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矗立在荒芜的茫茫野外,荒凉而庄严。
满园的古槐静静守候在通往古墓主陵的道路两旁,汉白玉铺建的道路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枯叶,秋风拂过,枯叶随风飘荡着……宛如从长空坠落的枯叶蝶,凄然却美丽。
道路的尽头,是一块墓碑,碑上的字迹被风雨侵蚀,已经无法辨认。杂草爬满了碑头,荒凉而萧索。
静静地伫立在墓园的入口处,任凭清风撩动长发,嘴中喃喃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一种源自灵魂温馨在心头涌动,一种归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抬起脚轻踏在满地枯叶上,枯叶碎裂的声音在墓园中格外的明显,我无奈轻笑摇头,不理会在脚下痛苦呻吟的枯叶,依然缓步进入墓园之中。
穿过槐树林立的道路,来到墓碑之前,伸手轻触墓碑上那些凹痕,感受着流逝的岁月与记忆,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怅然。
这高大的墓碑,是家族的总墓碑,上面刻着埋葬在这里的每个族人的名字……
目光从眼前的墓碑上移开,转向墓碑之后大大小小的无数坟丘,一块块残缺不全的青铜墓碑伫立在坟前……林立的坟丘被无数岁月侵蚀,已经破败不堪,一些坟墓甚至露出了埋在地下的棺材。
夕阳下,微风拂过,带起一片荒凉。
“爸,妈,我回来了。”我走到一棵吐出新叶的槐树下,看着两个残破的墓碑,和已经化作平地的坟丘,轻声呢喃。
触摸着两个被风雨侵蚀的墓碑,感受着那些凹痕,却无法辨认出原本字迹。
拿起一块墓碑,扯下一块洁白衣袖,擦拭着墓碑,我记不起这是父亲还是母亲的墓碑,也想不起二老的模样。
我只记得,那一日,断头台前,默默流泪的母亲和咬牙切齿的父亲……而我,处在“逆臣台”上,望着他们泪流,静候着逆臣钺划过脖子……
黑云压城,大雨滂沱,满地泥泞……逆臣台下,无数曾经追随者冷眼看着逆臣台上的我,眼中满是鄙夷与憎恶。
“孩子。”一道疲倦的声音在我身后的响起,我拿着墓碑缓缓转过头,寻声望去,一道虚幻的身影悬浮在层层槐叶里,面庞被隐去,看不到他的容颜。
看不到容颜,但这个声音我并没有忘记,那是我父亲的声音。
记得那一日我被十二青铜巨人带走时,他瞬间苍老,他的那句话至今依然萦绕在耳畔声音:“孩子,路是你自己选的,有这样的结果怨不得别人。”声音中满是疲倦,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日一般,无奈的摇了摇头后,便起身消失在了视野中。
第二天,我在逆臣台上望着三千世界繁华,最后一眼便定格在父母亲身上。
“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很久了。”声音之中满是疲倦,“你终于来了。”
我握着手中的墓碑,缓缓起身,透过稀疏的槐叶去看他的脸,却始终看不清也看不见。
几经尝试,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我始终看不到他的面庞。
“孩子,记得当初选择时的铮铮话语么?”父亲幽幽的声音从槐叶中传出。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罢了,不记得也罢了。”父亲似乎十分疲倦,“那一日判官执法队出现在家中,我便知道你会来这里。”
我听着父亲的迅速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却想不起过往的点滴,哪怕是一事一物。
夕阳如血,一缕残芒洒在墓园中,给破败的墓园添一丝诡谲。
稀疏槐叶中虚幻透明的父亲也被染上了一层血般的色彩。
“孩子伸出双手。”父亲轻轻拨开面前的树枝,露出模糊的面庞。
我颔首,将手中的墓碑轻轻插回原处,把双手向前伸出,手背对地,手心向天。然后望着父亲。
父亲模糊的面庞上那一双闪动着青绿色光芒的眼睛注视着我的双手,轻声说到:“孩子,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父亲顿了顿,虚幻的手轻轻一弹,两道流光没入我的掌心。
“现在,左手长生,右手苍生,选什么你自己办吧。”父亲说着便仰头望着渐渐下沉的如血残阳,不再说话。
左手掌心中,世界一片萧索荒凉,满地裸露的岩石,在灼热的阳光下发红;海水沸腾,层层水雾笼罩着海面……除了一个遗世独立的人外,就再无生命。
右手掌心里,茫茫野外,树木丛生,鸟兽奔走其间,海洋里鱼儿戏水,碧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城市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一片繁华。
左手,是繁华落尽的世界,仅留末世的萧索;右手,是繁华三千世界,灯红酒绿,烟火人间……
选长生,我便遗世而独立,这世界繁华落尽;选苍生,三千世界繁华似锦,欣欣向荣,我就会立马烟消云散。
目光来回在两个手中扫视许久,我缓缓地合上了右手,其间的繁华渐渐的被指头覆盖,终究隐没在了手心中,永无天日。
“逆臣台上一次也就足够了。”脚尖轻轻点地,掠上槐树枝头,脚尖轻点槐叶,负手而立,凝望着隐去的太阳,淡然而冰冷得到声音响彻墓园。
长生苍生,我选择了遗世独立的长生。
父亲的疲倦却带着略微欣慰的声音在槐叶中响起:“孩子,不论你选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即使是万劫不复,我也不会弃你而去。”
“爸。”我回过头出现在父亲的身旁,伸手去抚摸父亲,手却穿过父亲虚幻的身体落在了槐树枝上,我看着越来越虚幻的父亲,急切叫到。
父亲模糊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孩子,我们很想你。”模糊面庞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但我知道此时的他一定很高兴,因为他的儿子我回来了。
“我也想你们啊。”我的手徒劳探在穿过父亲的身体。
“你选择了长生,那这丈天尺便属于你了。”父亲手对着墓园一招,一柄血红色的尺子从墓园中高大的主墓碑上脱离而出,落入我手中,“你的使命还没完成,带着它去吧。”
月色中,父亲的身体越来越虚幻,最后和洁白的月光融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父亲的声音在墓园的每一个角落响起:“孩子,回去吧,你的朋友还等你救命呢。”
我没有落泪,收好丈天尺,从树上摘下一片槐叶放在嘴中轻轻吹响,凄凉的乐音缓缓响起,墓园中的槐树在夜色下开始吐出新芽,枯萎的花草再次焕发生机,淡淡的草木清香溢满墓园。
槐叶从嘴边移开,乐音散去,园中翠绿草木在秋风中摇曳着……墓园道路两旁的槐树上垂下了一串串白色槐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别了,我的亲人。”我在踏着槐叶,回头望了一眼满眼青绿的墓园,带着几分不舍的话从喉咙中挤出。
说完便轻点槐叶,身体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消失在了苍茫夜色里。
“轰。”
隆隆爆炸声忽然充斥着双耳,身体也无法动弹,艰难地睁开了双眸,方才发现我身处永归陵里,天空中十青铜巨人对战神秘女孩和天齐仁圣大帝,战局处于胶着状态,谁也没占到绝对的上风。
黑白无常、李晓晓以及其他两个青铜巨人与阿卡利亚猛然对轰着。
大地满目苍痍,能量余波不断地冲击着大地,一道道裂痕遍布其上,原本完整的茫茫永归陵变得龟裂的龟壳一般,满目皆是裂痕,深深的沟壑绝壁纵横……一道道让人望而却步的天堑在战斗中不断的诞生、消逝。
我看着眼前残酷的战斗,想起之前的梦境,无奈地笑了笑,随后艰难的撑起恢复了正常大小的身体,站在深坑里仰望着如火如荼的战斗……
“咳咳。”我捂着胸口轻咳两声,一口黑血从口中喷了出来,胸口的沉闷在这一刻消散。
“呼……”我长呼一口气,吐出了胸腔里的浊气,一股滔滔战意涌上心头。
我盘腿坐在地上,运转体内的冷火,修复着体内的伤势。同时分出一缕意识关注着战斗。
“白越不要再做无所谓的抵抗了,鲁傲然判官半生不死,坚持不了多久。”天齐仁圣大帝与白越对轰一掌之后,揉着手掌,凝重地说到,“就此罢手,我们既往不咎。”
“我们欠判官大人的,今天即使是死,我们判官执法队也要让你们掉几块肉。”白越一声冷笑,对他的建议置之不理。还没等天齐仁圣大帝有所反驳,三个青铜巨人便朝他合围而来,他只能迎接三人的攻击,不再理会淡漠的白越。
“执迷不悟。”神秘女孩见到白越淡漠的态度后,一掌打退三个青铜巨人的一记合击后,踏着轻盈步伐缓缓靠近白越,怨毒地说到,“继续执迷不悟,那就埋骨此处吧。”神秘女孩手印变动,一股股恐怖的气息汇聚着,一记杀招正在酝酿。
另一处的的战斗进行的无比的艰难,阿卡利亚处在史诗级巅峰,而李晓晓一行人中最高的也不过是史诗级初期,因此虽然人多,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人数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噗。”阿卡利亚白皙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了李晓晓胸口,后者面色一变喷出一口鲜血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
又是一掌打得一名青铜巨人失去了战斗力,轰然落地,落入深深沟壑中,许久以后才传来一声巨响,尘土随之扬满天际。
“铛。”又是一掌化解黑白无常和青铜巨人的合击,修长的腿向前劈出,一脚劈飞了黑白无常两人,紧接着又是一脚横踢,生生穿透了青铜巨人的胸膛,后者无力的倒下坠落深渊不知死活。
“到你了。”阿卡利亚转瞬间出现在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的李晓晓阴恻恻地说到,“现在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说着手掌朝着李晓晓的天灵盖劈去……后者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叮!”
一道流光划破长空挡在了李晓晓和阿卡利亚手掌之间,一声清脆声后,阿卡利亚被远远弹开……李晓晓安然无恙。
“她,你还暂时动不了。”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下的人出现在李晓晓身旁,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话语从黑色斗篷下传出。“她在主人恢复前就由我护着了。”
李晓晓起身看着身旁的人精致的脸颊上露出丝丝疑惑。
黑色斗篷下的人伸出手指,指了指我……说到:“他就是我的主人。”阿卡利亚和李晓晓齐齐望向我,一个惊喜,一个惶恐。
而我……在那道流光飞出的瞬间便知道梦不仅仅是一个梦。
长生,苍生的选择,也并非一场虚幻。
黑色斗篷下的“人”名叫“丈天尺”。
“长生,苍生,我选了长生,那么世间苍生就此消逝吧。”盘坐在地上的我亦忽然睁开双眸,幽幽的声音从我口中吐出,悄然响彻被四维空和衍天古阵间包裹的永归陵。
“主人,你醒了啊。”丈天尺的声音从黑色斗篷下传出,带着些许惊喜。
神秘女孩和天齐仁圣大帝停下了手头的战斗,俯视着深坑中的我,满脸惊诧。
我一步跨过百米长空,悬浮在白越一行青铜巨人面前,看着十几米外恢复正常大小的天齐仁圣大帝和神秘女孩挥了挥衣袖,一股无形却难以抗拒的风从袖下生出,席卷天际。
风,轻轻吹过,撩起神秘女孩垂在眼前的长发,露出一张我熟悉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