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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 第9节

春和景明 北途川 7375 2024-06-29 13:32

  程景明点了点头,接过来,眉头微微蹙着,去看这几张单薄的纸笺。

  春和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他只是沉默着。

  姐姐:

  见字如面。

  明明上周才刚刚给你写过信,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特别想念你,如果我有钱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去看你了。

  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想和你说说话。

  前几天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结婚的场景,姐夫的脸似乎还很清晰,只是那张脸我却没见过呢!

  梦里你穿婚纱真是漂亮,好想亲眼看一次。

  如果生了小宝宝,是该叫我姨妈吗?

  哎呀,你要是在我面前,一定要骂我了,小小年纪,也不害臊。

  真想看你结婚的样子呀,一定特别漂亮。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男孩子吗?他就住在我家隔壁,今年刚刚搬来。是个成绩不太好的男生,不过了解后却让人觉得敬佩,哪天见面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

  “后巷18号,和知夏家挨着吧?”春和坐下来,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来一点儿不一样的表情,最后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春和也没逼问,笑了笑,“你去替知夏领衣服那天,说了两句错话,第一句:‘请问沈家裁缝铺在哪儿?’,第二句:‘那女孩儿六月份的时候来这儿定的旗袍,原本说定两个月后来取,可她六月底就死了。’――知夏是七月份死的,而且知夏信上说,来定做旗袍的时候,是你跟着她一起来的,所以你不会不知道裁缝铺在哪儿吧?那天你来来回回在街上转了三趟,是找不到,还是在犹豫?”

  程景明看着春和,目光深沉,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我可以不回答吗?”

  春和点点头,“当然可以,但我随时等着。”

  “关于自杀的事,我知道的也并不会比你多,而其他的事,我无可奉告。”

  周五下午五点四十分,昭阳中学全部离校,这学年学校改了规定,高一到高三正常过周末。

  有些学生猜是因为陆知夏的缘故,学校害怕有学生从艺术大楼翻墙外出造成事故。

  不过也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倒是都挺开心。

  春和出校门的时候,校门口停着不少私家车,都是来接学生的,十六七岁的少男和少女,背着花花绿绿的书包,混迹在人群中,看见父母的时候,脸上会扬起一瞬的笑意,父母会摸着孩子的脑袋,低声问着,“饿不饿?”或者,“功课紧张吗?要好好读书啊!”

  叛逆期还没完全度过的少年会不耐烦地甩开母亲的手,“哎呀,烦不烦?”

  春和混在这些人当中,会不自觉地想起知夏,以往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接她吗?会是谁来接?会不会关心她饿不饿,累不累?

  或许是自己走着回家去。

  春和走出人群,沿着往后巷去的小道走,左手边的方向是条人工河,常年被排放污水,散发出腥臭的味道来。右手边是永明路街道上商铺的后门处,好几家都是饭店,未处理的鱼虾摆放在台阶上,渗出的水淌的路面到处都是。

  知夏会走这里吗?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后巷的路口,春和望着略显破旧的街道,顿时觉得难过的很,她没有进去,转了个方向,往北城区派出所走去。

  约了闫警官在派出所见面。

  春和把信都交给他,“从第一封,到最后一封,都在这里。”

  闫东点点头,“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春和垂了下脑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会的。”

  “我……能看看发现知夏尸体时候,现场的照片吗?有吗?”

  闫东蹙了下眉,“还是别看了!”

  “拜托了,东子哥,让我看一眼,我能承受得住。”春和低着头,“我见她最后一面还是过年的时候,我连她死的时候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都不知道。”

  闫东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点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新好像老是不显示?

  来,发波红包。

  第11章 下雨了

  闫东把陆知夏自杀调查报告拿给春和看,她坐在那里一页一页翻着。

  里面附有所有的照片资料――知夏被发现时候的现场照片、衣服、随身物品,还有周围可疑的脚印和杂物。

  那具尸体春和一点儿也不想去形容,看一眼都觉得五脏六腑翻滚着疼。

  她死的时候穿的是一件雪纺连衣裙,腰间有两个斜着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知夏的学生证,一张购物小票,还有几张零钱。

  购物小票上写着佳佳乐超市,买了一盒牛奶,一袋核桃味儿瓜子,和三种饼干,总消费33.50元,这对知夏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她的零花钱从来少的可怜。日期是7月6日9:33。

  “是根据这个推断的死亡日期吗?”春和抬头问。

  闫东点点头,“右边口袋里还有未吃完的饼干,查了附近的监控,确实在7月6日这天,在永明路口看见过她的影子,是往学校的方向来的,所以初步断定是7月6日当天死亡。”

  佳佳乐超市、核桃味儿瓜子、永明路……

  春和忽然问了一句,“在永新路发现她是在什么时候?”

  “监控上显示是十点半左右。”

  “不对……”春和忽然想起了什么,着急地问了一句,“有江县的地图吗?给我一下。”

  这种东西警察常用,当然是有的,闫东问旁边人要了一份,递给她,“怎么了?”

  春和慌张地把地图铺展开推到闫东面前,低头看了片刻,拿了一支笔给给他指,“你看,佳佳乐超市是后巷的超市,大概在这个位置。”她在后巷中间的位置圈了一下,“证明那天知夏是从家里出来的,并且她心情不好――那些东西不是她自己吃的,核桃味儿瓜子、牛奶、还有饼干,知夏是不吃零食的,她在信上跟我说过,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去巷条口喂流浪猫,说跟动物在一起会让她觉得比和人在一起更快乐。巷条口那里有一个临时救助中心,就是一些好心人义务搭建的动物收容站,很多流浪猫狗会聚在那里,也有仓鼠松鼠什么的,有些人养不了就连笼子也丢弃在那里,所以那些瓜子是喂仓鼠的,牛奶泡饼干用来喂小奶猫,她不知道宠物吃什么好,有一次问我,是我告诉她的。”

  春和在后巷和条口巷的交叉处圈了一下,“巷条口在这里,就是一个三叉路口,有一个废弃的民房,有人用粉笔在墙上写了花体字――宠物之家,知夏经常去。从巷条口出来,如果要去学校,她肯定会直接走这条路。”春和在中间的那路上画了个箭头,“就是知夏抄近道去学校常走的路,而这条路只能到永明路后街挨着人工河的小过道,如果要去永明路,必须绕学校一大圈才能过去。或者从这条道路――”春和在条口巷画了一个箭头,“坐公交走这边绕过人民大街,也能到达永明路,但是路途会远两倍不止,就算是做公交也,十点四十左右她也不可能到那边。也就是说,除非知夏一开始就不是打算去学校,否则她不可能在十点四十左右出现在永明路上。”春和把学校圈起来,“她中途去过别的地方,或许那个地方可能才是导致她自杀的关键,因为从家里出来,从她的反应来看,也没有要自杀的意思。”

  春和把照片给闫东看,“零钱是用手绢包起来的,说明她对财物很小心,如果是因为吵架自杀,那肯定属于冲动型自杀,那时候理智是很薄弱的,行为一定是与平常不同才对,细心把钱装好,这不是一个要自杀的人会做出来的。而且她口袋里还有吃剩的饼干,这不合理,她不会留着自己吃,流浪猫和流浪狗很多,每次她都遗憾自己没有钱买更多的食物给它们吃,所以不太可能还留的有。”春和摇摇头,“那天一定还发生了别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会是自杀。”

  “也有可能不是冲动型自杀。吵完架后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反复琢磨吵架的事,委屈会一点点放大,情绪积压到一定程度才爆发,也是有可能的。”闫东拍了拍春和的肩膀,虽然他也很想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现在什么都不好说,“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说的这些都是推测,并不能作为证据存在,我们会调查的,你先别想那么多,安心学习。”

  春和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可最终也没想起来怎么说,只好点点头。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天气有点儿阴沉,闫东找了一把伞给她拿着,春和打算去公交站,回祖母那里。

  闫东回办公室,把信件拿出来看,从6月28日最后一封开始往前看。

  他越来越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但到底和那桩走私案有没有关系?

  他不知道。

  他想起有人匿名寄来的视频资料,陆知夏的身影是在里面的,虽然只有半张脸,但是他不会认错。

  本来以为会找到一个突破口,但是没想到最后一点线索也断了。

  春和绕了一点路,去了趟佳佳乐超市,买了牛奶和饼干,用一个袋子提着,去了巷条口。

  那个宠物之家还在,墙上蓝色的粉笔字有一些褪色,已经看不甚清楚,几只流浪狗趴在门口,无动于衷地看着人来人往。

  这个地方其实很具有争议性,不是官办,也没有规章,爱宠人士觉得这是个好地方,普通民众觉得流浪猫狗聚集会给附近居民,特别是小孩子带来很大的安全隐患,街道办事处的人接过无数的投诉,也请求相关部门督促查处,但是最后各方敷衍,最后还是这样保留了下来。

  春和收了伞,推门进去,里面有不少躲雨的人,一对儿小情侣蹲在角落给一只受伤的猫包扎伤口,一个老奶奶拿了剩饭往食盆里放,还有一个穿着白t恤的男生――

  “程景明?”春和试探地叫了声。

  他扭过头,看见春和,挑了下眉,“你怎么在这里?”

  春和把手里的袋子往上举了举,“来献爱心!”

  程景明站起身,一只猫窜着上了他的胳膊,他顺势抱在怀里,走过来,俯身看着她,“别再傻了!”

  春和知道,他指的是知夏的事。

  他个子真高,春和得仰着脸看他,他有着一双斜向上挑的丹凤眼,眉毛也微微上扬,不动声色看人的时候,显出一些冷漠和凌厉来。

  春和没回答他,只是伸手比了比,“你有一米八吧?”

  他“嗯”了一声,给了她一个准确的值,“一米八三。”

  “真高,”春和笑了笑,“我总觉得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可能是气质太冷了,你要多笑一笑。”

  春和蹲下身,把牛奶倒在盘子里,饼干泡进去,几只猫凑过来小心地闻了闻,然后舔了起来,毛茸茸的几只小脑袋,粉红色的小舌头,胡须沾了牛奶,显出一点儿笨拙的可爱。

  “看猫吃饭会比和人打交道要开心吗?”春和自言自语了一句,想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一只三花猫,可又怕吓跑它,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程景明眼神微微一敛,慢慢蹲下身来,把怀里的猫塞到她手上,“想摸就摸吧!这里的流浪猫都很和善,防备心没那么重。”

  春和把猫抱在臂弯,试着去顺它的猫,它没躲,眯着眼趴在她怀里,一副很惬意的样子。

  然后春和就笑了,“的确比和人打交道要开心。”你知道它在想什么,给它一点吃的它就会开心地舔你的手,害怕了它会躲起来,高兴了会围着你打转。

  而很多时候,人类是不愿意正确反馈自己内心想法的。

  每个人都有一千张面具随时切换,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分不清的。

  相处起来,会很累。

  程景明站在门口等雨停,春和出来的时候,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马路对面是小摊贩,在车来车往中若隐若现。

  她问,“你经常来这里吗?”

  “偶尔。”

  “那……在这里见过知夏吗?”

  他点点头,“偶尔!”

  “她有没有哭?”

  “……偶尔。”

  春和问不下去了,撑开伞,却没举起来,她上前一步站在雨里,回头看着他,“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是没能早点儿回来。”

  他蹙着眉头,“就算你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至少有一个人陪着她。”春和把伞递给躲雨的他,“她其实很孤独,因为她一直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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