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傻,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我没想到会这样。”刘维铭似乎也很头痛。
倒是许慕晴挺平静的:“没有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事实上因为这个贴子,她今天已经接到很多电话了,其中还有她的表兄表姐们,他们网络运用的水平都比她好,尽管贴子上没有言明萧方舟要设计的对象到底是谁,但想一想这些年里他对许慕晴所做的,猜也就猜到了。
他们还问她,要不要帮忙顶一顶贴,骂骂萧方舟和曲婉然那两个人间败类。
许慕晴不愿意自己的亲戚们掺合到这样龌龊的事情当中,更不想把事情越闹越大――就像秦力说的,在这个时候,她可以逞一时之快,但用这样的方式把萧方舟逼到绝路就没有必要了,因为他手上也未必就没有筹码。
她一一婉拒了亲戚朋友们的“帮忙”,只是她可以让他们沉默,却不代表可以让其他知情人也一样沉默下去,这个城市里知道她和萧方舟事情的人还有很多,在这样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他们似乎都很愿意出心出力帮忙踩上一脚。
大概也许,还恨不能剧情更曲折离奇更热闹些。
这就是看客的心理,他们已无力阻止,只能静观其变,然后尽量抽身而出。
只不过许慕晴没有想到,尽管她知道萧方舟会有所应对,但他抛出来的东西,还是令她吃了一惊。
并不是她先前估计的,他手上握有的和刘维铭有关的照片,而是经过剪辑了的,昨天下午他来找她时,和她的对话。
程总的办公室里,除了他,还有恒信的另两位高层,他们在她进去后,直接播放了一段音频文件。
文件里的声音很熟悉,对话也不陌生,就是昨天下午刚刚发生过的。
只是,内容却已被剪辑得支离破碎了。
她听到萧方舟问她:“你们两个串通好的是不是?”
她的回答:“是。”
萧方舟问:“那些照片也是p上去的?”
她反问他:“你觉得呢?”
“你疯了!”萧方舟痛心疾首地痛斥,“这样毁了我,你就很乐意?你让隽东以后怎么想,怎么看?”
“那你要他怎么想怎么看呢,萧方舟?我早就和你说过,生意场上,各展手段各凭输赢。”
“你对我就一定要这么恶毒吗?我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要伤害你。好,就算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道歉,我忏悔,你要公司是不是?我也可以给你……”
她的回答,彼时不觉得,可这时候听到,只觉得是如此尖锐,如此刺耳:“滚!谁他妈的要你来道歉,要你忏悔,你少恶心你自己也恶心我了!
“你!”
“你什么你?你现在的失利,也只是才刚刚开始而已,急什么呢?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做怎么应对吧,如果你就这么被打败了,我会觉得,很没有成就感的!”
音频对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程国兴关了文件,说:“这是我们今天上午收到的萧先生发来的邮件,他说昨天招标会上的真相都在这段对话里了,事实上,所谓的为了夺取他人的标书而将自己未婚妻送去□□他人的事都是假的,是你和别人一手策划的,那些所谓的照片也都是假的,许小姐才是那个,为了打败其他同行,而不择手段的人。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能说,她到现在才明白,昨天萧方舟过来找她的真正意图吗?难怪他表现得那么奇怪,不停地挑衅她,激怒她。
而她,还真就上当了!
她还真的是蠢,自以为痛快地放了狠话,结果怎么样?全成了对手攻击自己的武器,到现在,他都不需要再额外去做什么,只需要拿出这样一个东西,就可以全部扭转局面。
因为那些照片可以找人鉴定是假的,但这个东西,要鉴定它是经过剪辑的,容易吗?
容易吗?
许慕晴不能确定,她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让她确定。镇定了一下,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不过,效果不是很明显,因为,她还是在自己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颤抖:“我能以我的性命保证,这个东西不是真的,至少,不全部是真的。”又深吸了一口气,她才继续说下去,“事实上,它中间还有很多很多话被剪掉了,它断章取义,只留下了对对方有利的部分。不过,我没有证据,因为当时在现场的第三者,也就是唯一的目击证人还是我公司的员工,所以我不知道,贵公司会不会相信我。但同时我也敢保证,萧方舟为了窃取我公司的招标文书所做的事情确确实实是真的,受害者就是我的朋友,这件事对他的伤害非常大,因为这个,他本来十一打算结婚的,现在女朋友也改了主意要跟他分手。”
“那你能让他帮你作证吗?”程国兴问,然后他又很快地解释,“当然,关于这件事的是是非非,我们公司是没有权力来进行调查的。不过,我之前在招标会上就说过,我们公司选择的合作伙伴,希望是诚实的、正直的合作商,如果你不能证明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很遗憾……”
遗憾后面的话,程国兴没有说,但是许慕晴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事情到现在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萧方舟的确拿出了他所能做出的,最恰当也最好的应对办法,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如果她不能有效地反证回去,那么,为了生意不择手段的人,就会从他变成了她,而他作为受害者兼正义的举报人,还很有可能替下她,再次成为恒信的合作商。
程国兴接下来的话,也从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测:“许小姐,其实你也知道,你的公司相对于一众应邀而来的公司,其实十分不起眼,选择你,我们恒信也必然会遭到非议,所以,我是很希望,你能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这无关偏见,而是我们希望我们可以相信我们的眼光,并没有看错人。”
他说这话时,很慢,尤其是当他说到“我们恒信也必然会遭到非议”时,还很重地咬了一下“非议”这个词的读音。
许慕晴下意识地抬起头,程国兴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和,但是,他的眼睛里,有着一点点不易让人察觉的无奈。
许慕晴忽然就明白了,他说这段话背后的真正含义:萧方舟怀疑,她的中选和他有关,是她利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赢得了程国兴的支持,所以,她才能以小公司的资质,一跃成为恒信的供应商。
甚至很有可能,萧方舟其实还握有了什么证据,他威胁了他!
☆、第53章 逆转
可惜这里除了程国兴,还有其他两个人都在看着她,许慕晴无法从他的表情里再读出更多。
她垂下头,深深地吁了一口气,而后才说:“对不起,我……我想先打个电话问问他,行么?”
“你请便。”
许慕晴从包里去拿手机,她包里的东西并不多,收拾得也很整齐,但是,她居然连拿了几次,才把手机拿出来,再次深呼了一口气,她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许慕晴,不要急,不要怕,也不要愤怒,要冷静,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想到办法。”
然而不能否认,萧方舟这一下的确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她到这会儿,不管如何安抚自己,头脑里都只有一片空白。
当着人的面,她给刘维铭打电话并没有多讲,只是说:“……我在恒信这里,关于昨天招标会上发生的事情,他们跟我求证了,对不起,你……你能过来一下吗?”
问到他能不能出面的时候,许慕晴这才庆幸,刘维铭在制作那些照片的时候,特意挑的都是男主角没有露脸的,不然,这个时候,她更只能是百口莫辩了。
刘维铭倒是很仗义,甚至连为什么都没有问一句,痛快地答应说:“好,我就过来。”
挂掉电话后,许慕晴坐在那儿,没有再说话,程国兴他们倒是低声讨论起了什么。
许慕晴没有听,她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手机上的按键,努力地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证明,才能将萧方舟提出的这个证据完完全全驳倒,拿到原录音文件当然是最好的,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萧方舟又不傻,他不可能在做好了新文件以后还把原来的保留下来。
找到帮他做录音剪辑的人?这更是比大海捞针还要捞针。
而且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找出这么一个人,想想突然爆发出来的新闻,论坛上不知道被谁发上去的贴子,一边倒似的评论……在舆论沸腾到顶点的时候,如果萧方舟把这个音频文件放出去会怎么样?
到时候,只怕她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吧?
即便有刘维铭替她作证,在有心人的有意引导之下,他的证明除了引来更多人更不堪的联想之外,她想象不出,后续还会怎样发展,或者,就算有人相信她,大概也只会来一句,狗咬狗,一嘴毛!
好一出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简直不能相信,萧方舟会这样的心计和手段。
但是不能相信也必须要相信了,昨天那么短的时间里,他就想出从她这里套话来构陷她的办法,那就很难保证,今天的舆论不是他故意制造的。
在这上面,萧方舟的节操一向比她要低得多。
他大概还会顺势炒作一把,将自己描绘成一个想要回头却不能得到原谅,还被她这个因为离婚而心怀忿恨的前妻,屡屡逼得无路可退的白莲花!
……
这样的局面下还被他翻盘至此,许慕晴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了,所以她必须要想办法,要尽快地想办法,在一切不可收拾之前,让他不得不收手。
办法,办法,办法……
许慕晴突然地抬起头,对着程国兴说:“不好意思,我能去下洗手间吗?”
程国兴停下了和同事的谈话,也看了她一眼,说:“好,请自便。”
许慕晴走出了程国兴的办公室,她转去了走廊另一头的洗手间,在那里,她掏出手机,飞快地打给了秦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电话一接通,她就问他:“秦先生,能帮我一个忙吗?”
刘维铭很久都没有过来。
许慕晴也没有再打电话催他,上完洗手间以后,她就一直坐在程国兴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厅里等待着。
其间她自然是给了他们刘维铭之所以会晚到的理由:“他要去取相关的证据。”
既然要说明情况,自然有证据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程国兴同意了。
许慕晴便安静地等着,她微闭着眼睛坐在那儿,光从外表看,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看出她的焦灼不安。
如果可以,她恨不能现在马上飞奔过去看一看,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久,久得她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弃了一样。
这样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味过了,被遗弃的感觉,还是在接二连三地送走亲人的时候才有过,她以为自己此生再不用经历那样的难熬。
没有想到,现在她还是要经历。
她也以为,经历过那么多的磨难,她的心境已经足够平和,平和得她不管面对什么都可以很快地平静下来,不过,她现在发现,原来自己的修为还是不够深。
不然,何至于会在一次小小的反击得成面前就失了分寸,就落入了萧方舟为她布下的陷阱。
她不怪他太狠,她只怪自己太蠢。
太蠢,太蠢!
时间就这样在几乎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慢慢过去,仿佛等了很久很久,但其实也只是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罢,许慕晴终于听到了刘维铭的声音。
她走出会客室,看到刘维铭和秦力正在前台小姐那儿问着什么,看到她出来,后者冲她淡淡地笑了笑。
依然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然而却令她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地敲响了程国兴的门。
进去以后,刘维铭没有一点隐瞒地把前前后后的事都说了一遍,包括他之后如何设计萧曲两人的事。
当然,他没有讲出请程总帮忙的话,而只是说,是找人故意把这事儿透给恒信高层的人知道的。
他手上握有两样证据,一样是,曲婉然为了威胁他,而发到他手机上的一张他跟人颠龙倒凤的床上艳照,当然,这样的证据也有可能作废,因为和他发生关系的人并不是曲婉然本人。
所以他手上现在拥有的,最有力的证据还是许慕晴刚刚在洗手间里打电话给秦力,让他和刘维铭一起,去上次事发的宾馆取到的监控录相。
录相拿回来的十分齐全,共有四个摄像头,摄到的内容也十分完整,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刘维铭进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他几乎是整个人都靠在了曲婉然的身上,然后,被她带进了某一间房间。
他们进去之后没多久,就有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也敲响了那一道门,是曲婉然亲自把她领进去的。
更妙的是,视频里还有事发当天曲婉然独自去开房的记录,也许那个时候,曲婉然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所以她用的,还是她自己的身份证。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至此已经基本清楚。
是萧方舟他们先设计陷害,然后,刘维铭才作出相应的反击。
恒信只需要查明真相,证明萧方舟对许慕晴的指控纯属子虚乌有,至于其他的,就不在他们的考量之内了。
许慕晴和程国兴他们告辞以后,就和秦力、刘维铭一起离开了恒信。
出来以后,刘维铭上了自己的车,许慕晴和他道谢:“谢谢你愿意站出来,我很感激。”
老实说,她现在对刘维铭的感觉很复杂,既恼怒于他对猫猫的背叛,但同时,又很感激于他的挺身而出和仗义执言。
这不是小事情,他此时此地愿意站出来,说明一切,是很需要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