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着,她一边撩起了娇杏的衣袖,莹白如玉的胳膊上豆大的一颗朱砂痣,醒目且妖娆,“姐姐这下放心了吧。”
王氏方才放心下来,一想起大郎就快有后了,她就快抱到金孙子了,这嘴就有些合不拢,笑容满面地将王伢婆送走了。
回屋后,便见才买来的人仍是在那立着,一动不动,倒是有些规矩。
“你叫什么名?”王氏坐在厅屋上座,开口道。
娇杏抿着唇,适才她就像个木偶一般眼见了自己被卖的整个过程,现下她的卖身契就掌握在高坐之上的人手里,除此之外,还有她往后的命运。
她有些茫然地回道:“娇杏。”
“娇杏?”王氏反问,“姓什么?”
娇杏摇头“不知。”随后又按照王伢婆叮嘱地说道:“我自小便被爹娘卖了,那时太小,什么都记不得。”娇杏暗自伤神,这也确是她的真实经历。
王氏知道下乡人多有卖女换银钱的,便有些子同情,说道:“如今,你进了我瞿家的门,必要守我瞿家的规矩……”
王氏讲了一箩筐,娇杏俱都乖巧地点头道是。
王氏略显满意,便召了一家子人来见见新人,各人自是心思各异。
夜里,娇杏蹲在井边洗脸,绞干的帕子握在手里良久未动,竟是痴望着木盆愣愣出神。
借着月色,平静无波的水面上突地多出个男子的脸,木盆有些大,一大一小两张脸像是紧密挨在了一起。虽是光色暗淡,但隐约还是能瞧出男子轮廓分明,眼眸……
“啊――”
后知后觉的她,才发现身后竟然多了个陌生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_┬)呜呜呜~~不知你们是不是像我一样觉得男主总算粗现了?依旧求支持~~求指点~~
☆、瞿家大郎
瞿元霍今日在县城里耽误了不少时辰,等到跟稻香楼的徐老板谈好生意天色已是大暗,回村的牛车也顾不到了,便只能徒步回来。
好在他个子高大,行动矫健,也就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便到了家。
回到家里,爹娘和弟弟屋里的灯已经熄了。跟往日一般,东侧房的屋子亮着盏油灯,在寂静的黑夜里散发出细弱的光,知那是他媳妇江氏还在等他。
他放下狩猎用的一应工具,脱去身上满是汗渍的粗衣,准备先去井口边冲桶凉水去去身上的躁气。
走在半道上,却见井边蹲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暗想他们家里没有这般窈窕纤细的人,便上前一看究竟。却见那人盯着木盆中的水在发着愣,他也就立在一旁未有出声,待看她何时方才回过神来。
不出意外,那女子尖叫了一声,在寂寥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那东侧房映照着的烛光,亦跟着摇曳起来。
瞿元霍见那女子已跳到了离他几丈远,一副惊惶未定的模样,便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见他衣衫不整,便有些不敢直视,垂了脑袋有些怯懦地道:“我是,我是今日才来的……”娇杏咬着唇,她已经猜出对方是谁了。
瞿元霍略一思酌,便忆起了前几日娘说的话,试探道:“你是我娘买来的?”
娇杏心中一涩,轻轻嗯了一声。
瞿元霍心思敏锐,“你不乐意?”音色低沉,他可不想没个几日人就跑了,到时候得不偿失。
“没,没有……”娇杏连声否认,怕他误会了,到时被看的紧紧的,半点自由都没了。她可是听不少人说过,拐来的媳妇都要日日锁在屋里见不得天日,等生了孩子才可放出来。
“那便好。”瞿元霍打起一桶井水,自头顶直冲到脚底,从外到里凉了个透。
他回头,见那女子还立在一旁,便问道:“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娇杏欲言又止,她能说她还没洗好么。本来天气就热,身子上都有些黏腻,刚来一天,不知在哪能洗身子,她又不好去问。
瞿元霍皱眉,觉得这个小娘子太扭捏了,半点没有乡下人的爽快。
娇杏虽是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还是能感觉得到他周身氛围散发着强烈的不喜。心内不由就有些惴惴不安,“我,我也想洗身子,但却不知在哪去洗。”
瞿元霍闻言,抬头就见江氏走东侧屋执灯而来,那江氏细声唤了声“大郎”,瞿元霍应下。对着江氏说道:“你带她去洗下/身子。”
江氏本来满是欢喜的心,瞬间凉到了底。误以为他是一晚上都等不急了,今晚就要与那娇娇妖妖的人共度良宵,心中的酸涩难以言表。
机械地带她到了个木板搭制而成的小屋里,娇杏脱了衣服,用手触了触水面,冰凉凉的。无法,总好过一身黏腻腻的,便硬着头皮坐了进去。
待她洗好出来时,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那水实在是太凉了。娇杏是身无一物卖到这里的,寻常的换洗衣物一样都无,现下穿的还是江氏的。
她在这待了半日,也看出这江氏为人软弱,在家中地位并不高,对自己虽没笑脸相迎,但也没有横眉竖目。且她还在门外守着,怕她一人心中害怕,可见心地不坏,心下便有些感激她。头一次与她开了口:“多谢您。”
江氏十分淡漠地“嗯”了一声,转身就朝着厨房而去。
娇杏不知她要去做什么,便也跟着。且她还有一个难题,今晚不知睡哪里,那王氏并未交代这个,总不会让在一人在院子里转悠罢。
江氏在厨房捣捣鼓鼓,出来后手里捧着一碗汤面,面上浮着两个煎鸡蛋与一大块精瘦肉,撒着葱花与蒜瓣,远远就能闻到香味。她虽是心中怨大郎无情,但终归是更担心他的身体。
出来后,见那女子还立在门旁,小小的脸上隐约有着委屈。江氏又有些不忍,婆母交代了今晚两人先睡一块,明日再看看能否收拾个空屋子出来供她居住。
她一直没吭声,是因为心中不喜她。任哪个女人愿意同别的女人分享自个的丈夫?现下见她一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便又有些不忍心,说来她约莫比她大了一倍,乡下人都是十五岁成亲,要是她不是童养媳,而且能怀孕,生下的女儿都比她小不了两岁。
“你跟我来。”江氏语气仍是淡淡,但较之方才明显软和了些子。
娇杏跟着江氏进了屋子,原以为那瞿大郎在屋里,不想里面空无一人。江氏略一想,便知他是到厅屋去睡了,便叫娇杏就在屋里待着,自个则端着汤面往厅屋而去。
片刻后,江氏推门而入,面上较之方才明显松动了不少,跟着娇杏两人一同歇下。
一夜无话,转眼天光大亮。
睁开眼睛,江氏已经不见踪影,娇杏惊得连忙自榻上起身,以往在侯府都有丫鬟叫她,又是经历了半月的舟车劳顿,身子十分疲惫,昨晚一倒在榻上,便沉沉睡去。
现下这般迟起身,怕是会惹得他们不痛快。
待她换回过自个的衣裳出门时,江氏已在厨房里做上了早饭,庭院里则传来孩童的“咯咯”嬉戏声,原是那杨氏带着两个小的在庭院里逗乐。
杨氏一儿一女,大女儿敏姐儿今年三岁,生得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跟杨氏六分像的小脸也是圆乎乎的,瞧着很是机灵讨喜。
她见家里突然多出个仙女一般的人,便有些好奇,拿着一双大眼睛一直瞧着她,末了才转过头来对着杨氏脆声开口道:“娘,这个仙女姐姐是谁呀?”
杨氏故作姿态的一拍她的小脑袋,“什么仙女姐姐,那是你新来的小伯母。”又将她往怀里一拉,“往后可不能再这样没规矩了。”
敏姐儿瞪着大眼睛,奇怪道:“小伯母?可是敏姐儿只有大伯伯,没有小伯伯啊?”
杨氏却不愿再理她,“你还太小,等你大了就知道了。”
敏姐儿还待发问,那边江氏就做好了早饭,来喊一家子吃饭了。
圆桌上,个人面前都摆放着一碗白米粥与两个玉米馒头,桌面中央则摆着一盘子腌菜,正好配着白米粥吃。
娇杏食量小,吃下一碗粥与半个馒头,剩下的半个就有些吃不下了,那王氏像是在时时注意着她,说道:“这粗粮做的馒头最是养人了,你这身子板就该多吃些,明儿才能长得壮实。”
王氏嘴上说着,心中却是有些后悔了,觉得昨日被那王伢婆给忽悠了,这样个娇里娇气的人儿,别说给她生孙子,便是下地干活怕是都不行。
只现下,这银子已付了,想要退货也不成了,总不能白瞎了银钱吧,只待等她生下了孙子,方才能觉着不亏了。
王氏话一出,桌子上的人俱都向她看齐,娇杏小脸蓦地就是一红,就像那清早的海棠花凝了露水,格外的醉人美丽。
一桌子人都有些看的痴了神。
杨氏嫉妒的收回了目光,眼见自家相公自上桌起,那眼神就时不时的流转到那个狐媚子身上,现下更是明目张胆地盯上了,心中便有些恼火,暗暗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她做惯了农活,脚上很有些力气,那瞿元俊便被她踩疼的差点扔了筷子,正待他发火,就见自个亲娘一个眼刀子扔过来,只得忍气吞声的扒拉着筷子。
心里却是对娘意见不小,他们这乡下人少有纳妾的,这娘不仅开了先例给大哥纳了妾,反倒还是个娇滴滴的美娇娘。
他可是跟着几个自小一块儿玩大的兄弟,在县城里的窑馆里戏耍过几回,这般样貌的在那脂粉香味铺天卷地的地儿都是难寻着一个的,这娘还真不是一般的偏心眼,竟给大哥买来一个这般好颜色的。
娇杏硬撑着吃完了早饭,途中却没见着那大郎,瞧着一家子没有一个出声的,便有些奇怪。
吃罢饭,王氏坐在位上,便开了口:“如今咱们家里来了新人,难免要办几桌子酒菜请村里的乡里乡亲过来吃个小酒,你们……”
未待她说完话,那杨氏便有些不满地开了口:“娘,不过是个妾室罢了,整的这般隆重,旁的还以为是在娶妻呢。”杨氏话一说完,预料之中的,便见江氏面色变了一变。
王氏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接着道:“虽然不是娶妻,但做了我瞿家的人,好歹要让父老乡亲都认识认识,没的到时候出了门都不认识是我瞿家的人……”
杨氏之所以不满,并不是为着大嫂打抱不平,只是觉得铺张起来要浪费不少粮食。
见王氏这般坚持,也就只得暗自抱怨了,这但凡遇到大伯的事,婆母都是这般尽心尽力,也不见她对自家相公有多好。
尽管几人当中,杨氏不满,江氏怨怼,但该准备的还是都一一妥帖的准备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设定,女主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我有点不敢写下去了。(┬_┬)没想到写成了这样,征求下大家的意见。不知还该不该写下去。
☆、娇娇怯怯
到了第二日,巳时刚过一会儿,瞿良材家里就来了十来个平日里常走动的村邻。
个个面上都带着喜色,心下却是对这瞿家大郎的纳妾之事有些好奇。
不过再一想也是人之常情,这江氏是个不会生养的,休了都是合理的事,更何况这单单只是纳房小妾。
乡下人讲究个爽快,席面上的酒肉平日里也是少能吃到的,大老爷们俱都捧着饭碗喝着酒,捻着花生米下酒,夹几筷子油腻腻的粉蒸扣肉,满嘴带油的开始东拉西扯。
女人们则比较关心这小妾究竟是哪个村子来的?认不认识?究竟长个什么样子?
娇杏着一身红衣,坐在一张木质榻上,底下铺着红色鸳鸯毯子,窗棂上与房门上也都贴着大红色的喜字,新买的烛台上立着两支婴儿手腕粗细的龙凤蜡烛。
瞧着这屋里的摆设,她心里略有些不自在。暗想这乡下人怕是不怎么讲究规矩,这要放在大户人家是怎么也不敢越矩。
但凡是妾,都用不得大红色的。
想来也是王氏疼宠儿子,弱冠之年膝下仍是空虚,便将这纳妾之事,做的与新婚之夜有些子相差不离了。
几个妇道人家进得屋来,原本吵吵闹闹的几人,见了榻上安静坐着的人儿,俱都不约而同的噤了声音。
想是未曾想到,这小妾竟生得这般娇艳。
自此,这娇杏还未怎么出门,这村里村外就有了关于她的流传。有说是个赛过天仙的,只怕就是个天仙下凡。也有说一身的狐骚味儿,瞧着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还有些个中肯的流传等等,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几个妇人见了她,年轻的难免嫉妒,年纪大点的却是有些唏嘘。
暗想不知这王氏是在哪里弄来的,竟是像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一般,细皮嫩肉的。
他们这乡下女人,做多了农活,常日顶着烈日在地里做活,便是原本有身好皮肤,日子久了也难免被日头给晒伤了去,现下见到个肌肤水嫩的跟白豆腐似的,心下都有些酸涩感。
娇杏瞪圆了一双杏眼,几个妇人打量她,她也亦是眼神不错的打量着几人。
来这里是第三日了,头两日都是处于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今日却是稍稍好转了不少。
几个妇人与她都不相识,瞧了一瞧,便也都出去了。
娇杏干坐在屋子里,途中口干了,径自起身倒了杯茶喝下,肚子饿了,便拿起几块糕点填下肚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