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的争斗,有几个手里头不沾点血的。从前有老太太,她自然不敢,如今老太太尚在病中,一切就难说了。而且我们就算丢了命,消息传到了府中,也不过是被贼人误杀了。前些日子,世子爷才被刺杀,贼人也迟迟未被抓到,对这些贼人而言,多一个罪名,少一个罪名,都是死。”
苏无忧的话让陈妈妈愈加害怕,靠着墙壁的身子缓缓往下滑,苏无忧一把扶住了她,接着说道。
“而我们死了的罪名,最后都会归到那些贼人的头上。”
“怎么,怎么办?三小姐,该怎么办?”
刚沉浸在自己并未生大病,还能活好些年的喜悦中的陈妈妈,这时头顶上笼罩着死亡的阴影。
“陈妈妈,祖母的病不能再拖了,今日一定要将药拿到手,我去拿药,你回府报信,我们分开行动,如此一来,只要有一个活着回去,我们就不会死得不明不白,老太太就会替我们做主。”
陈妈妈虽怕死,但她也知道眼前没了更好的选择,留在这里,也是等死,指不定那些人找不到她们,又折了回来。
“一切听三小姐吩咐。”
陈妈妈稍稍站直了身子,她原本是一个下人,此时哪怕是苏无忧让她出去挡住那群人,她也无话可说,可眼下她还有一半活命的机会,自然心里好受了些,对苏无忧也多了许从未有过的尊重。
“陈妈妈,您顺着原路回府,我往前走引开他们。”
“三小姐,这,老太太会怪罪老奴的。”
陈妈妈到底还记得自己是个下人,若是苏无忧平白无故丢了性命,她一个奴才还安然无恙地回府了,这不仅是贪生怕死,甚至是不忠,闹大了,还会被发卖。
虽然只有两个选择,很明显苏无忧将最危险的那个留给了自己,这让陈妈妈十分感动的同时,也十分担心。
“陈妈妈不必担忧,这条巷子我熟,绕过前面就是大街了,如今街道上都有官兵巡逻,他们不敢在明处动手。”苏无忧将头伸出院子,探了探四周,回头对陈妈妈说道,“陈妈妈,不要再犹豫了,您岁数大了,跑不过他们,与其白白送命,不如回府报信,指不定我们都会没事。”
“好,三小姐,对不住了,老奴一定会回府报信,让看看老太太派人救你。”
“陈妈妈回府后,务必告诉老太太,哪怕是死,我也会将药带回去。”
陈妈妈郑重地点点头,咬咬牙,出了院子,往开始往回跑了,看着陈妈妈渐渐消失的背影,苏无忧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若是从前,让胡老太太救她,简直是异想天开,今日却不同了,她身上不仅有胡老太太的三十两银子,还有她的半条老命。
苏无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大步出了院子,忽然脚一抬,往陈妈妈逃跑的方向去了。
陈妈妈出了院子后,凭着记忆一直往回跑,她不敢耽误,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也不敢停下来歇息,直到她双腿发软,两眼发晕,实在是跑不动了,在一个角落里,一只手撑着墙喘气,还不忘回头看。
正当她回头看后方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她的眼睛,接着她的胳膊上传来一阵刺痛,她来不及说话,就缓缓滑倒在苏无忧的怀里。
苏无忧心想对不住了,接着半抱半拖,将陈妈妈拖进了角落里,扒开角落里的柴火,将陈妈妈放了上去,最后用柴火将陈妈妈挡住。
她不想让陈妈妈回府报信,毕竟方才的事不过是她胡编乱造的,万一胡老太太真的派人出府寻她,她取药一事,就会暴露。
她打算将手里头的银子送去给张武还债,然后在附近转转,打听打听有没有哪家有病人。她虽出府了好几回,卖药一事却总是被耽搁了,眼见马上又要揭不开锅了,她想尽快卖出去。
胡老太太只要一日没夺回掌家大权,苏无忧的月钱一事就没指望。
她叹了口气,也只能委屈陈妈妈在这里呆一会儿,方才的药效足够撑到她回来。
她早已将四周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后,飞速离开了,往张武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苏无忧找到张武时,他和张康正被打手们围在了中间,张武似乎吃了点苦头,嘴角微微肿起。
苏无忧刚出现,就被张康发现了,她远远冲张康招手,不知道张康对打手们说了些什么,他很快就过来了。
“三小姐,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喏,银子给你,拿去还给他们。”
苏无忧将袋子里的三十两银子掏出来,塞到了张康手中。
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三十两银子,张康有些不知所措,清秀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三小姐……”
“一没偷,二没抢,我祖母心甘情愿给的,你们先拿去,解了燃眉之急。此事我稍后再讲给你们听。快去吧,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善类。”
张康有些犹豫,苏无忧用力推了他一把,“这算是她从前欠我的月钱。这些年,奶娘一直在照顾我,算起来,比这个值钱多了。那些人若是问起钱的来历,就说你管永德当铺拿的。”
苏无忧想着永德当铺是黎九爷他们的秘密根据地,敢在明面上开着,肯定背后有些势力,哪怕镇不住那些打手,也能堵住他们的嘴。
苏无忧今日来不及换装,不想被打手们瞧出了真面目,只敢远远地看着。果然打手们拿了钱后,跟张康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三小姐,你真是福星。”
“张叔,是财神爷才对。您以后可别再去赌了,这样的好事可没下回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不会了。”张武有些不好意思,忽然他又记起了方才的话,“三小姐跟永德当铺的人很熟?”
“怎么了?”
苏无忧有些狐疑,难道又踢到铁板了?还是又被黎九爷他们给坑了,她不敢多说,只好反问张武。
张武性子洒脱,人也大条,很快就说了出来,“我听说永德当铺是京城一个大官开的,连赌坊的人也不敢得罪。”
“呵呵……原来有这么一回事,我方才是诓他们的。您想想,你们本来还不起债,突然手里头多了这么一大笔银子,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甚至是不怀好意。我料想永德当铺生意好,肯定有人罩着,就胡乱扯了一句,吓住他们,让他们以后想寻事,也要掂量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