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渐渐聚拢成形，最终化为一位老者的模样。
身上一件样式极为老旧的衣服，马子健分不清那叫马褂还是什么，反正得是民国或清朝的装扮。并且还可以看出，他前额到脑袋中间的地方，的确是光的，但后面该留着鞭子的地方，也给剃了。
老人看起来并不强壮，甚至还有些躬腰驼背。可就这样简单漂浮在半空，伴随着周围鬼气森然缭绕，却给人泰山压顶之势。
但不知为什么，马子健总感觉那张脸本该慈眉善目的。可在鬼气的浸染下，此时却狰狞凶戾，似乎有说不出的愤恨难以发泄！
“废物，一群废物！……”老人并未上来暴怒伤人，还有些痛心疾首的模样：“老夫一生致力强国强种事业，以消解国人奴性，强健体魄卫国图强！想不到如今你们竟这般孱弱无力，真丢尽了老祖宗的脸！”
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但仔细听还是能听懂的。
想来老人生前应该是河北或山东人士，那里的人地方口音跟普通话多少有些相似。要是换成十里就不同音的某些南方地区，交流都成问题。
“老，老人家……你不能因我们不会武功，就要弄死我们吧？”
听到对方怒斥，马子健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而且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怎么附身上去就把人家给弄死了？”
“放屁！……”谁知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老人陡然怒发冲冠，嘶吼道：“那些汉奸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老夫只恨杀得太少！”
“别跟他废话了。”叶轻舞这时凑了过来，小声说道：“他现在显然不清醒，在被人蛊惑蒙骗着杀人。除非能消灭或降服，否则就是一方灾难！”
说完，还一脸期待地看向马子健。
马子健这里就疑惑了：“你看我干什么？”
“降服鬼物，令其恢复清明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叶轻舞说着，还向马娉婷的方向努了努嘴。
马子健却有口难辩：自己跟马娉婷那就是机缘巧合，见识过赵然和这位老人后，才知道富萝莉其实是鬼物里的异类。人家这些一腔怨恨、神智错乱的才正常。
还降服，仨人都打不过，拿什么降服？
“放肆！……”就在他为难之时，老人眼中却突然凶光大作，呵斥道：“当着老夫的面还敢如此鬼鬼祟祟、交头接耳，定是在密谋如何出卖国家，老夫毙了你们！”
话音落下，一阵鬼风呼啸而来。
马子健还没啥反应，就感觉仿佛被一辆火车撞中，身体瞬间飞了起来。空中胸腹一阵翻江倒海，喉间一甜喷出一口血。
重重跌在地上后，看到叶轻舞倒是跟老人打得有来有回，两人身形不断变幻交错，似乎旗鼓相当。
可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听老人边打边说道：“小姑娘倒是还不错，有些武学底子。可惜这糅合了西洋搏击、传统国术还有一点泰拳的花架子，根本不堪一击！”
言毕，双足猛然拉开，脚踏奇异的步法。
整个鬼影如同踩在水上一般，飘忽中就抢到了叶轻舞的侧面。随即一招提壶敬酒，轰地打在叶轻舞肩膀，兔子精立时痛呼一声，倒飞开去。
偏偏这还没完，老人身形摇摆，猛然一窜上前，左手一式抬掌又击打在叶轻舞的腹部。一套二连击让倒飞的叶轻舞，飞得更高更远……
对方这一瞬间出手如电，起落间身形飘逸流畅，动作舒展自然。如不是来取自己狗命的鬼物，马子健看得都有些心醉神迷。
富萝莉马娉婷更是眼睁睁地看着，根本都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才猛然一声女鬼厉嚎，紧接着双瞳再度泛白，地面骤然窜出四条长鞭秀发。
然而，有过经验的老人只是身形一晃，便避其锋锐，开始攻其暮归。
在音波后继无力时，骤然欺身上前。
一路他仿佛有感应般快速躲过地面不时窜起的秀发，随即以腰为弓，以拳为箭，一伏一起间，又从底下闪过马娉婷挥出真实的秀发长鞭。
接着脚下顺势一收，身形复起。
马娉婷只觉眼前一花，就见到漫天拳影。凶残暴戾的老人却丝毫没怜香惜玉的心思，出拳如虎如电，半息间已连出六拳……
浪涛般的拳锋打出残影，嘭嘭嘭声音不绝于耳。
马子健便看到，富萝莉虽没吐血倒飞，可每中一拳，老人黑色的鬼气就将她体内的灵气击出侵蚀，身形渐渐虚幻起来！
“老杂毛儿！……”不顾全身骨头都断了的疼，他突然大吼一声：“有本事儿冲我来，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英雄好汉！”
话音落下，只见老人猛然一掌拍下。马娉婷已惨叫一声，如风筝般被打得倒飞而起，摔倒在地。
落地就是一阵抽搐，虚弱到连话都说不出：“哥哥……”
看向自己的这一眼，瞬间让马子健感觉心都被撕裂。再望向远处倒在树下生死不知的叶轻舞，胸中无名怒火腾腾泛起，一个胆大的想法也在脑中萌生。
“老杂毛儿果然眼光毒辣，老子就是汉奸卖国贼！你看我这尖嘴猴腮的模样，天生就是干这块的料儿！”
“小畜生数典忘祖，你在找死！”
一听这个，老人勃然间须发皆张，花白胡子都如钢针一样扎起来，可见对其愤恨：“老夫今日就一掌毙了你！”
“来呀，上我的身呀，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儿！”
他这一提醒，老人果然中计。狞笑一声身子急速旋转，随即化作一团滚滚的黑雾鬼风，冲着马子健的身子便钻了进去！
“哥哥！……”
“子健！……”
被黑雾吞噬痛楚的马子健，强忍最后一丝清明，用力大叫道：“愣着干什么，快跑！……轻舞，叫支援，叫你们青训营里最厉害的人过来！”
“出来前我就叫了支援，你再坚持十分钟，十分钟后他们应该就会到了……”
“十分钟？”马子健气得都想骂娘，道：“就人家这高明诡异的功夫，十分钟够把你打死二十回了！算了，你先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哥哥……”马娉婷这富萝莉就不太行，眼见自己如今唯一的依靠身遭大难，用尽最大的力气飘过来：“不行，我不能走，你死了我也没地方可以去了。”
“哦，这也是……”马子健就想了想，又向叶轻舞喊道：“拿上纳灵竹卷，带她去民防部或马董那里，他们会继续照顾你的。”
“我不！……”眼泪汪汪的马娉婷却一下抱住他，哭喊道：“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你！”
“听话，赶紧走，这又不是拍电视剧，整这么煽情有个屁用！…….我对你是不错，但跟你的命比起来，又算得了啥？”
随后，又看向叶轻舞急怒道：“快带上她走，还磨叽什么！……”
“不，不是我磨叽……”叶轻舞却艰难地站了起来，又一脱力靠在树根儿，神色很是奇怪：“是你都废话老半天了，也没见黑化或性情大变啊……”
话音一落，马子健就……呆住了。
但就在他迟疑时，右手忽然不听使唤般，猛然向自己的脸拍去！
啪……
一声清脆至极的炸音，如同放了个鞭炮。
他眼神错愕地看着自己被一巴掌扇得侧飞而起，摔出足有三米来远，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愣了好一会，又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在一鬼一妖目瞪口呆的视线中，马子健又歪歪斜斜地开始走路，却笨拙得如婴儿刚丫丫学步一般。还没走两步，又一脑门栽倒在地。
“老杂毛儿，你在整什么幺蛾子？”摔了个狗啃屎的他，闷声闷气地道。
随后他又开口，声音却完全变了，一副老态龙钟的那种地方口音：“大后生，老夫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