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柏一行离开蒙德城,因“女士”有安排特意走了大路快步兼程,当天晚上就到了璃月与蒙德边界的石门,准备坐下来喝口茶歇会儿再接着走。
“这位…姐姐?请问…好吧,我不问,我不问…我喝茶,喝茶…”
由不得安柏胆战心惊,面前这个清秀高冷的少女把手指往手上名叫古筝的乐器上挥动几下,路上偶然碰到的丘丘人一个个连发冻进冰块,微风中随冰化成粉末消于无形,想必是愚人众的高级战力之一吧。
这名叫冰蕙的少女细皮嫩肉,皮肤白皙,鹅蛋脸圆眼睛,一头漆黑的长发及腰,身材高挑不逊于琴,蓝白飞鱼服反把她眉宇间的微微哀怨化作英姿飒爽的浑然天成。
“我想问一下,既然是…‘女士‘叫我们去璃月港,她怎么不亲自带着我过去?”
难道“女士“不怕她跑了?还是说,真的因为一个古德温信任她了?
按着愚人众的尿性,不是应该赶快严刑拷打,把她的机密榨干,然后赶快杀人灭口?
安柏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让西风骑士团叛逃出来的自己,去璃月港执行按理说是愚人众的机密任务?
一路上默不作声的冰蕙拨弄手上刚端上的大碗茶,绿茶的波纹翻腾出接下来石破天惊的话语。
“‘女士‘另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奉陪。”
“要事”?难道是趁着这个机会扰乱蒙德城,发动突然袭击攻打西风骑士团?正当安柏本能想要坐起身,冰蕙的眼神像剃刀一样扫得安柏又本能地害怕坐回座位。
事已至此,还说什么忠诚与否?即便她真的赶着明天愚人众事变之前回到蒙德城,古德温是她杀的,谣言想必那是三人成虎曾参杀人,哪里还容得了她说什么实话?
虽说惭愧,她心下只好祈祷蒙德城自求多福。
“你想的什么我知道。放心,一座化为废墟的蒙德城对至冬国毫无意义。”
比起“我害怕杀人”,这样的理由从货真价实的愚人众嘴里说出来无比具有说服力…等等,安柏自打清泉镇山谷交接到她手上,一直没注意,她的长相…不应该是璃月人吗?
爷爷以前说过很多璃月城的故事,其中说过很多经典的璃月古典,里面的美人不正是像冰蕙那样,笑不露齿动不抬腿?
也许,是因为她对璃月更熟悉吧…
“周老板,给这位再上一杯大碗茶,我来算钱。“
也许真的是美貌带来的加成,即便是鹤发鸡皮的周老板见她都是笑嘻嘻的。安柏一边结过周老板端来的大碗茶,一边试图从冰蕙古井无波的容颜下读出言辞之外的内容。
“好吧,我给你讲个故事。我希望你不要想当然敌视‘女士‘。如果她真的想害你,大酒店地下室就能灭口,事后隐蔽点往外扔,甩锅给丘丘人就行。”
估计是冰蕙想要打发时间,估计是“女士”默许她来点“自爆“,接下来,冰蕙把接下来的身世说了出来。
原来,她出生在轻策庄,管事若心奶奶是她的奶奶。提起她的身世,就不能不提及若心年轻时在璃月当戏子的事。
当初她在璃月出了彩,许多男人为她垂青,其中有一名水手引起了她的注意,两人渐渐如胶似漆,若心甚至为了他放弃事业私奔,最后他却为了大海甩掉了她。
若心就这样回到了出生地轻策庄,把过去的一切锁进历史尘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璃月港日新月异忘掉了,轻策庄与世隔绝不记得,随着年岁增长,成了现在的轻策庄“村长“管事。
至于为什么作为孙女的冰蕙一身绝活却死心塌地跟着“女士“,她在轻策庄过着什么日子,她的父母现在在哪里,她一概不说,安柏顾不及去问。
“你难道不知道,‘女士‘是个大坏蛋吗?我不是说她对我做了什么,你看愚人众…莫不是你也…难怪,我说呢…”
冰蕙嫣然一笑,似乎是对这样的问话习以为常。世人眼中,愚人众不正是与深渊法师相去不远的邪恶存在吗?
“我不会告诉你多余的事。不过,我可以和你保证一点,‘女士‘做每件事,都不是为了她自己。为了这一点,她什么都敢做。”
神之心留在“女士”这样的凡人手中有什么用呢?
安柏想到这个问题,忽而觉得“女士”很可怜。所谓的实力都是冰神与女皇陛下赐予的;风里来雨里去都是为了女皇陛下;夺风神神之心扭头就得上交冰神…
不过,这不应该是她为非作歹的借口。后台老板的罪恶不能给打手的邪恶去挡箭。
“事先声明,我的冰能力与至冬国无关。我先有的神之眼,后跟的‘女士‘。”
冰蕙言辞之间一直不说自己属于愚人众,这个点连对社交粗枝大叶的安柏都觉察出不对劲。
“没错,我只听命于‘女士‘,你们口中的她。放心,接下来的事,你可以看作是一点干私活。”
不听命于愚人众…那就好,最起码不会是动辄一下子杀一群人的大坏事。
“不过,等到了地方,我得替她问你骑士团的事。别怕,不是蒙德城生死存亡的事,是一点私事。虽然愚人众在蒙德有些基础,骑士团内部什么档案放什么地方…你懂的,所以连夺取神之心都得她来。”
不知怎得,安柏看冰蕙每当提及“女士”,语气总是有些打破冰山脸的…喜悦与钦佩?
她与“女士”之间发生了什么?安柏真的很想问问,一个臭屁脸蛮横的女魔头,居然能有让面前的少女打破习惯的魅力?
“也就是说…只有古德温那件事,非杀不可?”
冰蕙重新拨弄起大碗茶的茶叶,热水冲泡后茶叶如水中无根的浮萍飘荡不定。
“是的,非杀不可。不杀,愚人众那头她交待不了为什么放你活命这件事。你先不要动怒,我跟你说…”
“怎么能随随便便杀人!你们这群败类!”
她站起身跟周遭客人打躬作揖,给心领神会的周老板挤眉弄眼,扭过头来把站起身作势要闹的安柏重新按回座位。
如果说之前冰冻粉碎丘丘人的琴技还只是别人身上的事儿,区区一按,安柏仿佛回到了那晚的软弱无力,屁股撞在竹木椅子,心下莫名生出一点胆怯与恐惧。
“别担心,这点小事世界上的人们做的多了。不说远的,你们打丘丘人不也是杀害生灵?”
“那…那是因为它们是坏蛋,阻挡在道路上不让人类随便通过…”
“所以呢?你说杀鸟为了吃禽肉,杀猪为了吃兽肉,再不济也能制革制衣。你们打盗宝团还可以说维持治安,打跑丘丘人就行,何必非要杀?还不是为了那点存在感?‘骑士保卫人民‘,怎么保卫?打丘丘人呗。深渊教团不过是利用你们这点做文章罢了。”
安柏接下来打算滔滔不绝脱口而出的“丘丘人罪恶论”,对面重新拨弄大碗茶的冰蕙三言两语化解了个干干净净。
深渊教团出现以前,丘丘人从未攻打过蒙德城。与其说是他们侵入了人类的生存空间,不如说人类入侵他们避居的诸如达达乌峡谷,或者说是为了研究,或者说是为了行路自由,或者更单纯地是抢他们土地上的资源。
从最开始起,人类一方的主流没有采取任何积极行动,用公平交易的方式把丘丘人纳入人类社会,而是现在这样排斥他们打击他们,各种文字宣传把丘丘人的一切妖魔化,近乎于史莱姆之类的魔物。
这番话过后,安柏收起了最后对冰蕙的那点轻视,然后,就是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既然冰蕙是个如此深明大义的人,为什么会对“女士”这般穷凶极恶的坏人言听计从?
“那又怎么样?你都跟‘女士’一块混了,何必对我指指点点?”
没想到冰蕙看穿了她这点小聪明,笑而不语,喝完了渐渐放凉的大碗茶。
“周老板,再给我来个大碗茶。好的,谢谢,这是茶钱…安柏,来,看你这么气,吃点槐花糕。这个槐花啊,闻起来香,泡水喝香。”
安柏让这么一弄,真就是口干舌燥,喝了茶水吃了点心,不经意间发觉心中的肝火消下去很多。璃月的茶水能下火,她早有耳闻。这槐花糕,怕不是所谓轻策庄的特产吧。
“很多闲话呢,这儿人多嘴杂,我不方便跟你说。一会儿前面有客栈…就是那边(手指),那颗大树上安的树上房,听说你们那儿的旅行者帮忙修了个升降机,上去直接拎包入住。”
安柏的茶总是热的。无论安柏多生气,冰蕙“不经意”间总是不忘跟周老板说换热茶。
冰蕙的茶难免变冷。无论水波多浪荡,她总是忘了喝茶趁热喝这点,与安柏聊天。
“古德温的事你恨她,我不怪你。人生在世难免作恶,区别是大恶还是小恶。我想她应该是能看透这点不去计较的。“
安柏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戒心,在她眼里,“画中人“的冰蕙肯定是拿了”女士“多少好处,死心塌地跟她一块为非作歹的。
“你说这个话有意思吗?无论大小与否,单论善恶是非。她害过那么多人,难道还能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不过,她还是不能解开心中的疑团。先前冰蕙说的确实有点道理,以愚人众一贯的作风用完炮灰杀人灭口是在正常不过的小事,把她和兔兔伯爵押到璃月港当人肉炸弹都成,偏偏这次跟安柏兜了这么大圈子不说,兔兔伯爵的引爆装置事后全还给了她。
“女士“到底想的是什么?冰蕙到底为什么跟着她?
似乎是看穿了她心中那点小九九,冰蕙盖上没喝几口的第二碗茶,夜风早已将之吹冷。
“好了,我们走吧。那家店很‘特别‘(重读)的。再晚了也许客商把房都占完了。“
辞别了慈眉善目的周老板,两人没有走陆路,从石门走路走到荻花洲南端路程颇远。
“这…这是什么…好,我上去,我上去!“
冰蕙拿出雕纹古筝,轻轻弹奏,一旁的山崖上“长“出一条长长的冰梯。安柏本想用燃火箭打过去烧烧看会不会融化,后面一双”剃刀“吓得她毛骨悚然不做动作,老老实实顺着梯子爬到山崖。
等她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爬上来,接下来的一幕让安柏目瞪口呆。
“你…你有风之翼!?你哪儿来的风之翼!“
荧——那个女旅行者——能拿到风之翼属于为西风骑士团做事,获得“荣誉骑士“特事特办得到了蒙德城的风之翼。
别说是普通璃月人,就是在蒙德城活动这么些年,骑士团从不给愚人众任何人发过风之翼与飞行许可。
然而,面前这个璃月人古人画“走“出来的冰蕙,崖边轻轻一跳,驾轻就熟腾空而起,往望舒客栈方向飞了过去。她的动作姿势完美符合蒙德城考核飞行资格的所有要求,让安柏着实震惊不已。
难道西风骑士团出了内鬼?看她的样子,练习绝不是一两天…难道说,大团长?
不敢继续胡思乱想的安柏紧跟着飞了出去,一边飞一边疑惑。从石门往望舒客栈飞,最后肯定是要降落在荻花洲上走路过去,中间还得走一会儿。
“冰蕙…你别的不告诉我都没事,飞行许可谁给你的?“
冰蕙往后嫣然一笑,佳人一笑百媚生,那一刻,安柏竟然有点失神,忘记接下来该说什么。
“如果我说是迪卢克给我的,你信吗?“
“迪卢克“的名字一出,安柏在空中甚至差点失去对滑翔飞行的控制。
作为骑士团非核心的成员,她其实一直都弄不懂,迪卢克这样尽忠职守的骑士团前辈为何突然辞掉职务开了酒馆,与他按理说同类人的琴又为何与他关系尴尬。
冰蕙这个人,到底藏了多少秘密?转念一想,冰蕙又为什么要让她把这些明显属于机密的事情说给她听?
“不要害怕,等到了地方,我得跟你好好说说。“
向着望舒客栈飞行的安柏跟着前面长发飘飘的冰蕙。清新而浓郁的槐花香熏得她渐渐放下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她跟不上冰蕙的节奏
两个身影在夜空中滑翔的时候,远在蒙德城内的骑士团代理团长琴看着面前的“尸检报告“。
丽莎与阿贝多的资质没有人会怀疑。留在古德温遗体内的两只箭头确实是安柏平日惯用的。
至于多出来的那份“亲笔文书“,还用再怀疑是谁做的呢?
“听说‘女士‘还在蒙德城。明天我找她谈谈…但愿安柏吉人自有天相。荧,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正如迪卢克形容的那样,琴的那份认真负责,把她局限在现在的境地。
4 【无色】安柏叛逃记(第四章) | 安柏叛逃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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