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玄昌沉默了一下,才道:“大哥,苏家的意思,似乎是想拉拢我们韩家!”
韩玄道淡淡道:“萧家也是有这个打算的。如今我们韩家实力开始增强,他们总是要拉拢的,我们随机应变就是。其实这倒不是我担心的,最令我担心的,那是皇族。”
“皇族?”
“不错,”韩玄道皱着眉头道:“此番渤州郡叶吴两家败亡,渤州郡这大片的富庶之地却是被皇族堂而皇之地开始接管,我们世家虽然都想分一杯羹,可是世家内部矛盾太深,谁去得利,其它家族都会使绊子,内阁为这事儿已经是吵了无数次,皇族却是按部就班地慢慢在渤州郡建军设官。往日看不出赵夕樵有多大本事,这次放开他手脚,他却是做得极为漂亮,至少目下,渤州郡的两座城池,已经控制在了皇族的手里。世家也知道皇族一旦有了根基,对我们世家大是不利,前几日好不容易拟出一批世家官员名单,要圣上下旨让这些世家官员去渤州郡赴任,多少也掺和进去一些势力,可是直到今日,旨意都没下来。而且东花厅已经开始行动,按照名单开始调查这些官员,说是要查查这些人是否有真才实干……哼,这话谁能信,保不准过几日,这些人的许多丑事儿都摆上台面,皇族以此为理由,去不了几个到渤州郡。”
韩玄昌皱眉道:“皇族倒是阴险的很。”
韩玄道起身站起,道:“罢了,你一路上也累了,时辰也晚了,先去歇着吧。这两天好好歇着,养足精神,只怕圣上传召的旨意随时就过来了。”
第一六七章【金钱坊】
韩漠到了西院子,院子里早就收拾好,他径自找到韩青,却发现韩青正与几个丫鬟调笑着,轻轻咳嗽一声,丫鬟们立刻如燕子般飞走,韩青尴尬地过来,道:“少爷,你还没歇着?”
韩漠并不废话,瞧见左右无人,才轻声问道:“黑豹都安排好了吗?”
“他们早就进了京。”韩青低声道:“现在只怕都去了该去的地方,五个人,总有个把两个能出来的。”
韩漠微微点头,道:“我相信他们会有所作为的。既然从今以后我们要在京里混,就该做好一些准备才是。对了,你可将他们的背景安排好?”
“少爷放心,这事儿我都办的妥妥的,外人绝对查不出他们的底细。”韩青十分肯定地道。
韩漠若有所思,望着院子里几株青竹出神,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之后,才道:“不要轻易联系他们,若有必要,必须得到我的允许,要保证他们绝对的安全。”
韩青肃然道:“是!”
韩漠缓步走到青竹旁边,抚摸着冰凉的竹竿,喃喃道:“卧薪尝胆,总不是白白流失自己的生命时光,不过是要做出一些该做的事情而已。”
……
次日黄昏时分,韩滨就摸到西院来,找到韩漠,轻声道:“小五,今儿晚上咱们就去金钱坊,你带够银子。”
韩漠想到金笑佛,问道:“金钱坊?就是金笑佛的楼子?”
韩滨立刻点头道:“就是那家伙的地方了。金钱坊在南城那边,流晶河旁边,咱们要早些动身才是。”
流晶河是内城河,贯穿南北,据说是齐朝时期就修建的人工河,南城河畔,酒肆青楼林立,那是达官贵人们消遣的最好去处。
华灯初上之时,南城流晶河畔已经是灯火辉煌,茶肆,酒楼,赌场,青楼,戏院都热闹起来,沿街处处可见骑着高头大马的贵人,处处可见坐着奢华轿子的达官,在仆役的簇拥下,流连于这京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
到了这里,也就管不得谁的官大谁的势小,目的只有一个,掏出银子水流般花出去,得到达官贵人才能够拥有的高质享受。
酒楼里就酒香,茶肆里的茶香,青楼里胭脂水粉的香味,还有赌场和戏院里的呐喊声,绵延十里河畔。
谦恭的店伙计,风情万种妖娆妩媚的姐儿们,脸上挂了好几层厚脂粉的老.鸨们,都是带着笑脸,竭力地想将路上经过的贵人请进自己的店里,挣那白花花的银子。
这条河畔,有一家楼子却颇有些特别,门前的旗杆上,旗子飞扬,旗子上却是绣了一枚燕币。
这栋楼子飞檐流阁,流光溢彩,比之左右的店铺那是要气派十倍也不止,
它的门面也极大,朱色大门,不过和其它的店铺不一样的是,这家楼子大门紧闭,门前站着两个腰挎弯刀的大汉,都是光着头,样子极是凶悍。
楼子上面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
金钱坊!
韩漠到达金钱坊的时候,一时还真不明白这家楼子经营的是什么业务,若是是酒楼春楼,那总是要大张着门面迎接客人,若说是赌坊,也该在门外写上一个“赌”字,毕竟赌坊的规矩,都是要在门头写上“赌”字的,至于戏院,那更是不可能,至少韩漠根本没有听到从里面传来的燕腔之声,就连姐儿们莺莺燕燕的娇笑声也是听不到的。
韩漠此时穿着一身仆人的衣裳,跟在韩滨的身后,初来乍到,他并不想太过招摇。
不过一路上行来,他倒是领受了燕京的繁华,也让他领略了古文明的魅力,如果是东海城只是古文明的冰山一角,那么燕京城几乎已经将古文明的画卷展开。
一石一树,一人一水,都让韩漠带着一种观赏的目光去看。
“这就是金钱坊。”韩滨回头低声道:“我对你说过,这道门,可不是谁都能进去,不但要有银子,而且还要有身份。”
见到韩滨到来,看起来异常凶悍的光头竟然咧着嘴笑了起来,迎上前来牵着马:“韩少爷终于来了,我可有几日没见您老了。”
韩滨在这些人面前,立刻恢复了贵族的荣誉感,从怀里将近有的几两银子掏了出来,丢了过去道:“好好地将这两匹马喂一喂,少了一根毛发,小心你的脑袋。”
光头接过银子,满脸堆笑:“韩少爷放心,我把它们当祖宗供着。”
韩漠跟着韩滨下了马,将绝影交到光头手里。
另一名光头轻轻敲了敲门,朱色大门嘎吱打开一道缝隙,见到韩滨,立刻敞开了些,韩滨回头对韩漠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进了门。
刚一入门,就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韩少爷到了!”
韩漠只闻到一股香风扑鼻,从屋子里出来两个身着白色毛裘的美人儿,吃吃地娇笑着,上前一左一右搂着韩滨的手,胸部直往韩滨的肩头磨蹭,已经有一个声音娇滴滴地道:“三少爷,你有几日没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呢,害得我们姐妹这几日以泪洗面!”
韩滨老练地在两个美人紧俏的屁股上揉捏了几把,然后搂着二人的小腰,笑道:“你们三少爷岂能丢下你们,啧啧,几日不见,夭夭,你的屁股大了不少啊。”
“三少爷净瞎说,楚楚的屁股才变大了呢。”左边的美人轻轻拍打着韩滨的胸膛道,吃吃地笑着,风骚无比。
这时,竟然没有谁来理会韩漠,都以为韩漠只是一个小小的跟班而已。
韩漠瞧见韩滨熟练的动作,知道这家伙在风月场所是老手,心中忍不住苦笑。
进了屋子,韩滨并没有进楼里面,而是在两名美人的簇拥下,折而向左,绕过楼子,转到一条小径上,往前走了一会儿,却见到一个拱形院门出现在面前,院门前亦是有两名大汉守着,见到韩滨来,都是恭敬行礼,韩滨和两名美人调笑着,说着风月话儿,径自进了院子,韩漠跟在后面,那两名护院也不阻拦,想来也以为是韩滨的随从,任他进去。
进到院子里,韩漠四周看了看,颇有些惊讶。
这院子很是宽敞,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假山嶙峋,虽是在冬日,却安置了不少盘栽,梅兰菊竹四君子皆是在内,积雪也是打扫的干干净净,若非还有些寒气,还真以为是春日降临。
迎面走来一个身着青色锦衣的中年人,笑呵呵地对韩斌拱手道:“三少爷,你可终于来了,今日有大局,少了你可不成。”
韩漠打量那人一番,很普通的一个人,也无过人的气质,只是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极其虚伪,心道:“难道这家伙就是金笑佛?”
韩滨见到那人,脸色顿时沉下来,放开两名美人,向着那人冷声道:“杨老六,金老板在不在?”
韩漠这才知道,那人并不是金笑佛,而是叫杨老六,显然是金笑佛的部下。
“三少爷,你放心,回头金老板会请你喝酒。”杨老六一脸笑容:“金老板吩咐,三少爷若是来了,先去看局子,萧少爷和贺少爷都已经到了,还有不少贵人也都入席,只等着三少爷呢。”凑近过来,取出一张银票,笑眯眯地道:“这是金老板吩咐孝敬给三少爷的,一百两银子,不成敬意!”
韩滨冷哼一声,打开杨老六的手,冷冷道:“又在戏弄本少爷?”
“不敢不敢。”杨老六笑道:“这银子可用不着写借据的。”
韩滨回头看了韩漠一眼,底气足了些,道:“本少爷有的是银子,用不着你献殷勤。”重新搂住两位美人,道:“带路!”
那杨老六愣了一下,似乎很奇怪,这上门的银子韩滨不接,难不成他改了性子?
听韩滨吩咐带路,也不多说,收起银票,笑眯眯道:“三少爷,今天可是大局。往日里是一对一,今儿个可是二对二,都是金老板费了心思找来的上等货!”
韩漠皱起眉头,他一时却不明白这“一对一”“二对二”是什么玩意,微微一想,禁不住想道:“该不会是……淫乱派对吧?”
想到那种肉.欲横陈的场面,韩漠的心跳竟然加速起来。
第一六八章【未知的局子】
在院子里穿行了片刻,终于来到一处楼阁前,这是一处精致的楼阁,楼阁外面摆放着一圈的盘栽,点缀的本就奢华精致的楼阁更加秀丽。
“三少爷,他……也要进去?”到了楼阁大门前,杨老六指了指一直在后面跟随的韩漠,轻声问道。
韩滨立刻道:“自然。这家伙是我的仆人,最近办事用心,所以带他来见识一下,你该知道,本少爷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对下人那是极好的。”
杨老六连声称是,当下韩滨抱着两个女人,韩漠跟在后面,进了屋子。
进的屋内,韩漠便听到莺声燕语熙熙攘攘,浓郁的水粉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只见正厅却是一个宽阔的场子,地面以青石铺就,四周安置一圈古木低案,倒有十多个精致的案几围成了一圈,中间依旧腾出了大大的场子来。
案几后面,都设有屏风,屏风上图案丰富多彩,有山水,有鸟兽,有明月清风,亦有佳人艳女,琳琅满目。
案几上更是摆放着各色的酒食点心。乍一看到这个场面,韩漠立刻想起前世在电视中看到的贵族们聚会的景象,但是电视里的场面,又如何及得眼前的场面奢华。
这只是第一层,往上看,是一个天井,天井四周雕梁画栋,围了一圈栏杆,香阁雅间一间连一间,不过都闭上了门,也看不到上面有人。
十六尊案几,倒有十一座坐上了人,只看打扮,就知道非富则贵,那都是燕国上等人物,盘膝坐在案后,怀里无一不是抱着美人,都想韩滨所抱女子一样,都穿着贵气的白色裘衣,一个个看上去不像姐儿,倒像贵人家的小姐。
韩漠心中颇有些吃惊,这些女子,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庸脂俗粉,虽然放浪形骸风骚.媚骨,但是她们的一笑一颦显然都经过严格的训练,绝不是一般的风尘女子可以比拟,任何一个女子到了其他的楼子里,那都可以称得上是头牌红馆。
一个金钱坊,能一下子聚集如此之多的绝色美人,实力实在非同小可。
韩漠不敢相信,如果没有世家在后面撑腰,这金钱坊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能力。
此时场地中央,是一个妩媚的佳人正在弹着瑶琴,琴音悦耳,不过四周座中传出来的妖媚呢喃,却是打破了琴声的唯美。
韩漠扫了扫一众人等,只见正座主位是一个身着白袍子的年轻公子,岁数与韩滨相仿,正与抱着怀里的美人儿窃窃私语,在他左首的案几处,亦是一个身着紫色袍子的年轻公子,样貌实在一般,特别是鼻尖下面有一颗极显眼的黑痣,长相还真是有些猥琐,他也是双手上下其施,对着怀里的女人好一番轻薄。
至于其他的客人,也都是锦袍玉衣,有老有小,都是与怀中的美人儿调笑着。
韩滨一进来,众人顿时都抬起头来,目光齐刷刷地盯在韩滨的身上,大部分人都是纷纷起身抱拳道:“三少爷来了!”
恰是那白袍公子与紫袍公子都是一脸地不屑,白袍公子甚至嘿嘿笑道:“韩滨,我还当你老子将你捆在柴房里,不许你出来哩。你家老子最近心情不大好,总爱发邪火,我是担心祸及到你身上,若真是那样,本少爷可就少了许多的乐趣了,哈哈……!”那紫袍公子也立刻附和着笑了起来。
韩漠在韩滨身上瞧着那白袍公子,微微皱眉,这小子说话放肆,而且显然是连韩玄道也不怎么放在眼里,气势颇为嚣张,顿时想到,这家伙十有八九亦是世家贵族子弟。
方才杨老六就在外面说什么“萧少爷”“贺少爷”到了,这萧贺都是世家大姓,而且能和韩滨处于一个档次的,也只有世家的公子,如此看来,这最显眼的两个家伙,说不定就是那两家的人,否则也不敢说这样嚣张的话。
果然,韩滨在这种场合,却毫不示弱,一翻白眼,淡淡道:“萧明堂,你家三爷今儿个心情不怎么好,别捋你家三爷的虎须。”
韩滨本是一个顽主,打架的事儿他可不怕,京中贵族子弟,大都是纨绔子弟,说起吃喝玩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但是论到谋略功夫,出众的可没有几个,韩滨虽然算不得高手,但是和其他几个韩氏直系子弟一样,那都是练过了《长生经》,有的是力气,真要打起来,世家子弟中并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杨老六此时已经跟上来,笑道:“三少爷,先入座吧,好戏马上开场!”
韩滨冷哼一声,在一处空案前坐下,很快便有下人摆上酒食点心。
韩漠只好站在韩滨身后,不动声色,做出一副谦恭的模样。
紫袍公子见到韩漠,立刻道:“韩滨,这是什么地方,你该不是不知道吧?这是人进来的地方,你怎么连狗也领进来了,臭不可闻!”
韩漠眼中寒芒一闪,微微抬头看了紫袍公子一眼。
那紫袍公子见韩漠抬起头来,眼睛望着自己,更是来劲,拿起桌上的酒盏,就像投掷暗器一样,朝着韩漠砸过来,口中骂道:“你他妈还敢瞪我?”
那酒盏速度不快,韩滨一探手便接住,二话不说,朝着紫袍公子那边砸了回去。
韩滨的力气,自然不是那紫袍公子能够比的,酒盏如电,“噼里啪啦”之声大作,却是砸在紫袍公子案上的酒食上,酒瓶菜碟砸的稀巴烂,那酒水溅在紫袍公子身上和脸上,颇有些狼狈。
紫袍公子神色大变,站起身来,握起拳头,怒道:“韩滨,你敢打我?”
韩滨撇撇嘴,道:“是你先动手。贺骏逸,论起打架,你不是我对手,而且这地儿也不是动手的地方,你还是乖乖坐下。”
韩漠见韩滨如此反应,心中倒是踏实了一些,虽说韩滨作风腐化,心机也不深,但好歹韩家骨子里延续的傲骨还是没有丢下,并不畏惧任何人。
四周的达官贵人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说什么,谁也不想掺和到这样的争斗之中。
杨老六已经抱着拳劝道:“两位少爷,这地儿是供诸位取乐的地儿,要是动起干戈,只怕诸位日后便少了这消遣的地儿,那就得不偿失了。”
听到这话,紫袍公子贺骏逸才冷哼一声,坐了下去,杨老六已经大声吩咐道:“还不为胡少爷更换酒食!”当下便有下人上前收拾案几,重新送上酒食点心。
杨老六摆摆手,场中那姑娘抱着瑶琴退下,他才笑眯眯地冲着四周抱了抱拳,道:“诸位少爷,大人,进了金钱坊,就是为了取乐儿,门外的身份,咱就顾不上的。我们金钱坊要做的,就是让诸位玩的开心。诸位平日里都是忙前忙后,到了这里,就该好好歇一歇。”顿了顿,笑眯眯地继续道:“诸位只怕也知道,今儿个的局子不同往日,往日里都是一人对一人,今儿个换一个玩法,每方加一个人,这就成了二对二,比之以前也就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