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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 第168节

不渡 狐狸不归 6729 2024-06-30 14:00

  谢长明似乎没什么感觉,他松开绸缎,握住盛流玉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得用足够的灵力才行。”

  盛流玉看到自己脚踝上的珠串,照世明曾经想要得到,却被他还给谢长明的东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而他的指尖抵在谢长明的胸膛上,能感觉到心脏在有力地跳动,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住他。

  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是忘生索。

  三年前,谢长明给他补习过多门功课,曾提过到这件法器。捕月兔是弱小的灵兽,但即使再弱小,临死时也会奋力一搏,将最后的致命伤数倍返还给杀害自己的人或灵兽。传闻中这件法器便是以捕月兔的心口毛制成的,用途与捕月兔的临死一搏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捕月兔虽然弱小,数量却不多,很少会有人尝试制作忘生索,所以也只作传闻,几乎没人见过。

  而忘生索的临死一搏,受伤的是谢长明。

  谢长明的手握得更紧,温柔地说:“逃走是很容易的事,对不对?”

  盛流玉想抽回自己的手,他的声音发颤,在崩溃的边缘:“……我真的会讨厌你。”

  盛流玉连让这个人伤心都做不到,而这个人却可以亲手让自己被盛流玉伤害。

  谢长明终于抱住盛流玉,就像从前那么亲密,他很怜悯地看着小长明鸟,低声说:“你看,你做不到。”

  鸟是拥有翅膀,难以禁锢在笼子里的动物,即使被锁上镣铐,宁愿舍弃自己能立地的足也要重新飞回高空。

  而谢长明让一只鸟甘愿被囚禁,他是掌控蝴蝶的人。

  他低下头,吻了吻盛流玉的眼角:“愿赌服输。是我赢了。”

  让小长明鸟重新回到人间,需要一些特别的,过于亲密的接触。

  而输掉的盛流玉已经失去了拒绝的权利。

  盛流玉的手腕瘦得近乎伶仃,雪一般地白,映在昏暗的灯下,有荧荧的光。

  他无力地蜷缩在床上,鸦黑的长发披散垂地。被子是很滑的绸缎,薄薄的一层,很轻地覆在他的身上,却又顺着床沿,沉沉地坠着。

  似乎是痛到极致,才会徒劳地抓住光滑的被子。

  他说“不要”,谢长明强迫他展开身体。

  他说“痛”,谢长明吻他的嘴唇,不让他继续讲下去。

  他的恳求、眼泪、痛苦,在谢长明这里都很宝贵,什么都换得了,却在此时此刻什么用都没。

  因为谢长明不要了。

  第170章 破壳

  这是一个没有昼夜,连时间也无法感知的地方。

  没有谁找得到,这里只有谢长明和盛流玉。

  灯火微微摇曳着,始终没有熄灭。

  谢长明从床上直起身,慢慢松开盛流玉的手腕,停止了这场颇有强迫意味的风月。

  他随意捞起衣服,披在身上,一切都是安静的,他能听到盛流玉的还未平缓的喘息声,急促的,可怜的。

  蜡烛烧了一半,蜡泪积在烛台上,那点光亮越发幽暗。

  小长明鸟是很娇贵,被保护得很好的小鸟,从没被这样对待过。

  他被弄得很糟糕,脸颊陷在被泪水浸透的柔软枕头里,枕头因此而沉重,他的心却好像并未变得轻松。

  谢长明没有道歉。

  人的道歉是为了表达后悔,承认错误,可即使再来一次,十次,谢长明还是会这么做。

  盛流玉偏过头,仰望着眼前这个人,泪水缓慢地,一颗一颗从眼眶中滚落,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沉默地饮泣,仿佛这是一件很寻常,不值一提的事。某些时刻,正如此时此刻,眼泪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他凝视着谢长明,有好一会,然后用很轻的声音说:“你真的是一个很坏的人。”

  谢长明曾经那么想要接住盛流玉的眼泪,现在却不知所措,他点头承认。

  被子太过柔软,堆在盛流玉的胸前,遮住他的大半身体,一只脚踝垂在床沿,关节处微微凸起,皮肤泛着绯色,谢长明想去碰,又怕会不小心伤害到小长明鸟。

  谢长明站起身,慢慢地,一丝一缕地撩开盛流玉的长发,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我不能失去你。”

  谢长明想了一会,开口说那些从前的事:“我第一次遇到那只笨鸟,是在十三岁的时候。那是一个春天,我清醒过来,它想要啄长在我鬓角的野花。”

  他的话停在这里,盛流玉终于问:“然后呢?”

  回忆中的过去是轻松的,与现在截然相反:“我伸手抓住那只笨鸟,准备把它烤着吃。”

  盛流玉轻轻哼了一声,带着点鼻音:“人类真残忍。”

  谢长明的嘴角弯了一下,但那么点笑意很快消失了,他继续道:“我抓住它,生起火,还没把它架上去,它就一直哭,没多大的小东西,眼泪却那么多,把火都浇灭了。”

  被欺负了就会哭,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变。但能欺负它的人很少,自始至终只有谢长明一个。

  而现在的小长明鸟已经没有眼泪了,甚至抬起脑袋,在枕头上挪了挪,避开那些湿透了的地方。

  谢长明说:“火折子被打湿了,钻木取火未免太费力,不至于此。我放了它,那只小鸟很记仇,一直跟着我,动不动就啄我。”

  一边说,一边随意指了几处,这么多年前的事,谢长明还记得很清楚。

  盛流玉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移动,看到那些地方没留下任何的痕迹,又小声说:“活该。”

  他就那么伏在枕头上,偏着头,侧脸枕在束着忘生索的那只手臂上,也不看谢长明,刻意移开视线,疏冷的眉眼间有微微的得意,开心,说一些娇气又傲慢的话,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没被谁伤害。

  谢长明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

  他笑了一下:“那只小鸟非要碰瓷,我只好养它了。”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盛流玉雪白的后颈,那么瘦,那么脆弱,那么需要保护。

  可小长明鸟也会保护他。

  谢长明认真说:“我养了它,它就是我的小鸟了,永远都是。不小心弄丢了它后,我找了很久很久。没找到的时候,我夜里偶尔会想,那只笨鸟能栖在哪棵树上?”

  许多年的大海捞针,最后不过是一句话。

  盛流玉呆了呆,过了片刻,他收回神,反驳谢长明的话:“你不要瞧不起它,鸟是很聪明的。”

  谢长明伸手搭在床沿,隔着一层薄薄的绸缎,碰到盛流玉的小腹,小长明鸟受不住一般往回缩了缩,蜷成一小团,警惕地看着这个坏人。

  谢长明没有得寸进尺,他慢慢道:“嗯,它丢掉的第一年,我想,若是找到它,便在灵脉边修个院子,挖一片湖,它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我就用珍珠和宝石堆一个湖中岛。到了第二年,它还不回来,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但灵山福地,桃花清潭,这些都是有的。结果找了许多年,我想要是找到了,要把那个白吃白喝的小东西关到笼子里,再不许它溜走。”

  盛流玉听完了,神情戚戚,大约是感同身受:“你怎么能这样?”

  谢长明的臂肘支在床沿,手背抵着下颌,温柔地看着盛流玉:“的确不能,我做不到,只是想想。可还是把你关进笼子里了。”

  盛流玉一怔,又猝然惊醒。他再也不能装作只是在听一个故事了,不能认为是谢长明的过去,是与他无关的事。

  在小重山查找两百年前的旧事时,盛流玉看到画师为盛百云和母亲绘制的双鸟嬉戏图。他的母亲是世上最后一只百岁鸟,血脉稀薄,几乎没有什么灵力,连人形都修得很困难。而谢长明要找的鸟,与母亲的模样差不多。

  谢长明找的是自己。

  幼鸟时期,盛流玉又聋又瞎,几乎与外界无法交流,也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现在想想,他很多记忆都是模糊的,到了十四五岁,开始识字后,那些事才记得清楚。

  他不记得饲主,甚至认不出谢长明,他们重逢是阴差阳错,是命中注定。

  谢长明捧住盛流玉的脸,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是我不能失去你。”

  盛流玉半垂着眼,他的泪水是冷的,落在谢长明的掌心,是没有缘由的哭泣。

  只有小长明鸟明白当知道自己是谢长明找了很久,还会找一辈子的鸟时那一瞬间的动心,但他又立刻感到羞耻。

  他并不完美无缺,他有世人的恶习,他的私心过甚。

  盛流玉从未有一刻,真的后悔与谢长明相遇,即使一切是命运恶意的玩弄,他宁愿以身代之。

  谢长明抬手擦掉那些眼泪,他听盛流玉说:“我原谅你。”

  无论什么都原谅。

  他是谢长明不能失去的人。

  在被伤害、被强迫后,他依旧会躺在谢长明的怀里,就像一只鸟栖息在巢穴中,很安心地睡着了。

  谢长明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时怀里却是空的,他掀开被子,床上多了一枚温热的蛋。

  对比埋在不死木下的蛋壳与这枚蛋上的花纹,谢长明得出不可思议的结论。

  他带上这枚蛋,去找地阎罗。

  地阎罗现在是一只失去梦想的猫,不像过去总想着在人间搞事,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它定居在第一魔天,过安详咸鱼的生活。

  谢长明进去的时候,一黑一白两只猫正在毯子上打滚,卿卿我我,场面十分不堪入目。

  地阎罗对谢长明的速度略感震惊后,将一切和盘托出。人从堕魔回到从前,本来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一旦发生,如同一次重生,会变成才出生时的模样。人类退回到婴儿时期,小长明鸟则变成了一枚蛋,记忆和智力也会和当时的年龄相符。

  谢长明捧着蛋,冷冷地问:“那还要等他重新长大?”

  地阎罗舔着胖猫的肚皮,回道:“那倒不必,只是身体需要时间重新适应灵力,应该会很快长大。但具体怎么样,我之前也没见过,不太清楚。”

  至于之前为什么没说,毕竟有仇,想要给仇人一些惊喜。

  猫就是这样记仇的动物。

  谢长明想要再拆掉它的一条尾巴,没有拆成。

  因为小长明鸟忽然破壳而出。

  它是很小的一只鸟,身上长满了灰扑扑的绒毛,从壳中跳出来时摔了个屁股蹲,跌在谢长明的掌心,软声软气地发出啾啾声。

  两只猫都很感兴趣地喵了起来。

  才出生的小鸟有点被吓到了,摇头晃脑地往前蹿,撞到谢长明的怀里,委委屈屈地抬起脑袋,指责这个撞自己的坏人。

  明明吓到它的是猫。

  谢长明小心地用手拢住它,轻轻地抚摸幼鸟的脑袋,哄了好一会,对两只虎视眈眈的猫说:“不许吓它。”

  第171章 幼鸟

  对于该如何养一只刚出生的幼鸟,谢长明没什么经验。

  第一世时,那只笨鸟是自己碰瓷,谢长明被迫养它,开始的那段时间,也没太上心。况且那时候盛流玉已有十多岁,只是看起来小,因为百岁鸟是灵力低微的小鸟,体形也长不大。

  现在则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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