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这回没有再询问诺丁汉的意见,反而是跟围在室内的几个骑士商量了一下。紧接着他示意莉亚让开,然后由两个侍从动手,把绷带从头上开始,一层层自诺丁汉身上解了下来。
莉亚看着躺在面前的这个男人,下巴上有些胡茬,脸上也带了些许划痕,但好歹并没有破相,而且比她印象中貌似年轻不少。好吧,总体来说,她的便宜丈夫长得不丑。
然后莉亚再次回到床边,却发觉主教不知何时也围了上来,神色不明的盯着诺丁汉。“麻烦,让一下,”莉亚示意主教大人。
主教似乎被从思虑中惊醒,他转头看了眼管家,然后退到了墙角,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莉亚盯着裸着上半身的她的丈夫,身上伤口大大小小约有十几处。但最严重的是在肩膀上,像是被斧子之类的钝器砍中,皮开肉绽,伤口因为草率的处理以及连日奔袭已经开始腐烂,留出紫中带黄的脓血。
“谁能给我搭把手?”莉亚想要诺丁汉坐起来,看看他背后的那一半伤势。
“我来,”一个满脸胡茬同样受过轻伤的男人从骑士们当中走出,他原本站在角落里,并不引人注目。
莉亚冲他点点头,示意他将诺丁汉扶起身。在挪动的过程中自然会扯到伤口,莉亚看到她丈夫吃痛的紧紧皱着眉,却没哼一声。好吧,还算有点儿尿性。
但背后的伤势不出她所料,腐烂程度远比前边还严重的多。“这些腐肉,必须割掉。”
“你说什么?”人们的反应跟莉亚想象中一样大,有个年轻骑士甚至跳了起来冲莉亚怒目而视,好像忘了她是他们的领主夫人。
“没错,我说的就是割掉!”莉亚并没有因这些人的强烈反感而改变初衷,伤成这样的是她丈夫,她比他们更关心他的死活好吗?
“你们瞧,伤口本身并不是很深,如果能得到及时的处理,本来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的。可现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感染了,它们在腐烂你们明白吗?而且会继续烂下去,直到烂光为止。要是一条腿一条胳膊,实在不行的时候砍断也就解决了。可这条伤口却从肩膀一直延伸到后背,正对着心脏的地方,继续烂下去的后果你们能想象吗?你们不会连心脏意味着什么、心脏在哪个位置也不知道吧?”
他们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屋里站着的除了主教跟管家,都是全诺丁堡最出色的的骑士以及准骑士。格斗,或者准确来说,杀人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必修课。他们最清楚的就是刺中对手心脏的意义以及心脏所在的位置。
而且正如莉亚所说,那伤口原本没现在看上去这样吓人的。从高夫领地一路回诺丁堡,它一点点腐烂,而且越烂速度越快。伯爵夫人口中的情形,完全可能发生。
莉亚望着满屋子紧皱的眉头,包括床上躺着的她的丈夫在内,不由撇了撇嘴。这群土著,把放血当成救命术,割肉反倒吓得退缩了。
最先开口的依旧是那个刚才出来帮她“搭了把手”的男人,他盯着莉亚,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众人都将目光注视在她身上,包括诺丁汉。莉亚舔了舔嘴唇,她并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甚至连五成都没有。但她明白应该这么做,必须试着做点什么。“先把腐肉割掉,让厨房准备酒水,再端盆火进来。我不确定,大概,最好也准备些盐水跟糖水……”
一听到她也说不确定,众人的脸色又要变了。但那个“搭把手”却朝她坚定的点点头,“就照你的意思做。”
众人再无异议,一个骑士提着匕首就朝床上的诺丁汉走去。
“喂喂喂喂喂,你要干嘛?”莉亚急忙惊呼。
骑士愣了一下,不解的问:“不是你说,要割肉吗?”
哎妖我去,你就拿着大刀片子直接轧上去了?那玩意儿不知道捅过多少人割过多少物件儿还碰过多少不干不净的东西呢。不消毒就上,还嫌他死得不够快是吗?
在莉亚的白眼加怒吼之下,骑士灰溜溜的等着厨房把东西备齐,先盐水后酒水的泡个透彻,然后放在火上来回烤到微微泛红,方才再次放到腐烂的伤口上。
“唔……”莉亚低下头,打算转身,却被人从身后扳住了身子。
“看着他,”耳畔声音响起,正是那个几次开口的男人。他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某种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力量,对莉亚低声道:“这是你的主意,所以你要看着他,看着完成。”
莉亚不得挣脱,只好直视着黑臭的腐肉一块块从诺丁汉的肩膀上割下来。好在这男人虽不许她逃走,却并没有强迫她必须睁开眼睛。好容易挨完整个过程,在胸口的腐败之气涌上喉咙之前,莉亚挣脱禁锢跑到卧室外,大口大口的干呕起来。
管家指派着侍从们,按照莉亚吩咐的方法进行清理消毒,然后将泡过酒水跟盐水的细麻布用火迅速烤干,将伤口重新包扎上。在此之前,他们还给诺丁汉敷上某种当地的草药――看来土著们在漫长的战争中还是悟出了很多虽未经科学论证却也行之有效的土办法。
厨娘按照吩咐端来了大碗盐水跟糖水,这是莉亚在某部电视剧里学到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聊胜于无,她还是吩咐侍从给诺丁汉死命灌了进去。呼,就假装这是生理盐水跟葡萄糖吧。
能做的都做了,莉亚在床边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开始内心默默地祈祷,甭管是当地的还是老家的神灵,都请保佑她别做个年轻的寡妇。
而诺丁汉经过一通折腾后,痛过、惶恐过也被糖水盐水撑到过,终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管家冲众人招招手,为了不打扰伯爵的休息大家可以出去了。在他欲语还休的眼神中,莉亚坚定的表示她要留下来。管家沉默片刻,然后叹了口气,带着主教大人跟一众骑士侍从走了出去。
哦不,不是所有。在男人们纷纷撤出卧室后,莉亚惊讶的发现那个给他“搭了把手”又逼迫她观看割肉的男人还在室内。他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光线昏暗,脸上神色不明,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莉亚见他没有走的意思,也并没有下驱逐令。毕竟她一个弱女子,若半夜里诺丁汉伤势恶化,还会急需人帮忙。而且这是在她自己的城堡,只要诺丁汉一天不断气,她就还是这里的女主人。骑士精神虽然常被扭曲甚至摒弃,但还是有人在坚持的。她相信只要诺丁汉一天不死,他的骑士们也不会拿她这个少妇怎么样。
但,毕竟是男女共处一室,诺丁汉又在昏迷中,还是避避嫌的好。莉亚吩咐管家,把露比跟乔伊斯叫了来当电灯泡。至于朱利安,因为年纪太小又要照顾不能回窝的史努比,被留在了自己的房间内。而苏西坚持要来,却被管家断然拒绝了。
就这样,一个十分古怪的守夜队伍就这么在伯爵的卧室内迅速结成。莉亚测试脉搏,露比为伯爵擦拭额上汗,沉默男人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而乔伊斯站在床前,在看清躺在床上的伯爵时,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第 6 章
高夫男爵勾结海盗袭击维达镇,并在伯爵巡视的路上派人偷袭重创了他,这个消息像野草疯长一样迅速传遍整个诺丁郡。而伯爵的侍从――高夫男爵的独子威尔・高夫的失踪,似乎也从侧面落实了这个传闻。
诺丁汉领土上的大小封臣们,陆陆续续的赶到诺丁堡来。向伯爵表示关心慰问并且坚定忠诚的立场,这既是他们的权利,也是他们的义务。
但到达最早的却不是离诺丁堡最近的布鲁克家族,而是维达镇的管理者――坎贝尔男爵。
“我一早就觉得不对劲,”坎贝尔男爵拉着管家大人,称得上是声泪俱下的向对方诉说:“那天早上起来我的心口就狂跳,我就知道有厄运要发生。真的,自从海滩上出了事儿,自从海盗再次袭击了咱们,我就感觉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果然……唉,让我说什么好,老高夫实在是……我一听到消息立马赶来了,你知道,我离他最近。要是我早点提防他该有多好,要是提前出发去迎接伯爵,也不会,唉……”
在场的很多人都为他的诉说所动容,他们大部分都世代效忠诺丁汉家族,甚至超过几百年的历史。尽管诺丁汉与他的父亲一样,以凶狠和残暴出名,在整个奥丁王国可谓家喻户晓恶名昭著。但作为他的封臣,诺丁郡的诸位男爵、骑士们却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凶狠一些才能守住诺丁郡这大片土地,残暴一些才能对敌人毫不留情。诺丁郡,这个紧邻另外两大王国,并且常年被海盗、盗匪所骚扰的地方,如果没有诺丁汉坐镇,众封臣前程堪忧。
不论是道义也好、还是私心也罢,他们大多数确实是不希望诺丁汉出事的。当然,不是全部。
莉亚站在她卧室的窗前,掀开窗帘一角,看着主堡前广场上拥挤熙攘形形色色的人,开始感到恐惧。
清晨时分,诺丁汉开始发起高烧。对于一个受了严重外伤的人这情况很正常,但在这时代的医疗条件下,重伤发烧就等于宣布一只脚已踏进了地狱。莉亚吩咐他的侍从不停的为他用酒水擦身,期望能够起到降温的作用。效果是有的,但没那么显著。诺丁汉偶尔清醒,可昏迷的时候依旧占大多数。好在他还没开始说胡话,这起码让莉亚还能保持冷静。可她不能保证她的丈夫每次昏迷过后都能再次醒过来,更不能够保证他能够在短时期内康复。
如果诺丁汉长时期的卧床昏迷,那么眼前这些在广场上喧哗、叫嚷甚至激愤的男人们什么都有可能做出来。她没法指望城堡内的侍卫们能对他们进行有效的防卫,她甚至都不敢指望进出卧室的她丈夫的亲信们。没错,或许他们曾经忠于她的丈夫,可他们首先更忠于自己的家族。骑士和侍从,本来就出自贵族家庭。广场上围绕的这些男人,有可能是他们兄弟,有可能是他们的父亲,甚至祖父。
而一旦诺丁汉真的死亡,或者在混乱中被死亡,莉亚可能会有的下场,凄惨到她都不敢想象。在这个武力决定一切的时代,所有野蛮暴力的恐怖事件都有可能发生。即便是她这副身体的记忆力,也曾听说过很多贵族寡妇们被逼迫,委身下嫁甚至更加凄惨的真实故事。这可不是什么浪漫小说,骑士们也未必个个都坚持着真正的骑士精神。而她不仅是伯爵的遗孀,还是国王的堂妹,而且还很年轻,长得又绝对算不上丑,这简直就是一块肥嫩多汁的鲜肉,诱惑所有人都想咬一口。
失去丈夫和地位被赶回娘家已经不是值得她担忧的了,她所恐惧的情况远比这要可怕的多。
“你应该放他们进来。”
“什么?”莉亚转过身,是那个曾经协助她并跟她一起守夜的男人。他站在莉亚身后,高大的身躯笼罩在她的头顶上。莉亚方才发觉,这男人竟如此之高,仿佛并不亚于那个铁塔般的守门人。但他身材匀称,肌肉没那么夸张,显得更加修长挺拔。“你要我放他们进来?”她不确定的问,显然并不赞同这个建议。
男人点点头,越过莉亚身边,也掀起窗帘的一角。他透过窗户看着不远处广场,“否则,他们总有沉不住气的一刻。”
这个尚武的年代,这些从小就接受战斗训练的男人们,可不是太有耐性的。莉亚皱了眉,“但是……”
“让随从们都留在广场,城堡的侍卫们把守着箭楼,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把男爵跟骑士们带到一楼大厅,管家引导,你出面,他们不会拒绝。”确切的说,更不会怀疑。
“然后呢?”莉亚抬头盯着他问:“我该怎么做?”
男人笑了笑。他下巴上胡茬满布,脸颊上也还沾着没来得及清洗的血迹。但忽略这些,莉亚发觉这男人或许比他看上去要年轻许多,起码要年轻五岁。而且,他笑起来竟十分英俊。他说:“你是诺丁郡的女主人,现在,诺丁堡的最高权利人。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
莉亚怔了怔。这人说的话一点不错,就算前景堪忧,就算她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可现在,她还是伯爵夫人,国王的堂妹,一个杜布瓦。不论出身还是地位,比在场任何人都要高贵。
她挺起胸膛,深吸口气,决定去会会这群已经等得焦躁的贵族们。亲爱的男爵跟骑士老爷,我丈夫,你们的领主,还没死呢!
她昂首阔步向门外走,又在临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过身,问正注视着她的男人:“那么,你也是我丈夫的骑士吗?”
男人没有回答,莉亚当他默认。她接着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乔治”或许是一路奔波令他疲惫,他今天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比昨晚的低沉沙哑清朗许多,但仍旧很有磁性,带着某种莉亚描述不出的魅力。
乔治?她记下这个名字,然后转身离开卧室。
“必须尽快对老高夫做出制裁,我们不能在这里坐等他的下一步动作。这次的偷袭事件绝不是偶然,他肯定是有计划的。他们的目标未必只是伯爵,或许还有我们。我们大家不能坐视不管,就算是为伯爵报仇,也尽快将老高夫抓住。不,不必抓捕,直接砍掉他的脑袋,以血还血,献给伯爵大人!”
莉亚认得出这个慷慨陈词的老头儿是坎贝尔男爵,她丈夫的封臣之一。尽管管家概括的介绍没令她把眼前这些贵族老爷们记住多少,有得记住名字对不上脸,有得记住脸却忘了名字。但坎贝尔男爵是个例外,他时而愤慨时而沉痛的表情,令莉亚印象深刻。
“那么,其他人怎么看?”莉亚并不是不紧张,她的手交叉着放在双腿上,微微发着抖。但她的表情却要始终保持镇定,她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露出一丝的慌乱,面前这些闻名全奥丁的凶悍男人就不会再乖乖的坐在长桌两侧,任由她发问。
“高夫的问题是一定要追究,但眼下最要紧的始终是大人的伤势,”出乎莉亚预料,率先回答的竟是在场最年轻的男人。他坐在长桌的最末尾,一头金发,面容十分英俊。“但是夫人,坎贝尔男爵的话也不无道理。袭击伯爵的人或许还有下一步动作,我们要做好防御的准备。”
莉亚注意到,他说的是“袭击伯爵的人”,而不是特指高夫。也就是说,在座并非所有人都相信高夫偷袭了诺丁汉的传闻。或许他们只是跟高夫男爵交好,但或许他们真的相信男爵的人品而不可能是幕后黑手。
令莉亚感到郁闷的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偷袭了诺丁汉。昨晚事态紧急,今早又被这群贵族堵在了家门口令她烦躁,她根本没顾上去问诺丁汉重伤的原因跟内幕。或许下意识的,她认为即使自己问了也不会有人肯告诉她。不,应该有个人。她想,她大概可以去问乔治。
长桌旁的这群贵族,因这位年轻男人的发言而起了争执。他们大部分人赞同坎贝尔的提议,不管是活捉也好还是捕杀也好,都应该主动出击先去对付高夫。而另一部分人,尤其坐在莉亚左手边、一位看上去年近五十的老男爵却支持年轻人,认为伯爵的安危以及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组织有效防御才是最重要的。他的威望似乎很高,自他表态后,很多支持进攻的贵族也开始默不作声。
但坎贝尔男爵并没有就此放弃,在看到无人再发言后,他站起来提出:“主教大人呢?我们要听听主教大人的意见。”
哦,主教!
莉亚经他提及,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自昨晚之后她就没有再见到主教大人了。她不相信主教会在这种时刻突然离去,弃诺丁汉于不顾。尽管教会并不是领主的封臣,他们是独立的超然的存在,甚至在民众中比领主有着更高的声望。但不可否认,在领地中他们依然得受到领主的庇护。或许换个人来领导诺丁汉郡对拉尔夫主教来说无可无不可,但一动不如一静,诺丁汉家族已经统治这个区域几百年,还是能不换就不换的好。
主教大人关键时刻的突然归隐,令莉亚感到疑惑。
“管家?”她回过头,示意管家给她答复。
管家则躬身走上前,低头到莉亚耳边,给她的不是答复,而是――“伯爵病情恶化。”
莉亚紧咬下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在脸上表露出来,然后在众人注视下缓缓起身。“各位,坎贝尔男爵说得对。关于这件事情,主教大人也有绝对的发言权。他现在正在伯爵的身边,为他做最虔诚的祷告。我现在就去请主教大人,请他为大家提供他的意见。”
说完,莉亚转身,佯作从容的缓步走出大厅。
来到走廊上,她提起裙子开始快速奔跑起来。
“夫人!”管家在她身后低声呼唤,被她置若罔闻。但跑到楼梯口时,她却被人抓住了手腕,一把拉到走廊一侧。
“你干什么!”莉亚挣扎着却抽不回手腕,她怒瞪着眼前拉着她的男人,是乔治。
“他没事,”乔治说:“管家只是找个借口让你想办法出来。”
借口?这种借口是能随便找的吗?她的心脏吓得都快停了好吗!“为什么?”她问,期待对方能给自己个满意的答复。
“主教不能出席,”乔治停顿一下,然后接着道:“他的意见一定是赞同讨伐高夫的提议,以亚美诸神的名义发起所谓的正义之战。而教会则在战后得到最大的好处,贵族们供奉的大量金币以及高夫被瓜分后的大片土地。”
“这么简单?”莉亚轻笑一声,眼露讥讽,“不是主教不能出席而是你们不希望他出席。你们不想开战,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担心我丈夫的安危以及防备高夫的下一个阴谋?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好吗?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而光男爵刚才大厅里就坐着十几个。你们不管是战还是不战,最先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说教会会得到最大的好处,那你们自己呢?不是为了好处你们会聚集在我跟我丈夫的城堡里?你想要避免战争和坎贝尔一心发起战争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为了巩固和发展自己的利益!我说的对吗,骑士?”
乔治沉默片刻,然后笑了笑。“你很聪明,”他说。他低头直视着莉亚的眼睛,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现在,放手,我要去见我的丈夫。”莉亚低下头不再去看她,冷冷道:“不管你们最终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与我无关。我想,既然你们把他从遇袭的地方冒死带回来,就应该都是希望他活下去的。我只关心这个,其他的我都不管。”
乔治缓缓松了手,再次退入走廊一侧的昏暗中。
莉亚不再理他,也没回头看始终在不远处为他们的谈话把风的管家。她提起裙子,快步走上二楼。推开卧室的房门,诺丁汉安然入睡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大人的烧退了,”露比拿着毛巾,欣喜的对她说。
莉亚点点头,总算还是有好消息的。然后她走到床边,俯视她丈夫满是胡茬的苍白的脸,再抬头,却发觉有些不对劲。
“乔伊斯?”她问,盯着床的另一侧,同样跟她注视着诺丁汉的男孩,“你怎么了?”
男孩闻声抬头,脸上流露出古怪的神色。他支支吾吾,似乎有些话想说却又不敢说、不知该怎么说。
“告诉我,”莉亚柔声道。她凭直觉感到,乔伊斯隐瞒的事情对她来说很重要,她必须得知道。“告诉我好吗,乔伊斯,你发现了什么?”
乔伊斯攥着双拳,紧抿嘴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然后他指着床上的男人,对莉亚说:“夫人,他不是伯爵大人!”
“什么?”莉亚吓了一大跳。她迅速跑到乔伊斯身边,紧张的看着男孩,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在说什么,什么不是伯爵大人?不不,你可能认错了,你甚至都没见过他。”
“夫人,我小的时候跟我父亲来诺丁堡,是见过伯爵大人的,”乔伊斯很认真的说。然后再次看向床上的男人,坚定的告诉莉亚:“而且,我或许会认错伯爵,但绝不会认错躺着的这个男人。”
莉亚觉得喉咙发干,直觉告诉她乔伊斯说的是真话。“那么,他,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