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 中国风 春雪一梦

春雪一梦

文 / 清水写手Creed丶杰

素雪不是踏春客,入梦脱尘化新茶。

烟花楼里今天来了一位客人,他穿戴宽斗笠乌黑长衫,理应是个普通的浪人或是侠客,但他扶檐和摆臂的胳膊却异于常人的宽大与结实,步履沉稳,宛如磐石,动作有力,只不过一直低着头,尽可能地避开多数人的耳目。

他来到了这家常来的店里,因为他很喜欢这种建立在山体上,以木材打造的阁楼样式的朴实的享乐之所。走上台阶进入玄关,他先弯下腰脱掉屐鞋,肥壮的身躯再起身。

能看到他足够健硕粗壮的小腿,遍体的熊类毛发缀满风尘。他的身材实在是太高大了,应是无人敢招惹他,但他却保持着无比谦逊的礼节。即便是对烟花楼这样的风尘店铺的前台小哥,他也摘下帽子微微欠身作揖。

熊兽人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摘下蓑帽后他感到了轻松。他拥有后半头深苍色头发,额上和双鬓是月牙白色的,颇有仙风道骨的飘逸。两条云眉下的兽瞳炯炯有神,他的长衫是开着扣子的,腰部束好且悬挂一枚云母色的圆玉。深色的胸膛与腹部平整地露出来,这能让他感到凉快闲适。早春时节他行路已久,总该出些汗的,在他胸隙和颈脖处的两大片白毛上有不少的汗滴。

他的神色除了一些困倦以外,还有一丝歉意:“生意还好吗?”

前台引客的伙计听到声音后一抬头,见到是先生后,这位年轻伙计惊喜了一阵,“哟哟哟老爷您来了!您来了就是小店的福气。快快快请进!”

伙计还是和以往一样为这位贵客接风洗尘。“和以往一样?给您开一个房间?最安静,视野最广阔。”

“是的。”

“要不试试我们新伙计老伙计中挑一个和您共度良宵?让我们报答报答您吧,您为那么多人做过善事,这样吧,我们这什么类型的都有……”

“不了。”

苍鬓熊兽人的笑容依旧十分礼貌,但故意嘴角装出一些僵硬感,微微攥紧了自己的斗笠:“你知道的,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脱离那些杂乱的尘世。我不需要什么人陪。和以往一样……劳烦你们了。”

他的话语凛冽犀利,他已逾三十,性格也渐渐深沉了少许,恐怕他今日确实需要好好散心修整,不然也不会这样不近人情。

伙计暗暗叹了一口气。估摸着今天也无法让这位爷在小店里玩得尽兴了。随他吧。“小的明白啦。那,您在这里签个字吧。”

苍鬓熊兽人抬起胳膊,这布满淡茧的指头在柜台握起毛笔,于风尘店登记本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无际涯”。

——————

年轻的皮毛苍白的兽人在雪地里开了一条路。“呼……呼……”他半边脸快被冰雪给冻僵了,熊耳朵僵硬得就好像结透了厚实的霜。但他还得继续跑。后头追兵并不会放过他,他已经听到马蹄和鸣铃紧随身后的声音了。风雪很大,他抬着手臂遮住风雪,好在他的手臂足够肥厚,他的整个面庞尚且没有全部冻伤。

他几乎在雪里摔了一跤。一阵踉跄差点把怀中的宝剑落出去了。他勉强靠着薄薄的衣物,以及身为熊兽人的一身厚皮与脂肪御寒,难得在敌人手里夺得一把稍微趁手的兵器,如果再出意外,手无寸铁的他可就难以自保了。

可惜,他的逃亡之路看似困难重重。恍惚间他来到一座冰封的山,豪华木质阁楼垮塌的残骸挡住了左右去路,风雪覆盖了它们。好在,路中央留给他一个幽暗的山洞,他也只能走山洞一试了,即便这条道看着无比诡异。“唉。”他已经不想听身后愈来愈近的追兵声音了,于是他决定了,踏进了山洞。

——————

无际涯来到了烟花楼的顶层,这是他在这个地方最喜欢呆的一处了。这里坐拥半个小阁楼,宽阔无窗,只有精雕细刻的木头栅栏可供眺望山水和亭台。一方长桌横在栏杆前,上面点燃熏香备好茶水,茶杯是两个人的;也有别的东西,但也是给两个人“忙活”的时候使用的。毕竟这是烟花楼的规矩与项目,大家都是寻乐子才来到这里的。

但是这苍鬓熊兽人并不在乎。他找到了软垫,独自依靠着栏杆,胳膊搭在一块光滑的木头上,身体慢慢坐下来,粗壮的腿部一平放一弯曲,浑身放着松;喝着春茶,扬起耳朵,听着楼下姑娘们的演奏。

他眯着眼睛。左侧二楼的纱帐里,隐隐传来一男一女的嘶叫声,还有抓破丝绸与布匹的声音,无际涯摇摇头,眸子换了个方向;右侧三楼倒是还行,他只听到两个壮士互相练武的声音,居然来烟花楼练武,兴致真是高雅呢……不对,仔细听,他们比试拳脚的地方似乎在地毯上上,一个哼哈哼哈,一个解开褌布以高傲器官互相击怼,以床上技艺来一决高下,现在这赤膊交互的摩擦碰撞声已经盖过了底下弹琴咏歌的姑娘们了。

果然,都已经来到烟花楼这放松了,男男女女们是不会收敛分毫的呢。毕竟这里可是享乐之所啊。只有像自己这种傻瓜才会如此收敛地坐在这喝茶,浪费春朝与光阴。

无际涯又喝了一口茶,茉莉和白兰花的香味涌进了唇齿,温热又令人烦躁的气息东荡了一会儿西荡了一会儿,最后飘入鼻腔喷吐了出去。孤独是清福,这又在多想些什么呢。还是抬头看看这辽阔的夜空吧,繁星点点,星宿连成一条直线,多么神秘,多么浪漫。唉。

——————

白熊兽人感觉有些眼冒金星。寒冷和疲劳正在折磨着他,手扶着洞穴的石壁缓缓前进。“啧。”他听到那些追兵下了马,他们顺着雪脚印追进山洞了。

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山洞的尽头依旧没有出路的话,那就糟……

很快他就走到了尽头。厚重又坚硬的洞壁看起来格外残忍,摸上去非常扎实,这确确实实已经是尽头了。逃跑路线已经断了。

“……插翅难逃了呢。”

白熊兽人转过身,他已经远远看见了那些穿着赤铜棕革的那些家伙了,他们的刀的影子在洞穴上闪得晃人眼睛。看来要免不了一场比试了。

白熊兽人握紧了手里的剑。匆忙地呼出几口寒气,驱散全身上下的紧张。

可是他已奔波许久,麻烦事又是一波未平一波再起,本身近半成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出去。

——————

仔细看了看后,确实,烟花楼上空的星辰诡异地连成了一条直线。

无际涯感到了些许不对劲,因为静静躺在杯中的茶水忽然震了一震。

他凝望着茶水,双足使了些劲,缓缓起身。“……呼。”他吹动茶水,涟漪微妙地晃动。果然此事并非太平。于是苍鬓熊兽人思忖了片刻。他今日没带卷轴,一个法宝也拿不出来,但不打紧,手中的茶杯也能解天地之理,设阵驱法。

无际涯不慌不忙地用食指和中指沾了茶水,双指并拢,弯肘罢迅速伸直手臂。指腹宛如蜻蜓点水,将水珠撒向身前,一步一顿,行踏方圆,等到落下的茶围成东南西北四角,他便站在法阵中央。

他忽然对着苍天厉声道——“呵,时间紧迫,以花茶替代天地无根水并非我本意,但关乎苍生,今后我再一一偿还吧。”

东西南北排开卦位,神力充盈华光灼灼。

估计之后得向烟花楼的诸位伙计以及楼下的客人赔个不是了,之后势必会弄出一些大动静,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想。

“移九苍点诸星,拨归真元,荡破太虚——”

——————

山洞里,疲惫的白熊兽人已经摆好作战的架势。

身躯放低,单手握剑,剑尖直指洞穴的来处。如果有追兵探出脑袋,他就直接挥剑过去。

只不过,为何背后的洞壁似乎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发着亮光。而且,白熊努力地用冻得干裂的鼻子嗅了嗅空气,直到他清晰闻到了很诡异的气息。“为什么背后会有一阵茉莉和白兰花的茶味?”

身后有什么力量在吸引着他似的,一股轻柔的力量在附着自己后背的熊毛上,拉扯着他的皮肉后退。这是什么情况?诶唷!

他往后倒去……

金光遮目,歌舞乐曲随着春风送入耳畔。白熊兽人一瞬间感到了……暖意?

单脚踏上柔软光滑的木板时,他还有一丝丝诧异。这里歌舞升平,祥和泰然,与自己方才所在的冰冷山洞迥然不同。而且面前还站着一位——

先生。

他与自己体型相仿,脸型也相仿,但气质与穿着毫不相同,他似乎更年长自己些许。他穿的像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手握茶杯,服装洒脱大气,双襟自然敞开,布料宽松,能明显看到大半的胸脯,布料粗略地收束入腰带,下摆微微触及脚腕。装束很自由,熊足毛发是白玉色,套入是米白的足袋当中。他的打扮真是逍遥自在。

然而自己却……风雪满鬓,衣裳破破烂烂,袖子裂开,垂肩的流苏早已不知所踪,攥在手里的宝剑也并不是自己的:刀刃厚重,多有血渍和缺损,估计也用不了多久了。

白熊被风雪和疲惫压低了肩颈,腰肌瑟缩,大腿肌腱上还有旧伤。他盯着面前这个怡然自若的家伙,总感觉自己有些许卑微。

那人微微睁大了眼睛,苍鬓熊兽人的面颊拂过一丝不易看清的暧昧,也许是来了兴趣——

看着这位年轻的侠客忽然来到自己面前,虽然经历了饥寒交迫的磨难,但这白熊兽人的底子很好,体态壮硕,腿脚扎实。自己很喜欢眼神里透露的愠怒的火热,如果仔细看看,他额上和胸脯的鬃毛,每一簇、每一片都透露着无比的温顺感——淌过鲜血,也流过暖汗。确实是条汉子。

无际涯就这样盯着人家的身体一阵打量,饶有趣味地笑了笑。

“……”

“您好。”无际涯是个注意礼节的人,对待陌生人的某种心理喜好和趣味暂时被他悄悄藏起来,握茶杯的手靠近腹部,微微弯腰,“初次见面,鄙人名叫……‘无际涯’。”

“……”

白熊兽人并不能轻易地放下心理戒备。即便到了新的地方,仍然不能排除这是新的追兵为了捕获他而设下的局。因此他再度抬起剑,脚步扎稳在木地板上,脚踝轻转,锋刃对准面前这个目光让人非常不舒服的家伙。只要一瞬间他就能冲出去抵在喉咙上。嘁,即便手脚上的冻伤会影响一些发挥……

苍鬓熊兽人倒是有些感到奇妙了。“欸?别那么对我抱有戒备嘛。来这里吧,这里有茶,香薰也正好合适,如此花好月圆时刻,来与我共饮一杯如何?驱驱你的寒意也是极好的……”

“?”

这人如此豁达通情,但白熊兽人怎么看他都觉得不舒服,甚至这人明明被自己拔剑威胁了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于是白熊只好说:“我得离开这里,没工夫陪你。说吧,你是怎么把我带过来的?我要如何离开这里?”白熊的表情凶恶,嘴角咧得微微狰狞。现在的他不信任任何一个人。

无际涯叹了一口气,但是他的表情假装了几分的难过,但很快又抿起笑容,眯着眼睛,折了折小臂袖子的褶皱:“这位公子,凡事好好说嘛,别这么敌视我。我只是看你有眼缘,把你当朋友,并不是要对你做什么不利之举。反倒是我。我想问你一件事,在你后面的几位,也都是你的朋友吗?”

“……!”

身后空间忽然又被撕开了一般,不速之客从寒冷的彼端到来,赤铜、棕革与马铃,是追兵!

一下子冒出三个满身落雪的宛如盗匪身材的人,手握锋利兵器,身披风雪,他们左看右看,看到了白熊就在面前,盯住目标人物,直接举起刀来。

真烦啊,还是要应战了。白熊兽人立刻响应,他打算先解决了这些难缠的人再好好从面前那深色的熊问出点情报……

但就在这时,自己那结了厚冰的肩膀忽然被一个温暖的大手轻轻拍,是无际涯,这家伙依旧摆出一副无所事事的表情,仿佛在拂走白熊兽人肩膀上一些无关紧要的尘埃。“嗯?”

“你的这些朋友似乎都很暴躁呢。嘿,早些解决,你我能早些喝杯热茶。看啊,你都快冻僵了。”无际涯向前走,挡在了白熊和追兵的中间,他侧着脸,对着被自己挡在身后的陌生白熊朋友说,“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

追兵立刻冲上来,步伐浑厚,训练有素。

无际涯收敛了自己的笑意,他的面庞变得略微冰冷。该出招了。他宛如一个饰演将军的戏子,右手握住自己的酒盏,不,是花茶的茶杯,右足猛地一跺地面,“戏台”便回应了他。

脚下卦象再度显现,方才用茶水点顿的法阵,现在再度生效。

他熟稔地沾动杯中花茶,猛地旋身挥出茶滴。水珠宛如飞镖一般飞出去,击中了第一名追兵的动脉附近的穴位——

那是轰入血脉的致命花香。

第一个人便这样倒下来,简简单单,不留后招。

这家伙还在地上抽搐,血液似乎阻塞住了,很快陷入昏迷。

他的同伙愣住了片刻,不难看出他们的错愕和惊恐。竟然有高人在场!

“继续,快攻过来吧,剩下的朋友们。”无际涯抿了抿杯子里的水,嘴唇品味着氤氲的水汽,“可别太拖沓了,茶水是容易凉的。冷茶可不好品。”

沉默了一阵后,这两个人选择一齐进攻。纷纷举刀,死死盯着这头高大的苍鬓熊兽人,一人攻上身一人攻下盘,就还有胜机。

无际涯仅是摇头。

他高举水杯,就好像是恭星敬月一般,闲适地闭上双目。然后短暂松开了手,茶杯脱离了手。

他本人以极佳的身法,迅速侧身弯腰,不费吹灰之力便躲过了一把刀的挥砍。后来,他闪电一般跃起,径直踩住冲来这其中一人的膝盖。无际涯内功深厚,可时而轻如羽毛时而重如磐石,这时他光凭内力便踩制住这人膝盖以致对方无法迈步,自己另一腿则掀起对方丝毫不稳的下肢,令其跌倒。

最后,他就像是一幕戏落幕,一幕戏开场一样,俯首弯腰,接住了下坠的茶杯。茶杯里的水并未撒出去半分。

“……”在一旁的白熊兽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无际涯蹲下来,迅速将这位跌倒的小伙子的穴位点了几下,令其暂时无法动弹。喔,这样以来,那就还剩下最后一位朋友……

剩余那命气急败坏的追兵大步流星冲过来,也许是为了倒下的同伴,必须要给这半路杀出的熊一点教训。

“你的步伐太沉了。”无际涯将拇指钻入茶杯的底部,他并不需要起身和转身,只是轻轻一弹,茶杯便飞快从手指飞掷出去。他并不用亲自去看,很快就能听到背后那冲来这人跪地昏厥的声音。茶杯以稳准狠的力道和角度击中并回弹了他的锁骨附近的两个穴位。他的下场和他的同伴一模一样。

无际涯最后就反复叹气,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是暴脾气,学而不精就出来混了。他弯腰捡起在地上旋着圈滚动的茶杯,笑了笑——这个笑是对那个愣在原地的白熊朋友笑的。仿佛在说:“看吧,并不耽误多少时间。”

“……”

无际涯已经回到木桌上清洗茶杯了,一杯好茶就这么被浪费在教训人身上了,真是可惜。“我已经帮你把麻烦解决了,这样足够让你稍微信任我一些了吗?”他反复用热水洗刷杯口,并用茶壶煮泡新的花茶水,“与我饮茶吧,朋友。我还蛮喜欢你的,你我应该很能聊得来。”

白熊兽人有些颤巍地浑身一震,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对面前这位高人展露出足够的尊敬。于是他把宝剑竖在身前,弯腰行礼:“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阁下恕罪。我名叫玄琅,但我有诸多烦事缠身,阁下还是别记住我这个名字较为妥当。另外,我情况特殊,需要尽快离开这里,一刻都不能耽搁,更别说喝茶了。我一杯茶都无法……”

忽然,名为玄琅的白熊兽人还未说完话,忽然眼前一黑,对方那魁梧的身影居然直接来到了他面前。对方苍色的胸膛皮毛,与象牙白色的面庞一刹那与自己近在咫尺——无际涯完全不动声色就靠过来了。

还没来得及白熊兽人反应,立刻“咻”地出手了——他也点了玄琅的穴位,与对先前那些追兵做的一样。

这时候,玄琅从胸口扩展到全身开始血肉都用不上力气,宝剑应声落地,膝盖也弯曲地半跪下来,胸脯忽然感到堵得慌,腰部的肌肉和骨骼都变得松松垮垮的……他刚想展露出一丝诧异和被触怒的表情,这时候,一个熊类的手掌忽然轻轻捂住他的腰部。

一个肌肉无力几欲摔倒的兽人,被另一个同样是雄性的兽人捂住腰部,支撑着他身体没有直直摔落在地,而是令其保持在一种柔和但软弱无力的姿势。玄琅的身体就这样被人为地支撑着,胳膊肌肉与肩膀皮肉的拉扯,身体拱起来的造型,皆颇具阳刚的意味。

他身上的雪逐渐化成了水,烟花楼的春夜暖人,让雪水与汗水交汇成一泓温热的泉水,从玄琅的肩上流淌到腰部。现在这条“小溪”被无际涯触摸到。他们此刻共享着同一种温热感。

“……”玄琅无法再说话,他紧闭嘴唇,鼻腔里融化的冰水随着体内的怒火一同窜出来。被一个陌生的雄兽人点穴得无法动弹,还被动手抚摸,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尊严上的侮辱。

但是无际涯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他一只手很空闲地拿着刚斟满茶的茶杯,另一只手扶着白熊兽人的腰部。他手掌足够宽大,力气也很充盈,不仅能扶稳对方,还能摸到对方后腰扎实的脂肪和硬朗的脊骨。只要稍微仔细揉摸这部分皮肉,即便松懈无比,但依然能摸到这个年轻人的“曾经”——看啊,二十来岁的白熊皮毛竟已经那么糙了,看来确实经历了不少风霜,挨了不少刀子。但总体上却是平滑柔软,保存着年轻的柔顺感,没人不喜欢这样的手感。

即便此刻玄琅的脸上已然是怒火滔天了,但无际涯的脸上保持着笑容,就像是用心平气和的情绪来感染对方。他摇晃了手中的茶杯,明亮的水光仿佛倒映着月色。“欸,听我一言吧,我不仅救了你,让你没有性命之忧,邀请你坐下、喝杯暖茶你都不愿意,这未免也太不识趣了。”那明晃晃的茶杯在无际涯的手中,缓缓送到对方的唇边,“请放心,一杯茶的功夫,不会碍事的。只有将身体暖和起来,一切才好说,不是吗?”

然而,茶杯却迟迟无法送入白熊兽人的口中。他的唇齿紧闭,就连吻部的须毛、下巴黝黑的胡须角度都表现出即为明显的抗拒。这是他唯一能做出的反抗。

“嚯。”无际涯似乎并不对此发愁,他很快就想到如何好方法,“哈哈。真是有原则有胆识呢。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仰天将茶杯里的水喝了。随后,他扔掉了杯子,用空余的这只手托住了玄琅的后颈,放低自己的脑袋,最终与他歪斜的唇齿触碰,用舌头去抵开对方的嘴唇,撬动他柔软的兽齿……

至此,温暖的茶水缓缓注入到另一个雄兽人的嘴里。

有茉莉的香气,白兰花的芬芳,以及一个雄兽人口腔里的燥热和潮湿,统统穿过了白熊的牙齿,划过他温软的舌面,一点一点地滑入食道。

“……!!”白熊兽人的身体一刹那战栗起来,这种液体流动带来的痒意令他显现出不适。可是胳膊太过于松软了,他根本无法抬起来。双手自然地垂下,肌肉的线条已不怎么明显了。他像是一滩软泥,唯有凸出来的一点血管才能表现出他真的很想“动弹”。

在他极度的不配合下,一小部分的茶水从白熊的嘴角漏出来,划过他自己腮帮子的胡须,抖落在丰腴的胸脯上。熊的毛发其实很茂密,此刻胸口的毛发和下巴的胡须都亮起茶水晶莹的光;还有些滚入了熊类扁宽的鼻腔内部,弄得他鼻毛很痒很痒,痒得他用自己仅有的力气反复耸动。

“……”他的面庞愤怒得发抖,金色的眸子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但无际涯是一个善于把控的人,他并不想把任何事做得太过火,于是轻轻将怀里的人慢慢放下,让其臀部安然做到地上后,做的仅仅是抬起对方的下巴,挨得很近地对他说:“多有得罪了,但我对你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执念,请相信我并不想加害于你,我与追杀你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不得不说,被人攥着下巴的感觉真的不好受。玄琅没有一丝力气,却被迫瘫软地跪在地板上,肩膀往下沉的同时,脑袋却被人抬起来,被迫盯着那人的面庞看……要是现在自己有力气,他一定会狠狠地揍他,给这个模样与自己颇为相似的混蛋一套剑法……但是为何,这人身材、眼神,还有别的一些什么东西与自己那么相像,气质什么的却是反过来的,术法修为也远在自己身上,他到底是谁?

“你的怒火稍微消了吗?”

“……”

“唉,好吧。也许我该给你塞一个软垫,也许你坐得不够舒服。”

“……”

“别这样盯着我看嘛。好啦好啦,给你解穴就是了。”

无际涯盘腿坐下来,并拢双指,以飞快速度击打了玄琅胸口上方的两个穴位。

白熊兽人的力气缓缓回来了。他先将一部分力气用于咳嗽,将那些顺进自己嘴里的茶水给咳出来,“咳咳!咳咳咳唔唔——”然后捂着自己酸痛的锁骨还有僵硬的下巴。这几分钟内他确实有够憋屈,以至于现在他两条腿在地上匍着颤颤巍巍地一直后退,待到了较为安全距离后,才回头望向这头可怕的苍鬓的熊……

罪魁祸首无际涯仍然保持着笑盈盈的样子,盘坐在原地,以一种人畜无害的姿态,像是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啥都没有做。

“看啊,茶水都快凉了,”苍鬓的熊兽人他只是假装很吃惊的样子,赶紧再温一会儿茶壶里的水,“坐过来吧,我们只喝一壶茶,不耗时的,不耗时。”他招呼着玄琅。

玄琅仍然保持着沉默,也许是心有余悸,他需要一些时间平复自己的情绪:“我……需要问你一些问题。”

无际涯:“可以,我知无不言。”

玄琅:“这里是哪里?”

无际涯:“烟花楼。一些男男女女前来赏星赏月,寻欢作乐的地方。你来之前,我倒是打算一个人呆在这里睡一觉到天明才离开呢。”

玄琅:“你究竟是谁?”

玄琅真的很好奇,这个与自己外表相仿,同样魁梧有力、四肢健壮,同样有两条云眉,就连胸脯毛发分布都格外统一,但术法修为却格外卓绝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莫非,自己是在睡梦之中?面前这人是自己梦中未来的虚幻的倒影?

而对方只是呵呵一笑,他用第一阵热茶清洗茶具与茶叶,缓缓将垢物冲刷出来,再缓缓沏第二阵茶。“我已经同你说过了。我是无际涯,只是一个……从山中出发,游历四周的旅人罢了。”

玄琅仍然将信将疑。但他走过去几步,将地上的剑收入鞘中。咔的一下,剑刃不再露出锋芒。

无际涯:“你终于决定不与我针锋相对了?”

玄琅:“我只是认为……我打不过你,不想浪费力气。”

无际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别这么说。我只是凑巧胜了罢了。你大抵是赶路久了,一天到晚历经风霜雨雪,现在都还没积疲成疾已所属幸事,是你状态不佳。而且,依我看你怀间那把刀也不是你的吧,它过于沉重,与你的习惯毫不适应,应当是你随意捡取的兵器。我只是赢下了这样状态的你罢了。”

玄琅:“……”

无际涯递来杯子。“喝吧。香味很浓厚,温暖怡人。”

玄琅:“唉。”没想到他叹气了后,重新站起来,继续毕恭毕敬地拜了拜这位高人:“您总归还是要受我一拜的。虽不知什么缘由我来到此地,但还是感谢你为我脱困之恩,还有热茶相待。还有,功夫的招式和反应上均输给了你,我都心服口服。”

无际涯握着自己的杯子,笑着抿了口茶。想听着他继续说。

玄琅接下来的话倒是有些言不由衷了:“唉,我深知男儿顶天立地就要敢作敢当的道理……这恩我无以为报,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请尽管……尽管开口……”

尽管开口。

无际涯面上两条云眉忽然扬了起来,刚准备入口的茶忽然又挪离了嘴唇。他说:“真不错,真不错,有胆识,居然开这样的口,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知为何玄琅有些后悔了。果然,面前这个人是信不得的!有些担心这个人接下来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要求来。

无际涯忽然伸了个懒腰放松腰身,原本盘着的腿忽然伸直了,坦然地坐在了玄琅的面前。“不要紧张,放松嘛。”

“……?”

“你说的,大丈夫要敢作敢当。”

“是的,我说的。”

“那来吧。这里。”无际涯索性摆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老爷们的架势,他翘起脚,手掌闲适地支撑在身后。他像是完全卸下了文质彬彬有礼有节的外表,抿着的嘴露出两颗看着略微胡闹调皮的熊齿出来,“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是你需要明白一个情况——刚才啊,我为了你击败追兵,运了些功,足袋热乎出汗了有一阵子了,我这脚丫子可真是憋得慌啊,你能帮我解决一下吗?”

“……”

白色的熊兽人仰着头吞了一口唾沫,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吐息的流速肉眼可见地又变得粗野和愤懑……很明显,他感受到自己的尊严再度被践踏了。

但是,自己诺言都说出口了。况且这里也没有别的人,唉,要不然,就……忍一忍吧。就一会儿。

无际涯喝着茶,看着面前这个壮硕的侠客艰难地迈了步,他低着头,生怕别人看到他的表情。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来到了那双腿的跟前,缓缓单膝跪下,每一个动作都是缓慢的。正如他的语气也一样,都是慢慢的:“好的,我这就为你脱下足袋……这样你的脚部应该会舒服一些。”

这时,无际涯忽然又补充了一句话:“别用手啊,你的手一直摸那把剑呢,脏兮兮的。这样吧。你用嘴吧,朋友。你的牙齿刚刚才被花茶洗净过,洁白干净,尚有清香,我需要你用这个来脱掉我的鞋袜。”

“?!”

白熊兽人的精神仿佛经历剧烈的震动。他抬起头望着这个雄兽人,用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怎么了?你现在的牙齿可比双手干净卫生多了呀。难道我说错了吗?”无际涯并不是催促他,而是继续以玩笑的形式逗他,“诶呀,也怪我,我还真以为你刚才那些大丈夫的话是真话呢,不打紧不打紧,什么男儿能屈能伸的都是些老话了,现在没人在乎这个。你走吧,我不留你啦!可是,到了外面,你可别说是我救了你。如此便好。”说完后,无际涯喝了一口茶。

白熊兽人紧紧攥住拳头,慢慢松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下嘴就下嘴吧。

剑侠放下了剑,本应拿剑的双手扑在地面上支撑身体。手茧子和地上柔软的木板进行了细致的接触。上半身缓缓地向那个东西靠近——那个脚面发黑发黄的,沾了不少灰尘的足袋。它只是分趾的袜子,但布料很宽大。五个粗壮的脚趾头的印子都能在底部清晰可见:脚趾节的印很淡,肌肉的部分汗渍会很浓重,因为会经常出汗,脏污的区域就有些明显,味道同样也很明显……

“唔。”玄琅将自己的呼吸放缓,麻木地用口齿咬住脚拇指上的浅白色布料,抬脖子,一点一点咬上来。这个肉脚爪的足弓还把布料卡住了,于是他只能愤恨地又低下头,往足弓那个地方的布料再咬住,慢慢将布料扯升,至此,这只足袋才较为顺利地咬出来。

无际涯满意地看着这一切,注视着这头白熊热汗满头,熊耳像是蝴蝶一样扑棱着热气。

“呃呃。”第二只足袋就比较艰难了。它很湿滑,汗水的成分渗透了里外。他说的没错,他就是一个从深山里走出来的旅人,足袋乌黑的地方还有部分泥土和花草的味道,但更多的还是他本人的脚汗味——熊类多细毛,还有半软半硬的肉垫,从脚缝里酝酿流出糙野的气味,宛若生闷辛辣的苦酒……

玄琅咬住一小口脚拇指的布,因为太滑了还咬不住,绵柔的布料缩了回去。“嘁。”这名不服输的侠客继续努努力,咬住另一个脚趾的布料,以磨蹭的方式,将足袋一点一点褪出来。

终于,完成任务了。他几乎累瘫,咬出足袋的瞬间就把这脏东西甩到了旁边的地板上。俯身下来的这段时间他胳膊都酸麻了,胸脯的肌肉一直在紧张,冷汗和热汗统统打湿了这块结实的身体部位。“呼,呼。”他后仰着坐在地上,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

无际涯忽然问他。“完事了?”

“难道我没做完吗?”

“不不不,你似乎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是希望我能‘好受’些,但现在还没有‘好受’多少。”

“?”

两只的熊兽人脚丫宛如诱惑一般,伸展着脚趾,用圆滑且粗糙的肌肉吸取玄琅的注意力。

玄琅的表情立刻变得难看了不少,牙齿咬着下半边嘴唇,眼睛瞪着对方。“……你是要让我……”

他的目光再度回到了那双硕大的脚板上。

想让我去舔脚。

“没错。来吧,我准备好了。还是说,你想先喝杯茶做做准备一下?”无际涯这句嘘寒问暖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这位侠客面庞在打着冷颤,眉毛无可避免震颤着。这确实有些欺人太甚。但……都已经豁出去了,现在后悔也太晚了……

玄琅“唉”了一声。花了一小段时间,鼓足了勇气继续把脑袋低下去,他凑近那只脚,但忽然一个茶杯抵到了他的额头前面。

是无际涯的声音。“诶,打断一下,我现在忽然想起来——我随身物品里带了一些调料,加在茶里混合成饮料的话,你喝下肚的话,应该会喜欢的。我给你尝尝。”

玄琅尚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感觉到面前的茶杯在晃动,那头熊似乎在往里加些好闻的东西,他看得不太清,早春里的暖茶氤氲得醉人眉目,水面打着旋。他以为这杯茶是送往自己嘴里的?

其实不是。

茶水倒了下来。无际涯淋在了自己的脚趾头上。

“什么……?!”

无际涯脚趾上白色的熊毛像是山上的连绵积雪,凸起的熊类肉垫像是露出来的漆黑石壁,但这个茶水一倒,暖褐色的水流穿越了几座脚趾的小山峰,温热的水流撞击在料峭山峦上,蕴藏的味道一下子迸发出来。

这还只是诗意一些的说法。现实情况是,他要下嘴的这只脚湿透了,在茶水的淋洒下,它湿滑得有些过分。

玄琅的熊鼻子甚至闻到了花的馥郁香气。茶水渗透那人脚趾的皮毛,熊兽人的皮和肉垫俨然多了另外的清甜味道……蜂蜜,原来那人往茶水里加的调料,是蜂蜜。

这蜂蜜茶水饮料这么一淋,这脚的气味似乎也被覆盖了很多。

这是他在鼓励自己下嘴吗?

唔。

豁出去了!

白熊兽人简单地嗅了一嗅,这些蜂蜜花茶香味能抚慰自己急躁的情绪。最终,他犹豫着张开了嘴巴,嘴唇先是触碰到脚的指甲,随后牙齿轻轻地划过这半软半硬的脚趾。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一个雄兽人的足部确实很坚硬,轻而易举就尝到了脚趾腹部的茧子,但是,这种坚硬是暂时的,它很快就软化了下来。就像是茶水滋润了僵硬的趾骨,脚趾就温软地弯曲了。这时候,玄琅的舌头便能轻易触碰到每个脚趾的缝隙以及骨节:小脚趾头最为娇羞,大脚趾还有些许死板,它们被舌头刮过的时候会有不同的反应,而玄琅现在也没有注意力去注意这些,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件蠢事……

舌头又闻到了花的香气,是茉莉与白兰花的味道,茶水混合的液体很浓稠,因为这是后续调入蜂蜜的甜味。

玄琅并不讨厌蜂蜜,这是一种黄金色泽的甜美食材,不得不说他的味蕾确实被吸引到,此刻的舌尖润润的,甜甜的,顺着面前这人脚趾的曲线和宽度,他宽长的舌面能够尽可能享受到上面的每一丝浓香。

脚部每一根毛发沾了浓稠的茶水,白熊的舌头正在乖巧又懂事地洗礼它们。脚毛被一次次捋得顺滑无比,脚上的肉垫变湿后,就“松软可口”了不少。待蜂蜜的甜味过去了之后,那特殊的味道就从脚趾的凹陷处深层地释放出来了——那是雄性足部的真正的味道。

这家伙应该经历过十年以上的跋山涉水,脚面渗透舔舐出来的味道格外的雄浑。有一股并不年轻,但阅历足够扎实的沧桑质感。那酸臭和干涩给人的感觉并不肤浅,它干燥、生硬,充满了魄力。他是一个足够丰富的阅历的雄性……

再加以残余的淡淡的蜂蜜的搭配,玄琅居然尝出一种温厚的甜蜜感出来,甜得让人晕乎乎的。那一瞬间有点像是醉了,迷迷糊糊地尝出这苍鬓的雄性的“人生”出来了。这人总是坏笑,摆出那副很有城府的样子,但……却意外的让人感到甘甜,或许他和自己一样,有什么不好说开的过往。

等到自己的舌面滑过他的足面的中央。

玄琅也许是手臂撑久了,他逐渐没有精力去管酸痛的肌肉了,舌面上的感受更具有冲击力。于是乎,他的手脚也不知不觉地使得身体压低,让头主动去靠近这甘甜的脚。确实是一份独有的滋味。这个叫无际涯的兽人,他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某种耐人寻味的神秘,居然惹得人想要不断靠近他。“……嘶。”

湿滑的舌头回到口腔,转了四壁一圈,带着更湿滑的质感重新伸出来,做足准备,继续去舔食新一轮的鲜美。

“好吃吗?”无际涯的声音明显低了很多,他的声音本该更稳重一些,但是丝丝缕缕的足部接受的服务让他无法保持声线的平衡。他坦然地享受下来。当然,他希望对方也能享受。

“唔。”玄琅只是闷哼了一声,他接着换气的空隙,去舔舐另外一只脚。

这惹得无际涯一声长长的轻叹。“啊……”他原本只是想稍微戏弄一下这个侠客,但现在,自己胸口的某种火焰已经燃烧得难以遏制了,他内心纠结着,是否真该放任不管这团熊熊大火呢?……

面前这个白色的身影仍然在奋力地舔舐着,双鬓旁洒脱的白色发丝全是水珠,地板上都是丝丝缕缕的头发甩下来的汗。他是个一根筋的年轻人,一个莫名其妙惹得我格外注意的年轻人,他现在这样听话和顺从,也许纯粹是想要从我身上学到些什么似的。现在他的这幅样子真是勾得惹人——

爱怜。

玄琅心里可能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他陷入了某种忘我的疯狂。也许他确实把给无际涯舔脚当成一个修行,锻炼舌头的灵活性以及手臂的支撑持久性,以及意志力、专注力什么的。他得从中学到更多的东西。

但是他忽然脑袋被人一抬,舔脚的过程瞬间暂停了下来。

是无际涯。他觉得这场前戏已经够了。因为他已经热得欲火焚身了。

他环抱起这个疲乏的年轻人的后背,手臂环绕过他的腰部,让他仰面朝天。

“……”晕头转向的玄琅根本不知道怎么了,他的大脑很乱,身体忽然被人翻过来了。他的双手双脚被人自然摆得平平的,湿透了的前襟紧紧贴在胸口和锁骨的位置上。他眼睛仍然半眯着,口腔里的甜味和咸味似乎仍然在麻醉着他的神经。

再然后,他的裤衩好像被人动了。

玄琅微微发慌地遮掩了一下。

但是窄小的布料还是被解开了。腹部与下肢衔接的部分是深黑和淡蓝色的耻毛。但是兜裆布之下的肌肤和全身一样,基本是奶白色的毛,熊根没有保持这股一尘不染的白,它越到茎头就长得越黝黑。原本蛋蛋是冻得缩着,冷天里行走过久,睾丸似乎还保持着布满褶皱的状态,它才接触到温暖的环境,甚至这才从裤衩里解放出来,似乎它憋足了力气想要释放自己的压抑依旧的能量了——

所以在无际涯面前,这个赤条条的侠客,胯部的那根玩意直直翘起,安然地躺在他洁白的腹部上,就像是他第二把威慑他人的宝剑。

无际涯穿过玄琅腰部的手,握住了它。

“唔呃……”这似乎会招致玄琅的抵触情绪,让躺在自己腰际的他不能安宁。

于是无际涯拾起了附近地板上的一个东西——一只灰白的足袋——用这个来应该会好一些。

“嘶!”

玄琅合上眼叫了一声,他的鸡巴似乎被什么套住了。就像是坠入梦境一般,沉沉地,充满拘束的……

摩擦,蹭动。

颗粒般尘埃的硬实在足袋中与雄根一同滚动,粗麻的反复蹭碰毫无柔情可言。这一来二去,居然会带来让人疯狂的快感!

他什么都不知道。玄琅呼吸着,熊的鼻腔呼出热气,在滚烫的情绪中回想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他只是在咬开那人的足袋,舔了几口那人的脚,然后,那足袋竟然跑到下体上来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这、这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自己被别人这样弄会如此爽快!

无际涯缓慢地搓弄身下之人的雄根:没人会讨厌循序渐进的快乐。当然,自己也在享受。那人柔软的脑袋现在正靠在自己的胸口上,他的胡须居然和自己差不多茂密,也是长满了下巴,颜色有深有浅,扎扎的,他还很年轻;这人的胸口很肉实,躺下来会让脂肪变得扁平,胸部的毛发会平整开来,摸上去手感和胸脯差不多一样,柔软中透露着些许硬朗。

左手捏着那人的胸乳,右手继续搓着那人的根部。

无际涯先前的人生当中,几乎没有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如此坦然地在自己面前,享受自己带给他的快乐。

玄琅确实很快乐。他的眼睛眯着,沉浸在幸福当中;合不紧的熊齿溜出了嘴巴压在了嘴唇上,同样溜出嘴巴的,还有那晶莹的绵长的唾液。这个自诩男子汉的、空有魁梧壮硕体格的家伙,现在却像个孩子一样享受快感。哈哈。

玄琅的身体在变得燥热,而无际涯自己的身体同样也变得燥热。熊类厚实的皮毛带给他们彼此足够的温热,但这样躯体的交叠之下,玄琅的后颈早就是无际涯胸毛上的热汗,而无际涯的胯部,却顶在玄琅的尾椎上沐浴滚烫的体温。他们就像是从彼此身上获得新鲜又灼热的能量。

无际涯的“那根”玩意也在不可避免地胀大,是的,自己对这个叫玄琅的家伙很有感觉,那种天真、执拗和坦荡,真是让人喜爱。就连他那尾巴,熊类小巧的圆圆的一团的东西,自己正在用肉棒顶着那玩意,真柔软啊,真是无比的可爱。

无际涯没有想到,他真的在烟花楼这样的风俗店里,找到了可以共度今后无数夜晚的人。

怎么办,有些忍不住了。

无际涯低头,对着这个白熊兽人的额头来了一个吻。

这让玄琅愣着睁开眼睛。他看到的同样是一头熊的目光,十分地热切,温暖得让人无所适从。这个坏坏的家伙忽然变得这么亲昵,实在是让人不太习惯……但是,鸡巴好爽,爽到思考不了别的事了……

呃啊。他又哼出了几声。然后,自己的胸口,还有腰侧的金纹开始被这个雄兽人抚摸起来:他拨弄我的乳粒,搓着腹部的肌肉,甚至还用膝盖顶着我的腰椎,双脚环抱着腰……他在变换姿势,这是在?……

没想到,这人居然用双脚代替了双手。

无际涯的宽厚的两个脚掌一左一右的,对那根雄具进行轻柔的踩、挤压、摁……各种疯狂的动作。

“什!——”好、好热烈的快感!玄琅惊叹道。

那层厚实的足袋作为屌套仍然在发挥着作用,用难以忍受地粗糙表面来刮划自己的包皮……现在又是两只脚齐头并进——这对脚掌上面大概率还留着自己舔过的口水痕渍,湿漉漉又滑腻腻的脚面啊,有时候来回顺逆时针交互地搓动,有时候是夹住自己的肥屌后上下上下的蹭动。熊的脚掌又厚又宽,使出来的力道简直是太过凶蛮。

太舒服了,太爽了……

大概已经到了临界点,这时候的足袋有什么内部的液体将顶部顶得鼓动起来,一股有一股地,积蓄在足袋内部。

“啊嗯嗯嗯嗯……”

玄琅整个身体瘫软了下来。他的整具躯壳彻底变成沉沉的软肉,大腿松弛,后背彻底挨在了无际涯的胸怀当中,再怎么都难以起身了。

他只要一睁眼,就还能看见无际涯的眼睛,能看到一种温柔的关切;无际涯也能从他眼中,看得到一种沉溺其中的满足。

他们静静地享受此刻的安静,茶水氤氲热气,桌上的熏香仍然在燃烧着。两位雄性似乎是因为氛围的感染,他们现在沐浴在沁人心脾的美妙当中。

“这也许是我至此最美好的一夜了。”无际涯忽然说。

“……呵。”玄琅似乎仍然心存不满,也许仍然对刚才被迫吃脚,还让人用脚搓射了出来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他现在仍然意犹未尽地躺在这个兽人的怀里,并没有想着要带着剑快些离开这里的打算了。

“你看到那些星星了吗?”

无际涯忽然说道。

“星星。是啊,很美,”玄琅忽然眯着眼睛遐想了起来,欲望被发泄出来后,他的大脑便开始了苍白和迷茫,“星星总会和命运相关联。我这荒诞的、只能如无根的浮萍漂泊的命运,是否又是上天的捉弄呢?或许,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不,哈哈,也许今晚,我找到了一些说服我自己的理由了。唉。我居然与某一个与我如此相像的人这样快活地度过。”

这套说辞从一个这样年轻的兽人说出口,会让人忍俊不禁的。

命运确实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且每每都会让人惋惜的东西。但无际涯想说的并不是这个,“看啊,我是说那些星星。就在天上。排成一条直线的星辰,它们散开了。”

“嗯?”

桌案上的茶水颤了一下。

无际涯他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身侧的空间忽然变得阴冷,那个漫无边际的白雪,那个阴冷的山洞在唤着某些异界旅客回到他们原本的地方去。

“这、这是……”玄琅忽然坐起来,他感觉手脚变得很轻很轻,就像有人拉扯着他回归到来处去。

两人四目相对。

这让人猝不及防。

“看来这是告别的时候了。”无际涯叹了一口气,说了这句话。“你不属于这里,你该回到你的天地去了。”

“……”

“这一点,我确实无能为力,我只能用术法顺应天时打开通道让你过来,但天时不允,你必须得回去,不然有违天序,天下难逃大劫。唉。”

“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我在这里似乎才留得一刻不到!我还想多了解你……”玄琅感到了万分惋惜。

“但我们都享受了这段光阴。”无际涯趁着间隙,手指挥出一个术法,“希望这个简单的术法能让你低语一段时间的寒冷。除此以外,我做不了什么了。”

“你做的足够多了。无际涯。”这个时候,玄琅抓住了对方的手。

宽厚的手掌彼此攥紧了一会儿。

玄琅消失了。

这个烟花楼顶的房间,又重回了原本的宁静。

无际涯站了起来,看着楼下姑娘们继续演奏,客人们新旧交替,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唉。”他苦笑着,心里想着的是,对方最后是把自己名字念了出来了,这比春茶更能暖人心脾。“确实,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都足够了。”

无际涯将手背过身去,他不愿再去看星辰了,而是房间空落落的“一片狼藉”。这倒让人不适应起来了,脚都感到刺骨凉起来了。呵呵。

……

贯穿山洞的冷风将玄琅的身躯吹拂后的第一秒,他就开始怀念刚才温暖的夜光和火烛了,因为这里除了寂寥,剩下的只有寂寥。他抬起脚,艰难地走在这些追兵身躯的间隙之中——是的,这些被点了穴的家伙也被传送了回来。

他行走着,一步一步离开山洞。这里才是属于他的世界,冰冷,又让人失望。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美梦。

他走出了山洞,炫目的晨曦光芒让他有些许不适。

他重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山洞。豪华木质阁楼垮塌的残骸挡住了左右去路,所以这座山只剩下了这个山洞。

“……”这个豪华的木质结构,好像刚才见过。

这是不是烟花楼的残骸?

嘶……

木头历经风霜,被摧毁了有一段时间了,深埋的大雪里,木质造物折断的痕迹都开始了长时间的腐朽了。已经过去了三四十年了。

“这是未来的烟花楼的模样?”

玄琅沉默地站在这在山上搭建的传奇建筑的残骸面前。它的繁华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像是和它的名字一样,华美但易逝,挡不住凋零的命运。

但是那股暖意还在。

那个家伙啊,确实是留下了东西。

玄琅有些难为情地,轻轻翻开自己的裤衩——

那家伙一只脚的足袋,现在还套在自己的雄根上。那粗糙依旧,沾在上面的他的体液还很新鲜,甚至无际涯那人的脚上的温热似乎还留存在上面。唉,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自嘲地笑了一阵子。

无际涯……无际涯……你到底是谁?

玄琅喃着这个人的名字,低着头,在混乱又燥热的思绪中,整理好自己的裤子以及装束,将这段回忆收藏起来,去往了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