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HE后我连夜跑路[快穿] 第182节
温热四溅。
红白相间的死肉重重坠地,刹那弄脏青年瓷器般干净漂亮的脸。
摄魂夺魄。
或许是直面断肢太有冲击性,反差感十足地,青年鸦黑的睫毛扑扇两下,倏然落下几滴泪来。
近乎本能的睁大双眼,所有人静静屏住呼吸。
血泪混杂,倘若杀意也能被称作美,那就是此刻目之所及的一切。
“霍野,”梨花带雨,抿着唇的宋岫无端委屈,柔柔弱弱地回身,给对方看自己因用力而泛红的掌心,“好疼。”
即使在他背后,
便是花明打滚哀嚎的背景音。
第178章
――妖性。
比起外在的耳朵尾巴, 青年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诡谲混乱,反倒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让他更像个异族。
滴血的利刃, 将他与缥缈脱俗的仙门隔绝开来,哀嚎的花明,又让众妖对他心存忌惮。
一派回过神的骚动中,独余霍野旁若无人地向他走来。
“下次给你换把更趁手的剑, ”轻轻牵起青年冰凉的指尖,他低头吹了吹, 夸赞,“真厉害。”
温热吐息拂过掌心, 带来丝丝缕缕的痒, 激素影响下的情绪转变极快, 宋岫立刻忘了哭, 破涕为笑, “那是自然。”
后头紧跟着起身的冲和酷似坏掉的玩偶,飞快连眨了几次眼。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宋岫方才那一招, 动用的灵力十分寻常, 堪堪破开花明的防御都不够,往后种种, 全凭剑意碾压。
这般暗合万物之理的浑然天成,便是换做白羽,也未必能达到。
修为可以靠结契提升, 心境却无法走捷径,传闻中祖师爷“一朝得道入青云”, 恐怕正如宋岫此时。
“诸位……”故作为难地看向众妖,冲和机智拉偏架,“既是私人恩怨,且双方自愿应了比斗,合情合理,想来我等不必插手。”
“还是说,诸位有其他更妥帖的建议?”
慈眉善目地捋捋胡子,他笑眯眯,“畅所欲言、畅所欲言嘛。”
却没谁敢出声反驳:
开玩笑,那么大一个剑尊杵在这儿,若执意掺和其中,吃亏的肯定是自家。
妖修虽护短,可也承认“愿赌服输”,况且,赤狐一族的陈年旧事,他们亦有所耳闻,花明有错在先又技不如人,真计较起来,定然处于下风。
道义上不占理,武力上打不过,两相叠加,众妖只得默认冲和的避重就轻,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选择性忽略宋岫后一句的威胁,应道:“掌教说得对,他们二人的因果,理当由他们二人了结。”
“眼下尘埃落定,可否容我等派人将花明带下去医治?”
冲和转头瞧向宋岫,明晃晃示意:一切看对方。
忙着掐决清理白羽的佩剑,青年完全没把周围人的对话听进耳中,直到霍野碰碰他肩膀,“拖人下去?”
飞升之下,皆为血肉之躯,即使是元婴期,也无法做到断肢重生,冷汗淋漓,后方花明声息渐弱,仅能闭着眼发出越来越弱的呻|吟|。
嫌弃地,宋岫点头,“脏。”
闻久了这腥甜的铁锈味,他居然有些恶心。
胃里不舒服,宋岫说这话时,丝毫没顾忌音量,痛到倒地的花明似是气极,濒死的鱼般扑腾两下,又被霍野淡淡一瞥吓回去。
渡劫与元婴,个中境界天差地别,无形的威严犹如山岳,沉重得令人难以喘息,脸色陡然涨红,花明双眼一翻,当场晕了个彻底。
摆摆手,冲和适时出面,“来人啊。”
“请贵客下山休息。”
脚步整齐,守在殿外的弟子鱼贯而入,剑尊到时未曾关门,里头发生了什么,他们个个儿偷偷瞧得真切。
修行之人素来尊重强者,一剑过后,众弟子看向宋岫的目光,皆明晃晃发生转变。
――境界稍逊,他们很难做到冲和那般透彻分析,却自有一番衡量:能轻轻松松夺去白羽小师弟佩剑,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
习惯性的比较,让白羽不知不觉成了衬托宋岫的“工具”,待青年将佩剑交还自己时,他甚至讲不出一句最简单的夸赞当寒暄。
环绕神思的迷雾一朝散去,白羽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对花容并非毫无敌意,而是在此之前,他从未将花容真正平等地放在眼里。
恰如人修遇到无害又漂亮的小兽,总会充满包容。
彼此“高下”互换之后,白羽才发现,自己同样拥有嫉妒这种情绪,因为他潜移默化地认为,花容理应逊色自己。
一旦失控,他便格外不适应。
然而,对于自己的反常,青年却表现得十分随性,就像平日里,旁人怎么拿他们比较,对方都未曾在意。
“拿稳。”见主角好似在发呆,宋岫认真提醒。
别等下剑摔了,又怪他欺负人。
余光扫过的冲和无声叹了口气。
好歹也是位活过百余年的大家长,有心观察的前提下,他自然能发现白羽的别扭。
想当初师尊收下霍野,冲和也是被“后来者居上”,且在漫长的时日中、再没有胜过霍野的机会。
登高跌重,白羽一路顺风顺水,偏在最年少得意时、叫宋岫在短短几个月内抢了先,心情之复杂,怕是比他早年更甚。
可冲和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能帮对方。
心境的磨炼,乃每位修行者必须独自解决的难题,若白羽看不开,旁人劝一万句,都难解开这个结,做师父的唯有多多留神,暗中看顾,免得弟子一时钻牛角尖,走到歪路上去。
先是长舒被霍野的一句“叫师叔”打击,至今仍在借着闭关的名头颓废;后又是白羽被宋岫轻松反超,情绪波动剧烈。
一个头两个大,他默默瞪了下霍野,想,百来岁的人了,做事怎么仍直来直去,带坏自己的二徒弟。
殊不知,今日收敛克制的,其实是自家师弟。
好端端的两族会面,以霍野收下贺礼草草收尾:关乎宋岫的身体,他绝不会胡乱摆架子拒绝。
悄悄揪掉好几根胡子的冲和相当欣慰,还以为师弟终于明白,短时间内双方都没有再起冲突的意愿,前者顾虑大局才给了个台阶。
但无论如何,赤狐族长当众被小辈砍去一臂复仇之事,很快就在各方势力间传开。
修士们再提起宋岫,也更多叫前者的名字,而非“剑尊道侣”。
更有甚者,将这段“借尸还魂忍辱负重、一朝得道大杀四方”的经历写作话本,成了俗世茶楼说书先生们最爱讲的一出戏。
不过,以上种种,却与宋岫没什么关系。
他的清醒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午后。
仿佛梦魇时突然被招回了魂儿,倚在廊下喂鱼的他蓦地打了个激灵,低头,瞧了瞧破布条般缠住自己的道袍,又摸摸酸痛发胀的眼尾。
【小十二?】条件反射地,他唤。
识海内传来熟悉的机械音,【我在。】
【好奇自己为什么哭了?】太了解宿主每个微表情的含义,4404体贴解释,努力忍住笑意,【因为霍野不肯碰你的背。】
喝酒断片般,十几日的记忆在得到提示后,潮水般一股脑儿涌来,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宋岫当即抬手捂脸,整个人红成颗饱满的番茄。
【杀了我吧。】
嗓音幽幽,他有气无力,【或者去下个世界。】
又哭又闹又黏人,哪怕霍野不记得前五辈子,宋岫也觉得自己把这几世的脸丢了个干净。
【慌什么,霍野明明喜欢得要命,】故意调侃,4404给宿主鼓劲儿,【手牵手秀恩爱,他那嘴角,差点没翘到天上去。】
说曹操曹操到,下一秒,小院外便走进个男人。
正是被道侣撵出门去的剑尊。
只消一瞥,霍野就清楚洞悉,“醒了?”
尚未想好该怎么面对的宋岫:……
埋头抱膝,他难得摆出代表逃避的鸵鸟做派,却从始至终、没考虑过把自己变回原形。
“醒了便好,”安静停在离青年几步远的位置站定,霍野温声,“这段时日,我总是有些担心。”
喉咙小小地吞咽一下,宋岫沉默半响,闷闷地挤出句,“谢谢。”
兔类假孕,多半要持续到分娩,因得“生不出来”,迅速被点醒。
而霍野,却用了更麻烦的方式,宁愿承受自己莫名奇妙的焦虑与脾气,克制地与自己保持距离,也要护着他,避免他落入更难堪的境地。
明明对方可以选择放纵,顺水推舟,不加干预。
“别把我想得太好,”像是得到某种隐晦的默许,霍野上前,坐到宋岫旁边,“我只是拒绝和任何人分享你。”
老实讲,霍野压根没期待过与青年“孕育后代”,他是个极自私的人,他希望宋岫独属于自己,仅仅和自己有最紧密的联系,一个流着相同血液、追着宋岫叫父亲的奶娃娃,注定是他的敌人。
况且,生育于三族修士而言,皆是损耗己身、折去半条命的惨烈。
天道不会纵容长寿者肆意繁衍。
事关宋岫,他冒不起半点险。
“你……”快速做了几次深呼吸,暂时放下羞耻的宋岫慢慢抬起脸,瞧见霍野脖颈鲜红的牙印。
那是他恼火对方不抱自己留下的痕迹。
耳尖又一次热辣辣地烧起来,没等宋岫继续装鸵鸟,霍野便已揽他入怀。
“元神交融后,道侣能够深入彼此识海,从根本上相互帮扶破除迷障,应当很难再闹出类似的乌龙。”脸不红气不喘给出解决方案,男人将鱼水之欢说得如喝水般平淡。
“所以,”顿了顿,霍野忽然端正语调,郑重抬起青年的下巴,望进对方清澈又讶异的眸底,“宋岫。”
“我们合籍吧。”
昭告天下,受四方朝贺,而非简简单单的三柱清香。
他一刻也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