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义父擅长什么景生当然了解，只不过一进门就看见一堆银针冲着自己扎过来还是挺瘆人的。
还好景生轻功卓绝，瞬息之间就已经挪移至三丈之外。否则被这些银针刺中，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竖着参加莫薇袇的婚宴了。
米欧洲看着他躲过去的样子哈哈一笑，“可以嘛，功夫没退步。”
景生无奈一笑，“江湖上飘着，功夫怎么可能退步。”
此言让莫铮哼笑道：“我也听说了，有人在追杀你。又惹上什么仇家了？”
“怎么叫‘又’呢？”景生对义父这种说辞略表不满，“我很少招惹麻烦的。”
莫铮不置可否，“你如果一开始就选择一方势力加入进去，大概会好得多。”
景生轻撩衣摆，在石桌旁坐下，“那还是继续被人追杀的好。”
莫铮在他旁边坐下，猛然一拍桌子，“好。有志气。”
父子俩同时笑了起来，莫铮慨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连薇儿都嫁人了。”
景生同感地点点头，“还记得当年看见薇儿的时候她都还是个战战兢兢的小丫头呢。”
莫铮回忆起当年莫薇袇的样子，笑着道：“对啊，薇儿这个怕人的性子我们养了不知多久才改过来。”
说到这里，景生忽然兴趣，问道：“薇儿当年为何会如此怕人？”
景生对此好奇也问过莫铮，但是莫铮夫妇总是缄口不言。今日再次问起，大约是看莫薇袇已经找到了今后的幸福，更多了几分安心，终于开了口。
“薇儿是我们夫妇收养的孩子。”
闻言，景生立时怔住。他没想到莫薇袇居然不是莫铮夫妇的亲子。
“是什么时候……”
莫铮微眯着眼睛，眼神望向远处，“其实我和你义母有一个亲生儿子。可是后来……”
提及伤心事，莫铮面上带出一点哀伤，“也怪我和你义母没看顾好，就那么走丢了。”
走丢了……景生眉头蹙起。
“所以之后才收养了薇儿吗？”
莫铮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和你义母两个人到处找儿子，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后来越走越远，最后走到了岷州……”
“岷州？。”这个地名一入耳，景生顿时惊呼出声。
他希望自己没听错，又害怕自己听错了。
岷州……
见他反应如此大，莫铮还惊了一跳，“怎么了？”
景生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下来，压抑住自己紧缩起来的喉咙，“义父，您和义母……真的是在岷州收养的……薇儿吗？”
莫铮似乎察觉到有些隐情，于是细细回想起当年的许多细节，认真道：“没错，就是岷州。我们最开始两年还是不是会去岷州转转，看有没有人在找孩子。”
可是他们找了几年，也没有任何大概是莫薇袇亲人的人来寻她，于是他们就放弃了。
“当年她……可曾提及自己的家庭？”景生连声音都隐隐颤抖了起来。
莫铮摇头，“并没有，她似乎受了什么刺激，当时收养回来之后就一直很沉默，很久之后才开口和我们说话。”
“可是说话也依然少，而且问以前的经历也从来都不说。”
莫铮和姚蕊雯也不想太强迫一个年幼走失的孩子，于是就放弃了追问。
“玉均，你是知道什么吗？”
景生这种反应未免夸张了些，莫铮无法不感到疑惑甚至是怀疑。
扯扯嘴角，景生总算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抬起头看向莫铮，“义父，我一直没跟您和义母说过我的身世。您想听吗？”
坐在景生对面，莫铮见着这个从来坚强的义子，第一次眼睛出现了点点的浮光。
吴七正把莫薇袇送回来的时候，莫铮和景生都已经停下了谈话。
当莫薇袇进到院子里，竟然发现玉均哥和父亲之间的气氛很怪，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爹？玉均哥？你们……怎么了？”
莫薇袇问的小心翼翼，一边走上前。景生左手在双眼间按了按，莫薇袇还是眼尖地发现了景生眼周未褪的红。
“玉均哥？。”
莫薇袇一时心中震惊，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玉均哥……哭了？？
景生放下手，眼睛虽然还有些发红，嘴角的微笑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薇儿回来了。”
莫薇袇从未见过景生这副样子，惊诧心疼之余，也不由得问道：“玉均哥，你这到底是？”
“薇儿。”还是莫铮开了口，“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
莫薇袇怔了怔，她小时候？
她……哪个小时候？
毕竟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而且在玉琼阁中的经历让莫薇袇受过不小的刺激，她几乎已经全部忘记了当年的那些事。
现在莫铮突然提起，莫薇袇除了发愣，竟什么反应都没有。
景生不想强求，亦不想刺激莫薇袇想起当年那些不堪的回忆，“义父，算了，现在这样也很好了。”
莫铮侧头看他，景生含笑而坚定地摇摇头，莫铮也只能叹口气，做了放弃的打算。
但不打算放弃的却是莫薇袇自己。
“……爹，你们是什么意思？”
莫铮和景生看向莫薇袇，见莫薇袇的神情有些恍惚，“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爹你说。我想不起来，你们可以告诉我。”
说着，莫薇袇的眼神再次聚焦在莫铮和景生的身上，散去了恍惚，“我要知道。”
没错，她几乎忘了儿时的所有事情。
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大多只有恐惧、痛苦的感受而没有了具体的画面。
但是，除了那些让她夜晚无数次惊醒的痛苦、恐惧，还有其他的。
还有一双手，一双……小而温暖的手，和一个怀抱。
小小的她窝在那个怀里，被那双温暖的手拍着后背，早已模糊的声音一声声安慰她不要怕。
说的是，不要怕……在这。
谁在这？他是谁？
见莫薇袇既然坚持要知道，莫铮叹息一声，“玉均，告诉她吧。”
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哭着说别走，这是莫铮夫妇收养莫薇袇初时的常态。
他们当时还以为莫薇袇说的“别走”是在说他们。
景生看着莫薇袇，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他细细地描绘莫薇袇的样貌，和他在心底的那张稚嫩的脸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