稳与内敛。

  荀允和深邃的双眸凝着她?不动,哑声开口,“晴娘。”

  章氏吓得拽紧了绣帕,蓦然起身,惊愕交织看着他,嘴唇颤动说?不出话来,余光下意识往远处的孩子们瞥,眼?底的泪差点晃出,

  “你……你来做什么?”

  荀允和的眸光太过逼人,她?不敢直视,咬着唇泪如雨下。

  荀允和看着这样的她?,胸膛升腾起一股无可名状的恼意,

  “你说?我来做什么?”他一字一句咬牙道?。

  第43章

  章晴娘跌坐在木凳上,雨汽随风扑来,眼底一片潮湿。

  荀允和来到她对面坐下,每近一步,她?眉目便越发清晰,远远瞧着模样与过去没有太大变化,近看眼角也生了些皱纹,荀允和情绪蓦地安抚下来,静静看着她?。

  章氏犹有几分不自在,低着头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抬眸迎上他,克制着眼底的泪花,慢慢露出个勉强的笑容。

  当年?恩爱不疑的夫妻,如今成了最尴尬的陌路人。

  章晴娘心里何尝不感伤,不过是造化弄人。

  荀允和语气变得温和,“这十几年?来过得好吗?”

  他眼神轻垂,带着克制,嗓音暗哑粘稠。

  章晴娘别?开?他的目光,迟钝地点头,“嗯,还不错的……”

  “他对你好吗?”他又问。

  章晴娘干笑了下,再次点头,“好,”语气断断续续的,“很好……”

  荀允和忽的发出一声自嘲,目光冷冷清清凝着她?,“比我还好?”

  这话一落,章晴娘喉咙明显哽了下。

  有些事?不刻意去想,以为?忘得干净,如今恍惚一回眸,却又清晰地被翻出来。

  那个时候荀羽简直好的不能再好。

  只要他在家里,几乎什么事?不让她?做,村里邻里都被他打点得妥妥帖帖,他一离开?,总有人帮着她?干农活,她?带着囡囡几乎是无忧无虑的。

  她?太容易满足,就盼着丈夫能日日陪伴,不要去肖想那人上人,荀羽不听,他有满腔抱负,有经世致用之志向。

  他把她?照顾得太好,给她?编织了一场漂亮的迷梦,在外头传出他抛弃妻女攀了高?枝后,她?才没法接受,从未出过远门的她?背着行囊只身去县城找他,漫天?的雨瓢泼浇下,她?滑落山坡跌在泥潭里,有官兵从山坡路过,隐隐听到有人说?,是荀羽惹了县太爷的女儿,人家如今要烧死她?们娘俩,带着荀羽进京过好日子。

  她?的恨哪,铺天?盖地,有那么一瞬她?恨自己不该执意嫁给他,以至落到这样的结局,一想起囡囡还有危险,她?使劲在泥潭里挣扎却越陷越深,偏生上头时不时有路过的官兵,她?不敢声张,水越漫越深,泥石流滑下来,眼看自己就要被淹没在泥坑里,一白衣书生举着书册顶在脑门,沿着田埂往山坡这边跑,她?立即大声呼救。

  徐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救上来,她?浑身泥泞倚在他背上,他那并不算健硕的脊梁,就这么一步一步艰难地将她?驮出生天?。

  是,荀羽是比徐科好,无论姿容人品能耐,都比徐科好千倍百倍,可就这么一处,徐科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陪着她?淌过十几年?的风风雨雨,给了她?安稳的日子,她?就认定了他。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只想过安稳日子,你不听,你非要去挣,结果挣来了什么呢?”章晴娘委屈地控诉。

  荀允和眼底的痛色漫上来,嗓音含着愧疚,“晴娘,回到我身边,我补偿徐科……”

  不等他说?完,章晴娘断然?拂袖,她?双目突然?生了刺一般,跟个凶巴巴的小兽,瞪着他道?,“你疯了,你只顾你自己的感受,你想过我吗?想过徐科吗,想过孩子们吗?”

  “凭什么你想让我回去,我就能回到过去?”

  她?一点点将他的情意从心底抹去的过程有多痛,他不知道?的,凭什么!

  章氏逼着自己将泪水吞回去,从来柔弱的女子在这一刻无比坚定,“回不去了,我跟他十几年?的夫妻情谊,我们还有两个孩子……”

  荀允和看着曾经心爱的妻子,字字句句念着旁人,心底戾气升腾,他阴狠道?,

  “徐科想要升官发财,我给他!”

  “两个孩子怎么了?你当年?连四岁的囡囡都扔得下,如今那一双儿女也长?大成人,有什么扔不下的!”

  章晴娘愕然?看着他,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猛然?间明悟过来,她?长?吐一口气,冷笑道?,

  “原来你是为?囡囡鸣不平来了,是吗?”

  荀允和绷着脸没做声。

  章氏给气笑了,望着漫天?的风雨哭出一声,“没错,我是对不住囡囡,我这辈子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她?这个女儿,但是我没有法子,你以为?我没有深思熟虑过吗?”

  “与其让囡囡跟着我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性子变得懦弱不堪,还不如让她?跟着爹爹,我爹爹照顾得是不那么仔细,可绝不会给她?脸色看,也不会给她?委屈受……你看她?现在成长?得多么好,若是跟着我指不定吃很多苦头……”

  荀允和深深地闭上眼。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质问,她?就非得嫁人吗,她?就不能守着囡囡好好过日子嘛,如此?他们一家三口也能团圆,囡囡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他终究没有问出口,他不配,他没有资格,一切错皆起源于他,与其说?他怨恨晴娘,不若说?他怨恨自己。

  “我想给囡囡一个家,将欠她?的还给她?。”

  “不可能!”

  “你别?逼我。”荀允和抬目冷冷看着她?,

  章晴娘差点气出了泪,“你是为?了弥补她?吗?你是为?了弥补你自己,徐科有什么错,你要逼着他妻离子散,他当年?至少拿出银子买了衣裳给囡囡,你在哪里?我告诉你,囡囡很敬重她?徐伯伯,一直很感恩他给她?落脚之处,也一直劝着我好好跟他过日子,你要伤害囡囡吗?”

  所有控诉辩驳均抵不住最后这一句话。

  荀云栖,荀囡囡永远是他心底不可碰触的底线。

  荀允和眼底的光欺灭了,那抹执着也轰然?而散。

  章晴娘看着这样的他,忽然?笑了。

  当年?如此?,如今他还是如此?。

  章晴娘吸了吸鼻子,拂去面?颊的泪,平静望着他,

  “荀羽,你好好待囡囡,我们不必再见了。”

  她?转身捂着脸迈出醉雨亭,留他一人独面?满川烟雨。

  *

  不知不觉天?色已黑,徐云栖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侧眸一瞧,裴沐珩正?躺在她?身侧,诡异的是,她?一只腿搭在他腹部,玉足为?他捉住,灼热后知后觉传递过来,徐云栖徒生尴尬,连忙将足一抽,裴沐珩下意识一搂,猛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徐云栖面?颊残有醉红,秀发铺了她?满身,唯露出一双黑啾啾的双眸如葡萄般莹亮,徐云栖再次抖了抖脚,裴沐珩木了一瞬,这才松开?她?。

  徐云栖连忙缩回去,离着他远了些,满脸歉意,

  “抱歉,我喝了酒,便有些糊涂。”

  裴沐珩看着她?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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