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王大福进来，看着切肉的姑娘，说：

　　“云巧，有水壶吗？我拎一壶去地里，大家都得渴了。”

　　“好，我这就弄。”云巧放下菜刀，走到灶台前。

　　掀锅盖、舀水，等做好后，递给王大福，没想到这人竟然愣神了。

　　往前走了几步，打记响指：

　　“想啥呢？这么入神？”

　　“啊？没，没有。”王大福摇头，接过水壶出去了。

　　“哎，碗还没拿呢。”云巧边说边追出来。

　　王二福瞅着门口，撇嘴道：

　　“也不知道我哥急啥。给我吧，我拿去。”

　　“嗯，你慢点儿。”

　　送走了王大福兄弟，云巧把院门关上，继续回厨房忙活。

　　切切洗洗，终于搞定。

　　时间尚早，云巧拿着小板凳去院子里剥豆荚。

　　把豆荚剥出来，豆杆就留着冬天烧火。

　　辽东府的冬天，特别冷。

　　柴禾不够，根本过不了冬。

　　往年云霁在家，上山回来都会带一些柴。

　　今年人家参了军，这活儿只怕……

　　不行，她得张罗，替哥哥们分担。

　　脑子里想事儿，手里也不闲着，等她回过神来，就到了做饭的时候。

　　把豆秆抱去厨房，架火做饭。

　　红烧鲤鱼，红烧肉，豆角炖土豆，蘸酱菜。

　　特意用鸡蛋炸酱，里面还放了两根辣椒。

　　这东西大周朝没有，是人家北芪的。

　　她从军营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高的，衣服里装了俩。

　　等发现的时候都干巴了。

　　还好没捂烂，不然衣服都脏了。

　　两荤两素，主食是杂粮馒头，刚刚好。

　　饭桌摆好，院子里就传来了耿氏的声音――

　　“谁也不行走，留下吃饭。都做好了，你们不吃那不白瞎了。”

　　“云婶子，这活儿不多，哪还吃上饭了。”杨营客套的道。

　　耿氏拽住他的衣袖，强硬道：

　　“不多也得吃，巧儿都做好了，赶紧洗洗，进屋吃。大福、二福还有铁柱，都麻溜的。张癞子，你也别溜，不喊你咋还能跑是咋地。”

　　云巧推门出来，一边舀水一边说：

　　“今儿的饭菜可是我做的，不吃可就后悔去吧。有土豆，你们不想尝尝？”

　　几个人一听这话，纷纷走上前，围着水盆洗手。

　　屋里摆了两桌，炕上一桌，外屋地上一桌。

　　饭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不能男女同桌吃饭。

　　耿氏把几个孩子都让进屋，然后又推着云雷，道：

　　“你现在是秀才，家中长子，你去陪客正对。我跟你妹子就在外屋地吃，有啥需要的，你就说。”

　　“娘，我……”

　　“听话！”

　　耿氏的态度，不容云雷拒绝。

　　小伙子抱拳拱手，进屋去了。

　　张癞子一见云雷，笑嘻嘻的说：

　　“云雷哥，你陪客啊。”

　　“嗯。”云雷点头，看了眼屋门又道，“你们都别客气，敞开了吃。今儿多亏你们帮忙，一定要多吃。这个就是咱们种的土豆，面面的，你们尝尝。”

　　云雷边说边起筷，大家见主人动筷子了，一个一个也就都不客气了。

　　云巧坐在外屋地吃饭，耳朵一直听着屋里的动静。

　　“唔，挺好吃啊。”张癞子第一个开口。

　　接着是王二福，小家伙显然喜欢面糯的东西，不住的念叨“好吃”。

　　耿氏夹块肉放在女儿的碗里，无声提醒她赶紧吃饭。

　　屋内，张癞子吃了蘸酱菜，不住地在嘴边扇风。

　　云雷看着他，纳闷的问：

　　“咋地了了？”

　　张癞子喝口水，冲着门口道：

　　“云巧，这酱里放姜了？咋那么辣呢？”

　　王大福听到这话吃了口，摇摇头，说：

　　“没有姜味，但却是有点儿辣。”

　　“是吗？我尝尝。”李铁柱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蛋，嚼了嚼，道，“不辣啊，挺香的。”

　　云巧从外面进来，走到云雷身边，笑眯眯的说：

　　“这不是姜，这叫辣子。是北芪那边的东西，我上次去军营，不知道咋带回来的。来干巴了，我寻思炸酱看看好吃不。”

　　张癞子又吃了口，一边扇风一边说：

　　“好吃是好吃，就是辣。”

　　王二福这孩子更牛，用馒头蘸酱，不住地点头道：

　　“真香，好吃。”

　　云巧瞅着几个人对辣椒的反应，挑眉说：

　　“这东西咱们这边没有。等来年看看，从那边弄些秧子过来，咱们种点儿。土豆都能种，辣椒也没说的。”

　　“嗯，可行。”李铁柱点头，对这鸡蛋酱情有独钟。

　　云巧被耿氏叫走，屋里几个人继续吃饭。

　　王大福又吃了蘸酱菜，越嚼越香，不住的点头。

　　张癞子嘴上说辣，可吃的却不少。

　　云雷招呼大家多吃，不住的给他们夹菜。

　　饭吃到一般，王大福看着杨营，说：

　　“哎，你那会儿说的，是真的不？”

　　“啥是真的不？”杨营纳闷。

　　没头没脑的，问的是啥？

　　“就是当兵不交税粮这事儿，是不是真的。”王大福重复。

　　张癞子跟李铁柱闻言，也都瞅着杨营。

　　杨营点点头，接过云雷递来的馒头，道：

　　“是真的，这事儿我可编不出来。”

　　云雷听到这话，笑着颔首，附和：

　　“这事儿是真的，我在县里也听他们提了。北境征兵是自愿的，不强迫。如果去了，就减免税粮，算是补贴。”

　　“那津贴呢？给不给？”张癞子追问。

　　王大福瞅着他的样儿，无语的翻个白眼，吐槽：

　　“你啊，掉钱眼儿里呗。”

　　“嘿嘿……”张癞子尬笑，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云雷。

　　去军营保家卫国是次要，他就想攒点儿津贴，手里有钱。

　　云雷点点头，回答：

　　“有的。跟服兵役是一样的。但服兵役不能减免税粮，这一次好处挺大。”

　　张癞子“哦”了一声，放心了。

　　看着双眼冒光的王大福，用手碰了下，说：

　　“咋，你想去？”

　　“必须去。”王大福迟疑都没有，直接点头。

　　张癞子知道他憋着鼓劲儿，尤其是云霁去军营之后。

　　见他表态，想了想，道：

　　“那……我也去吧。咱俩是个伴儿，一起找云霁。”

　　“还有我，我也去的。”杨营附和。

　　王二福吃下云雷给夹的红烧肉，好信儿的看着李铁柱，问：

　　“铁柱哥，你去不？”

　　“我？”李铁柱闷闷刨饭，好一会儿才道，“我应该……不去。我要是走了，奶奶没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