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林小七所料,这湖底之井似乎真就是一个阵眼,他刚将金蝉放入井口,一股巨大的吸力就将这包裹着金蝉的气泡吸了进去!而这气泡下沉了不过几尺便自破裂,化成无数细小的气泡在林小七面前冉冉升起,往湖面浮去。
林小七心中暗道:“这果然就是一个阵法中的生门,凡是生门,可出不可进,看来这湖底倒是一个巨大的阵法了。”他又仔细看了一眼这湖底,却怎么也瞧不出来哪里有阵法的迹象。他心中又有些犹豫,自己到底是进不进这口井呢?瞧这井边的无数白骨,一旦进去,怕是危险重重。如若不进,这井却分明又是这湖底唯一能寻得端倪的地方!
沉吟片刻后,林小七终是决定闯上一闯,既是生门,至少一时半刻总是死不了的,自己好不容易闯到这里,若是半途而废,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他一念及此,也再不多想,轻摆双脚,拔起身躯,便朝这井中钻去!
林小七刚一入这井口,便如他所料,一股巨大的吸力自下传来,瞬间便将他吸入井底!只是这井底亦仿佛无底深渊,林小七的身体急速下坠了小半柱香的工夫,双脚却仍是没有落到实地!而他原本清晰的视线也愈渐模糊,最后终于是陷入到一片绝对的黑暗中……而就在这时,一股睡意也渐渐袭来!
这井中之水本和湖底之水一样,浑浊而阴寒,但林小七越往下沉,便越觉得这井水愈发的温暖,他身居其中,睡意渐浓,便仿佛小时躺在母亲的怀抱中,极是舒坦!他心知不妥,用力一咬舌尖,企图使自己清醒过来。但这一招不甚管用,虽有短暂清醒,但不过片刻工夫,那睡意更是汹汹而来,到了最后,他竟是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了……终于是在这温暖的井水之中沉沉的睡去!
他这一睡,却不知道睡了多久,及至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周围再无井水,似乎竟是回到了湖面!
“这是什么地方?我在那井里到底是晕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呢?难道……难道我又回到了湖面上吗?”林小七躺在地上,扭头朝周围望去,入眼处,却是一片春意昂然的花草树木,再往远处看,周围青山绿水环绕,似是一个山谷的所在。这里天高气爽,景色极美,与沉羽湖的景色决然不同!
林小七暗自调息,发现自己除了全身**却并无损伤后,便一跃而起。他心中清楚,这里既然不是沉羽湖,那么就说明自己没有走错地方,大周天剑必定就在这山谷的某处。现在看来,那沉羽湖底的井也未必就是什么阵眼、生门,说不定就是一个颇为古怪的通道。玲珑阁中的典籍有记载,在这世上有许多未被人发现的仙家居所,这些地方或是得道之人飞升前潜修的地方,又或是天上仙人来这凡世暂住的居所。凡此类场所必有难以发现的隐秘通道,那湖底之井想必不外如是。
林小七认定这里就大周天剑出世的地方,当下不再多想,仔细观察起这山谷里的地形来。这山谷内花草掩映,景色极美,但让他奇怪的是,这般美丽的地方竟全无一丝一毫的灵气。天地间的灵气,总是在这类的山川之地聚集的多一点,吸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这也是修道、修魔者为什么喜欢在山中修行的缘故。
在这山谷的尽头似乎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远远望去,在那树林中竟有淡淡青烟升起。林小七一呆,暗道:“莫非自己真是回到了湖面之上吗?否则这里为什么会有人烟呢?”
他心中大奇,从戒指中取出剑,又再次唤出战甲附身,然后朝那树林行去。
等行到树林之前,他才发现,这树林中的树木并没有先前看的那样茂密,不过株行之间却颇为整齐,倒象是什么人刻意种下的一样。林小七继续慢慢向前行去,透过稀疏的树木望去,在前方不远处,果然有着一座茅屋,而在这茅屋之后,更有淡淡青烟升腾。林小七不由精神一振,心道,不管这是什么地方,经过这一番折腾,总算是有一点头绪了。
看这茅屋似有人住,林小七也不敢太过唐突,收了长剑,又从戒指里取出一件长衫穿上,然后走上前去,轻敲柴门。“请问屋中有人吗?”
这柴门忽‘咿呀’一声打开,从屋中走出一个布衣老者,这老者行出门外,看了一眼林小七,忽然鞠了一躬,道:“剑主您终于来了,剑奴未曾远迎,失礼了。”
第二章
林小七吓了一跳,他早料到这屋中有人,却没想到是一老者,更没想到这老者一见面就朝自己施礼,更是口唤‘剑主’以奴仆自居。他连忙还礼,道:“老先生莫要折煞了晚辈,小子姓林名小七,敢问老先生如何称呼。再请问此地究竟是何所在?”
老者道:“剑主既然已至此地,难道还猜不出这是什么地方吗?”
林小七想起这老者称自己为剑主,心中不由一跳,道:“难……难道这里就是大周天剑的寄身之所吗?”
老者点头道:“正是。”
林小七心中一喜,他本以为要想找到这大周天剑的寄身之处,须得吃上一番苦头,经过一番周折。却没想到,自钻进那湖底之井后,这大周天剑竟是来的全不费功夫。他心中喜悦,但面上却仍是沉着,道:“原来这里果真就是大周天剑的寄身之所,那老先生您是?”
老者道:“剑主,我无名无姓,乃这剑的奴仆,剑主叫我一声剑奴就可以了。”
林小七笑道:“这如何使得?老先生年纪长我太多,我须当执晚辈之礼,我为主,你为仆,这万万不可……”
剑奴却淡淡道:“剑主没有听清我的话,我名为剑奴,你亦可如此称呼我,但请剑主千万记住,我只是这大周天剑的奴仆,却不是你的奴仆。在剑主没有唤醒这剑中的灵魄时,你与我之间并没有真正的主仆的关系,所以你也不必介怀。”
林小七不由呆了一呆,竟是没能太听明白这剑奴话里的意思,听上去倒和崖灰的口吻差不多。但转念一想,管他什么主不主、仆不仆的,这老头说什么便是什么,此时大周天剑还未到手,且由着他了。再说这老头说他与自己并无主仆之份,自己倒省的假客气了。
他一念及此,又道:“那请问剑奴老先生,为何你一见我,便称我为剑主呢?难道我真与这大周天剑有缘吗?若是有缘,那这缘分又是以什么为标尺的呢?”
剑奴淡淡道:“你来之时,应该见到这莨蛉幻镜外的万千白骨了,你若非有缘,此时早成这其中一份了。”
林小七暗道果然如此,他初见了那井边白骨时,就已隐约猜出其间原由。他又道:“这里原来叫做莨蛉幻镜吗?请问剑奴老先生,难道只要有人进了这莨蛉幻镜,就必是这大周天剑的主人了吗?也不管这人是道是魔,是奸是忠?”
剑奴道:“你说的不错,无论是什么人,只要他走进这莨蛉幻镜,剑奴便会将大周天剑交与他。剑奴不经人世,不懂什么道与魔,也不知道什么是奸是忠,剑主后面的问题,恕剑奴无法做答。”
林小七见他口口声声自称剑奴,心中不由好奇,道:“那请问老先生你从何处来的呢?你既然自称剑奴,想必守侯这大周天剑有些时日了吧?”
剑奴道:“有多少时日吗?这我倒是早忘了。不过剑主想知道我是从何处来,这在简单不过了……剑主,你请跟我来,我引你去见我的来处。”他说完这话,微一躬身,便引着林小七朝茅屋后走去。林小七跟在他的身后,心中自是疑问多多,比如自己既然是这大周天剑的剑主,那么为何此时仍不见大周天剑的影子?又比如大周天剑究竟从何而来,其中又蕴藏了多少的秘密?他心中疑问颇多,想一问为快,但这老头脚步极快,林小七紧紧跟着,竟是无暇开口。
转过茅屋后是一片绿色的草地,剑奴领着他行了一会,忽的站住了,复用手指向这草地中的一块黑色的巨石,道:“这便是我的来处。”
这一块巨石黝黑,石上班驳嶙峋,显得有些狰狞。林小七仔细看了一会,心中疑惑,道:“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怎么成了你的来处?”
剑奴道:“这石头并非是我来处,请剑主再仔细的看看。”
林小七凝目瞧去,忽见这石顶之上竟是插着一把黑色的剑!这剑的剑身大部分没入石中,只留剑柄在外,再加上这剑的颜色极黑,混在这黑石之中,竟是让人难以一眼发现。
林小七心中狂跳,他已经隐约猜出这剑的来历。这老者既然自称剑奴,而自己又是所谓的剑主,那么这剑岂不正是……他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激荡的心情,看向老者,道:“老先生,莫非这就是大周天剑吗?”
剑奴点头道:“不错,它就是大周天剑,也正是我的来处。我因它而生,也因它而存,它经历百世,我亦活了万年……”
林小七惊讶道:“原来你竟不是……不是肉身?”
剑奴道:“肉身焉能存世万年?我不过是这剑中灵魄外在的延续罢了。”
林小七点了点头,他虽然仍不明白这剑奴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但这世上奇事太多,比如说崖灰,他本是亡灵,却又拥有真身,这本就是一种矛盾。若是样样问来,再样样钻研、想要彻底的弄个明白,怕是活上两世也不够这时间的!再说了,有些事情本就玄妙,即使问来,怕这些当事人自己也弄不明白,这问了多半也是白问。
林小七凝视着石上的剑柄,喃喃道:“这剑竟是黑色的吗?”
剑奴却是反问道:“它是黑色的吗?”
林小七道:“难道不是吗?不过这黑色倒有些古怪,竟是没有丝毫的光泽,而且一眼瞧上去,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有一种隐隐的心悸。”
剑奴淡淡道:“请剑主再仔细的瞧瞧,你且看看它究竟是不是黑色的。”微微一顿,又道:“在这远处是看不真切的,剑主不妨走近些看,而且不要用你的肉眼,走近时,倒是可以闭上双眼去瞧。”
林小七奇道:“闭上眼睛?”
剑奴点头道:“不错,闭上你的肉眼,用你的心眼去瞧。”
“心眼吗?”林小七喃喃自语着,他上前几步,复又拧身一跃跳上了黑色的巨石。
这一刻,林小七离这世人梦寐以求的大周天剑不过尺许的距离,只需一伸手,他便可以将这天下第一凶器握在手中。但不知为什么,当他离这剑越近,心中便越觉得沉重,而先前的那份喜悦也荡然无存。他深深吸了口气,依照剑奴的吩咐闭起了双眼,就在他闭眼的一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在刹那间充斥了他的胸臆!这血腥气极浓极烈,其中又藏有无尽的戾气!这一刻,林小七恍然明白,他忽的睁开眼,惊骇的指着大周天剑,道:“它……它……”连说了几个‘它’字后,因为那浓烈的让人恶心的血腥之气,林小七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剑奴道:“它还是黑色的吗?”
林小七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看见了,这剑果然不是什么黑色的。它分明就是由无数的鲜血染出来的,血本红色,但历久愈多,再加上年限久远,竟是变成了这黑色。”
剑奴点头道:“剑主明白就好了……剑主,你此刻还有什么疑问吗?”
林小七沉吟片刻,道:“要说疑问,我胸中实在太多,但一时半会,我竟是想不起来该问些什么。而且有些问题即使问了,怕你也是难以做答。比如说,这剑究竟从何而来,它有怎样的经历……如果我问了这些问题,你能一一解答吗?”
剑奴道:“我确实无法一一做答,但请剑主明白,当你真正拥有大周天剑之后,你心中的疑问自会慢慢解开。”
林小七点头道:“好吧,既然这样,我也就没什么疑问了。请问老先生,我既是这剑的剑主,那我现在该怎样做呢?是不是将这剑拨出之后,它便从此归我了?”
剑奴道:“在这之前,剑主须以血饲剑,与大周天剑定下血契。”
林小七一呆,道:“以血饲剑?这……这要怎么做呢?”他一听这‘饲’字,便以为要耗费甚多血量,是以心中略微有些紧张,生怕眼前这老头让他放出一半的血来。
剑奴道:“这个简单,你只须滴一滴鲜血在这剑柄之上就可以了……”顿了一顿,他又道:“大周天剑以血为食,这才铸成千古第一凶器!它此时沉睡经年,正是需要以宿主的鲜血来唤醒它。”
林小七心中大安,笑道:“才一滴鲜血吗?这个容易。”当下再不怠慢,用牙咬破中指,挤出一滴鲜血小心翼翼的滴在剑柄之上。这一滴鲜血滴下后,大周天剑原本黝黑的剑柄顿时泛起一道眩目的红光,那滴鲜血化成一道细线蔓延而下,直入石中的剑身。继而,这巨石也微微晃动,发出阵阵碎裂的啪啪声。
剑奴忽然一声断喝,道:“剑主,此时不拔,更待何时?莫要错过了凶器出世的时机!”
林小七听了他这一声喝,哪还敢怠慢,一伸手牢牢抓住剑柄,再一运力,就欲将这天下第一凶器从巨石中拔出来!
但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悲哀忽从他心底涌出,脑中亦有无数闪念!恍恍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夜在沉羽湖畔的梦境里……那无尽的杀戮,无尽的血腥,还有那永无止境的奔波……这所有的一切仿佛是梦魇,但林小七却分明感觉到了真实,从脑海里闪现过的每一个人,他都能叫出名字来,从眼前掠过的的每一件事,他都能清楚的说出根由!这一切的一切,竟仿佛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只是这经历的事,经历过的人,却又发生在不同的世界和时间里。有远古游牧族人之间的战争,有洪荒人兽之间的搏斗,亦有那不知名的地方的奇异的生物之间的撕杀……但这每一桩、每一件却都是悲剧,这里只有死别,却没有重逢,这里只有杀戮,却没有恩泽……
林小七的心剧烈的跳着,但与这狂跳的心所不同的是,这一刻,他的胸中却是死灰一片!他默默的问着自己,既然这万年的经历都终归死寂,那这生又有何欢,死又何惧?这一瞬间,他竟已是泪流满面!
剑奴见他面上泪水纵横,形容扭曲,又是一声断喝:“此时不出,还待何时?这剑以血为食,以魂为灵,你身为剑主,岂能被它奴役?”
这一声喝如当头一棒,林小七心中顿时警醒,将牙一咬,忽的发出一声嘶吼,将这巨石中的剑生生拔出!
剑一出石,天地间顿时电闪雷鸣,晴空中竟是落下瓢泼大雨。而此时的林小七已是筋疲力尽,在那巨石上再也站立不稳,身体晃了两晃,竟是一头栽了下来。一旁的剑奴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他,然后平放在地,道:“恭喜剑主与大周天剑定下血契。”
林小七抹去脸上雨水,摇晃着站了起来,苦笑道:“老先生,有此一遭,我就真成了这剑的主人了吗?”
剑奴却是摇了摇头,道:“你此时只能说是这剑的宿主,还不能说是主人。”
林小七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应该是说,在没有唤醒剑灵之前,我最多也只是这剑的保管者……”他说到这里,由想起刚才的一幕,叹道:“早听崖灰这样说过……唉,刚才若不是你大喝一声,我怕是要被这剑掳走魂魄了。真不知道,我得了这剑,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剑奴淡淡道:“福也罢,祸也罢,这都是你命中注定的。这剑既已出世,那就请剑主竭尽全力唤醒这剑中灵魄……这万余年来,如你这般的剑主我已见过数十个,但每一次的结局却都是一样。我虽是剑奴,本因这剑而生,但围绕着这剑的所闻所见却始终一样,如此周而复始,亦是有些厌倦了。”
顿了一顿,剑奴又道:“你曾问我从何而来,我告诉你我是因剑而来,其实我知道,你真正想知道的是我因何而在……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我的存在其实就是为了等待,等待一个结局,亦是等待一个开始。今日的你就是一个开始,而当你再见到我时,却意味着一个结局。而我却厌倦了这样的结局,所以,当你从这走出去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林小七胸中了然,这老者说的虽然隐讳,但话中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说白了,所谓剑奴不过就是一个守墓者,而这幻境就是这大周天剑的剑冢,周而复始、来而又往,当执剑者不能唤醒这剑中灵魄时,便反成了这剑的灵仆,而到那时,这剑奴便又开始一个新的等待!
林小七心中黯然,真得了这大周天剑后,他的心里竟全无喜悦之感。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剑,道:“那么我现在是不是该离开这里了……”话未说完,他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原来他手中的剑此时竟呈血红一片,而非原来的黑沉之色!
林小七看向剑奴,急道:“老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剑奴却看向那块巨石,淡淡道:“你往那看。”
林小七扭头瞧去,心中不由骇然,在那块巨石之上,竟分明还插着一把黑色的剑!
林小七目瞪口呆,结巴道:“我……我分明已经将这剑拔了出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剑奴道:“你法力太过低微,所以拔出的只是子剑,母剑仍留在这剑冢里。”
林小七道:“那这又表明了什么呢?你不是说,我只要拔出这剑,我从此就是这剑的主人了吗?”
剑奴却是难得的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这大周天剑历经万年,最具灵性,它知道你法力低微,是以化出分身供你驱用。你刚才也体会到了,单这剑中万年的记忆和那些灵魄的戾气,你已是无法承受,而完整的大周天剑中蕴藏了太多的东西,凭你此刻实力,是万万承受不起的……不过你放心,当你有足够的实力时,完整的大周天剑自然会出现在你的手中。”
林小七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不过这足够的实力有什么标尺吗?”
剑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剑,淡淡道:“简单,当你将这剑染成黑色后,它们自然会合二为一,你也不用再回到这里。而到那时,你至少有一半的希望能唤醒这剑中的灵魄了!”
林小七吓了一跳,吃吃道:“染……染成黑色?那岂不是要杀……杀很多的人吗?”
剑奴沉声道:“凶器在手,又何必要杀人?仙、魔、妖、异,又有什么不可杀的?你可不要辜负了这天下第一凶器的名头!”说到这里,他忽然微微叹了口气,道:“好了,大周天剑既已出世,也该是我沉睡的时候了,你且去吧。”
林小七道:“老先生,我还有一事想请教你。”
剑奴道:“快说,快说,再有一刻这幻境就该关闭了。”
林小七露出顽劣的本色,笑嘻嘻的道:“我既然已成大周天剑的主人,那么总会有些好处吧?要知道,在这幻境之外,我的仇人实在不少,我怕……”
剑奴道:“放心吧,只要你有心向上,这剑自会指引你去怎么做的。不过我劝你一句,凡事随性,不可太过。千万莫要让这剑中的戾气坏了你的心智!”
林小七朝老人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老先生的指教,小七自当铭记在心。”他直起身来朝左右望了一望,又道:“老先生,我该如何出去呢?”
剑奴随手一指,道:“这幻境来处只有一个,去处却有万千,你若想走,随意找一个方向就可。不过,你须记住,当你走出这幻境时,所至之处或许是你从未到过的凶险之地,你多加小心。”
林小七记挂着楚轻衣和古无病,他本以为能再次回到沉羽湖畔,以便尽快赶到喀汗城中。此时听这剑奴如是说来,心中不由失望之极。但转念一想,世事本由天定,有些事情若真发生了,自己再怎么担心害怕也是与事无补,唯一可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而不是站在这里自艾自怨。他一念及此,再不怠慢,朝剑奴又是一鞠,转身便走。
剑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喃喃自语道:“走了好,走了好,可千万莫要让我再见到你。”
林小七这一走,也不管前方有路没路,只管拼命的往前奔。行了一会,他心中不耐,却是唤出了神龙战甲,御风顶雨而行。
天上大雨倾盘,林小七在雨中飞行,端的是辛苦十分。这雨愈发猛烈,行了一刻后,林小七视线模糊,已是看不清前方景物。无奈之下,他停下身来,左右看了一看,想找个地方避一避雨,但目光所至之处全是茫茫一片,勉强看出此地是一片草场。这幻境中的景物离奇变幻,才出山谷,又见草场,林小七也是见怪不怪了。他见无处容身,便索性再次飞至空中,想早些离开这幻境。但就在这时,空中忽有金色霹雳闪过,继而一片浓郁的黑雾自雨中泛起,眨眼间便弥漫了整个草场。林小七见此异兆,不由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强行赶路,从空中落下身来。他刚一落地,周围黑雾更是汹汹而来,先是弥漫,到了最后,竟是滚滚而至,不一刻,林小七便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好在此时大雨停住,林小七双目虽不能视物,倒也免受暴雨肆虐之苦。他左右摸索了一会,寻了一处积水不多的地方,索性盘膝坐下,运功调息。
林小七连日奔波劳累,此时早已筋疲力尽。他自被崖灰从迎宾馆中救出来后至今,其实只休息了一夜,而那一夜亦是在沉羽湖畔的梦魇中度过,非但没有恢复亏损的精力,反倒是弄的他心神不宁。他此时坐下本欲行功,但一股疲乏之感自骨头缝里慢慢升起,再加上周围黑沉一片,不一刻,竟是坐在这湿辘辘的草地上睡着了……来时是睡,去时也是睡,他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睡正莨蛉幻镜关闭的缘故。
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林小七醒来时,只觉浑身精力充沛,体内元气似乎大有长进!他缓缓睁开眼时,略略吃了一惊,在他眼前,哪还是什么草场,分明就是一座石岛。极目望去,这岛上全是火红色的岩石,极少草木,而远处碧水蓝天,白云缭绕,这红绿蓝白相间,极为美丽。但林小七看清楚这一切后,才真正吃惊起来,环绕着这石岛的非湖非泊,竟是一片茫茫**!难道……难道自己竟是在一个海岛之上吗?此地若是海岛,而那西驼又是内陆之国,这岂不是离的十万八千里了?更要命的是,林小七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这海岛颇为奇异,岛上石头都是火红之色,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哪本典籍上对这岛有过记载……
林小七叹了一叹,忽觉得肚中咕噜做响,这才想起自己怕有好几天未曾进食了。
“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妈的,我真是个白痴,进那莨蛉幻镜时是在睡梦之中,这出来时自当也在睡梦之中,我倒象个傻子一般狂奔疾跑,生怕就出不来了!”他站起身来,左右环视着这海岛,心中只想着弄点吃的。这岛上全是岩石,极少草木,是以视线也分外清晰。林小七瞧了一瞧,见左近难有活物,更无鸟兽,便想这既是海岛,这岛上没有野兽还好说,可那海边总有些鱼虾什么的吧?
他一念及此,肚中更是饥渴难当,当下再无它念,拔脚便往岛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