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繁华的卫城大街小巷中挤满了人,我和帝国士兵站在城头望着悬浮在槐树上方的黑衣人――天齐仁圣大帝。
青铜槐树,是我的生命之树,它伴我而生,我的生命宛若槐树一般生生不息……我的长生和树木的繁衍一样,生生不息。所有的记忆尘封在悠远的历史中,就如同树木的过去烙印在地壳化石里一样。
只不过我生命更替快于树木罢了。
看到槐树,脑海中思绪翻涌,一丝关于长生的领悟在脑海之中闪过。或许我已经开始窥探神秘的长生了。
“你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平民不得在这里逗留么。快速离开”忽有十几个士兵将我围住,厉声道。
天齐仁圣大帝摇了摇头,手掌一挥,将十几名士兵拍飞:“聒噪。”
“功高盖主,除了救世主鲁傲然判官之外还有谁?”天齐仁圣大帝负手而立望着城中芸芸众生,不屑道。
城中的人闻言,纷纷把目光汇聚在了我身上,大多数人眼中闪动着惊讶的光芒。
经过几秒钟的死寂,无数的人不约而同地跪在了地上,齐声高呼:“恭迎护国神。”
声音中满是崇拜。
我笑了笑,心中无奈嘀咕,没想到邓言这老家伙居然奉我为神,用我的名义守护着亚特兰蒂斯帝国。
“你们还是起来吧。”我转过身来,望着俯首称臣的万千子民,嘴角噙着一抹微笑,道。
看着跪俯的他们,模糊的记忆中忽现断头台和逆臣钺……遥记在上断头台前,我也是这般万人拜服,可,转眼间便如丧家之犬,过街老鼠。
我的声音落下,但他们宛若变作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仔细去感受,方才发现他们已经化作一座座跪俯的人形雕塑……我轻触了一下身旁的一名士兵。
那人竟然如同经历千年风雨侵蚀的雕塑一样,化作一堆尘灰,随风消散在了夜风里。
“忘了告诉,你用了万年的生命换了世界繁华。但一旦你的身份告知天下,这些伴你而生的世人都会成为脆弱不堪的雕塑,直到你生命终结。”天齐仁圣大帝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一脸幸灾乐祸,微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扫过茫茫人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回过头,看着天齐仁圣大帝冷笑道:“想必你今天现身为的不是告诉我这个吧?”
“当然了。”天齐仁圣大帝扫过我身后众生,狡黠一笑,“我只要你跟我回冥界喝下那碗孟婆汤,忘记你是棺师传承者。”
“若不呢?”站在城头,我负手而立,仰望星辰点缀的湛蓝夜空,眼中透着荒古的深邃……
“不,那就这样吧。”话语凛然,他手掌一翻,天地之间忽然狂风大作,卷起满地树叶在空中摇曳,泛着七彩光芒的云层在天空中如浪般翻涌。
一袭白衣,在风中烈烈作响;一头白发,随风飘动。身边的眼前人体雕塑被飓风一点点吞噬,身上的衣物层层剥落……
视线转移,看着掐着指印的天齐仁圣大帝,笑呵呵说到:“呼风唤雨?想用着万千生命作为筹码让我喝下孟婆汤?”
后者不可置否地点头,脸上爬上胜利者的微笑。
“你还真以为你能动这些人么?”站在烈烈风中,任凭狂风呼啸,吹乱满头白发。“没有了那神秘女孩的协助,就你区区冥界还想破了有十二个青铜巨人结印守护的亚特兰蒂斯都城?”
天齐仁圣大帝摇了摇头,挥了挥手,七彩云照耀下的地面忽然裂开……一群群蜈蚣从裂缝之中爬出。
“沙沙……”细碎的声音此起彼伏,密密麻麻的蜈蚣覆盖了整个地面,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蜈蚣。
蜈蚣一层层堆叠,不一会便在地面上铺了一层一个成人高的蜈蚣。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天齐仁圣大帝呵呵一笑,手印变动,满地的蜈蚣身体化作通红,前仆后继扑向城墙结界……在透明的城墙结界上激起一圈圈能量涟漪。
一道极为不屑的声音从我身后传出:“原来你在忘川河底用活尸养蜈蚣就是为了今天。你还真是有心了。”
还没等天齐仁圣大帝有所动作,一个裹在黑色斗篷下的消瘦人影便踏着虚空出现在视野中。
黑色斗篷下的丈天尺回过头来,伸手将我扯向操控一步跨出了能量结界,出现在了无数蜈蚣上空。
“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劝你还是赶紧滚回去吧。”丈天尺搀扶着我,不屑的话语从黑色斗篷下传出,“你这种货色还想威胁我们判官一族,也就是棺师一脉,真是恬不知耻了。给你三秒钟赶紧给我滚蛋,不然老子像弄死那些蜈蚣一样弄死你。”
说着丈天尺单手挥动,一道紫青能量匹练铺天盖地而下,转眼之间便把满地的蜈蚣笼罩住。
单手结印,能量化作一道漩涡将所有的蜈蚣搅入其中……顿时躯体断裂的声音从能量漩涡之中传出。
“靠!”天齐仁圣大帝一声怒吼,忽然暴走,周身能量缭绕,一股恐怖的杀气笼罩,阴冷地目光把我和丈天尺锁定。
“那是我冥界的命根子,你这个王八蛋居然……”天齐仁圣大帝顿了顿,“违反承诺,出尔反尔。”
丈天尺挥了挥衣袖,在我和天齐仁圣大帝之间扫了扫,道:“面对长生不死,承诺什么的狗屁都不是。”
这之间似乎有什么故事。两人对话之间我忽然明白了过来。
“你们合作过?”我扭头注视着黑色斗篷下的丈天尺,嘴巴一咧,露出森森白牙,笑着问到。
丈天尺点头,嘴角也勾起了中我所熟悉的微笑,那是狡黠,奸诈……
这一刻我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但已经来不及。我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现在的我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用一个指头都能把我压死。
我无奈苦笑,满心苦涩。虎落平阳,被犬欺……说的就是我现在这种情况。
“把他给我。”天齐仁圣大帝一声怒吼,来自九幽黄泉般的声音席卷天际,铺天盖地的声波化作实质杀伐能量,席卷天际。
“黄泉怒。”丈天尺不屑一笑,一把将我抛向后方,声音穿透每一寸空间,从八方空间传出,“我也倒要看看判官家族的判官祭厉害还是你的黄泉怒凶狠。”
失去凭借的我在空中如同落叶般倒飞着……而黑色斗篷一阵蠕动全身泛起淡淡的翠绿色符文,纠缠缭绕在一起……
“判官祭,天地无归。”厉喝从黑色斗篷下传出,天地之间的能量也在这一刻沸腾,一个个细小的漆黑的漩涡快速形成。
最后汇聚成一道黑色身影伫立在丈天尺身后,张牙舞爪,狰狞漆黑面庞上一张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一张,如泣如诉的哀怨之声从从喷出……化作一道道森白半透明的灵魂体涌向迎面而来的滔滔声波……
碰触的瞬间,黄泉怒所形成的声波化作穿透无数灵魂体……而那些灵魂体撕扯着那些声波……
在我倒飞,精神完全集中在了眼前战斗之时,一只手忽然从侧面探出,一把抓住我的右手手臂。“我亲爱的判官您老就别看了。你是我的了。”丈天尺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他是我的。”天齐仁圣大帝的声音也在我的左边响起,一只手猛然抓在了我的肩膀上,干枯的手指深深陷入肩头,丝丝血迹染红衣服……火辣辣地疼痛从肩头传入脑海,身体都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你那点小伎俩在刚认识那天我就看透了。”两人异口同声……连说话的语气都如出一辙……
“算你狠,但他必须是我的。”两人不顾我的疼痛,一左一右抓着,空出的手在猛烈地搏斗着……手脚并用打得不亦乐乎。
“既然都不让步那就把他杀了吧。”天齐仁圣大帝吃了一掌后,面色苍白,愤愤地道,说着张牙舞爪抓向我……
“你他妈找死。”丈天尺怒火中烧,什么也不顾了用身体挡在了我身前……
“逆天改命,想要长生,滑稽至极。”一道沧桑的声音从天齐仁圣大帝脚下的槐树中缓缓响起,浸染沧桑的字节宛如历经了万世的沧海桑田。
也在这一刻,我体内安静流动的血液渐渐汹涌,分秒之间就有一种将要破体而出的感觉。
我的身体悬空脱离了两人的束缚……悬浮在槐树上空被青绿色的槐叶笼罩着……身上的伤口也随之恢复着。
“你们两个放肆到了极点。”声音之中带着淡淡地嗔怒,来不及收手的天齐仁圣大帝身体一个踉跄,从空中掉落到了地面上,扬起一片尘灰。
丈天尺面色苍白,身体也不受控制,从空中掉落下来。
两个人狼狈地爬起,站在地上满眼忌惮地看着槐树……
我轻轻地落到地面,现在槐树前,笑呵呵地望着眼前的两人。
“偷天换日,你们两人也只是胆大包天了。”声音再次从槐树中响起,随后一道光芒掠向天空,融入云彩中……
在融合那一刻,黑暗褪去,满天星辰隐去光芒……一轮烈日当空。
而眼前的一切平淡无奇……一座茅草屋,一口水井,一颗槐树……以及不远处的随风而动的招魂幡……
压根不是繁华的亚特兰蒂斯……
我放眼望去,在遥远的繁华尽头屹立着一个青铜巨人,一道水幕在交织在他的面前。
“他只有百年光阴。”沧桑的声音从开着白花,散发阵阵清香的槐树中传出,“百年过后,他也和万千苍生一样尘归尘,土归土,化作一抹尘土永远消失在这这世界。”
“难道你们还要剥斗着不满百年的时间?”
我立在茅草屋前,无视于他们。放眼望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招魂幡,嘴角爬上久违的微笑……
回过神来,方才发现那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百年光阴,弹指一挥间罢了。”
“如果你们真的想要知道这长生不死的秘密……那么二十年后,到这槐树下见。那时我便会告诉你们什么才是长生。”
“当然包括你。”我指着槐树,呵呵一笑,淡然道。
“凭什么相信你?”天齐仁圣大帝质问。
我笑而不语,转身步入屋内,倒了三杯酒来到他们身旁……笑着道:“敢让我敬酒么?”
“有什么不敢。”天齐仁圣大帝一把夺过酒杯……黑色斗篷下的丈天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酒杯。
“来吧。”我慵懒地慢慢伸出手和他们二人碰杯……
“这是……”每当我的手向前一分,两人身上便有如压了千钧重物,身体就扭曲一寸……豆粒大小的汗珠爬满额头。两人嘴中喃喃,却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即使我只有百年光阴,但这天地之间还没有谁能够承受得住我的一杯酒。”
说完,我转身面对着坟场无数的招魂幡,倒了半杯酒在地上,余下的一口饮尽……
“你赢了。二十年后,我们一定会来找你。”丈天尺和天齐仁圣大帝将手中的酒喝完,怯怯地说到,随后转身消失在了原地“百年,也不错,厌倦了这光明,也该到地下躺几年了。”我抓着酒杯,看着万千招魂幡笑问道,“对吧,天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