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无力极了,她眼睛直直盯着赫饶,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面前的男人们却只是冷漠地看着两个女人在临死之前垂死挣扎。
“都得死。但是,既然你那么能打,我给你一个机会。”男人的目光定格在赫饶五官精致的脸上,语气冰寒彻骨,“打赢我,我让你们姐妹死得有尊严一点,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
凭他刚刚拉自己的动作,赫饶自知不是对手。不过,她有力地应了一个字:“好”话音未落,骤然出手,抢占先机。
男人似乎有些欣赏她的身手,竟也不急着进攻,而是持续防守,只是在被赫饶逼到不行时才反击一招。几个回合下来,赫饶终于寻到机会,她以手为掌劈向对方前胸,在男人身体后仰试图躲闪时,她的手倏地下移,改探向男人腰际。等男人反应过来她是虚晃一招时,赫饶竟然抢了他的枪。
下一秒,赫饶举枪射击,直射向赫然身后的杀手。
没有丝毫犹豫。
瞬间,狭小的出租屋里已是枪林弹雨。混乱间,赫饶身手奇快地以为首的杀手为掩护,迅捷利落地一步窜到赫然身前,拉起她推向门外,“走。”
为首的男人都有一瞬的发愣,像是没反应过来这个身材纤瘦的女人如何躲过四把枪,把赫然从他们手中“抢走”。
赫然当然是走不了的,赫饶却为了护她,后背完全暴露给了敌人。
当赫饶以身体挡在门口,为赫然争取时间时,她的左腿先中了一枪。
疼痛来得太突然,可赫饶竟然在跪倒前硬撑着把门带上了。
赫然哭着拍门:“饶饶!”
“走啊!”杀手的逼视下,赫饶倚门站起来。
为首的男人一脚踢在她中枪的腿上,赫饶再次跌倒在地,与此同时,男人的脚落在她握枪的手上,狠狠踩上去,用力地碾,却无论如何没能让赫饶松开枪。
很快地,外面赫然的哭声忽然没有了,赫饶在男人的眼神示意下被两名杀手拖离门边。随后门打开,赫然被第六名杀手拿枪抵着后心推回来。然后那人在为首的男人耳边说了句什么,似乎在催促他快点。男人蹙了下眉,似是为难,但最终他还是接过枪,对准了赫然。
“不要!”再顾不得其它,赫饶猛地起身扑过去。
消音枪在寂静的夜里无声地交火,赫然毫发无伤,赫饶的后肩却又中一枪。
赫饶挡在赫然面前,语气虚弱:“她没有任何攻击力,不会对你们造成伤害,放了她,杀我。”
赫然的手按在她中枪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赫饶不确定男人是不是会放过赫然,她只看见他举起枪,瞄准了她的左胸。
子弹穿胸的那种刺痛,让赫饶有瞬间的麻木,然后,血液流淌的感觉清晰得让人不寒而栗,之后,赫饶在极短的时间内意识就模糊了。
为首的男人蹲下身,冷冷地注视身中三枪的女孩子,语气淡淡地说:“你输了。”
所以,他不打算对她们手下留情了吗?
应该是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男人认定了她必死无疑,他没再对赫饶出手,说完“你输了”这句话,起身走了出去,恍惚间,有两个身影跟着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赫家姐妹和三名杀手。
赫然的惊叫声,衣服被撕裂的声音,以及拉链声,都让这个夜晚充满了不堪和绝望。
赫饶生不如死!她试图站起来,哪怕是爬过去。
可是不能――赫饶才有所动作,腿上就中了一枪,她再动,肩膀又是一枪。
终于,失血过多让赫饶丧失了抵抗的能力。
就这样,三名杀手当着她的面,*了赫然。
她是孕妇啊!那一刻,赫饶好恨自己为什么要推开赫然,如果她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宁可赫然中枪而死。可是,后悔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
赫饶想喊,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眼泪无声地流。
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只求赫然能活,能活下去。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赫饶以为自己身上的血都流干了,终于隐隐听到车声。
以为是幻觉,直到车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赫饶猛地咳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几乎是在推开车门的瞬间就闻到了血腥的味道,邢唐的脚步不受控制地一顿,他努力平复自己瞬间加快的心跳,一面吼司机:“车费加倍,等在这别动。”一面发足奔向屋里。
赫饶脸色惨白如纸地躺在地上,身上的白衬衫几乎被血浸染成红色,她闭着眼睛,安静得似乎没了呼吸。赫然则躺在床上,上身的衣服被人撕坏了,长裤更是被褪至膝盖,就那样露着半边身体,像是睡着了。
不用想,邢唐也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他竟然忽然冷静下来,先脱下身上的外套疾步过去套在赫然身上,然后用手探她的鼻吸,确定她还活着,他以最高分贝的嗓音喊外面的司机:“进来帮忙。”
而赫饶,或许是怕探不到她的呼吸吧,邢唐居然连探她的鼻吸都不敢,只迅速抓起两条毛巾小心地按在她胸口上:“赫饶,你得活着。”他控制不住哽咽地边说边抱起她。
争分夺秒,只为救她。
☆、第57章 致我深爱的你06
赫饶身中五枪,致命的一枪距离心脏仅有五毫米,也就是说,子弹几乎是擦着心脏边而过。被推进抢救室时,她心跳微弱到已经无法满足全身供血,最后是靠心脏起搏抢回了最后一丝气息。
邢唐在手术室外等了十几个小时,那十几个小时漫长得像是一生那么煎熬。当医生让他签字,他才发现自己手上,胳膊上,身前,全是血。
母亲去世时,邢唐十四岁,十年后成年的自己,竟然害怕到拿不稳笔。
医生见状扶住他的手:“要有心理准备,但也不要放弃希望,我们会尽全力。”
那是这辈子邢唐最感激的人,在他情感最脆弱的时候,适时地给予了他最有力的安慰和鼓励。
邢唐抹了把眼睛,签下自己的名字。
或许是被他的情绪波动感动了,医生问:“你女朋友?”
几秒之后,邢唐回答:“我,妹妹。”
手术结束前警察来了,本以为是接到他的报案过来探视赫饶的伤情,结果却是带来赫大伯夫妇遇害的消息。邢唐愣在当场,身为一个外人,一时间他都没有勇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案发现场是赫大伯的家。从卧室到客厅,再到玄关,一路的鲜血淋漓。赫大伯身中六刀,刀刀至命,最长最深的伤口位于后心,那几乎贯穿身体的刀伤,邢唐根本不敢看。赫伯母身中五刀,警察赶到现场时,凶器还插在她胸口上。
这还不够,案发现场除了赫大伯和伯母的指纹,只有每周回家一次的赫饶的指纹。于是,身陷手术室生死不明的女孩子,成了第一嫌疑人。
邢唐当时都疯了,情绪失控地揪住警察的衣领,吼:“她身中五枪还在抢救,能不能活着被推出来都不知道,你们说她是嫌疑人?那你们告诉我,对于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伯父伯母,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警方才知道,凌晨接到的两起报案,四名受害人竟是一家。
或许凶手以为赫饶和赫然必死无疑,所以嚣张到作案时连面罩都没戴。七天后赫饶苏醒,根据她的描述,六名杀手的画像很顺利就出来了。然后就是全国通缉。警方经过调查,很快锁定了三名因强奸罪获过刑的留有案底的男子。半个月的追查抓捕,收获颇丰,居然抓获了四名犯罪嫌疑人。然而遗憾的是,从k省押解回a市的途中,他们被灭口了,还有两名警员也在行动中牺牲了。在此之后就没有任何线索了,再后来,案件被封档处理。
冯晋骁平复了心情,继续:“楠楠的照片被曝出来的第二天,赫饶遭遇的那场交通事故,经查,不是意外。货车司机被收买了,据他交代,对方承诺他撞死了人所有的赔偿对方出,除此之外,一条人命一百万。”
货车司机被诱惑了,但他也害怕了,良知让他在最后一秒踩了刹车。而邵东宁从货车司机账户入手,没有查到任何可疑收入是因为,十万的定金一直放在货车上。
现金交易,防的就是避免被警方查出异样。
萧熠的目光落在审讯室里单薄的身影上,“你们这次去a市,是因为有了新线索?”
冯晋骁点头:“六年前赫饶的口供里曾提到,杀手离开时出租屋里,门外有女声问:解决了?可她没有看见那个人的面貌,甚至是身高身形都不知道,警方无从下手。”
想到赫饶曾和和琳见过面,而陈锋又因背叛组织被杀,萧熠不禁猜测:“难道是和琳?”
冯晋骁摇头:“这次我们去a市查了一个人,a市第九中学教导主任白宁宁,你肯定猜不到她是谁。”
白宁宁?萧熠确实不知。
“晚风传媒向家学的前妻。”
向家学?向晚的父亲,那么白宁宁就是……萧熠诧异:“向晚的母亲?”
“没错,就是向晚的母亲。”冯晋骁神色不动:“我们都以为白宁宁的过去就是向家学,他们失败的婚姻是导致她单身至今的根源。实则不然。和锦,和琳的父亲,才是白宁宁的初恋。从十六岁恋爱算起,他们在彼此身边十年。”
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人生最美好的时间,他们给了彼此。
萧熠静了一瞬,“你的意思是,向晚和和琳,她们……”
冯晋骁的回答略显迟疑:“她们有可能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萧熠半天没说话,他心里非常清楚,此时此刻,冯晋骁不会说任何一句与双十案无关的废话,而他们又刻意去a市查了白宁宁,那是不是意味着:六年前案发那天,出租屋外的女声,他们怀疑是向晚?
怎么会?向晚那个女人,为数不多的见面里,萧熠从未觉得她有心计。甚至是这次的报道风波,她失去理智的针锋相对,简直可以用愚蠢来形容。
和琳则是那种你一眼看上去就会发现她精明过人,她也从不掩饰自己的聪明,而且以此为傲。也正是这份骄傲的聪明,让她博得了很多男人的青睐。
她们,差之千里。
况且,萧熠做卧底的三年时间里,也没有发现向晚这个人的存在。
萧熠很想问冯晋骁是不是搞错了,可直觉告诉他,冯晋骁和赫饶的判断不会错。另外还有一个重要信息也让他不得不信,就是:何许和白宁宁都是第九中学的教职工。向家学和白宁宁离婚后,女儿向晚是随母居住在a市的,所以向晚认识何许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向晚,一个外人眼中的千金大小姐,竟然与一名入室杀人的杀手相识。仅凭这一点,她或许已经和案子撇不开了。
和琳成为毒枭是顺理成章的事。试想,一个成长于毒品王国的人,如何逃脱得了贩毒的命运?那么向晚又是怎么成为贩毒集团一员?甚至还有本事在和琳等集团首脑全军覆没的情况下,连被怀疑都没有地隐藏至今?
那个看似和所有名媛千金一样娇纵任性的向晚,竟比她姐姐和琳更聪明,更擅于伪装?萧熠长长地舒了口气:“和琳已经不在人世,怎么证明向晚和她是姐妹?我能做什么?”
冯晋骁偏头看他,目光犀利:“我先请她来警队喝杯茶。”
那不是打草惊蛇了?萧熠思考片刻:“敌不动,我不动,的确是被动了。”
所以,冯晋骁决定这一仗搬到明面上来打。
赫饶走出审讯室时,萧熠站在外面。
红肿的眼睛,憔悴的面容,微乱的长发,无一不在昭示她刚刚经历过怎样一番痛彻心扉。六年,两千多个日夜,面对楠楠,想到赫然,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萧熠上前一步,展手把她搂进怀里,抱紧。
对不起,在你最痛苦绝望时,我甚至忽略了你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年之久。
对不起,在你面临生死之劫之时,我不仅一无所觉,还在为别人不顾一切。
对不起,即便以后我再爱你,亦比不上你爱我的十分之一。
可是,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都弥补不了那一年缺失于你世界的遗憾。
萧熠哽咽:“谢谢你到现在还爱我。其实,和邢唐相比,我不配拥有你给我的这一切。可越是这样,我越不能放开你。”
赫饶猜到他知道了双十案,终于,她卸下了全部的坚强,仅以女朋友的身份倾诉那一段心事和对他的期待:“那个时候,我好希望你在身边,我不止一次地想,哪怕是同情,我也愿意。”
可她背负了太多的压力、责任,以及仇恨,如果不是心中有信仰,如果不是被从警的理想支撑,如果没有楠楠,赫饶早就垮了。多少个午夜,她徘徊到萧氏总部楼下,仰头望向属于他所在的那一层的灯带,鼓励自己要坚强。
赫饶很少哭,因为清楚眼泪挽不回赫然,护不了楠楠,唯有让自己变强,才是出路。
赫饶回抱住萧熠:“我到现在都理解不了自己,怎么就非你不可。”她的泪沾湿萧熠的衬衫:“即便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从未动过换一个人喜欢的念头。萧熠,我比爱你更爱你。”
比爱你更爱你――是这世上,萧熠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他为拥有如此坚定的爱人感觉到命运对他的厚待:“我为晚爱了你九年感到后悔。但我还是要说:饶饶,我爱你。”
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赫饶的眼泪汹涌而下,但她却笑了。
萧熠以指腹为她擦去眼泪,承诺:“我收回与邢唐为敌的话。我会记住他为你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