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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 第14节

春和景明 北途川 6899 2024-06-29 13:32

  赵钰涵的事就这样进了公众眼皮底下,江县民众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在短时间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伴随着,陆知夏死亡的前因后果也受到了颇多猜测。两件事合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巧合。

  警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关于陆知夏那件事, 是以自杀结案,虽然随后后来市里派了闫东等一行人下来调查,但是他们几乎没有放在心上,陆知夏没有背景,也没有十分亲近的亲人,案子没什么太大的疑点,就连养母都承认自杀了,再怎么着也翻不了案。

  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赵钰涵的事,相同的地点,相同的死亡方式,如果这不是迫害,就是刻意模仿。而被记者盯上,无论事实是哪一种都不太妙。

  更可怕的是,记者竟比警察更先得到线索,这几乎是在打他们的脸,被舆论逼迫向来不是一件好事。

  上头震怒,命令尽快彻查这件事。

  是不是连环案件不好说,毕竟才两起,他们只希望这只是一次巧合。

  赵钰涵的表姨和表姨夫赶来,表姨今年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多岁,遇上这样的事差点要崩溃,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揪着丈夫的胳膊,一遍一遍说:“天呐,这让我怎么跟表姐交代啊!”

  警察把她拦在外头,嘱咐她先冷静。

  记者已经围了上去,问她赵钰涵死之前是否有反常行为。

  表姨已经无法思考,过了好久才找回表达能力,跟警察和记者说:“我们涵涵是周六不见的,那天早上她去帮邻居修理电脑,据说是看见了监控记录里有知夏,要把视频交给警方,然后打了个电话就出去了,之后一直没回来,她一直都在亲戚家轮着住,周末有时会去别的亲戚家玩儿两天,我和他表姨夫就没在意。”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表姐把女儿托付给她,孩子却变成了这样,她要怎么交代?

  “知道她和谁打了电话吗?”

  “好像有听见她叫老师,说是查谁的家庭住址,应该是她们班主任吧!我们涵涵胆子小,不喜欢和老师打交道,一般只存班主任的联系方式。”

  “她走的时候有带手机吗?”

  “有。”

  “什么样的手机”

  “白色,带一个星星吊坠。是她妈妈给她买的,说是方便联系。”

  “那这两天你们就没有联系过她吗?”

  说起这个,表姨又哭起来,满脸痛苦和自责,“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打个电话确认她在谁家的。”

  询问的警察抿了抿唇,有人在旁边提醒,“现场没有发现手机。”

  没多久,前去后巷调查的警察打过来电话,“我们找到了陆知夏死那天超市的视频,买的东西和尸体口袋发现的小票一致,唯一有点儿可疑的是,陆知夏接过一个电话,来电显示上显示的是――陈淮,陈宏志的儿子。”

  “你说……陆知夏那天带了手机?”

  那人恍然大悟,“对,可是陆知夏尸体身边没有发现手机。”

  没发现手机有三种可能,一是被死者生前扔掉,二是死者死后被路人发现带走,三是那手机不能被警察发现,所以被犯罪嫌疑人处理掉。

  这三种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现在赵钰涵身边也没有手机,这就有点儿巧合了。

  似乎他杀比自杀更合理一些。

  最后警方决定陆知夏和赵钰涵死亡案件联合调查,暂时以他杀为突破口入手。

  这样看来,案子的确有些棘手了。

  -

  春和站在黄线外,隔着铁网远远地能看见搜查科穿着隔离服在废弃的艺术大楼晃,身边来来往往的警察和记者不断说着“赵钰涵”“死亡”这样的字眼,让她有些缓不过来神。

  明明没多久之前,那个怯懦胆小的小姑娘还攥着拳头骂她不配当姐姐呢!

  怎么就死了。

  总觉得这像是假的,但想到那天在皇庭俱乐部“地下城”看到的场景,春和只觉得浑身发凉。

  江县这地方,太过可怕了。

  程景明找过来,连抱带拖把她弄走了,“别看了!”

  “为什么死了呢!”春和看着他,眼睛里都是血丝,“到底是谁?你告诉我。”

  程景明蹙了眉,“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春和垂下眼睑,她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但是她真的害怕极了。

  她瘫在地上,只觉得腿软,走不动路。

  程景明蹲下身,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若是以往,他这样抱着春和进教室,大家可能要集体调侃他了,但是今天没有人说笑,教室里难得的安静,有一种压抑的肃穆。

  赵钰涵是全班最不起眼的女生,如果她哪天请假一周没来上课,估计都没人会发现。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女生,她的死亡还是让所有人感受到了一种切身的痛。

  生命无常。

  -

  朱朱第一个接受调查,她把通话记录翻出来给警察看,陈述说:“那天赵钰涵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很早,我还没有睡醒,就听见她问我要沈春和的家庭住址,我就问她怎么了,她说找到了陆知夏可能他杀的证据,是个视频,她想把视频交给知夏的姐姐,但是我觉得还是交给警察比较好,而且学生的家庭住址登记表不在我手边,就叫她在学校门口等着我,我和她一起去一趟派出所,把东西交给警察。”

  “你们是什么时候见面的?”

  朱朱摇了摇头,“我没有见到她,在学校门口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打她电话关机,以为她临时有急事,就回去了。第二天我有事去了一趟市区,就没再联系过她。”

  “周六从学校回来之后你去了哪里?一直到晚上,所有的行程请你仔细回忆一下。”

  “就在家里。”

  “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没有。”

  “有人能证明吗?”

  朱朱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我租的民居,附近没有监控,我老家不在这边,工作的时候才租了房子住,所以也没有熟识的人,所以……可能没有人能证明。”朱朱惨白着脸,看起来十分害怕。

  这样一个年轻柔弱的女老师,看起来也不会是个能对学生痛下杀手的人,但是还不能排除嫌疑。

  “再仔细想一下,你几点到的这边,之后又是几点回去的,回去都经过哪里,是否去了其他地方,哪怕是去超市买瓶水都可以说!”

  朱朱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细微地发着抖,嘴唇也在抖,每说一句话都要狠狠地吞咽一口唾沫。作为重大嫌疑人,她瘦小的身躯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警察蹙了眉,“你先休息一会儿,仔细想一想……”

  然后是漫长的拉锯战一样的询问,最后拼出了大约的轮廓。

  但依旧没有不在场证据。

  听完询问的周奇吩咐,“上午八点到十点,把学校门口走永明路到城关村的这条路上的监控调出来查,白色奥迪,车牌号鹿yc342。”

  无奈周围都是监控盲区,昭阳中学位于东城,紧挨城关,边上都是村镇,商铺大多都是小本生意,除了少部分超市和饭店,几乎没有监控可以去查。

  那天朱朱走的是小路,只有两个交叉路口拍到了她车的影子。

  分别是七点钟和九点钟,来回两次。

  和她说的相差无几。

  但中间有大片的盲区,学校门口也是盲区,她说在校门口等,可是学校是从进门才开始有监控,所以校门口也是个盲区。

  “排除不了嫌疑,但也没有线索。”周奇有些烦躁的抽着烟,问闫东,“闫组长,你来调查陆知夏是说和走私案有关,那赵钰涵呢?也和走私案有关吗?”

  闫东摇摇头,“不好说,有点儿蹊跷。如果是他杀,那凶手的动机是什么?那天她是为了交视频给警方,可是如果要销毁视频,完全没有必要,我们去超市查也能查到。”

  “那走私案呢?到底是什么样的走私案。”

  闫东想了想,最后告诉了他,“毒品走私。”

  “和陆知夏有什么关系?”

  “有人匿名寄过来一个u盘,里面是个视频,有人非法私自大面积种植罂粟,视频里是种植基地,最近市面上流通一种提纯度很高的新型毒品,量很大,一直查不到来源,海关那边几乎严防死守,不知道怎么进来的,那个视频正好给专案组一个新的思路,或许国内有加工提炼基地。视频里面涉及几个人,陆知夏露了半张脸。”

  本来关注重点在确认视频中的地址具体在哪里,但是碰巧的是,他认识陆知夏。

  “怎么可能?”周奇完全不相信,“前几年才大力打击过毒贩,大面积的罂粟种植基地,怎么可能存在?”

  “不知道,视频不是合成,但是我们至今也没有找到那个地方。”

  发现陆知夏之后,专案组几乎把江县都扫描了个遍,但是没有找到能大面积种植罂粟的地方。

  本来以为陆知夏会是个突破口,但是没想到那时候就死了。

  -

  昭阳中学是寄宿制学校,但是特殊情况下也可以申请走读,领一个走读证,然后就可以自由出入学校。

  程景明就是走读生,以前总有人调侃,说他白天总瞌睡,是不是晚上没干好事。

  他总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大家都以为他默认,上课从不吵他。

  周一这天,春和也申请了走读,以祖母年纪大,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为由。

  放学的时候她跟着程景明一起走,他单肩挎了一个书包,个子很高,但背依旧挺拔。步调很散漫,路过的人笑着打招呼,“明哥,带嫂子回家啊!”

  然后他扭过头,看见跟在身后的她。

  春和不再躲他身后打量他,上前两步,和他并排,问了句,“你去哪?”

  他没看她,手插在口袋,吊儿郎当地说,“吃喝玩乐嫖,我能有什么事?”

  春和咧着嘴笑,“带上我吧!我和你一起。”

  他挑了挑眉。

  春和抱住了他的胳膊,“我不是你女朋友吗?”

  “别闹,回家去。”

  春和皱了皱眉,“那件旗袍的花样图我看了,是知夏自己画的,那个金雀啄日图。”

  他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我问了祖母,她说不认识你,没见你去过。知夏那天来做旗袍的时候是跟了一个男人,但不是你。可知夏信上说那天是带你去的,她为什么撒谎?那天我质疑你不可能找不到沈家裁缝铺,你也没反驳我。”

  他静默片刻,“好好学习,其他的你不要管,也管不了。”

  “你能管吗?”春和说:“让我帮你好不好,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程景明停住了脚,转身,和她面对面站着,俯身看她,目光严肃又冷淡,“我想你对我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就是个混混,带你去皇庭告诉你事实,完全是出于可怜,你未免也想太多了。”

  春和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扔了一句“别跟着我”转身离开,她才回过神来,低喃了句,“那不是事实。”

  他这人……时好时坏,到底哪句话才是真心,她看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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