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眠歪着脑袋,出声问:“都有什么保险啊?”
“阿公,先了解一下嘛。”她劝道。
“不要不要,幺儿给我买过了。”沈平山说。
这时,保险经纪人出声问:“能方便问问都买了些什么保险吗?如果保险已经有了合理的配置,确实不需要重复购买。”
沈平山放下碗筷,走到里屋,翻找了几分钟以后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文件包。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我叫他不要买,偏要买,一年要交老多钱了。”
保险经纪人翻开沈平山的一叠保单,看完了道:“您这保险配备,很齐全了,还是家里小孩孝顺啊,帮您考虑的周到。”
沈平山当着外人的面,倒是乐意夸程珩一。
“是啊,小孩对我好得很。”
许是保险经纪人的话夸到他心坎里去了,沈平山站起来,“你们一会还要跑其他家吧,先喝两口茶吧。”
李主任推辞:“不用不用,不麻烦。”
沈平山坚持,要他们喝了茶再走。
喝茶的功夫里,林皓来了一趟。
林皓没想到院子里坐了其他人,怯怯地站在门口,小声喊:“岑老师――”
岑眠一看见林皓,便知道他来是为什么,肯定是想问夏夜的情况。
她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叫他进来说,李主任倒是先发了话。
“林皓,你来得正好,刚去你家没碰到人,你爸妈不在诊所?”
“他们去镇上买东西了。”
“什么时候回来?”
“过一会就回。”
“行,那你回去跟你爸妈说一下,叫他们在家里等我上门,顺便把身份证准备好,你的也要。”
林皓听说要身份证,皱皱眉:“什么事啊?”
“给你们上保险,有好心人资助,以后村子里看病啊,免费给治。”
闻言,林皓眼睛一亮:“那夏夜是不是也能上保险?她现在在镇上看病,不在村里,李叔,你别把她忘了。”
李主任摇摇头:“她上不了保险,她得的是大病,保险公司不会承保。”
上午他已经把不在村子里住的人联系过了一遍,从夏夜父母那边得知了夏夜的情况。
林皓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盯住:“什么大病?”
李主任压低了声音,像是对疾病有一种下意识的忌讳。
“白血病。”
林皓的脸色大变。
李主任絮絮叨叨:“不过她运气好啊,刚好赶上了慈善资助,能帮她出医疗费,不然啊,真是倾家荡产也治不起。”
没等李主任的话说完,林皓撒腿便跑远了,地上的石头被他踢得四散。
李主任也愣了,伸长脖子喊道:“跑那么快干什么,记得叫你爸妈在家等啊――”
“小孩子,做什么事都火急火燎。”李主任无奈摇摇头。
茶喝得差不多了,他放下杯子,“沈老师,您好好休息,我就继续忙了。”
沈平山起来送客:“慢走啊。”
“对了,”李主任想起一事,“晚上在村委会门口摆酒席,我请全村的人吃饭。”
沈平山笑:“没听说你家什么喜事啊。”
李主任晃了晃手里的名册:“这还不算喜事啊?”
“虽然资助人不肯透露姓名,但是不妨碍我们为他摆个酒嘛。而且医疗队不是也马上要走了吗,也算是为了感谢医疗队,为他们送行。”
“您可一定要来啊,主桌少不了您。”李主任嘱咐。
沈平山点头答应:“好好好。”
晚上吃酒,沈平山带岑眠一起去。
说来也怪,明明岑眠来的时候是跟医疗队一起的,按理出发参加集体活动也该是跟医疗队走。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沈家老屋,吃饭觉得嫌麻烦要跑来跑去,也不跟医疗队一起吃,吃酒的席上,李主任安排的医疗队那两桌,忘了给她留位置。
沈平山招招手:“眠眠你来跟我坐。”
李主任给程珩一安排的位置在沈平山旁边,因为镇医院今天有几场眼科手术,程珩一回不来。
沈平山坐的是主桌,坐着的其他人也都是在白溪塘德高望重。
岑眠注意到林皓的父亲也在这一桌,他跟旁边的人骂骂咧咧。
“鬼崽子,拿了老子的钱包,离家出走去了。”
林父气得脸红脖子粗,“林皓要是敢回来,老子打死他。”
旁边的人问:“他离家出走上哪去了啊?”
林父:“鬼晓得,他妈到处找了都没找到,算他会躲。”
岑眠敛下眸子,默默地吃菜。
她大概知道林皓去哪里了。
主桌时不时有人来敬酒。
沈平山又是村里最有声望的,敬他酒的人最多。
就连之前因为周巧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的张胜母亲也来了。
周巧的案子,会在下个月开庭,岑眠替周巧请的律师,是业内打这方面案件最为出名的律师,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张胜的刑期至少是十年往上。
这段时间因为张胜的事情,刘清几乎天天往镇上跑,一开始闹得凶,但随着各种证据出现,她渐渐也没了声音,在村子里抬不起头。
刘清一下瘦了很多很多,戴了一条头巾,将大半的脸遮住,驼着背,仿佛隐形人一般。
周巧也在没有回过村子,听说打算等案子结束,要跟父母出去打工。
刘清来敬酒时,没人喝,都在看沈平山的态度。
沈平山叹一口气,最后还是承了她的酒。
酒席吃到快结束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
大家鸟作群散,冒着雨各自跑回了家。
沈平山年纪大了,走不快,李主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把伞。
岑眠打着伞,扶着他回了家。
沈平山连着两天喝了不少酒,早早睡下。
程珩一外出还未归。
岑眠搬出一张竹椅,靠在屋檐下等他。
雨声滴答,凉风习习,扫去了白日的炎热,空气清爽,夹杂着青草泥土的味道。
她看一眼手机时间,打了个哈欠。
突然,眼前一亮,一道闪电在院子里落下,紧接着是轰隆雷声。
岑眠吓了一跳,往屋檐里又缩了缩。
水汽氤氲里,院子里唯一的那盏灯泡,光线变得微弱,照不到栅栏外的路。
尽头仿佛是无垠的漆黑。
岑眠起身,拿了桌上的手电筒和雨伞。
她把手电筒夹在栅栏中,雨伞为手电筒挡雨,手电筒将远处的路照亮。
放好手电筒以后,岑眠双手挡在头上,跑回了屋檐下。
等了不知道多久,岑眠搓了搓手臂,觉得有些冷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
岑眠坐直起来,看见手电筒照射到的地方,有另一束光从对面过来。
她站起来,冒着雨,跑回了楼上,关上房间门。
房间黑暗,她靠在门上,咬了咬嘴唇,想起昨晚的事情,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自若地同程珩一面对面相处。
摩托车在老屋门口停下,程珩一跨下摩托车,雨衣上的积水滑落。
他的目光落在栅栏里的手电筒上,愣了愣,视线下意识地抬起,望向了楼上的房间。
靠里的房间,窗帘被掀起一个小角,仿佛感受到他的视线,窗帘很快落下。
程珩一凝着那轻晃的窗帘,半晌,拿起伞和手电筒,进了院子。
雨下得更大了,电闪雷鸣。
岑眠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开了灯,雷声雨声掩盖住了外面的动静。
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轻叩两下。
岑眠盯着门,犹豫片刻,起身开门。
湿润的水汽涌了进来。
程珩一站在外面,他的黑发湿漉,吹落于额前,眼眸深邃而幽沉。
岑眠怔了怔,不自在的别过眼,不敢跟他对视。
“什么事?”她问。
程珩一解释:“屋顶的防水涂层没涂好,晚上会漏雨。”
岑眠:“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