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碧雪纷从昏迷中醒来,在车子里,空空的,往外看去,吴秦站在江边,风拂发动,他像一颗树桩那样,一动不动。
她来到他身边,吴秦似乎早已预见,表情动也不动,依然直视着前方。
吴秦说话:“我被江川囚禁了,他让我抛弃小乔和青璇,娶花雨飞为妻,我不肯。”
碧雪纷:“……现在呢?”
吴秦:“我逃出来了,你也看到了,我学懂了一种很厉害催眠术。”
碧雪纷:“……准备去找青璇她们,然后逃亡吗?”
吴秦摇头:“她们和花雨飞关系不错,会很安全的。我决定一个人远走高飞,回世纪花园去,就只是拿那张苏青桥的身份证。”
碧雪纷:“远走高飞……”
吴秦:“我厌倦了这里的一切,打打杀杀,太可怕了。”
碧雪纷:“……想去哪里?”
吴秦:“一个小国家,但是信息科技一定要很发达,那样我的知识才会有用武之地,隐蔽起来游刃有余。”
碧雪纷:“国外?”
吴秦:“嗯,在中国难免会听到相关的人相关的事。”
碧雪纷:“和平协会无所不在,能隐得了吗?”
吴秦:“凭我的黑客技术和催眠术,再加上和平协会现在内乱之中,无暇顾及,我有信心。”
碧雪纷:“……亲人、朋友、爱人、那么多,都放下了?”
吴秦:“是啊,一切清零。”
碧雪纷:“果然是……无情!”
吴秦:“我弟弟以前就这么做过,我觉得,一定也有什么事情让他万念俱灰,我现在才能体会他那时的心情。”
碧雪纷:“可他还是回来了!”
吴秦:“我也没说我以后不回来,也许等和平协会完蛋了,我才回来。”
碧雪纷:“那好像很难。”
吴秦:“我有个感觉,和平协会迟早会完蛋的,这么变态的组织!”
看到她冷,他解下外衣,给她披上,动作自然,浑若天成。
碧雪纷:“谢谢……”
借着这次动作,吴秦才把目光放到她脸上。
碧雪纷垂下头:“我是不是很狼狈?”
吴秦:“没有,很好,还是很美。”
碧雪纷:“那个人呢?”
吴秦:“谁?哦……他被我塞在车后箱里。”
碧雪纷:“他就是石永明!”
吴秦:“哦?怪不得这么强,我的催眠术差点儿失手。”
碧雪纷:“他知道刘云的下落。”
吴秦:“……你想拿他来救刘云?”
碧雪纷:“你愿帮我吗?”
吴秦:“这件事不是我能做得到的,面对多人的时候,我的催眠术是没用的,而且对付一个人就很费神,和平协会这么强大的势力,根本不是我能对付的。”
碧雪纷:“……你不愿?”
吴秦:“我可以把刘云换出来,可是我们一个也活不了,对方的武器太可怕了,我手里这支枪我就看也看不懂,太多装备在上面了,可以想象,比如对方有一支超远距离狙击枪,我和你还有刘云最后都要见上帝。”
碧雪纷:“……可你总有办法吧?”
吴秦:“等我走远了,我把这里的方位告诉花雨飞,让她来处理,刘云是江川的爱将,花雨飞会处理的,我也会要求她保护好你的。”
碧雪纷:“这样也好……”
吴秦:“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在这里太危险了,因为这车是石永明的,他的人可能找到这里,你马上去花雨飞那里吧,只有她能保护你。”
碧雪纷:“你……到底要去哪儿?”
吴秦没有回答她,淡淡一笑,轻声道:“无可奉告啊,再见吧!”
他倒退两步,然后转头,大踏步迈向远方。
碧雪纷大叫:“吴秦――!”
吴秦头也不回,说了一个gmail的电子邮箱,道:“当你也觉得能舍下一切,可以用这个电子邮箱联系我,其余的一切,我都不会去理了,吴秦已经死了,或者说,磐涅了。”
他唱着歌:
每个人都曾渴望成为飞行的鸟
在天空和太阳之间穿行
飞过那无穷的漫漫荒野
自由在大地上空飞扬
来吃一口梦做的晚餐
把世界放在胃里化成血
感觉到海洋的飘荡
冲垮了云和脑体心脏
永远没有梦的尽头
永远没有不灭幻想
永远没有梦的尽头
永远没有不灭幻想
是谁把我们留在这里空悲切
不能展翅血的生命翱翔
想当年狂云风雨
血洗万里江山
白光闪耀烟雾迷漫黄沙满天苍日清岚……
***
苏黎世,在克里特语里的意思,是“水乡”。瑞士有那么多美丽的湖泊,巍峨的雪山,却把所有水的柔媚雪的清澈,尽数给了这神话中遍布黄金的小城。苏黎世人把它唤作“小小的大城市”,言下无尽的骄傲。
昔日罗马皇帝的小小关卡,如今举世闻名的世界金融中心;曾经以手艺人和雇佣军组成的小城镇,现在吸引全世界亿万富翁们流连定居的天堂;作为瑞士最大的城市,苏黎世虽然让出了首都的位置,但却依旧保持着它金融和文化中心的地位。
有人戏谑说,在苏黎世,人人脚下都有黄金,每一天每一分钟在班霍夫大街调动的资金都是天文数字。可金融业如此发达的地方,生活步调却是如此缓慢悠闲,一洗其他金融大都市的扰攘纷繁。
苏黎世湖畔。
阴云遮日,湖与山在灰灰朦朦之中,山青水秀,小鸟飞飞落落,情趣无限。一艘游轮正从远方驶来,湖水清清,与河水相连。时时可见水鸟游弋,自由自在。白天鹅、黑天鹅,懒洋洋蹲在自己久居之乡。两边教堂、古道,罗马数字标志的时间仍很醒目。现在是黄昏。
河之左是老区,老城小石块铺砌,高高低低、弯弯曲曲,尚保持古城堡小镇的特点。
有人说,成功的男人都有一个女人,一群孩子,和一条狗。
他没有女人,也没有孩子,只有这条狗,还不算太糟啊。
这条狗闻到了香肠的香气,朝香气的来源直奔而去,连主人的呼叱都不顾了。
香肠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虽然正在啃着让狗狗艳羡的香肠和土司,却是一脸凄然,似乎泪痕犹在。
“死馋鬼,不会连这个小姑娘的东西都想抢来吃吧!”狗主人用精纯地道的德语笑骂着。
小姑娘看到这狗主人的脸,英俊而飘逸,留着胡子,更显得卓尔不群,最重要的是,黄种人!她用英语嗫嚅着:“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是……中国人吗?”
狗主人微笑了一下,用普通话答:“是啊,你也是?”
小姑娘欣喜道:“嗯!我是广西人,我叫唐宁,你呢?”
狗主人:“哦,唐宁,我也是广西人啊,我叫……handsome。”
唐宁重复了一句“handsome?呵呵!你的中国名呢?”
handsome道:“这个嘛,出来太久,给忘了,你就叫我handsome吧?见到一个中国人可不容易!更何况是广西老乡捏!”
唐宁:“广西哪里啊?我是柳州的。”
handsome道:“我桂林,哈,这么说,你也说桂柳话,是不是?”他最后那句是用桂柳话来说的了。
唐宁高兴万分,也用桂林话来说话:“真是太巧了,我姐姐在桂林工作,我在国内的时候经常去桂林的!”
handsome道:“你在这里是不是碰到麻烦了,见你好像哭过。”
唐宁:“是啊,我被人骗了,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handsome道:“唉,瑞士这么治安好的地方也被骗?你在瑞士干么?留学?”
唐宁:“我被自己的朋友骗的……你真聪明,一猜就猜中了!我和几个人一起出来的,到了瑞士才发现被骗了,这是一个私立的三流学校,就算毕业了,我们的学历也不被承认的!我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现在也没脸回去,我……我简直不想活了!”
handsome道:“哦?小事被骗,这么大的事都被骗了,可怜……”
唐宁:“学校我不想再呆下去了,想到外面打工,要不然,现在连房租都要交不起了。我……想借你的移动电话用一下,让我的同学来接我回去,可以吗?”
handsome道:“那多麻烦,不如我给些钱给你,你自己回去吧。”
唐宁:“那……太好了,谢谢你!”
handsome从怀里摸出几张钞票来,唐宁一看,顿时呆住,原来这几张钞票全是瑞士法郎里面面值最大的1000法郎的!每一张都够她付三个月的房租了!
handsome干咳了两声,道:“没带零钱,正好,我去migros买些东西,再给你,跟我来!”
唐宁:“你……很有钱!从你讲的德语来看,就知道你一定在瑞士生活了很久了!”
handsome微笑:“是有些日子了,现在讲中国话都很不习惯了。”
两人往瑞士最大的超市migros而去。
handsome买了一些菜,不少,笑语:“小姑娘,想不想去我家吃一顿中餐啊,在这里吃中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唐宁:“你家里有什么人吗?”
handsome:“没有其他人,我和我的狗相依为命。”
唐宁有些犹豫,单独去一个陌生的男人家里,一时下不了决心,自己不大不小也算是个美女,这个男人会不会是……
handsome却根本没有留她的反应,像是她答不答应根本就无所谓。
唐宁望望这个中国男子,那么英俊、有钱,在瑞士那么入流,如果能成为他的朋友,对自己实在有莫大的好处,咬咬牙,准备搏一搏,道:“好啊,求之不得呢!你家一定很漂亮!”
沿街可见的楼房都是精致小巧的,尽管苏黎世的富翁数以万计,但并没有看见太多华宅大屋,夕阳下每幢房屋周围种植的美丽蓬勃的花草显得异常美艳,墙壁多是深灰或者粉白,有些老房子四壁还攀爬着苍翠的藤类植物。
handsome的家就座落其间。
房子从外面看起来很朴实,里面也并不华丽,厨房和卫生间,厨房和客厅相通,设施非常的漂亮和高级,全部是不锈钢的。
唐宁到卫生间去洗一下脸,发现卫生间占地面积相当于一个普通中国家庭的客厅!一个很宽的浴盆,一个独立的淋浴,一侧墙壁上挂着一面很大的镜子,镜子的下方是一个梳妆台。马桶的旁边是一个小衣柜,里面放着纸巾和毛巾。卫生间里还装上了音响。
她一声暗叹,羡啊。她自己和别人合租那个700法郎一个月的蜗居跟这里比起来寒碜死了。
她在中国的家也很宽敞明亮,想到归家无期,不由得后悔自己的冲动和固执,刚刚洗去的眼泪又上来了。
handsome果然是个单身汉,做得一手好菜,好几个月没有吃到美味的中餐,当几个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全部上桌的时候,唐宁再也忍不住了,馋相毕露,完全忘记了要保持淑女的形象。
handsome对着他的狗狗说:“brown,你看,有个小姐姐比你还馋哦!”
唐宁对他的嘲讽不予理睬,吃饭了才摸着小肚子,道:“handsome,你真是瑞士最好的男人!为什么你还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