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1。”
“血型?”
“a型。”
“……”
确认好基本信息之后,小护士合上资料夹,扶着万遥胳膊,带她带去了手术室。
万遥全程都没开口说话,一双眼都快被灯光晃花了。
小护士让她先躺手术床上等着,随即跟旁边的医生确认着:“逢医生,供者和受者的血型小不合,供者为a型血,受者为ab型血,需要先处理骨髓血中的血清……”
身形挺拔的男医生接过资料夹再次确认起来。
万遥忽地睁开眼,脑袋里一片混沌,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巡回护士吓得赶紧跑过来招呼:“哎哎哎,小姑娘,你下床干什么?赶紧躺回去吧,我们准备注射麻药了……”
万遥哪里听得进去:“你刚刚说受者什么血型?”
“啊?”护士一阵错愕。
“受者什么血型?”她只重复这一句,“陆子礼,什么血型?”
护士被她抓得有些无措:“……ab型啊。”
万遥连连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所有人,一双秀气的眉微微拧起,接着绝望又心酸地笑起来。
ab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鞠敏之,万东兴,他们一家三口都是a型血。
两人a型血的人,怎么会生出小礼这个ab血型的孩子?
万遥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鞠敏之又扯谎骗了她!
小礼根本不是爸爸的孩子。
她顾不得抹去眼眶滑出的泪,推开护士就朝着手术室门边跑去。
男医生喊了她一声:“干什么去?”
“我要取消手术。”她斩钉截铁道。
话音刚落,万遥就按下开门键,扯下手术帽跑了出去。
留下几个医生护士,楞在原地一阵错愕,小姑娘倔强又委屈的语调还在耳边不曾散去。
有护士问:“这什么情况啊?”
有人回:“不知道啊,害怕了吧?”
巡回护士皱起眉:“还是先联系她的家属吧。”
……
-
万遥没去找鞠敏之,像离了水也懒得挣扎的鱼,红着一双眼苦苦地强撑着,迎着冷风浑身止不住颤抖。
她一开始就清楚,鞠敏之回来找她,绝对不是为了跟她再续母女之情的。
她其实还挺佩服鞠敏之――能坦坦荡荡说出意图和目的。
只是没想过到头来,她还是当了回傻瓜。
江边的风好大,吹得她就快站不稳了。吹干了她脸颊的泪,吹不走她心底的痛。整个世界就像无形的黑色旋涡,势必要将她狠狠吞噬。
忍了那么久,筑起的高墙在顷刻间崩塌、倒地,所有的计划和美好憧憬都跟着破碎了。
她忽然间迷茫了,不知道在坚持什么,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她按下了那串号码,也深知电话那头胜过万千的良药。
嘟嘟声响了足足半分钟。
每一声都像是在挣扎。
她知道,他在挣扎要不要接她电话。
她也在挣扎……挣扎“嘟”声停止之后,要不要把手机扔进江里,连带她自己。
好在最后一秒,程青盂还是接了。
他那边传来游客断断续续闲谈的声音。
万遥咬着唇看向平静又汹涌的江面。
电话两头均是呼啸的风声,一度盖过了两人沉重的呼吸,谁都没有开口先打破沉静。
程青盂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隔了很久只说了两个字:“有事?”
明明分开也没多久,她都快忘记他的声音了,远得就像隔了一整个银河系。
万遥喘不上气,按着胸口一点点蹲在护栏旁,说出口的话一如既往地不正经。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她的声音轻得将近气音。
程青盂心当即一凛,冒出说不清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万遥听不得他这种温柔的语气,一听就委屈得不行,所有情绪都跟洪水似的泄了出去。
“程青盂。”她喊了声。
“嗯。”他应了声,“我在。”
“我面前就是江堤。”她哑着嗓子去问他,眼神空洞又无力,“如果现在跳下去,你赶得及救我吗?”
电话那头默了片刻。
“来不及。”程青盂顿了下才回答。
万遥攥紧了手指。
“有什么事不能解决?就他妈非得去寻死么?就只剩这条路了是么?”他语气中是藏不住的火气。
程青盂的性子平稳又皮实,很少像这般大起大伏过,也从未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哪怕是让她回去,哪怕是提出分开,也有种哄着她的意味。
万遥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程青盂沉默了几秒,深深吸进一口气,火气跟着降了下来。
他的胸口泛疼,口气故作生硬:“万遥,别让我后悔救过你。”
江水又沉又灰,和天空一个颜色,疾风将浪花从江心卷来,朝着岸口墨色礁石打去,水珠拍得整个堤坝都是。
水汽将万遥浑身都染湿了,她声音中暗含浓浓哭腔:“程青盂,我被骗了……”
“我又被骗了!你说我是不是傻逼啊,圣母心犯了到处当救世主……小礼他不是爸爸的孩子!她回来只为了救她儿子!我又被骗了,我他妈活该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