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漠和刘清源互视一眼,尚未说话,霜儿已经拍着小手笑道:“好啊好啊,你吹的笛子真好听!”
白夜郎淡淡一笑,横笛吹起。
这一次的笛声更为清扬悦耳,几个音符钻进韩漠的耳朵里,韩漠便陶醉其中。
毫无疑问,如果要形容这样的曲子,只能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来形容。
笛声忽地往上一提,带着一股怪异的声音,这种声音奏起的一瞬间,韩漠立刻觉得自己的身体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长生经》的内气在这一瞬间上来,情不自禁地调息起来。
《长生经》的精髓,就在于“八风不动”,外魔如何侵蚀,只要体内按照《长生经》的方法运气,就能保持平静的心神。
也正是《长生经》的作用,让韩漠看到了惊讶的一幕。
四周牢狱的囚犯一个个如痴如醉,更令人惊讶的是,刘清源和几名衙差也都是神情怪异,似乎是在聆听笛声,又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他去看霜儿,只见霜儿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那张瓷娃娃一样的脸上,此时却充满了悲伤,那是一种我见犹怜的伤感。
韩漠皱起眉头。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白夜郎的这个笛子吹起,《长生经》的内气竟然瞬间在自己身体内流动,换句话说,白夜郎的笛声一定有些诡异。
韩漠知道,这个古代世界中,并没有那种离奇的武功,那种一夫破千的功夫是不存在的。
但是有些怪异却合乎正常原理的武功还是存在的。
其中一种的“迷魂术”,那是肯定存在的,就像后世用于医学领域的催眠术一样,这个世间有一些高手也可以通过某些东西对人进行催眠。
看到四周众人如痴如醉浑然不自觉的样子,韩漠很容易就醒悟过来,白夜郎竟然也是催眠高手,而这首所谓的《梦中殇》,显然就是白夜郎用来催眠的曲子。
此人果然是诡异的很。
韩漠心知,自己若不是打小便开始习练《长生经》,那么十有八九也是要被催眠的。
催眠术当然不同寻常,施术者本身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这才能对别人施以催眠术,否则遇到精神力强过施术者的,施术者很有可能反受其害。
白夜郎在这里施术,自然是对自己的精神力有着充足的自信。
很显然,监牢里确实没有一个人的精神力强过白夜郎,韩漠虽然依靠《长生经》避免被催眠,但也不能说他的精神力强过白夜郎。
催眠之后,被催眠者的内心所想都会反映在脸上。
韩漠前世虽然是医学院的人,但是并非心理学医生,更不善于催眠术,而且催眠术即使是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也是一门极为神秘的技术,而且还有着专门的让人难以理解的深奥催眠学。
韩漠其实对催眠术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而已,催眠术实际上是以一种诱导的方式让人进入一个特殊的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精神状态,这个时候的被施术者精神恍惚,甚至能够看到一些深埋于内心深处的幻想。
最为恐怖的是,有时候被施术者甚至在施术者的控制下,做出一些被施术者自身能力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
韩漠在笛声中,看到了刘清源脸上神情似乎惊恐又似乎狰狞,这些显然都是幻想给他带来的情绪,只是霜儿脸上那股子悲伤之情,却让韩漠有些疑惑,难道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内心深处,却是充满了满腹的悲伤吗?
陡然间,却见到刘清源身后的几名狱卒都拔出佩刀来,神情狰狞,如同饿狼一样,都盯在自己的身上。
韩漠皱起眉头来,握紧双拳,将霜儿护在身后,冷冷看着那几名狱卒,毫无疑问,白夜郎已经操控了这几名狱卒的心神,要利用这几名狱卒来对付自己。
刀风忽起,一名狱卒面色狰狞,死死地瞪着韩漠,扬起手中的佩刀,已经向韩漠劈了过来。
韩漠不退反进,身体微微侧闪,在躲过狱卒锋利的一刀之时,右手已经形成掌刀,反手对准狱卒的腿动脉砍了下去。
他知道,狱卒攻击自己,那是被迷失了本性,不是狱卒本人的意思,所以自己也不能伤了他们,只要将他们放到,不让他们对自己进攻才是。
格斗术的精髓也就在这一瞬间体现的淋漓尽致。
快速,凌厉,干脆,准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就是现代的军中格斗术!
第一名狱卒倒下之时,韩漠的掌刀已经切在第二名狱卒的脑门子上,那狱卒哼也没有哼一声,就晕倒下去。
最后一名狱卒根本不知道惊恐,只是没头没脑地提刀对着韩漠砍下来,这些机械式的招式,自然被韩漠轻而易举地破解,右手掌刀成指,戳在狱卒的腰眼,狱卒顿时也瘫软了下去。
韩漠站起身,望着牢里的白夜郎,只觉得这个人实在有些可恶,而白夜郎此时也微微抬眼,看着韩漠,眼眸子里充满了一丝惊讶。
笛声继续,韩漠冷笑一声,忽地走到牢门前,吼道:“你这个疯子!”他的声音洪亮无比,几乎能震动人的耳膜。
第一九七章【狱中奇事】
韩漠一声吼,那是想阻止笛声对所有人的迷惑作用,将众人从催眠的状态下拉回来,让他们清醒过来。
这一声吼叫,还真是让白夜郎的笛声停了下来,不过其他众人脸上兀自是一片痴迷之色,并没有因为笛声的消匿而立刻清醒过来。
白夜郎站起身来,走到牢门边,看着韩漠,眼眸子里带着一丝惊讶道:“你用的是什么功夫?你为何无事?”
他眼中除了惊讶,还有一丝狂热,似乎对韩漠的功夫很有兴趣。
韩漠的格斗术,在这个世界自然是自成体系的,不懂武功的人自然看不出来,但是真正精于武道的人,会看出格斗术的特殊之处。
格斗术,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他却是有一点区别于古代武技的,从某种角度来说,格斗术是淬取了古代武技中的精髓,然后加以革新的一种现代技术,军中真正的格斗术不在乎武技的观赏性,而是在乎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制服敌人甚至是杀伤敌人。
所以格斗术讲究的就是简洁,而简洁中处处带着杀招,要完全清晰人体的要害部位,以此为目标,训练速度以及准确性,还有不可或缺的力量,数点集合,以犀利的武技攻击对方,尽可能地做到一击制敌。
当今天下,除了韩漠,也只有韩青那一群黑豹成员习练过格斗术,所以这样的武技看在内行人的眼中,那是很显眼的。
白夜郎本身的武技是非常高明的,但是看到韩漠那犀利的格斗术,顿时有一种新鲜感,而且让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是,韩漠年纪轻轻,非但有这样怪异的武技,还能抵挡住他的催眠术,这就实在让他有些诧异了。
他当然不知道韩漠是自幼修习过《长生经》的。
《长生经》是韩家的秘传功法,那是自东海王时期便开始流传下来的,韩家的直系子弟都是在暗中修习《长生经》,外人是不知道的。
《长生经》修身养性,畅气通血,修习的深了,不但能够让人心境平和波澜不惊,更是能够强身健体,增强人的力量,而且所形成的力量几近恐怖。
也正因如此,韩家历代直系子弟都有着外人所羡慕的“天生神力”,虽然代代如此,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以为这是“遗传原因”。
今日韩漠催动《长生经》内气,挡住了白夜郎的催眠术,韩漠自己知道是什么回事儿,白夜郎却是不知道的。
看着白夜郎灼热的眼神,韩漠淡淡一笑,道:“我的本事,在阁下的眼里,似乎算不得什么吧!”
白夜郎摇摇头,盯着韩漠的面孔,问了一句韩漠大出意料的话:“你肯不肯教我?你的武技,你肯不肯教我?”
韩漠愣了一下,但立刻道:“阁下说笑了吧。”
白夜郎收起笛子,抬起右手,握成拳头,对着牢门的木柱“咔咔”就是两拳,竟是生生打断了两根木柱,空出缺口来,他从缺口里出来,手一动,断笛又到了他的手中,他并没有停顿,笛子探出,竟是往韩漠的咽喉直取过去。
韩漠早有戒备,在白夜郎动手的一霎那,他的身躯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踩,一名狱卒的大刀从地上跳了起来,韩漠翻手接过,在面前就是一划,那是要挡住白夜郎的逼近。
虽然明知不是这个“疯子”的对手,但是韩漠的性格却也不是束手就缚之人,关乎性命,无论如何也要拼一拼的。
白夜郎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提断笛,就听“呛”的一声,断笛与大刀相击,溅出一阵火花来。
韩漠挥出的这一刀,至少用了八成力,那是力道十足的,孰知碰上断笛后,竟然被生生挡住,而且韩漠的虎口被震的微微发麻,有一阵酸痛之感,心中也不禁骇然,至少说明这疯子的力道实在不比练过《长生经》的自己弱。
这白夜郎看起来身形瘦弱,想不到力道却是如此的强悍。
韩漠提刀欲要后退,白夜郎的断笛已经沿着刀身划过来,微微一提,便向韩漠的手腕子点了下去。
“好手段!”对方动作潇洒,举重若轻,不由得韩漠不赞赏,眼见断笛就要点在自己的手腕子处,韩漠没握刀的右手已经成掌刀,对着白夜郎的胸口直戳过去。
只是掌刀尚未接近白夜郎的胸口,那支断笛已经贴上了韩漠的咽喉,冰凉无比,韩漠此时才发现,原来这支断笛竟然是以钢铁铸就,并非普通的竹笛子。
钢笛亦能奏出那般神乎其技动听悦耳的曲子,这白夜郎还真是曲中高手。
“阁下何必与我为难?”韩漠丢下手中的刀,淡淡笑道:“有话好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疯子行事不同常理,还是不要硬顶的好。
白夜郎那一双怪异的眼睛泛着怪异的光芒,凑近韩漠,问道:“你是如何抵挡住《梦中殇》的?你刚才那古怪的武技是什么?你教我好不好?”
韩漠尽量保持镇定,带着笑道:“阁下跟人学东西之前,都喜欢用笛子顶着别人的咽喉吗?”他其实心里是很骇然的,刚才白夜郎明明是点向自己的手腕子,可是转眼间就变招到自己的咽喉,速度之快,手法之巧,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毫无疑问,韩漠的武技比起白夜郎,那是差上了一大截子。
韩漠还真是对这个诡异无比的白夜郎好奇起来,此人性情怪异,武技却有奇高,本有一身强悍无比的武技,却又要向自己学习格斗术,处处透着怪异,说他是疯子,只怕是当真不假,至少脑子颇有些不正常,可是这样一个人物,总有其来历,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呢?
白夜郎听韩漠一说,竟然很痛快地收起笛子,道:“你是答应教我?”
韩漠淡淡道:“武道中人,该当对武技有所尊敬才是。你也看到了,这里是监狱,是囚牢,你觉得在这种地方谈论武技,不是亵渎了武技吗?”
白夜郎眨了眨眼睛,伸手模了摸脑袋,似乎想着什么,片刻之后,才道:“好,回头我去找你,你要教我!”左右看了看,道:“这里不好玩了,换个地方去!”也不多说,收起断笛,姿势优雅地往外走,边走还边吟道:“凡事几多愁?皆消梦中事。达者失其达,贫者忘其贫。莫问梦醒时,图乐在梦中!人生是何物?空空一场梦……都是梦啊,都是梦……!”
韩漠见他说走便走,已是惊讶得很,又听他吟出这极有寓意的诗词,更是疑惑。
他看起来时而精明的很,又时而疯疯癫癫,时而温柔的很,又时而冷漠无情,就像体内存在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一样。
难道是“人格分裂症”?那可就是神经病患者了。
……
也来不及思索白夜郎回头如何找寻自己,韩漠跑到霜儿身边,见她那双清澈的眼睛茫然一片,两行清泪从她的脸颊滚落,一脸悲伤之色,娇躯更是轻轻颤抖,忍不住握着她的手,柔声道:“霜儿,霜儿,你怎么了?”
霜儿被韩漠的声音惊醒,但脸上依然是一片悲伤之色,甚至带着一丝愤怒:“是她,那个女人是坏人,她害死了……害死了……!”
“害死了什么?”韩漠握着霜儿的手,轻声问道:“哪个女人?”
霜儿抬头看着韩漠,那双梨花带雨的眼眸子终于现出光芒来,将额头贴近韩漠的胸膛,抽泣道:“我做了一个噩梦,好害怕……!”
娇躯颤抖,韩漠情不自禁地抱着霜儿的肩头,柔声道:“没事了,霜儿不怕,韩漠哥哥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
他只感觉这个精灵般的姑娘心中有着不少伤心事,升起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望。
霜儿在韩漠温暖的怀中,渐渐停止了颤抖,平静下来,抬起头,露出一丝笑容:“我……我没事了……谢谢你,韩漠……漠哥哥……我以后叫你漠哥哥,好吗?”
韩漠微笑点头道:“当然可以!”瞥见一旁的刘清源屋子发呆,于是松开手,过去靠近刘清源的耳朵叫道:“大人,大人,醒一醒!”
刘清源顿时也被惊醒过来,拍着胸口,而后摸着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我梦见有人杀我……咦,我怎么会做梦?这……咦,韩厅长,这……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四周的囚犯以及倒在地上的狱卒,刘清源震惊无比。
韩漠向霜儿道:“霜儿,在他们耳边喊话,可以叫醒他们。”这才向刘清源道:“大人,借一步说话!”
刘清源疑惑万分,但韩漠既然这样说,自然是有道理的,算他走到僻静处,韩漠开门见山地问道:“大人,你可知道那个疯子是什么人?”
刘清源顿时想起来,低声道:“正是,那疯子去了哪里?牢门怎么被打烂了?韩厅长,究竟出了何事?”
“大人,你先前所言竟是猜着了。”韩漠摇头叹道:“那疯子果真是敌国的奸细!”
“什么?”刘清源张大了嘴,不敢置信。
“而且那奸细本事不小,他吹奏笛子,实际上是迷魂术,将大伙儿都迷住,陷入噩梦之中。”韩漠轻声道:“也幸亏韩漠练过功夫,抵挡住迷魂术,这才与他搏斗一番,他要杀死大家,我自是不能让他得逞,如今他已经逃了出去,不知去向了。”
刘清源膛目结舌,半天才回过神:“这……这可得赶紧去东花厅禀报……!”
韩漠摆手道:“大人切莫如此做。大人试想,敌国奸细在燕京府大牢逃脱,朝廷要是知道,大人未必不要担负责任啊。正因如此,我才让大人来这里说话,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为外人知道,除了你我,谁也不知道有敌国奸细从你的大牢里逃出去……当然,大人若是要去禀报东花厅,韩漠更是无话可说的!”
刘清源立刻明白其中关窍,顿时满怀感激,抱拳向韩漠道:“韩兄弟,你真是老刘的恩人啊,此恩此德,老刘没齿难忘,日后但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今儿的事儿……!”
“大人放心,今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韩漠微笑道。
“多谢多谢!”刘清源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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