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玉
文 / 清水写手Creed丶杰
图 / 亦旮旯（-湖底廢人-）
【前情提要：靇国将军老虎兽人尉迟渊在战场将死之际，被身上佩戴的虎玉传送至现代世界的平凡青年阿杰的房间里。这个虎兽人便这样留在了这个世界，重新开始生活。】
二、就这样和虎兄生活在一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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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外卖员。今天又是平凡且无趣的一天。这次的订单任务如下：两份炒饭，加卤蛋，烤肉饭（一份是沙拉酱，一份是番茄酱）。现在，我拎着外卖盒来到了用户门前。我拨通了电话：“您好，您的外卖已经到了。”
回复我的是一个深沉的“嗯”声。然后很快就挂掉了电话。
“呼~嘟嘟~”我很喜欢最近非常流行的一首劲爆土嗨摇滚，甚至不自觉地嘴里哼着唱。我纯粹是想让这段等顾客的时间里不会太无聊。好在这次住户也不磨蹭，很快就把门打开了，对方伸出一只手，速度挺快的。我说了句“请慢用，满意的话记得好评”，便把炒饭食盒放在了这个深棕虎爪子上，我就走了。走了的时候我还翻开手机，很想找到刚才那首劲爆土嗨记不住的歌词。现在的好歌都是一通快速流利的说唱和DJ，语速太快了让我很难记得全歌词。就这样，我迈着步伐轻快地回到车上，接取新的单子。看着，待会得去哪条街……
等下。
“……”我的脸僵住了。
刚才接过外卖的是谁？我怎么记得是、是一只老虎爪子？！妈呀我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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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杰走出浴室时，他看到尉迟渊了。这家伙正在用爪子轻轻戳动摆弄餐桌上套着炒饭的塑料袋，他的行为颇有一种野外的猛兽试探猎人陷阱的模样。或许他这人纯粹是好奇罢了，因为他没摸过塑料袋这玩意。
阿杰边擦着头发边说：“咦？外卖什么时候到的？居然那么快。”
“就在刚才。”那双虎眸来回瞧着这个塑料袋里热乎乎的盒子。虎爪子在扒拉它的时候，塑料袋还会发出一些奇怪的摩擦声。这是一种他们那个时代没有的质感，这让他感觉到很奇妙。虎兄继续说：“方才门外有一个男人，在下就替你接通了那个，什么，哦，‘电话’。男人就在外面等着咱们去拿东西，于是在下就去拿了到了。”
虎兄你可真是不怕被人看到自己这幅野兽面孔啊。唉，这外卖取到手也算是冒着十足的风险了：“你的样子没有被外卖员看到吧？”
“没有。在下拿到袋子的过程里很安静，对方也没看到在下。请相信在下作为一名士兵的警觉和胆识……”这头老虎非常自豪地点了点头，他为自己军中素养感到自信，“以及……这就是所谓的‘外卖’？就是你们这里能送到府上的食物，对吗？”
尉迟渊的虎鼻子在嗅着这塑料袋以及饭盒里的气味，他嗅到了酥香的肉和饱满的饭粒，而且还是暖和的。这股暖意让他耳朵发痒，眼角的黑条虎纹舒适地展开。
“是的，拆开后可以吃，里面是可食用的米饭。”阿杰说。
“啊，在下猜想它会很可口。”这头老虎显露出些许饥肠辘辘的模样，舌头轻轻填过那两颗锋利的虎牙。无论是哪个生物，都不会有哪个会小瞧一头老虎的捕食和进食的速率。
不过，好在虎兄那个时代很讲礼节的。这头老虎恭恭敬敬地做好，双掌放在膝盖上，那双眼睛观察这塑料袋的内部。“噢噢原来这是筷子啊，在下居然现在才发现……”
尉迟渊的那双大手揣起这窄小的筷子，或许，对于虎兄来说那不叫作“筷子”，叫做需要掰开的小木条更合适。结果“咔”一下，果不其然，尉迟渊沉默了，阿杰也沉默了。尉迟渊手里的东西，变成了半截木屑和一大块木条的东西。
“在下，也没想到，它那么脆。”这位大将军刚才出现满满当当的自信刹那间荡然无存。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就像是犯了错后尴尬的成年人。
这位虎将军到了现代社会需要学习很多技能，比如说“控制力道”。
“我有家用筷子，喏，给你。你小心点用啊。”
“噢……那好办了。”虎兄从阿杰手里接过全新的筷子。尉迟渊还在思索手指如何把握筷子的使用，并且怎样的力度才能不折断它。这带着细密虎毛和坚硬肉团的大爪子，让两根筷子在其缝隙里，宛如牙签般来回折腾。
阿杰在这个空档为虎兄打开了塑料饭盒，“你随意一点吃也没事的，希望你喜欢我们现代人的口味。”
尉迟渊顿了一顿。他一瞬间被饭盒内的饭菜香味真真实实地给冲击到了。
他夹起一口饭，那夹饭带着酱香和烤肉香气，送入自己虎口，嚼动，感受香气在鼻腔的萦绕。
嘴部本身是自然而然地咀嚼的，白色嘴角牵动下巴须毛摇动。饭食的香气很在鼻腔里来回游走，在一刹那，他的鼻子竟耸动起来。“唔！！！”兽人的喉咙惊得阵阵战栗，他的喉结上面软软的毛在激烈震荡着。
“太美味了！实在是太美味了！”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在陷入被深深震撼的慌张当中，声音却一如往常的浑厚和雄壮。“如、如果，让将士们吃到这个，那我等岂不是……根本没有打不胜的仗了？！”
阿杰陷入了沉默。情绪复杂到不知道嘴里这口饭该不该下咽。虎兄这见了新奇玩意后轻易得到满足的表情确实可爱，但同样让人担心的是，虎兄容易亢奋过头，让人担心这个傻大个情绪激动到把餐桌给崩烂。
“冷静些，淡定些，虎兄你慢慢吃。”阿杰递给对方一碗汤，“这是外卖商家配套解腻和开胃的汤水……”他甚至还没说完，这位豪士直接像是喝酒一样，揣起汤碗一饮而尽。咕咚咕咚的，满足了。虎兄就用小臂擦干嘴角湿哒哒的毛发，继续着如狼似虎地吃饭。
饥饿的尉迟渊吃完所有的食物，放下碗筷，仰天长啸“哈！太爽了！——这再来一盒饭我也能吞得下！”
他的嘴巴里仍然是暖和的香气，甜蜜的感觉仍然让他流连忘返：“人类真是了不起。帝王珍馐惠及百姓，每人都能轻易吃得起那么美味的饭菜！”内心豪情万丈的尉迟渊竖起了大拇指。真不错，看来这位“古代人”给了现代食物一个很高的评价。
“呃，啊，过誉了过誉了。”阿杰撑着下巴低调吃饭，“虎兄你确定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点一份新的饭送给你……我很少买外卖啦，通常都是我爸妈下厨的。家里也没什么吃的。”
“噢……”
恩人的父母？
尉迟渊想到此处，身板不由得挺直，那高涨的情绪忽然冷静了下来。此时的他和刚才那夸张进食姿态的他判若两人——手中的碗筷平静地放回桌面，双臂撑着膝盖，望着阿杰的眼神万分认真。“阿杰的父母，在下还未见过呢。”
“啊，他们俩周末都去找他们朋友玩啦，都不会管我的。直到过一会到今天傍晚时候，他们也许才……”
阿杰的声音渐渐小声。他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事被他忘记考虑了。后知后觉的他表情面如菜色。
虎兄很关切地问：“怎么了？”
很明显，面前这个虎头人身，身长八尺，身强力壮孔武有力的兽人种，他还一无所知地端坐在这里……身形宛若骇人的山峦，就给普通人以无形的压力，而且，他武力惊人，确实可以做到在战场上破军杀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家伙，并不知道阿杰在担心什么。
“……虎兄啊。”
“恩人您有话直说。莫非是想到什么不好办的事？”
尉迟渊和阿杰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虎兄……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和我父母一起住的吧？”阿杰的话语里充满了忐忑。
“啊？”尉迟渊还是第一次见到恩人阿杰脸色如此蜡白，“您的父母？……”
阿杰的父母是傍晚回家的。他们今天白天玩得很嗨，根本没意识到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而且，夫妻俩在进门前后急忙发表自己对于气温的真知灼见，没有去多想。
“热死啦！”“是啊，三十多度呢。”“快开空调吧。呼。估计待会吃饭的时候不用烤，光是在太阳下晒几分钟冷鲜生肉都能给烤出烫油来呢。”“你去把青菜切一切，待会我炒菜。”他们在门侧脱着鞋，换上塑料拖鞋。
面容轻松的他们并不知道，家里多了一头老虎兽人。
还好阿杰暂时藏好了虎兄，装作若无其事、表情自然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还装模作样伸了个懒腰，给人一种刚刚午觉起床的感觉。
杰妈见到后，开始了日常的唠叨：“那么好的星期天你一个人在家不出去玩，别那么宅啦！出去交点朋友不好吗？”
阿杰：“没劲。我才不去。我怕热。家里空调多好啊。”还好，老妈没有发现家里有什么异常。只要保持下去，别让老妈进自己房间，那一切就好办。
杰爸：“准备吃饭咯。吃南京板鸭吗？我买到了，待会一起尝尝看？”
阿杰：“噢噢噢！我要吃！”
此时阿杰的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尉迟渊也本来是在床上盘坐着的，但他虎耳忽然动了一会儿。因为听到了某种陌生的美食名字，于是他朝着紧闭的房门方向张望过去。但他也只是望望。他很听阿杰的话，不出声，也不做任何的动作。
当阿杰以为没事了，可以回房间和虎兄商量下一步对策的时候——
自己老妈却忽然把他叫住。“哎哎哎，你把你房间电脑打开，我现在要用一下。我现在要搞一个工作表格材料。”然后这位女士就迈着风风火火的步伐走了过来。
不好！老妈要进房间了！
必须迅速做出反应！
阿杰先关上房门。“虎兄虎兄！！！”“怎么了怎么了！”“配、配合我一下！”“……啊？”
说时迟，那时快！阿杰跃起旋身飞出一腿，猛踹这位老虎兄弟的肩膀！
“诶唷！”虎兄一脸迷茫还来不及反应，就携着被毯滚下了床底去。
阿杰的老妈打开房门，正好错过了这声轰隆巨响。她愣怔，鼻子先是闻到了男生的房间总是会出现的衣服味道和汗酸味以外，居然还闻到了奇怪的毛发味道。但因为空调开太冷，一时分辨不出是具体是什么气味。此刻阿杰来回焦躁地摆弄自己的头发，露出极为勉强但又很健康爽朗的笑容：“去用吧，我的电脑在那。”
“……”杰妈总感觉这小子在瞒着什么不可见人的名堂，他看到地上有一大坨被子后，说道：“你的被子都掉地上了。这样多脏啊，我来帮你拾起来。”
慢着！
她把那条被子掀开的话，虎兄必然会被发现的！
“那个！妈！我我我我我……”阿杰立即拦着她。
阿杰在拉扯老妈转身到自己的方向时，阿杰用余光瞟了一下那坨地板上的被子，虎兄还缩在里面，进行些许的动弹，就像一坨史莱姆一样无奈地蠕动。
阿杰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回答：“我这这这，诶呀这是脏被子啦！我刚刚换下来的！呼……这三十多度的天，这条被子都被我裹出好几斤臭汗了。嘶，我马上就扔进洗衣机里了。我劝你呀可千万别摸它，不然你待会吃晚饭都没胃口了，手指头上全是我汗液味道。”
杰妈的表情变得很快。“……啧。”亲儿子阿杰从他这个眼神里解读出了十分明显的嫌弃。“那快点处理掉。”她留下这样一句话后，转身开门离开了。
阿杰：“你不使用我电脑了吗？”
杰妈：“不用了。”
有些许洁癖的杰妈甚至在阿杰的房间门外，好好地进行了一口深呼吸，才正经地离开。
“……？”地板上的“史莱姆”轻轻摇晃自己壮硕的躯体，昂起脑袋，一大只老虎耳朵从被子边角竖了出来。被子弄得他鼻孔痒痒的，于是两只耳朵扑棱了一些，“啊啾——”，被子滑落到他的肩膀上来。
好险杰妈已经离开了这里，不然这一个喷嚏就暴露虎兄了。虎兄确认了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阿杰了之后，就用虎爪子彻底撩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他的那双眼睛警惕地探来探去。看来没事了。“刚才那位是……”于是尉迟渊另一条手臂伸出来，小臂撑着床沿，他本想自己站立起来，可是身体不太对劲。“嘶。”虎兽人的膝盖摔疼了，他小腿使力的一瞬间就抽搐了一下。膝盖疼，肩膀也有些麻。
很明显这是阿杰刚才来不及解释的那一脚猛踹导致的。
放在原本时代的话，谁敢踹我们尉迟渊大将军？！但现在情况不同了，阿杰是收留自己住宿的恩人，尉迟渊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无奈忍耐下来，憋屈地揉腿，愁眉苦脸发问着：“所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阿杰急忙扶着这个可怜的大块头坐到床上休息：“对不住啊虎兄，刚才那个人是我妈。好险啊，刚才她差点发现了你。”
“嗯？”
那是恩人的母亲？
尉迟渊忽然站起，表情正经严肃。他甚至好好整理身上这件颇具现代风格的背心的肩带，注重仪容仪表。他做足了准备，像是要坦然走出去，正式与杰妈面见。
阿杰立即拉住了他：“你要做什么？”
尉迟渊：“当然是要面见这位夫人，对了，还有老爷。在下的接下来的生活都要麻烦二老，所以这份情义，在下一定会……”
阿杰：“不不不，你还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让尉迟渊有些哑口无言，他的瞳孔在惊讶的表情当中放大：“啊？为什么？在下不这么做的话会有失礼数的。”
阿杰尝试解释，但又担心这虎头虎脑的家伙听不懂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我爸妈有高血压，所以……”“什么是高血压？”“就是很容易被吓到，而且被吓到后身体会不适，严重的话得就医。总之，他们绝对不可以毫无心理准备就看见你，不然一定会有麻烦的。”“这……”
虎兄望向房门，他仿佛能听到这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在厨房忙活的声音。尉迟渊原本高耸又挺拔的双肩又落了下来：“那么……在下还是得……躲躲藏藏的。对吗？”
“呃，我知道这会让你很难受，但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虎兄看了一眼阿杰。
随后他整个身体爬上了床铺，身体有些散漫地躺着，长长的尾巴没有一点想要摆动的念头，它在床沿垂落。眼睛望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我很抱歉啊，虎兄。”
晚上。
一家三口围着饭桌吃饭，但阿杰却没什么精神。
杰妈瞟了他一眼，问：“怎么了？遇到啥难过事了，咋摆着张苦瓜脸？”
阿杰：“啊，我就就就是……没睡好。唉。”阿杰撒了谎。
杰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周天，你啥都不用做，躺都躺一天了对吧。你说你没睡好根本不可能。”
阿杰：“唉……”
阿杰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发现这可不行，如果自己表现出异样，那父母必然会怀疑起来的，所以必须要表现得正常一些。“可、可能是感冒了，那我吃完后就去躺床休息一会。别担心我了，我完全没事的！”
杰爸一直在安静吃饭，现在才插嘴说了一句：“原来是感冒啊。还以为你对我做的这桌菜没兴趣呢。明明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
阿杰立刻假装回很感兴趣的样子，指望打消爸妈的疑虑：“好吃！好吃的！确实啊！这个板鸭鸭肉，酱香浓郁，口感鲜嫩！哈哈，我爱死了，我……”
这时，阿杰房间的那扇木门中，传来某种豪迈的、饥饿的咕噜声音。
阿杰：“……”
杰爸和杰妈：“……？”
阿杰刚想解释。但还没过去半秒，房间里再度发出巨大的吞咽唾沫的声音。
杰妈放下碗筷，忧心忡忡地对杰爸说：“孩他爸，你有听到什么吗？”
杰爸倒是眼睛瞟了一眼，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我听到了类似于《动物世界》纪录片里会出现的大型动物捕食的音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杰慌乱得头冒冷汗，虎兄啊虎兄，你为什么这时候发出声音！
他以最快的反应现编一个故事：“诶呀你们听错啦，我们家楼下有装修的啊，就在我房间窗口下面。你们不懂，他们可喜欢在傍晚施工啦，总是在钻东西，聒噪！搞得我睡都睡不好，就因为这个于是我感冒啦，哈哈哈哈……”
被爸妈用十分怀疑的眼神打量之后，阿杰立即招呼他们继续吃饭，别去想太多了，拜托了。
吃完饭后，老爸会看十多二十分钟的电视，再带着老妈下楼散步消食。
阿杰还用门上猫眼确定两人走远了后才松了一口气。呼，安全了。阿杰轻敲房间门，说：“虎兄虎兄，你可以出来了。”
尉迟渊轻轻旋开门把手，一只虎耳先谨慎地探出来，接着着他继续拉动门把手，然后才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不愧是潜入过敌营的兵将，他下意识表现出来的警惕让人也不禁为他紧张起来。只不过虎兄的表情并不好看，面如土色，虎须都卷了起来。“真走掉了？”他问。
阿杰说：“爸妈饭后出门至少会去转悠很长时间。”
尉迟渊听罢，才弯着腰让整个身体钻出门框，因为他的身体过于魁梧，比阿杰高两个头，长时间呆在这个人类小房间里确实很憋屈。
另外有个细节是，他用胳膊以很快的速度擦掉嘴旁的哈喇子，动作很自然，没有让阿杰注意到。
阿杰立刻带着这个哥们去餐桌坐下了。“在下，忍耐得有些煎熬……无论是忍住饥饿，还是忍住不发出声音，都太辛苦……噢，多谢。”尉迟渊接过阿杰递来的筷子，因为中午使用过这个世界的筷子，他现在有经验了，靠着这两根又脆又细的木条对着餐桌上还尚温热的饭菜进行一阵风卷残云。当然，其中有阿杰特意留下来的半碟板鸭肉。
尉迟渊的眼里重现了光。他心里的阴霾仿佛一扫而光，眼神恢复了活力。“果然如此！这鸭肉确实鲜美多汁，酱香四溢！”
阿杰满脸微笑。他下巴搭在交叠在餐桌的双臂上，看着这位兄弟用大虎牙撕咬鸭腿，双手没有停歇地往嘴里送新的胸脯肉翅膀肉。到后来，虎兄伸长指甲，一个劲地往饭碗里残余的米饭给掏干净，最后才是嗦动自己指头上那混合酱汁的饭粒。
虎兄的饭量确实惊为天人。“虎兄你想再来一碗饭吗？”“来！感谢您嘞！恩人！”阿杰不紧不慢地接过空碗，盛满饭后，再递回去给他，随后，继续欣赏这只大馋猫进食。
老爸说得没错，某些画面确实神似《动物世界》里面的经典画面。
“……唔。”尉迟渊注意到阿杰一直盯着自己，于是终于停下咀嚼，抹去嘴角的饭粒后，本该豪爽的样貌缓缓收敛了一点：“在下这个样子，会很失礼吗？”
“不失礼，甚至有些可爱。”
“嗝！”尉迟渊的腹部忽然一阵战栗，这说明他的肠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猫科动物长长的胡须像是会绽开一样。“呃，可爱？在下？”他的神采有一股很认真、很想刨根问底的劲。
“当我没说吧，你继续吃。”阿杰只是笑，感觉和虎兄待在一块真的很有意思，看着他把桌上的饭菜都扫荡得差不多了，阿杰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满足感。阿杰继续说：“对了，趁着我也没事做，不如让我瞧瞧你脖子戴的那块玉。我现在有时间好好研究这个一直戴在你脖子上这块玩意了。”
尉迟渊不假思索地，抬起胳膊，将项上的圆玉摘了下来：“噢好，给。”
阿杰接过后，反复端详这枚古老的，青绿色的玉。玉沾满了尉迟渊满身的老虎皮毛味道，还有一股粗野但是分量不多的汗味。玉石是十分蛮荒又复古的总体款式。玉面有多处沙砾一样的滑痕，质感有一种久经风霜的沧桑意味；玉内仔细看则有灵力在回环一般地流动，看着就像是某种能量的轮回。
阿杰看得入神。“我看不出有什么名堂，虎兄，这太神秘了，我好像能看到一些能量在石头里面转呀转的。即便玉石没有得到保养，但现在这种质地放在现代，也是足以美观到让人驻足了，也许我们能够……虎兄？虎兄你……虎兄你听得到吗？”
“……”
“虎兄？”阿杰又喊了一声。
“……”
阿杰发现尉迟渊的状态不对劲。
他看到了这只大老虎的眼皮子越来越沉，刚才疯狂干饭的气势全然消失，吃肉的动作像是凝固了一样。他巨大的虎掌将要拿不稳碗筷，碗口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不出几秒，那碗一定会从他手中滑落的。
“虎、虎兄，你怎么了？”
虎兄很想回应阿杰，但是他能做的就是微微抬着头，面朝着阿杰，但是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尉迟渊！听得到吗？”阿杰继续大叫着。
即便直呼其名，但虎兄只能稍微张开嘴巴，他没有嚼碎的饭粒还黏在他的虎牙和嘴唇上。他的咽喉往外呼气，呼出的气里携有深厚的睡意。“阿……阿杰，在下有一点……”紧接着，虎兽人像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眼睑彻底睁不开，下巴直直地贴近桌面。
兽人的颈脖到腰椎的骨骼都变得硬邦邦的，宛如磐石一般，可是胳膊和肩胛却无比松软，像是装满棉花的袋子一样，一碰就倒。
砰——
他真的“倒”了。
在阿杰的惊呼声里，这个高大的老虎兽人终于挡不住突如其来的困意，整个身体向前倾，下半边脸狠狠地砸在面前的桌面。两条粗臂从桌面上滑落，饭碗在桌面打着滚。
他双手在垂在餐椅两侧，那带着厚茧的粗糙手指每一根都陷入放松。那原本攥在手里的两根筷子胡乱地敲击着地板，交替地发出巨响。
“……”尉迟渊紧闭自己的眸子，小小的鼻子柔和地呼吸，他睡着了，“呼——呼——”
“虎兄？……”
他是怎么了？
——————
房内被绿色光芒填满，光芒如同闷雷滚滚不间断发出能量汇聚的声音。
红龙兽人猛地抬头，他推开木质大门走出去。金灿的龙瞳注视着天空翻涌的黑云。
他攥住自己胸前佩戴的玉，陷入长久的思索。龗国之内今日气象诡谲多变，应是异象。
他的白狼仆人见状后，赶忙过来询问：“少爷，发生何事？……”
“是虎玉。”尉迟桀凝着眉头，身旁忽有灵风缠绕，而后又在他龙翼上环绕，像是蛾虫扑向火焰，聒噪不已。他不得不抽出一爪，荡开能量，“有魂魄异动。是渊哥那边出了事。……果然与我先前设想的一样，渊哥并未战死沙场，他还活着，只不过……他此刻在我们都十分陌生的地方。”
异象已至，自己就不得不深入探究了。“也许，我能以此寻到尉迟渊。”红龙兽人对着仆人说。凛冽的龙瞳里散发着灼灼火光。他已经发了誓，必须寻回尉迟渊。
——————
阿杰快被累死了。大晚上的他居然在做举重这种体力活。
他用自己的肩膀顶着尉迟渊的大臂，并且右手还揽起虎兄的腰胯，用这种方式一步一步，极为蹒跚、极为狼狈地，把这头大老虎送进自己房间里。
“虎……虎兄……你可真……真特么沉啊……如果你可怜可怜小老弟我，麻烦睁开眼睛，自己好好走几步路吧。”
即便是那么诚恳的请求，虎兽人依旧没有抬眼。“呼……呼……”两眼闭得紧紧的。双腿就是两袋硬沙，只能靠阿杰使劲拖行才能缓慢移动。而且阿杰还得倍加注意，尉迟渊那条沉甸甸的尾巴可别把老妈亲自养植的室内盆栽给勾倒了，不然就引发一连串悲惨的故事了。
“太难受啊，我的手好酸啊——慢着，虎兄你别别别别别！”
就在二人的身体即将拐弯进入房间的一刻，虎兄那膀大腰圆的身材竟“砰”地撞到了门框，这一撞，让老虎兽人带着人类一同重心偏移。
可怜的阿杰目睹着自己的身体被拉着一同倒下去，且不出意外地发出惨叫声。“隆——”
阿杰脑袋一阵眩晕，摔一跤可真要命。回头看一眼尉迟渊有没有摔出事……嘁，这家伙，担心他是多余的，这混蛋仍旧死死睡着。呼吸轻悠，可真是睡得香甜啊。
“你这个混蛋大块头！”阿杰恶狠狠地捶打大老虎的肚皮。可这没有丝毫作用，虎兄似乎不怕疼，怎么捶都捶不醒。于是阿杰只好原地坐着，怀疑并且思考了一会儿人生，鼓起勇气，决定接下来就以背负的方式载这家伙回房。于是他抓着毛绒绒的全是隆起肌肉的手臂，一使劲，让虎兄被撑在自己背上，然后自己一点一点地迈步走进房间。
那个瞬间阿杰觉得自己在挑着一座山峰。
“磅”，阿杰十分洒脱地，把肩上呼呼大睡的老哥甩在床铺上，让他继续呼呼大睡。
现在虎兄身体呈现着一个大字。手掌脚掌肉团都软软的，尾巴却像一条被拧干的毛巾垂在床沿，他太虚弱了。阿杰赠给他的T恤在毫不平整地往上撩开，甚至虎兄的腹直肌都露了出来。衣服上沾满了饭菜的油渍。这头大花猫变得脏兮兮的了。不过他倒是不在意，睡得可安然了。“……”阿杰虽然累得想死了，但还是很好心地为虎兄的衣服给褪下来，和之前那床被子一起扔进洗衣机洗了，油渍什么的不快点处理的话会很难清洗的。
在这个过程里，阿杰也陷入了思考。什么原因导致的虎兄昏迷不醒？从哪里开始不对劲了呢……不过话说回来，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
杰爸杰妈在一个小时后散步回来了。杰妈一路唠叨着：“慢着点啊孩他爸，我们才走了一圈，你怎么就饿了，你想让咱这汗白出啦？”杰爸则很乐观地回答：“怕什么？饿了就吃饭，这是人之常情。”
当杰爸来到厨房，面前的一切似乎让他愣了神。原本那么大一盘板鸭呢？还想着散步回来后温些剩菜犒劳自己的，怎么现在却所剩无几了？
他打开了饭锅，现在饭全空了。怎么回事？被谁吃光了？这种现象只有一种解释了：“我儿子怎么能吃那么多了？……”
当他刚想用手机搜索“孩子患上暴食症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用余光不经意发现了一个新鲜东西，这可在他出门之前是没有的。“嗯？这块玉是谁的？”
杰爸在餐椅上拾到一块又大又圆的绿色玉环，上面全是沟壑和滑痕，玉质却深沉清幽，十分有艺术气息。“嗯，不错不错。”杰爸将圆玉放到自己的包里，也许在自己喝茶的茶几处，把它和挂轴与山水图一同挂在墙面上，就是一个不错的装饰。
深夜。“唉……”阿杰关上卧室灯后，辗转反侧。他侧过一边睡的时候，睡不着；侧过另外一边去睡的时候……就望到那又大又软的虎脸。
是的，虎兄仍然在昏迷。那巨大的躯体占了床铺大半的面积，特别是那两条胳膊，又碍事又沉重。阿杰撑起它挤边去，它又会因为重力缓缓滑下来砸到到阿杰肚皮上。“唔！痛！”
不仅如此，阿杰快被这猛汉的呼噜声整得神经衰弱了。自己明天是要上班的，现在却彻夜难眠。虎兄你可真是自在啊，阿杰直到早上耳朵都是嗡嗡的，脑子里全是这可怕的老虎呼噜声。
周一的早上来得很快。阿杰憔悴地从一个大睡猫身旁起床，穿上衣服，感叹自己的周末过得格外凌乱和短暂。瞟了一眼虎兄，发现他睡姿压根就没变过，看来他确实没能醒过来。阿杰刷牙洗脸结束后，“虎兄啊，拜托你看家啦……虽然我更希望回到家时你已经醒过来了。”然后将自己的房门反锁了，避免家人进来。
阿杰一整天工作状态都不太行。同事都在问他怎么愁眉苦脸、心不在焉的。阿杰每次都回复：“周一嘛，这很正常。”然而真实情况是，他老是在想关于那个老虎大将军的事。要不要为他找医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好端端的突然昏迷呢？唉，不行，现代医生能够治疗兽人吗？不太可能吧。虎兄明明还好好的在吃饭，怎么就不省人事了呢。
正在此刻，阿杰家里。
杰妈正准备晾衣服，就是阿杰亲自扔进洗衣机的那一条“臭汗”的被子，还加上了一件不用仔细看就知道曾被食用油弄脏过的无袖衣服。杰妈本来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的，但是现在杰妈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她的情绪发生了些许变化。“……”她弯着腰，在洗衣机内壁拿到了一根又一根深褐色的毛发。动物毛？咱家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阿杰房间里时而传来的呼噜声音，再度让她的疑心病发作。她走近阿杰房门，仔细听，确实房间里有一种奇怪的声音，而且连绵不绝。“儿子，你……怎么一直在房间里，不去上班？”
杰妈本以为阿杰在房间里面。然而事实上没有人回复她。
杰妈猛地敲了敲门，并且大呼小叫。“有人在里面吗？”
依旧无人回应。
“……”杰妈确认过，这绝对不是什么施工队的声音。这个家有问题。
房间里持续发出那声音。令人胆寒、怖惧。因为杰爸曾提到，他也听到过类似于猛兽的声音。杰妈现在继续驻足聆听，这粗犷且震慑人心的声音越来越洪亮……
杰妈想到此处竟浑身发冷起来。
终于，阿杰熬到下班回家的点了。困死了，现在他一个人都不想见，只想回房躺下休息。但是又想到了床铺被一个大块头死死霸占后，心情就变得更郁闷了。
阿杰上楼时，先遇到自己的老爸。老爸似乎也被周一折磨地脸上没有多少分神采，但是他看到了阿杰后，就立刻招呼他，似乎有事要问他。“啊，问你，你那个东西是哪里来的？看着很名贵。很有品味，也很好看。”
阿杰先是一脸懵逼，刚周一工作日结束的他大脑非常迟钝，还没理解老爸说的内容：“啊？老爸你说啥？什么东西？”
“那个装饰品呀？不是你放那的吗？我昨晚回到家看到餐桌上有那么大一块绿色的玉，不是你搁那的还能是谁？”
那块硕大的玉石，杰爸欣赏还来不及，甚至还配备了新的红绳，最适合挂在家里文艺气息最浓厚的地方，用于招财辟邪。
阿杰的大脑突然想通了一切。他终于记起来自己忘掉了什么东西。
“老爸！那玉被你放在哪里？！”
“茶几上，在我心爱的滇红茶叶旁边。”
“你……那个我们不能拿，那是、是我朋友的！我现在得还给他！”
“诶？……”
阿杰急忙快步冲回家，来到老爸的卧室，终于，虎兄一直戴的那块玉石就在这里。这玉现在室内昏暗的光线里，发散出点点柔和的光——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拿到玉，返回房间，关闭房门，一气呵成。“呼、呼、呼。”气喘吁吁的阿杰盯着床铺上还像个孩子般熟睡的老虎大哥，快步来到他的身边。阿杰将玉佩的红绳戴到尉迟渊的脖子上，看着玉内运转的能量开始缓缓挪动。图片: https://uploader.shimo.im/f/KYdwUGdcZnnWZc3t.png!thumbnail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阿杰如果没猜错的话，虎兄忽然晕倒就是因为他失去了这个东西。于是现在要做的，就是和昨天一样摇晃尉迟渊，尝试叫醒他了，“虎兄！虎兄！醒过来！你的东西已经归还给你啦！”
老虎的眼睑本来没什么变化。但是，他的呼吸好像忽然紊乱了。然后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在酝酿一个很大很大的喷嚏。
结果这个巨大的身体，一个冷颤，吓得一口凉气倒吸进老虎鼻腔里。
“呃啊！！！”尉迟渊睁开眼睛了，好像是什么疼痛酸麻的感觉叫醒了他沉重的身体。他大汗淋漓，像是经历了一场煎熬的梦境。醒了，他现在还揉着自己的肩膀：“在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右肩那么疼，是撞到什么了吗？”
撞到了门框，被阿杰驮着，甚至还摔在地上……不过肩膀疼只是小事当中的小事。这个家伙终于清醒了。
阿杰立刻挨上去，抱着这个大家伙又亲又摸。好在尉迟渊及时制止了这种不太正经的行为，一掌把这人推开，保持一个合适的交谈距离：“……你，你先给我解释一下，在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下睡了多久？”
阿杰回答：“你睡了差不多一天。”
“在下昏迷了？？？”居然已经过去一天了。尉迟渊满脸的不可思议。
阿杰指着虎兄正佩戴的玉石。“因为你的那块玉被摘下来了，然后你忽然就睡着了，就像被抽取灵魂一样！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你现在大概是离不开这个玉了。”
“等会，在下的衣服呢？”尉迟渊低着头，发现上半身只有这块玉了。
阿杰说：“上一件衣服在你昏迷的过程里碰到饭菜脏掉了。于是我扔进洗衣机洗了。”
阿杰递过来一样新东西，是又一件宽松衣服。虎兄沉默了一阵，昂着头，穿了进去。“噢，谢谢。在下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一件衣服而已。那件脏了就脏了吧。”
“……好吧。阿杰，在下回想了一下，来到这个世界后这玉我是一直戴着的。确实，在吃饭的时候，玉被你拿过去的后，在下也感觉到慢慢使不上力气了。”
说到“使不上力气”时，阿杰回忆到。尉迟渊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还是伤痕累累，重伤不醒。那是因为玉跑到了阿杰的手上。后来阿杰把玉戴回虎兄身上时，他才醒过来。”
尉迟渊挠着头：“我……失去玉，会发生那么多事情吗？因为这块玉在下几乎从小戴到大，偶尔也摘下来过，但不会发生这种邪门的事情，我没有因此昏迷过。”
“我可是看着你突然昏迷不醒的。……要不现在再试试？我帮把你玉拿下来。”
尉迟渊可不敢这么搞了。“别别别，不用再摘玉下来了，在下现在已经能够猜到后果了。”
“唉。你这块玉里面的名堂可真多。”
尉迟渊忽而哀叹了一声，整个身体变得有些落寞，他的虎眸望着窗外的楼房，泄气地说：“在下明白。在下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同鬼魂一缕，没有玉石镇住，在下便与尸首无异，难道不是吗？”
一些传说中讲述，玉可被用作镇尸的陪葬品，所以被安放在故者身上，可以祈愿他们魂魄得到安宁——这种设定是灵异题材作品里很常见的。
而尉迟渊早已坚信，自己已经是一个逝去之人了。
“不至于，不至于，别把自己说得跟丧尸一样。”阿杰搂着这个大猫咪的肩膀，依靠着他，希望这样能让这个大家伙心里好受一些，“你没有玉时，也能睡能呼吸，和正常人是一模一样的，可能就是被封印一部分力量在石头里面了。所以想开点，你没事的。”
不过尉迟渊也提醒到了阿杰，也许就是这块玉让尉迟渊穿越到这个世界；也正因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能依靠这块神奇的玉，他才能在全新的世界里自由活动。
果然，这块虎玉里藏着的秘密太多了。
尉迟渊沉默了一阵。他和阿杰对视了一阵子：“……那在下以后，可不能随意摘下这块玉了。”
“对的。”
“……”尉迟渊将这枚玉安好地放入衣服里侧，紧贴自己的胸膛。
尉迟渊想到了以前的种种，他再度躺了下来，床铺的柔软让他得到了一些放松：“如果少爷在这的话，他必能研究得透这块玉的秘密。我印象里少爷很擅长这个。”
“是那个红龙少爷吗？”
“是的。”
“唉。我真是越来越想见见他了，我真好奇呀。你们那个世界，除了你以外，别人都是长什么样子的。”
“是……”
忽然，门外父母叫到阿杰了，让他出来一下。
阿杰对虎兄说：“稍等啊，我妈找我有点事，虎兄你先悠着点，别发出声音。”
尉迟渊默默点了个头。他思索了一阵，决定再次默默地摸出胸口的玉环，眼睛瞧来瞧去，希望自己能瞧出点什么玄机。
阿杰来到卧室的时候，他看到了心绪不宁的老妈，以及一脸严肃的老爸。他问：“老爸老妈，你们俩咋了，怎么表情那么古怪？”
杰爸双手撑着膝盖，他的眉毛皱皱的，看到自己的儿子来了后，才稍微舒缓一些：“呃，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最近出现了不少怪事。”
阿杰回了一个：“啊？”
不知为何，阿杰的后背忽然开始冒出冷汗。
杰妈却这时插了话：“孩他爸，让我来说吧，我说正经的。”杰妈将自己的头发撩到耳后，她内心的不安让她眼角的皱纹愈发深刻，“我们家最近确确实实出了很多怪事情。”
“什么怪事情？”
“我在地板上，以及洗衣机里，找到了很多不明的毛发。”
“……”
“而且这不是人体的……毛发。像是某种动物的。”
阿杰抓耳挠腮：“啊哈哈没准是我上星期在路边摸的流浪猫的毛呢，然后给我沾回来了哈哈。”
“除此以外，你的房间今天白天也一直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但是你回到家，就在刚才，那声音就消失了。”
阿杰有些语塞。
“是你的错觉吧，老妈。”阿杰急忙打圆场，“总不能……是……是小偷进家了吧？”
看到老妈的眼神变得更加忧虑和害怕时，阿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不该刺激老妈的警惕心。这让她坚信了“这房子里有别人”。
杰爸说：“那声音听起来确实是从某个房间里传出来的，而且，离我们很近。”之后，杰爸也开始变得谨慎，眼睛巡视客厅里的每一个角落。这些看不见的地方，也许都会产生无法预料的危险。
怎么办，怎么办？
家人已经彻底怀疑起来了！
阿杰想让家人放轻松些：“你、你们想多了，大白天的哪有小偷啊。有什么事的话，家里有俩爷们呢，能打能扛，谁敢来我们家闹事？……啊我饿了，工作了一天了，我想吃饭了，老爸饭做好了吗？”
“在做了，还炒一盘菜就可以了。我还不是被你妈拉过来讨论这个家事，不然现在我们就能上桌吃饭了。”
结果杰爸被杰妈凶了一眼，灰溜溜回厨房了。
阿杰望着有些忧郁的老妈，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无论自己如何尝试转移话题，都会收效甚微。
此刻，阿杰看着房间门慢慢被打开了，一只老虎眼睛望着阿杰，眼神焦急。于是乎阿杰赶忙回到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阿杰望着虎兄，并询问他的时候，也注意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小：“虎兄？”
阿杰注意着虎兄的情绪变化。他的兽瞳在黑暗里慢慢变化，在没开灯的房间里，他的眸子会发出青色，阴冷冷的。
虎兄他说自己确实听到了阿杰和父母之间的对话，他有话想说：“……很对不住，这是在下个人的种族原因，每当炎热的季节时，在下总有掉毛的习惯。以往都是家中仆人来清扫，在下没有怎么在意，但是这次碰巧被您家人发现，这也是……在下无法回避的事情。”
阿杰也叹了口气，露出一丝惋惜：“呃，掉毛季对吗？你这毛发，一般的小猫小狗还掉不出你这种毛发来。”
尉迟渊也许从来没有那么严肃过，身板很直，像是即将要做什么郑重其事的讲话一样。老虎的皮毛没有起初那么柔软了。他的手搭在阿杰的肩上，两枚明目盯着他：“然后还有一件事必须跟你说——在下，必须得出面了。”
“你想直接和我爸妈见面？……”
“是的。在下已经清楚，在下存在已然让你的父母感受到了——不安，以及恐惧。”
“……阿这。”
尉迟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口气仿佛是积蓄已久，他的胸脯有些费劲地吸气。一代靇国镇国将军，此刻却因为被怀疑是盗匪歹徒，潜藏百姓家中，惹得他们猜忌连连——这不免会让尉迟渊心里不好受：“有句话：‘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在下确确实实影响到了常人的生活。在下难逃其咎，身为男子汉，也理应回应问题。”
“但是……”
“在下不能靠躲躲藏藏来遮蒙自己负罪的事实。所以，请您尊重在下的决定。”
“……”
阿杰知道自己始终无法在家里藏下那么大个家伙的。他只是没想到，不得不向父母解释的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我……明白了。我想想该怎么跟父母说。”
“嗯。有劳了。”尉迟渊希望阿杰能够拿出点勇气，那只满是厚厚茧子的手掌拍了拍阿杰的后背。这一掌的感觉很不寻常——像极了作为无名小卒忽然收到大将军的委任，让人燃起服从的使命感一般。
……
厨房里，杰爸端好了菜，杰妈舀了一碗米饭。她忧心忡忡地坐入座位前，还左右看了一眼家里的摆设是否和之前不一样，确认完毕后，才拿起筷子吃饭的。妈妈实在是害怕极了，她并不是一个十分勇敢的人。
“……”阿杰很心虚地，背着手，来到了餐桌旁。他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希望一切能够顺利，希望父母不会产生更大更激进的反应。
“那个，呃，老爸老妈，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们……”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