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点着名贵的熏香,桌上的点心果盘酒水也算可口,环境布置得十分优雅。至于眼前的花魁,更是没得说。
但毕竟第一次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是啥环节。正琢磨这些时,马子健忽然发现,屋内的灯光暗了下来。
一道道曼妙的身影出现,在屋内前方的小舞台上铺上一匹白绢,上头搁七个朱漆盘后,又依次离去。
紧接着灯光复燃,流水般的琴瑟声也响动起来――谁都看得出来,诗妍花魁这是要演舞助兴了。
毕竟,开桌费就花了十两银子。怎么也要表演一番才艺,不能让消费者们感觉当了冤大头吧?
一想起这个,他不由心生敬佩:这可比现代的什么酒托、饭托有操守多了啊!而且相较而言,收费也十分合理。
毕竟一位花魁,在古代就相当于位明星,而现代人去看场明星演唱会得花多少?
最主要的是,那些什么明星们会给你安排个vip雅座,还奉上果盘点心酒水,把你当上帝供着?
所以他才会认为青楼是古代完胜现代的行业,根本不是说什么脱裤子磨豆浆的事儿,而是指的娱乐业。
珠帘后的琴声又猛然一扬,便看到诗妍已走上了白绢。她两脚分开,右脚踏上一只浅盘,身体后倾,摆开起舞姿势。
琴瑟管弦更轻快起来,如叮咚流水。
诗妍随乐而起,穿梭七个朱盘之间,高纵轻蹑,红鞋巧妙地踏在盘子边缘,与地面不时相磕,发出清脆的声音。
舞蹈这块马子健是一点不懂的,却也知道本质就是用身体的语言,表达出一种感官上的美。
毫无疑问,这位花魁不仅做到了,而且很成功。
犹如飞旋精灵的她穿梭七盘之上,准确地用脚踏盘叩地,叩出明快清脆之声,合于鼓点。踩踏之余,不忘长袖挥若流云,飘逸不停,恍如仙子下凡,妙艳无方。
并且穿的还是一身薄如蝉翼的纱衣,随着动作幅度的渐渐加大,裙袂纷飞,看得人目不暇接。飞旋的舞姿也在偏暗的灯光映射下,隐隐可见里面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
尤其当看到她微笑彷如春花绽放,亮晶晶的眸子,款款凝视了自己一眼后,马子健再也压抑不住渴求的欲望。
即便知道那一眼并非对自己情有独钟,而是对每个来此的客人都这样。但一曲终了,脑子里已尽是婀娜飞旋的迷人舞姿,以及夺魂摄魄的明眸。
“小弟!……”就在怅然若失的时候,马若男忽然激动地推了推他,都有些语无伦次:“刚才看到了吗?……啧啧,那水蛇般的腰儿,那柔韧的身子,简直就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宝贝。”
“今晚你说啥也要把她拿下,阿姐在精神上完全支持你!”
‘你这不只是精神上支持,是要有男性那功能的话,肯定会亲自上的吧?’惊恐地看了马若男一眼,突然觉得这便宜姐姐有些可怕。
真的,她要是个男的,绝对会是天下第一的好兄长。可偏偏是个女的,所有感觉就变得怪怪的。
可这会儿诗妍姑娘下去换衣服了,屋子里也因多了马若男这个女人,一堆老色胚也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交流心得。
无聊的他,只能向便宜姐姐换了个话题:“那个……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快就破了?”
“嗨,小案子,没啥好说的。”马若男对弟弟突然转移话题有些不满,偏偏这话题又是自己喜爱的,便有些纠结地回道:“就是你说的,老夫少妻没啥感情,那个田荷珍与崔浩勾搭成奸,合力谋害了吕亮呗。”
说到这里,忽然脸色又诡秘起来,道:“唉……这男女之间啊,说白了就那么点事儿,至于最后闹出人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吕亮也是心里没点数儿。哪头老牛都喜欢吃嫩草,但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牙口。”
“田荷珍年纪轻轻的,要身段儿有身段儿,要胸有胸,啧啧,一点不比这勾栏里的女人差,而且又成婚数年,知晓了男女滋味后却总得不到满足,不出事儿才怪。”
“是啊,田荷珍看起来二十七八的年岁,正是轻熟女的阶段,最懂床榻风情、滋味无限……咳咳,我的意思是阿姐慧眼如炬、断案如神。”
马子健先是感叹,说着才意识暴露本性了,赶紧又祭出转移话题大法:“只是,查案不单是动机就行的,还需要证据。”
马若男就忍不住笑一下,对他刚才的评价看破不说破。随后喝了一杯酒,才道:“证据我当然是有的,你以为这名捕的称号是白来的?”
“首先物证方面,我们在田荷珍的搬家的箱子里,发现了没用完的砒霜。”
“其次就是人证方面,田荷珍的婢女娇儿说出了,崔浩与田荷珍非但是早就认识的同乡,而且还算得上青梅竹马。让崔浩来吕亮家来做事,也是田荷珍一手给操办的。”
“最后就是那个娇儿还交代,事发的夜里田荷珍说要去找船老板问下租房子的事,出去了一会儿。”
“随即在打水的时候路过崔浩的房间,她又撞到从甲板回来的崔浩,神色还有些惊慌。而那个时间点,差不多就是王麻子发现尸体的半个时辰前!”
“唔……”听到这里,马子健不由点了点头,道:“如此看来,倒是人证物证齐全,妥妥的铁案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给办的!”
但话音落下,并未看到马子健面色舒展,反而愈加眉头紧锁起来:“怎么,你觉得这案子还有遗漏?”
“就是没有什么遗漏,才觉得有些不正常。”马子健摇摇头,道:“阿姐,你不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
“情杀、物证、口供、夫人和管家青梅竹马,只是一天的时间就迅速侦破……而且案子最大的不合理处,就是你们轻易搜出了田荷珍剩下的砒霜。”
“她只是一介民女,哪知道砒霜多少份量才能药死人,假如下药的话,为确保万无一失,必然会把药全下到碗里去吧?”
说着忍不住轻叩起桌子,继续道:“就算她有些药学常识,知道砒霜该下多少份量。可那么重要的证据,当时随手就能扔江里,哪还会留着让你们给搜出来?”
“嘁……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没办过案就是这样,疑神疑鬼的。”马若男却给了他一个白眼,道:“当那些凶手都算无遗策啊。”
“你是没见过那些第一次杀人的家伙会有多蠢,有的都不用查,随便吓唬一下就扛不住压力招供了。”
“这个我倒是承认。”马子健也不硬杠,而是实事求是认同一部分观点后,才提出自己的疑问:“那田荷珍和崔浩招了没?”
“这……”马若男一下就有些羞恼,道:“那两个还真没招。哪怕用了点刑后,还是死活都不招,只是一味地喊冤枉。”
“哦?……”马子健微微闭目,不再说话,心中却已有了思量:看来,这案子背后肯定有猫腻!
表面上看,一切都顺理成章,尤其对那种亲自参与查案的学员来说,更会只认自己掌握的证据。
然而真那么简单的话,青训营的考核也就太儿戏了。极有可能,马若男发现的那些证据,其实都是干扰。
幸亏自己懒散,才没轻易栽进去……
不过说起这个,他随手就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正在勾栏里狎妓呢,居然还分心想什么案子,真是太不专心了!
也就是此时,换好衣服的诗妍又款款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