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搭档
“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的大力协助。……”在旅馆二楼一间临时充当会议室的大客房中,我有点结巴地对面前的刚步入老年的男人说道。表面是旅馆老板的他,还是省城一个地下小团伙黑鲨团的首领。
“如果想感谢,你不如感谢她吧,因为到时候,你还需要她的协助。”首领微笑了起来,声音也抬高了一些。
“她是谁?”
他的回应是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
作为拍掌的回应,我听到客房门外不远的地方传来了点击声,是女人的高跟鞋细跟与木质地板接触所发出的。
他过去打开了房门,没多久,一个年轻而漂亮的女人出现在门口,碎步向我们走来。她的身体曲线完全配得上她的容貌,没什么地方可挑剔的。装束简洁明快地展示着她的全貌,一个束颈使她的脖颈修长,包裹上半身却特意留空露出挺拔的双乳的紧身胸衣让三围尺寸更完美,一个没有上锁的贞操带显然用来挑逗着她的主顾。下半身性感的长筒丝袜顶端是一双让她走路必须婀娜多姿的足尖鞋。
看样子,她是那种给上层人士提供特殊服务的职业。
当她走近我身边时,我可以看到她的手臂在身后紧贴着被一个束臂套所束紧,一条紧绷的细链将它与贞操带相连,使她几乎无法活动并拢在身后的手臂。同时我也注意到在她的踝部之间同样也有细链连接着,尽管足尖鞋已足以提醒她必须碎步行进了,这细链则强制性地限制她无法较大幅度地张开双腿。
但最吸引我的还是她钻石般的眼睛,在灯光下它们带有一股神秘的微弱光芒,乍一看我感到自己的魂魄都快要被它们夺走了。但它们似乎并没有专注在我身上,而是扫视着整张桌子的范围,在避开它们后,我把视线降低,转到她另一处几乎同样吸引我的凸出位置,富有诱惑力的乳头,在那里,装饰用的乳饰使它们随着碎步在微微颤动散发着媚力。
跟着她回来的首领干咳了几声并示意着,让我回过神把注意力转回到我面前的桌面,那里摆放着我今晚将要使用到的武器:一把微型弓弩,以及用布料分开包装的涂有毒药的两支箭。
“记住,它的射程不超过四米。”首领伸手撑在桌面上,再度提醒我,“你还记得怎么拆装它们吗?”
“记得。”
首领抬手示意我再做一次。
我拆开了它,在它变成零件状态后,首领显得很满意,让我把它们整齐地连同箭一起装进一个小袋子内。
“请你到桌边来,”他挺直身,对女人说道。
在她走到桌边后,首领指着她的乳饰,对我说,“你把它除下来,它们是那些挂锁的钥匙。”
许多小挂锁锁在她身体束缚的关键部位,在首领的提示下,我很快找到了她束臂套最高处位于上臂中间,以及肘部上沿两处带扣的钥匙,并打开了它们。
她的手臂得到了一些松动,不过离它们的解脱还差得远,而且首领也不是那个意思。
“把袋子放到她手臂下的空白处,有两个小扣眼,仔细找找。”
确实有,我把装着武器零件的小袋子借助扣眼挂在了那里。
很快挂锁重新回到了束臂套上,充当钥匙的乳饰也回到了她的乳头上。首领让我假装是安全检查人员,抚摸她身后手臂那里的可疑部位。
我发现由于皮带和下端细链的双重固定,除非适当解开她的束缚,正常情况下,用手指是很难在外面接触到小袋子所在的部位的。而且即便解开,单从外面看它也几乎毫无痕迹,紧密的包裹使它与手臂在里面融成了一团。
在模拟检查完成后,首领示意我离她远一点,“你现在就要好好记住她,在假面晚会上,你必须找到她。”
他的脸转向了女人,“你也想记住他吗?”
“当然,我担心他到时会被别的女人迷住,”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女人微笑着说道,停顿了一下,“如果我找不到他,又不小心跟错了男人,想摆脱他们,可比男人们在晚会上摆脱女人要困难得多。”她转向了我,“先生,您今晚穿的是现在这双鞋子吗?”
“不是,”我扭头看着放在沙发上的鞋盒,心想即便是首领的地盘,谁会在这旅馆房间穿礼服鞋?
“它们现在在沙发上,”首领说道,“你想让他马上试一下?”
“是的,我不想在晚会上看到一位被新鞋磨脚的男人,那会比我们穿不好它们还要尴尬。”
她用足尖轻点着地板,向我展示她在足尖鞋上优秀的平衡技巧,嗯,起码在毅力上,她的确是个足够当搭档的女人,我猜她至少已经站立穿着它们坚持一个小时了。
所以我穿上了我的礼服鞋,有几分钟的时间,证明它适合晚上的工作。
“你记住他了吗?”首领问道。
“记住了。”她回应道,“我想,我可以带着它们先走了?”在束颈的限制下她尽量扭头向后看,虽然她不可能看到小袋子。
“是的。祝你行动一切顺利。”首领说道。
“记得在等待区里积极点走动,别被某个女人勾引住了。”在离开前,她嘲弄我道。
我顺利地通过安全检查进入了假面晚会现场,远远看另一边,对女士们的检查明显要松懈一些。
晚会以及这栋大宅子的暴发户主人,花钱买来的“乡巴佬”男爵,贪图我的钱财而愿意让我充当他跟班混进来的破落贵族是如此称呼他的,省府最大地下团伙的首领,并不是我的目标,目标是和他勾结的一位前雇佣兵首领。这位佣兵不知道收了谁的钱财,刺杀了我的父亲。他的仇敌当然不止我一个,实际上针对他的人中,我甚至排不上号。我猜那么乐意协助我行动的黑鲨团,多半也是他的仇敌之一。
自从归隐后,老佣兵很少露面,在这种假面晚会上冒头,对我来说是难得的不能错过的机会。
无论如何,在晚会正式开始前,我最好能找到她,并拿到武器。这样我有最多的机会。我离开了破落贵族,这位花花公子早已把注意力转到女人们身上,对自称想见见世面的跟班完全没上心。
我有点理解她为什么会在离开时取笑我,在晚会的等待区,有许多和她白天的装束几乎一样的女人,看来和她是同样的职业临时来捧场的。在假面遮掩下,我很难区分她们,因为她们的身材收束得与她们的装束一样标准,差异是微小的。不过和她想象的不同,我的困难是难以选择,真的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她。
如她所言,我是该保持走动,因为这显示我还未有选择,她们中有些人会主动招呼我,从口音或者对话中,我很快便能知道是不是她。
我在等待区从头到尾走了一通,没有在那些人群中发现她。最后,我出到了回廊,站在那里靠着外侧栏杆,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打算休息一下,再回头试试。
我听到细碎的足尖与细跟在木质地板上的点击,在乱哄哄的会场是听不到的,只有在比较安静的回廊,或者是白天的包厢,才能听到。我转头,没多久看到一个女人过来了,和她装束一样,体形也差不多一样漂亮的女人沿着回廊内侧。不太确定,但我有八成的把握是她。
她小心地碎步而行,不时暂停一下,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又像是担忧自己因足尖鞋的平衡困难而摔倒。
我安静地欣赏着她优雅地轻微晃动着身体,在束臂套、胸衣和足尖鞋的约束下缓慢地走来。
在接近时她又暂停了一下,扭头似乎在望着我,透过面具我看到一对和她同样钻石般的眼睛,只是在夜光下没那么闪亮,反而显得有些呆滞。我以快速的媚眼向她作为回应,但她无视我,很快又继续向前了,也不再看我,仿佛我在那儿完全不存在似的。
一种受冷落的感觉让我有点不爽,虽然如此,但我还是决定尝试一下,毕竟她似乎也在找什么人。在她即将走过我的时候,我主动向她打招呼,“你好,小姐。”
她像受惊似的转过身来向着我,只凭借四个尖点支撑的身体差点失去平衡,“噢,你吓到我了。……”
在假面下,我听出了她的声音,当然,我想她也听出了我的声音。
我向她走近了一步,以防她真的摔倒,但她很快让自己恢复了平衡,“噢,我听到了你的脚步声,但当我跟出来时,……你已经在这里等我了?”
“我觉得我只是运气好而已。”我回应道,我并没完全确定是她。
但我们的目的不适合在回廊上进行交谈,我扶着她来到花园一处有着夜光的角落,在那里我从她的束臂套中拿到了我的武器并组装好。在送她返回到回廊后,我们分开了。
“请记住我的假面,希望你在离开时,能捎带告诉我一声。”她微笑地对我说。
接下来没有遇到更多的困难,我找到了杀父仇人,他可能根本没想到在假面晚会也会遇到烧成灰也能认出他的我。在得手后,我在洗手间把武器拆解开,零件冲进了下水道,在那里它们很快会分解散掉。他会因毒药的作用陷入昏迷,并无可救药地在一两天内死亡,从而为我争取到足够的脱身时间。
我还记得她的话,在休息室里找到了那个假面的女人,在确认身份后,我和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在晚会变得冷清前离场了——我知道收到我钱财的花花公子不会在乎我的自行离场。会场仍未出现任何慌乱,看来他们就算发现前佣兵首领有什么不对了,也没有声张。
“我想请你喝一杯,可以吗?”在会场外,我向她提议道,现在我的身份,变成了对她感兴趣而带她离场的主顾。
“当然行。”在摘除假面之后,漂亮的脸孔显得和我同样的高兴,“我想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没错,黑鲨团首领和我提过的,虽然他没有明讲,但我猜那一定是他们的据点之一。
我带着她穿过人群,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酒吧,这里像外面一样热闹,大概是今天的晚会所带来的额外好处。但匆忙接待客人的老板对她非同寻常的热情,以及我们能进入酒吧楼上最深处的小包厢,看来这是为他们自己人保留的,更加让我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包厢用上了隔音材料,让交谈可以变得相当隐秘。它还有一个微型吧台,她缓步过去在那里找到一张高凳,坐了下来,足尖鞋分开点在凳脚上,踝链拉扯到了最大限度,发出一些金属的摩擦声。
“我可以自己喝饮料。”她对我说道。
我知道,高凳高度比起附近圆桌旁的坐椅,足以让她自己够到玻璃杯,即便束颈使她的低头变得极其困难。所以我陪着她在旁边的另一张高凳上坐下了。
老板亲自端着我们要的东西进来了,他有点匆忙地把它们放在吧台上。我示意他可以走了,剩下的我可以做。
“谢谢,”他稍微躬身离开了,并扣上了房门。
我为她倒好饮料,插好吸管,把杯子放在她面前,然后轮到自己的。
“你感到累了吗?也许,我应该解开那些挂锁?”
我看到她笑了,看着我,钻石般的眼睛再度在灯光下闪耀着,“你知道吗,我的主顾更倾向选择让它们留在该在的地方,当他们想对我做什么事时,遇到的麻烦会少些。”
她的双乳在颤动着,勾引我,呃,我接受了她的诱惑,现在我的手正握持着它,她没有表示任何抗拒,对她的职业来说,在这种状态下生活应该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祝贺你干掉了一个,”在我的手放开后,她说道,“你暂时可以轻松一下了。”
“你是说,我的仇人不止一个?”回味她的话,我分析出一些信息。
“是的。”她向我讲述了一些她从各路人士那里收集到的东西,意外地有条理,它们经过仔细的整理,绝不是单凭她的职业,流水账似的再重新描述一遍,我猜绝对有黑鲨团首领的一份功劳。能爆出这些信息也说明她在团伙中并非一般成员,她愿意告诉我也必有用意,或许是首领的安排?只是,我还需要证实一下,它们牵扯到了太多的黑白界人士。
我们的交谈持续了很长时间,并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
“你希望我们可以继续进行合作?”
“难道你不认为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吗?”她以反问做为回答。
的确,我暂时不会有更好的选择。
“为我们的合作而干杯。”最后,在谈话暂告一段落时,我看着她,举起杯子小心地试着喝了一口。我想她花了这么多时间和我聊天,不太像是为了骗我,让我安心地喝下她的一杯毒酒以灭口。实际上,我隐隐觉得恐怕她才是黑鲨团的真正首领,尽管她没有和我明说。但我回想白天在包厢里那位“老首领”对她的待遇,以及今晚她的谈吐,都更像是一位首领。我们的合作要经“老首领”才能点头,多半只是形式问题。
她努力地低头,向自己杯子而去,但没对正她的吸管,而把它推到了杯子的侧边,我承认身体的各种束缚让她哪怕是最简单的行动都受到着限制,所以当她有点狼狈地再尝试用嘴去咬住它时,我主动为她解决了这个小麻烦。
“谢谢,”她吸了一小口饮料,抬头对我说道,“我记住它的位置了。”
在我心里掠过一丝异样的同时,她叹了一口气,“这是我的弱项,我几乎没有行动的能力。”她继续说道,“我很早就能够听到我仇人们的声音,但我却无法对他们做任何事,应该说,有时候还必须服侍他们,迎合他们,讨取他们的欢心,哪怕是表面功夫。”
我可以理解,以她的职业和装束,难免会遇到许多憋屈。
“主要是因为它吗?”我握着她被束臂套包裹着的手臂,不知道它已经为她工作多长时间了,也许她已经习惯穿着它了?
“不完全是,我很羡慕你的行动能力,今晚那么轻松就干掉了一个老油条。”
必须说,她的交际能力,特别是话术真的很强,在刚才的交谈中,我的来历已经被她舒舒服服套了出去。
“好吧,我也很羡慕你的交际能力,”我有点拙劣地进行称赞,试着找些有力点的理由,“我猜你在他家进出几乎就不会受到什么盘查,所以首领才能放心让你把东西带进去。”
但这似乎触到了她某处仍未为我所知的伤口,她的表情变得悲哀起来,轻轻地摇着头。
“那是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她扭头示意着晚会的方向,“那个该被诅咒的家族,一直都对美丽的女人眼睛有着可以说是偏执的邪念,他父亲喜欢蓝色的眼睛,所以想从我父亲手里花钱买到我,虽然他甚至都没见过当时还是小孩的我,只是凭着几句传闻。当我的父亲被他害死后,等到我成年时,发现他已接过他死鬼男爵父亲的位置,但那家族的劣根性还是一样,只是现在他喜爱的是闪耀的钻石色。”
“为什么他们有这种执念?”
“他们家族可能懂某些暗藏的巫师邪术,要利用特定颜色的眼睛,才能完成那种邪术。当然,只是传闻。”
她的话语禁不住让我再一次去欣赏着她的眼睛,还是一对漂亮而闪亮的钻石色泽,我想到了一件事,“哦,你是怎么把蓝宝石变成现在这同样漂亮的钻石呢?……”
我的声音变低了,心里感到其中有什么不对。
“只要愿意,这是几乎所有人都能了解到的事,”她好像迅速地在这段时间里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语调变得正常起来,虽然仍有些低沉,“如果只是你不知道的话,那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合作。”她的声音又略微降低了一些,“好吧,为了能方便地进入男爵家,我把自己的蓝色眼睛换成了一对人造的宝石。”
我感到自己受到了一阵猛烈的打击,在我收到这条消息后,在我面前刚刚还闪亮灵动的那对眼睛,立即觉察出了它们的呆滞和无神,虽然在她的眼眶里,它们依然和刚才完全一样,似乎在灵活地在转动着。
脑海中迅速地回放着我见过她的,现在还留有些印象的场景:白天在包厢里无法对我保持专注的眼神,无视在回廊里安静站立着的我,就在刚才还咬不准放在她面前的吸管……这都是一个失明的女人所显露出来的蛛丝马迹。但直到刚才,这个弱点仍完全被她的行动所掩饰着,如果不是她主动说出来,我肯定要更迟一些时日才会发现真相:她那对外表漂亮的眼睛,只是一对毫无用处的假眼。
不了解同伴的能力,肯定会影响到相互间的配合。得知真相并没有让我因她的能力缺失而感到轻忽,相反,我因她的坦诚而有了更多的敬畏。
“你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发现它们实际上无法和真的眼睛相比。”
“不,”我摇头道,“它们几乎和真的一样,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会到现在都未发现它们和你的真眼有什么不同。”
她笑了起来,“你又没有见过我原来的样子。”
“我可以想象得到,”我有点急切地说道,“以你的样貌,无论搭配什么样的眼睛,都是同样美丽的,就像你现在用的钻石色一样,真的。”在这点上,我并没有说谎。
“我知道,”她幽幽地说道,“我可以听到你的轻微喘息。”她轻扭着头正对我,在盯着我,我也在盯着她,当然,我知道她那闪亮的双眼,事实上什么都看不见。
“很想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她的表情变得轻松了,“是不是一个善于伪装自己的老手,”她向我眨着眼睛示意,“但现在我眼里只有一对石头。”
是她有一对眼睛,交际能力会更厉害,还是有一对石头而迫使她的话术更厉害,我给不出答案。
“你真的可以自己回去吗?”我看着她自己从二楼的小房间里出门,一路无须我的协助下台阶并走到外面街道上,但我还是问她进行确认。
临近午夜的街头仍有个别行人,身体的约束是让她难以抵抗外来侵犯,不过我相信她告诉过我的,省府街头的治安水平,在这一带是可以信赖的。我想知道,不像外表那般无暇只有一对假眼的她,是怎么在街道上定位呢?即便我知道她用足尖鞋步行的水平与耐力是没问题的。
“诀窍在那条踝链,”她告诉我,“我凭它松紧的次数来记忆街道、建筑的通路长度,再配合一些熟悉的声音做辅助,在这块区域的定位基本是无忧的。你不信的话,不妨跟在我后面看一次。”她说道。
我当然选择相信她,即便她暂时只算是我的临时搭档。如果你连自己的搭档都不信任,那还能做成什么事呢?
我看着她扭捏地在街道上碎步远去,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和她联手。
———(我本想结束了)—————
大宅子的主人,男爵指挥他的几位仆人把大部分供品都搬走了,在后花园里只留下一些举行仪式所临时搭建的台架。
“不要着急”,在期间,偶尔也有男爵独自留在台架前悠转的时候,但这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她是这么告诫我的。现在,我已知道曾经的临时搭档,正如自己猜测的那样,是黑鲨团的真正首领。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我们已经知道男爵也是我们的仇敌,而且他的家族真的有极大可能,存在定期举行一些邪恶仪式的传统,而现在,他正在做仪式的准备。
后花园的这一区域,便是他故意封闭平时很少使用,特意用来进行邪恶仪式的场所。在真正的邪恶仪式开始前,男爵会假装在这儿举行一场用于伪装的公开仪式,然后留下台架,到晚上供他再度使用。
对一位刺客来说,夜晚比白天在时机上更好,男爵的防备会更薄弱,我也更容易脱身。
暗处的我耐下心来等着,在夜幕降临后,总算再一次听到了开门声。
脚步声很杂,跟随男爵一起到来的有许多人,但我知道,只需要理会男爵一个人就行了。
在男爵附近零散地站着八个女人,包括黑鲨团的首领在内,我知道她几乎无法帮上忙。在男爵府,她总是那套被紧密束缚的装束。何况她目前的状况还要更糟,因为我看见她的脑袋正被一个马具型口塞所禁锢着。
事实上所有八个女人的装束都一样,她们也有着同样的钻石般的眼神,闪亮而锐利,但却什么都看不见。
还可以再忍耐一会,我和她有一致的看法。男爵的仪式准备不会那么快完成,等他准备开始时再考虑动手,尽量消耗掉他的力量。
我看到他把女人一个个固定在木架上,把法器摆好,点亮更多的蜡烛,他还在用这种古老的产品。它们离那些女人相当近,使她们的眼睛闪闪发光,当然,她们觉察不到这些。
男爵已经开始喘气,我觉得是时候了,开始轻步向他接近。
免不了要和多位女人的目光相对,但我知道实际上她们完全是看不见我的,就算真的看见,口塞也让正被固定在木架上的她们无法做出恰当的反应。
我抽空偷看了她几眼,我知道她是唯一有心来侦听我位置的女人。“如果我听到了,我会试着跺脚。”她是这么对我说的。
没看见她跺脚,可能是男爵在脚踝处添加的绳圈让它们被固定在木架上了,也可能是我特意换穿的鞋子真没让她觉察到,我希望是后一个。
我第一次突如其来的袭击砍伤了男爵,但他没受到致命伤害,没想到他在这种场合会在里面穿有一层软甲。
他借助木架绕圈子逃跑,在我犹豫是否要连累到架子上的女人时,他已经乘机拔出了佩剑。
交手几合后,我发现他也不愿意伤害到女人,我明白了,那不是慈悲,而是因为她们是他重要的仪式用品。
我们心照不宣地略为远离她们进行格斗,我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不出声叫人,但现在没时间去考虑答案。
我承认偷袭和事先消耗他的体力让我侥幸获得了最终胜利,不管怎样,我又消灭了一个仇人,也是她的仇人。
“我成功了。”在离开前,我特意走近她,和她说了一句,我看到了她的点头,以及兴奋的表情。
我没有理会她们,独自离开了,我知道稍后会有人来处理这一切。
那个人就是我曾经充当过他跟班的贵族,看到我离开后,旅馆的老板会请他立即连夜去拜访男爵,收了钱的他不见不散地会把事情捅穿闹大,让男爵府的人无法隐瞒此事。
三天后,我在租住房里收到了剧院的包厢票。在剧院门口,我等到了坐着旅馆的马车前来的她。
还是那一套熟悉的装束,但她对这家剧院似乎也同样熟悉,几乎是独自沿着旋转的阶梯走到二楼的包厢里。
“你经常来这里看歌剧吗?”在她熟练地在包厢面向舞台的边沿附近找到位置坐下后,我问她,同时在她附近坐下。
“曾经是,”她微笑着,“只是到后来,我只能在这里听歌剧。”我被她逗笑了,她的缺陷不再是我们间能引起介意的事情。“我在心里想象着他们表演时的场景,和表情。”她继续说道,“当我听到他们的声音和之前有轻微差异时,便想象着他们的表情该如何变化……如果有人陪我的话,我还可以让他们确认一下,我的想象是否正确。”
“一个有趣的练习场?”
她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向着我,“你看我有什么变化?”
“变化?”呃,其实我刚才对她是有这种感觉。在哪里呢?我从上到下看着她被束颈、紧身胸衣、束臂套、足尖鞋等等勾勒出的良好曲线的形体,和前几天晚上时见到的,没见什么变化。我倒过来慢慢向上再巡视着,沉默时间已告诉她我暂时没进展,她在轻扭着头,不像是否定,更像是一种提示——有了!随着灯光入射角度的改变,闪耀的光泽让我发现了一件事。
“嘿,我知道了,你的眼睛。”
她的脑袋停止了扭动,眼睛在看着我。
我看到了一对蓝色眼睛,是她原本的眼睛颜色。她向我提过的,旅馆的老板,她家族世代的管家,在她下定决心要制作一对钻石色的眼睛时,也同时要求多制作了一对蓝色眼睛。
在报仇成功后,不需要再迎合男爵家族,所以她回到了蓝色的眼睛。它们显得闪亮而灵动,但只是表象,我知道她不再具备它们的实际功能。
“蓝色的眼睛,让你看起又美丽了一些。”
在她脸色变得正经并开始摇头前,我轻握住了她的脑袋,阻止了它的活动,“它少了以前的那股怨气,成功让你的身体显得轻松了……”
她听进了我的话,在她面容重新轻松时,我因为自己的话想到了另一件事。
“是了,为什么你还穿着它们呢?”我的手从她的脸开始向下摸着那套束缚着她的装束,“你可以轻松许多了。”
“因为我不喜欢太多人知道我的身体秘密。”她叹气道,“它们是我最好的掩饰,使我的活动方式显得符合常理。”稍停,她继续道,“如果我不穿着它们,那么我同样的活动方式,很快就会把我的身体秘密弄得众人皆知。”
我想了一下,好像是那样。我自己就是个例子,一开始和她接触过几次都没发现她的身体秘密。
歌剧的开始让我有了一个好机会转移话题,我们的注意力转到了比较悠闲的方向。
在中场休息时,她问我往后想做些什么,我告诉她,在仇人们终结后,我只是想让身心休息一段时间。
“我希望,你可以来我的旅店帮忙吗?我也想像你那样,有机会能休息一段时间。”
这提议可以接受,但我还有点犹豫,我觉得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好吧,在你决定前,我想你应该能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事?”
“它们在我的小袋子里,你知道的地方,我自己做不了。”
在打开束臂套内隐藏的小袋子后,我在里面的盒子中发现了一对深绿色的眼睛,我最喜欢的那种。
我想起来了,我曾和她聊过的话题,然后她让我用彩色笔在纸上描绘出我最喜欢的眼睛给她。
“感谢你为我报了仇,所以我想为自己做一对恩人最喜欢的眼睛。”她说道,“你现在就可以为我换上吗?”
取出人造宝石眼睛的空眼眶有点吓人,但新的一对眼睛到位后,它们看起来更舒服了。换下的蓝色眼睛回到了束臂套中的小袋子里,我把她的装束回归原样。
那对深绿眼睛,它们是伪装的,但可以诱惑我,我无法摆脱它们,我是自愿的。
旅馆的一部分空间用来开设一个小型酒吧,她在柜台里记着客人的要求,而我则把他们索要的酒水送到位。
这种安排并不是客人们所乐见的,他们来这里,更多的是想看我俩的职责交换过来。交换的代价是满足他们酒水的效率大大降低并带有风险,但他们经常以起哄来表示乐意承担风险以及后果。所以有时候她美丽的细腰和脖颈会被额外的皮带所环绕,用来固定托盘以把酒水送到客人们手里。老实说,如此场景才是某些客人所期待的,它的持续时间,主要由她在足尖鞋上的耐力来决定。
她也喜欢亲自为客人服务,不止是小费的数量,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这样更显得自然些,每当足尖鞋点击着地板碎步回到柜台,在接受我对托盘的补给并听从下一轮指令前,我们都会默契地相互点头并抛着媚眼。
不变的深绿色眼睛,如果乐意,她可以为我随时换成蓝色,钻石色,或是别的颜色,但我一直都没有厌倦,。
那些不知情的顾客们,从未想过有着如此灵动眼神的她,隐藏的真相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