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名著世界优雅老去 第4节
驯马师不太放心地问了一句,据他所知,这位年轻的家庭教师可不擅长马术。
裴湘此时哪有刚刚的傲慢,她又恢复了多莉丝・格雷式的腼腆温柔,娇美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是的,上学的时候没有好机会练习,现在有机会了,我得好好练练我的骑术,金先生请放心,我不会纵马驰骋的,只是沿着小路慢慢溜达。”
关于骑马的问题,裴湘可没有说谎话,原身多莉丝・格雷的寄宿学校并不是为那些真正的富家千金开办的。
玛格丽特夫人招收的女学生,要不就是身份不太名誉的私生女,要不就是一些急于跻身上流社会又没有门路的暴发户之女,总之,学校并不能给她们提供优质的练习骑术的机会。
因而,多莉丝・格雷仅仅能坐在马背上慢慢溜达两圈而已,还不能骑马疾驰。
至于穿越而来的裴湘,她生活的那个时代,骑马这种事情已经不是普通大众需要掌握的技能了,关于出行,她有驾照,有城市一卡通,还有手机上的打车软件,就是没有接受过骑术的专门训练指导。
这也是裴湘没有选择骑马逃离格鲁夫庄园的原因之一,她害怕赶路的时候摔断脖子。
“金先生,这马若是没有人牵着,能自己找回来吗?”
驯马师以为裴湘害怕弄丢马匹,爽朗一笑:
“只要别走太远,这漂亮家伙是认识路的。而且,庄园周围的村民都认识它,不会让它跑丢的。”
“那我就放心了。”
借着原身所掌握的一点浅显的马术,裴湘笨手笨脚地牵着一匹枣红马离开了。
清晨时分,正是所有的仆人忙碌的时候,所以裴湘也没有遇到什么熟人,一人一马进入林子,朝着牧师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牧师宅附近,裴湘并没有像她和詹姆斯・伯莱说的那样,拜访牧师家的玛利亚小姐,而是绕过牧师家的小小花园,走到附近的一条小路上。
裴湘走了一段时间,在路过枝丫伸展的树木的时候,她从包裹里取出男士帽子,钩挂在树上,又忍痛从头上拽下不少头发,随意缠在帽子附近的树枝上。
路过灌木丛的时候,她从衬衫上揪下一枚扣子,连着一小块带着勋爵血迹的布条,扔进了灌木丛的下面。
最后,到达湍急的小溪前,她又把包袱里剩下的男士衣物尽数扔进水中,目送着它们随着流水飘远,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处理完包裹里的男装,裴湘手中只剩下一件她自己的裙子了,这件女装和她身上的裙子颜色非常相近。
她展开裙子看了看,再次确定,若是只看裙摆的颜色,而不看领口和上身的蕾丝花边的话,手中的裙子和她此时穿在身上的这件几乎一模一样。
裴湘把混淆视线的裙子搭在马鞍上,随意地系了个活扣。
之后,裴湘翻身上马,骑着马在水边来回溜达了几遍,留下了足够的痕迹后,她便丢下撒欢儿的枣红马,一个人悄悄离开了。
等过一会儿,这匹漂亮的枣红马独自玩够了,想念马槽里香甜的豆饼了,它就会自己找回庄园的马厩去了。
裴湘是空着手返回庄园的主宅的,这次,她不再随意散步,大方行走,而是避着人埋头赶路,很快就绕到了仆人们经常出入的通道口。
时间刚刚好,正赶上了内宅管家集合室内男女仆人训话的档口。
这是每日晨间固定的项目,每次大概持续十五分钟左右,管家给所有的仆人布置当天的活计,再之后,每个人就会各就各位,各司其职了。
裴湘收拢裙摆,猫腰穿过大厨房,溜进食品储藏室的侧门,她顺手拿走一罐牛奶和一条黑麦面包后,小心地掀开储藏室地板上的格挡,轻手轻脚地沿着台阶走进格鲁夫庄园的地下酒窖。
酒窖的另一侧,是仆人们专用的狭窄通道,有各种隐蔽的门让他们快速抵达庄园的每一层,高效率地回应庄园主人的召唤和命令。
这些隐秘的道路和暗门被设计得非常精巧,按理说,身为家庭教师的多莉丝・格雷是不会接触到的。
但是,她的学生是个非常活泼的小家伙,有时候为了逃避上课,总会和老师玩捉迷藏的,次数多了,多莉丝・格雷也发现了贵族庄园中的另一面。
小姑娘惊叹于贵族庄园生活的安逸享受,以及建筑设计师的精妙构思,裴湘却从这些记忆中发现了让她顺利脱身的机会。
裴湘按照多莉丝・格雷的记忆,趁着管家布置任务的时间段,偷偷靠近了埃塞克斯勋爵的私人物品收藏室。
这个房间平时都是被锁起来的,备用钥匙就保管在詹姆斯・伯莱的身上。
但是此刻,这间收藏室的房门被打开了,因为裴湘之前传达的假命令,詹姆斯・伯莱正带着两名男仆收拾勋爵的随身用品。
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詹姆斯・伯莱被厨房打杂的女仆喊走了,因为内务管家需要他归还角门的钥匙。
裴湘就在等这个机会。
她趁着两名男仆抬箱子下楼的空档,灵巧地躲进了勋爵的私人物品收藏室,钻进了一个不常打开使用的大衣柜中。
蜷缩在松软冰凉的陈旧衣物间,忙碌了一整夜的裴湘此时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把头抵在衣柜的木门上,静静地聆听着外面的响动。
五、六分钟之后,詹姆斯・伯莱返回,和两名搬东西的男仆确定好了物品的样数后,只听“咔哒”一声,埃塞克斯勋爵的贴身男仆再次锁上了收藏间的大门。
被锁在屋内的裴湘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再次返回取东西,便爬出衣柜,靠着储物间的房门坐了下来。
她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慢慢闭上了眼睛,陷入浅眠中。
直到一声惊恐尖锐的喊叫声骤然而起,不仅吵醒了养精蓄锐的裴湘,也让整个格鲁夫庄园陷入了巨大的惊恐当中。
谁也没有预料到,在这样一个平凡的上午,地位尊崇的埃塞克斯勋爵,竟然死在了一名家庭教师的床上。
而那名家庭教师,似乎已经逃之夭夭!
第5章
一位年富力强的勋爵阁下被杀死在了自己的庄园内!
这件凶杀案一经发现,就在肯特郡内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到傍晚,连伦敦方面都得知了埃塞克斯勋爵意外身亡的噩耗。
地方治安官第一时间赶到了格鲁夫庄园,紧接着,附近的乡绅望族、社会名流、教会神职人员,还有埃塞克斯勋爵家族的男性成员,都纷纷抵达。
勋爵的贴身男仆被看押起来,格鲁夫庄园的大管家一边招待闻讯而来的客人,一边打发男仆去给外出的勋爵夫人送信。与此同时,他还要照顾安抚好埃塞克斯勋爵的子嗣,以防有人趁着混乱伤害年幼的孩子。
庄园的巡查队和地方警员共同搜查格鲁夫庄园,当然,重点是庄园附近的农庄、私宅、草丛密林,以及通往枢纽小镇的道路沿途,他们带着猎犬,骑着马,不放过任何一处蛛丝马迹。
格鲁夫庄园内,治安官莫里斯和几名德高望重的绅士聚在一起,他们负责审问庄园里的仆人们,特别是勋爵的贴身男仆詹姆斯・伯莱。
他们详细询问了案发当晚的一切细节,数次盘查核对之后,马夫安德森老实交代了他曾经暗地里接触过裴湘的事实。
治安官立刻派人去拦截裴湘寄出的那封加急信函。
不到半天的功夫,裴湘写给女校校长玛格丽特夫人的信函被追讨了回来,与此同时,巡逻队和地方警员在搜索找人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不少有用的线索。
林林总总,自诩精明谨慎的绅士老爷们觉得他们推测出了案情的大概。
于是,当勋爵夫人焦急地赶回格鲁夫庄园的时候,一群调查人员正站在女家庭教师房间的窗户下面,查看她“不小心”留下的血色脚印。
“诸位英明的绅士先生们,谁能告诉我,我的丈夫……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还有,凶手真的是多莉丝・格雷小姐吗?”
看到脸色苍白憔悴的勋爵夫人,在场的绅士纷纷脱帽致意。
“夫人,日安。请您节哀。”
“夫人,不幸的事情已经发生,请您保重。”
勋爵夫人捏着手帕擦拭眼角,哀怨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凝重严肃的面孔,而后,她的视线定在了墙壁上的残留脚印上,那昭示着不祥讯息的红褐色让勋爵夫人倍感晕眩,她猛地抽泣了几下,随后,便软软地倒在了身后女仆健壮的身躯上。
“夫人!”
“埃塞克斯勋爵夫人!”
“医生,医生,快来!勋爵夫人伤心过度晕倒了!”
“快把勋爵夫人送回卧室,哎,可怜的女人……”
一阵忙乱过后,众人都返回了格鲁夫庄园的主宅,在宽敞的客厅里各自落座。
约翰管家带着仆人们端上红茶和点心,细心地放在绅士们的手边,然后又不引人注意地退了出去。
“所以,事情的经过大体上已经弄明白了。”
从上午忙碌到傍晚的治安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醇和温茶,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诸位先生们,我先来捋一捋案情的前因后果,若是有疏漏之处,请大家一定要及时补充。”
埃塞克斯勋爵的堂弟摆弄着手杖,沉声说道:
“莫里斯先生,你是负责本地安全秩序的治安官,这件不幸的事情,全赖你及时出现并倾力调查。
论起处理类似事情的经验,我们在座的先生们都不如你老练周到,所以,还请莫里斯先生坦率直言,让我们详尽了解凶手的狡猾可怕之处。”
治安官莫里斯清了清嗓子,沉吟了一下,便开始分析案发当晚的经过。
“根据詹姆斯・伯莱的供词,昨天晚上,勋爵大人应格雷小姐的邀请,去了她的卧室。
之后,在半夜的时候,格雷小姐第一次走出卧室,向詹姆斯・伯莱索要食物和一套男装,说是勋爵大人的命令。
那时候,伯莱先生并没有同勋爵阁下亲自对话,只是隐约看到勋爵大人躺在床上。”
一位在医学上颇有造诣的绅士点了点头,补充道:
“根据后来的线索,我们可以推断出,埃塞克斯勋爵阁下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幸遇难了,死因应该是头部受到重击,太阳穴被铜制灯台扎破。”
“上帝怜悯!愿勋爵阁下的灵魂安息。”牧师低喃了一句。
治安官接着分析:“是的,不论是预谋的,还是意外失手,我们可以肯定,在多莉丝・格雷小姐第一次走出卧室的时候,勋爵大人已经遇害了。
并且,从她向伯莱先生索要的东西上来看,她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出逃的计划了。
之后,格雷小姐利用室内的布料结成绳索,从卧室的窗户逃到主宅外面。
但是,她并没有借机逃离格鲁夫庄园,而是找到值夜的马夫安德森,用勋爵阁下的宝石纽扣贿赂他,请他帮她寄一封加急信。”
治安官说到这里,从身后的记录员那里取过裴湘写给玛格丽特夫人的信函,摊平在桌子上。
“这封信中的内容,给我们提供了另外一些参考建议。
根据格雷小姐的笔述,她并不是自愿主动邀请勋爵阁下去她的卧室的。
她在信中写到,睡梦中突然遭到埃塞克斯勋爵阁下的侵犯,为了维护自己的荣誉和纯洁,慌乱中失手杀害了对方。”
“简直是一派胡言!”勋爵的堂弟冷哼一声。
“这种狡辩之词,莫里斯先生,你何必拿出来让我们惊奇嘲笑。
众所周知,埃塞克斯勋爵夫妇伉俪情深,绝对是一对典范夫妻,若不是那个私生女出身的卑贱丫头刻意勾引,我的兄长怎么会一时犯糊涂。
这封信中的指责,完全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在座的先生们心中自有衡量。
几位同勋爵家族不太亲近的绅士露出意味深长的冷笑。
然而,此刻并不是研究埃塞克斯勋爵到底是不是洁身自好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分析出多莉丝・格雷都做了什么,她现在最有可能躲在哪里。
“这封信里面的内容,除了提及玛格丽特夫人的劣行外,还透露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