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
有脚步声,当然就是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脚步声噼里啪啦,显然正有多人正往这边包围过来。
果不其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金振华显然正带着我飞奔。他忽而上墙,在墙头之上奔跑,忽而窜进林子,在树林间穿梭。我也跟着不断颠簸,一会儿脸冲上,可以看到大大的月亮,一会儿又脸冲下,看到腐败的枯枝落叶。
几声枪响传来,但对金振华没有任何影响。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救出我来,不过我的心中很是欣慰,起码赵虎、程依依他们都没事了。牺牲我一个,换来他们的生,也不是不可以。不知过了多久,金振华终于停了下来,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面前有个挺大的水潭子,约莫几十丈宽,一眼望不到头,四周也没什么房子,显然已经远离人烟。
从繁华的市区到郊区,一口气跑了这么远,金振华也有点累,随手将我扔在地上,轻轻喘起了气。
这应该是金振华到江省后,第一次让他感受到压力。
更何况,杀死那么多战斧的人,其中不乏b级、c级、d级的改造人,对战斧来说也是很大损失,我觉得值了。
经过短暂的休息以后,金振华低头看向趴在地上的我。
目光很冷,杀气却少了很多。
这是什么意思?
我正疑惑,就听金振华说:“你真是个人才……”
这算是夸奖吧。
一夜间干掉他那么多手下,我也觉得自己挺能干的。
于是我笑起来。
金振华继续说道:“通过干掉金鹏来接近我,这个主意是谁想的?”
其实那事是意外,但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他实情,临死之前还不能让我装个逼了?
于是我说:“是我想的。我查出来金鹏丢的那批货来自于你,所以铤而走险,将他给杀掉了,就是为接近你,最后我赌对了。”
哎呀,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好在天色够黑,金振华也看不到我发红的脸。
金振华点了点头:“真是天才……真的……我从来没怀疑过你们。”
“谢谢夸奖。”
许久的沉默之后,金振华又说道:“如果不是春少爷突然撤兵,你应该很轻松地拿下我们,并且已经把我杀掉了吧?”
金振华知道的真不少。
这也正常,他听到了我们所有的谈话。
金振华确实说到了我的痛点,今晚要不是春少爷搅和,绝对很轻松地拿下战斧,更不会允许金振华这么嚣张!
可是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成者王、败者寇啊!
我也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金振华继续说道:“春少爷是对的,他很明智,知道不得罪我们战斧,杀手门根本就不是战斧的对手!只有你,你是个人才,可惜眼界还不够高,不知道我们战斧的厉害。”
我心里想,厉害什么,今天晚上不也被我们杀干净了?
当然,我没说出来,我不想和金振华杠。
“经此一役,杀手门也容不下你了吧,春少爷肯定不会再接纳你了。”
我忍不住说道:“容不容我,有什么意义吗,反正我都要死了!”
死了以后,是不是杀手门的根本无所谓了。
唯有二叔是个遗憾,我还没来得及见红花娘娘……
金振华沉默一阵,才继续说:“隐杀组就更不用说了,南王至今都在追杀你,两大组织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怎么又扯到隐杀组了?
我感觉金振华话里有话,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人才,可惜遇人不淑。”金振华说:“如果你能活着,打算干些什么?”
我更加疑惑了,不知道金振华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打算放过我么?
金振华终于露出他的真面目。
我笑了,我真笑了。
不是开心的笑,而是嘲讽的笑。
这话,金振华其实之前说过,他还想让我们都加入战斧呢,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
他有什么自信,觉得单独和我说时,我就答应?
我笑着道:“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
“我可不会卖国的。”我说:“我就是不要这条命,也绝不可能做出背叛国家的事!”
“为什么?”金振华问:“你对这个国家有很深的感情吗?”
这个问题问住我了。
我和这个国家有很深的感情吗?
这是肯定的吧,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所见到的,所接触的都是这个国家的人。就算没有二叔对我的那些红色教育,身为这个国家最普通的一名公民,我也绝不可能允许自己勾结外贼,祸害这个和谐、美丽、安定、幸福的国家!
这回是真的完了啊,完了啊……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很多人影,有二叔,有赵虎、二条、莫鱼、锥子,当然还有程依依……希望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好好的。这些也就算了,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不是我的兄弟,就是我的爱人――可,竟然还闪过了大飞。
这什么鬼啊,我怎么会想起他?
算了,希望他也好好的吧,希望他能多多努力,早日成为极品工艺师,给隐杀组多做点贡献。
本来,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可偏偏就在这时,又一道微弱的、像是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活该。”
活该?
是谁在说活该?
是我的幻觉吗?
不是幻觉,因为金振华又松开了我的脖子,和我一样诧异地朝着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
都到这了,竟然还有人能找过来?
真的有个人。
此时已经很晚了,至少有个十二点多的样子,南方本就水多,一到这点就雾蒙蒙的。水潭边上、雾隐之中,本来是黑漆漆的一片,月光却映衬着一个人影,正渐渐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朦朦胧胧的雾中,他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他浑身都是绿色的。
绿色的衣服、绿色的长裤、绿色的鞋子,腰间挎着一柄长剑,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