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蓝衣小厮劈手夺过玉佩,防备道:“你要做什么?这是我家公子的!”
不等慕阳说什么圆场,重夜已轻声问谢公子:“这块玉可以给我吗?”
谢公子把玉佩默默收回怀中,才掀了掀眼皮道:“抱歉,这是祖传的玉,不能给你。”
“那敢问令尊令堂是?”
此话一出,刚才还一身恹恹提不起精神的谢公子也不禁反问道:“你不知道我爹娘是谁?难道你……真的打算找我爹娘要么?”
重夜想也不想点头。
“你这人……真是……”只见那蓝衣小厮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重夜,满脸不屑。
谢大公子的爹娘自然是谢丞相和谢夫人,以祭司大人的身份去强迫丞相交出传家宝就算权势上行得通,情理上也说不过去,只怕还会得罪朝堂。
扯住重夜的衣袖,慕阳低声道:“那玉佩你如果喜欢,让人照此做一个便是……”
重夜的声音放柔,回道:“那玉佩能宁神定魂,只是效用要比镇魂玉盘差上许多,当能多保你两年。”
慕阳一怔,重夜要那玉佩竟然是为了她。
谢公子没听见他们的对话,掂量了一下玉,兀自道:“即使去找我爹娘,这玉我也不能给你们……这是我曾祖母留给她孙媳妇的,除非你们能得到我妻子的允许。”
“你的妻子是谁?”
谢公子莞尔一笑,露出脸颊两边的笑窝:“还没人肯嫁给我呢。”
明摆着是戏耍重夜,慕阳又拽了拽重夜的衣袖道:“算了,我们走罢。”要取走玉佩,不只有找原主要那一个办法。
重夜却仍旧不死心,清冷的音色染了些许焦灼:“那若有女子愿意嫁给你呢?”
摇头,谢公子笑道:“我可没打算随便娶一个女子,我有心上人的。”
“那你的心上人是?”
谢大公子的笑容越发显得狡黠:“我的心上人是当朝长公主殿下,慕阳公主。”
慕阳有些僵硬地眨了眨眼睛。
她刚才……应当是幻听吧……
45 四四章
帝都夜市,酒肆。
“掌柜的,来两壶好酒。”
“好嘞。”
谢大公子虽然年纪不小,但天生一副娃娃脸,配上颊边两个酒窝,反倒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伸手拂了拂桌面,谢公子端着一张正直的面容笑窝浅浅道:“你不信也罢,若你能让长公主殿下下嫁于我,这玉我拱手送你,否则一切免谈。”
慕阳语带嘲弄:“这位公子若要刁难也说的靠谱些,长公主殿下……你见过她几次?又为何会将她当做心上人?更何况,有谁不知长公主殿下心仪的是……”
“是否喜欢一个人同见过她的次数有关么?”谢公子不以为然接过掌柜送来的酒,抿了两口,反问道,“你又不是我,怎知我就不能喜欢长公主殿下这般性情的女子?而长公主殿下喜欢谁,同我喜欢她又有什么干系?”
慕阳一时语塞。
细细回忆,无论真假,她做慕阳公主的二十来年,都未曾遇到过一个男子向她表白,可如今她已不是慕阳公主,却反而遇到这样的事情……
倘若当初有男子愿意追逐自己,她又是否还会选择萧腾?
毕竟,历史已然改变,前世此时她已经嫁给萧腾彼此折磨,然而这一世她虽然钟情萧腾,可是还并未嫁给他……如果没有最后嫁给萧腾,那会不会……
沉吟了一刻,慕阳道:“明人不说暗话,谢大公子,以阁下的家世配长公主殿下并非不可,只是这亲事如果长公主殿下不答应,那即便是皇上只怕也没有办法。”
谢公子并没有半分被揭破身份的尴尬,只是拖长音慢声应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不过我可以创造机会让谢公子与长公主殿下见面,到时候无论是英雄救美还是投其所好,全看谢公子你的能耐了。”慕阳顿了顿轻笑道:“谢公子应当有这个能耐罢?”
一侧的重夜忽然想开口,却被慕阳用手止住。
谢公子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笑得很是可爱:“那便这么说定了。”说着放下一枚令牌,“若有消息就带着这枚令牌到谢府找我,我想林侍郎也不想过多暴露身份罢。”
“不用了,三日后,城外皇觉寺,长公主殿下会去进香。”
待谢公子走远,重夜才轻皱眉道:“长公主脾气并不好。”
“我知道。”慕阳执起酒壶,倒了半杯递给重夜,笑道,“别想那些了,夜市上也有书摊,要去看么?”
澄透的酒水在杯中漾出轻缓波纹,圈圈散开。
骨肉匀亭的指节握住杯身,低而轻缓的声音道:“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
“我为什么会变成祭司,为什么会在那山谷,为什么……”似乎憋了很久,重夜说得有些急,手指却不自觉的因紧张而紧握。
“我是好奇。”一手托着下颌,一手晃着瓷杯,任由杯中的夜空被隐约的灯光斑驳点缀,慕阳笑得风轻云淡,“可是,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我又何必去问徒增你的烦恼。对了,重夜是你的真名么?”
点点头,重夜缓缓道:“我的全名是凤重夜。如果你想知道我就都告诉你。”
雾气散去,浅褐色的眼眸一瞬间漂亮的惊心动魄。
“凤重夜……”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慕阳无声笑了起来,白皙的面颊上被酒劲晕染开几分浅红,微微眯起的眼睛带着惺忪侧睨去,“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既然你愿意告诉我你的秘密,那我也用一个秘密跟你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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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帝都内一座宅中却显得死气沉沉。
季昀承抬手,很快有几个衣着单薄的侍女上前替他宽衣解带,只是侍女虽然不时偷望向容颜越发深邃俊美的男子,却丝毫不敢有其他的动作――侯爷素来喜怒无常,本分做好自己的事才最安全。
衣服刚褪去一半,有人进了屋。
侍女扫却一眼,连忙停下手下动作,恭敬行礼道:“久离姐姐。”
“你们都出去罢。”
“是。”
久离半跪在季昀承身侧,小心翼翼的继续方才的事情,待褪至里衣时,季昀承按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道:“你出去罢。”
等了一会,久离仍旧跪着,轻声道:“奴婢想服侍侯爷。”
并没有刻意放柔的声音中掺杂了一丝沙哑的哭腔,反而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她的确是觉得委屈,侍候了季昀承五六年,可是季昀承却一直没有碰过她,并不是季昀承太过清心寡欲,正好相反季昀承平日虽然算不上纵情酒色,但一二宠妾总是有的,有时在秦楼楚馆逢场作戏也难免会一夜贪欢,过去她以为是因为季昀承待她不同,但随着时日渐长,她没法不觉得担忧,更何况,还有那个人……
“出去。”
仍旧是那般毫不在意的声音,自始至终季昀承甚至都没看过她一眼,只是阴沉着面色望向某处,过分的不甘与委屈让久离咬了咬唇,终是道:“侯爷,您一直呆在帝都迟迟不回是为了慕阳么?”
仿佛这时才从意念中清醒,季昀承猛地转头,目光冰冷道:“现在别跟我提那个名字。”
她跟在季昀承身边这么久,却是第一次看见季昀承因为一个女子而发怒。
那个女子的重要意义显然不言而喻。
可是……为什么,明明她跟她是一同到了季昀承身边,明明一直陪在季昀承身边的是她,然而季昀承念念不忘的却是那个人!
她不甘心!
鼓足勇气,久离昂起脖子眼眸紧紧盯着季昀承:“侯爷,可是她根本在外面已经乐不思蜀的都快忘了谁是她的主子了。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可以什么?”漫不经心的随口道,却在对上久离眼眸的瞬间,一怔。
那样的眼神,很是似曾相识。
丝毫不肯屈服的灵魂,冷锐而犀利,漂亮到几乎夺目。
久离站起身,合上眼睛,手指在身侧轻轻一拉,一身华服逶迤于地,女子曼妙的胴体瞬间暴露在柔和的烛灯下,白皙的肌肤微微泛着迷人的珠光,胭脂色的唇轻颤,欲语还休。
再明白不过的意思。
送上门来的美人,不吃似乎有些暴殄天物。
季昀承却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轻叹道:“爬上我的床,就这么好么?”
久离睁开眼睛,没有回答,只哀哀的咬着唇,仿佛随时会哭出来。
“穿上衣服,出去,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为什么?”
为什么?季昀承缓缓闭上眼睛,他绝对不是什么柳下惠,可是……看见久离,会忍不住想起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和她一起被选中的女人,那个即便卑躬屈膝也依然让人觉得骨子里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女人,那个让他甚至不曾想过用强的女人。
――侯爷,这句喜欢你对多少人说过?
如果真的做了,就好像真的被她说中了一样……
糟透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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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皇觉寺。
慕阳按了按额头,看着身侧容貌平凡却气质清冷绝伦的人,头疼道:“重夜,你为什么要跟来。”
“我不放心。”
重夜低着头,认真道:“既然是那样……你就更不该接近长公主殿下。”
慕阳觉得更加头疼。
那个她原本打算藏一辈子的秘密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告诉了另一个人……可是最让她无奈的是,时至今日,她也未曾觉得后悔,只是觉得鲁莽,她本想等到恢复自由之身准备离开帝都时或者弥留之际再告诉重夜的……
也罢,至少这个秘密今后有人可以陪她一起分担。
“我本以为我来早了,没想到却是来迟了。”
谢公子带着蓝衣小厮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来,唇边笑窝很是迷人:“不知你打算让我如何见到长公主殿下。”
听到这话,饶是慕阳也微微觉得别扭,帮着别人追求自己……实在很怪异。
也只是一瞬,慕阳叹道:“劳烦谢公子去掉身上的挂饰。”
张开双臂,谢公子满意的看着身上的华丽装扮,不解道:“为何?不好看么?”
“很好看……可是,长公主殿下恐怕不会喜欢一只雄孔雀。”
谢公子一噎,还是依言去掉满身的饰物。
“等等……”
说着,慕阳又上前按照自己从前的品味替谢公子整了整衣装发髻,才退去一步,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