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扬把之前说的又说了一遍,陈忠宝有点难以理解,问道:
“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
他这么问,张子扬也是服气的,什么人啊,连什么是好坏都不分了?
“你不知道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吗?”
庞晴天受不了,这陈忠宝看起来也不是傻子,怎么问如此拙劣的问题?
“不怕你们笑话,我真的不太清楚。
我没上过什么学,十几岁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直以来我追求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就是要过的好,要成为有钱人,要高别人一头。
在我看来,什么是好?有助于我赚钱,这就是好。
什么是坏?干扰我赚钱,这就是坏。
好坏是对着我自己的,至于对别人,我的态度很简单,我可以欺负别人,不能让别人给欺负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你突然说好事,坏事,我觉得我理解的好事和你们说的应该不太一样。”
陈忠宝说的很诚恳,庞晴天听的一愣,这么绝对自私的人,她以前真没注意过,不过仔细想想,生活中好像很多都是这样的人。
只为自己而活,绝对自私!
怎么感觉挺厉害的样子?
不光她,张子扬也是微微一怔,像陈忠宝这样的小市民他见得多了,可能说出这番话的却是少有。
一般来说,没文化的人基本是依据传统生活或者人云亦云,效仿别人活着,像陈忠宝这样有自己行事原则的当真不多。
甚至,很难说他就是错的,为自己而活,这有什么错?
能欺负别人,不能让别人给欺负了,这更是上进心的体现,和曹操的“宁可我负天下人,莫让天下人负我!”也有的一拼了。
从外部经验内化为理论,这还挺了不起的。
“你的意思是社会,国家都和你无关?你生活的目的只为自己活的好?”
出于好奇,张子扬多问了一句,这么有理论认知的小市民,张子扬 以前没见过,可他知道,其实大部分小市民都是这么生活的。
“社会?国家?我光是照顾好一家人就快要累死了,哪里还有时间关心这些?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连社会是什么,国家是什么都不清楚。
当然了,我也不想搞清楚,因为这些和我没关系。
我的看法很简单,我要吃好,喝好,我的家人要吃好喝好,不能让人给欺负了!
至于其他的,我不懂也不想懂!
再说了,复杂的东西,我这个小学毕业的人也应付不了啊!”
陈忠宝依然诚恳,从他的话里,至少可以看出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就像很多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样,看起来没什么学问,没什么见识,可实际上,他们有自己独特的价值观。
在张子扬看来,陈忠宝的价值观很是有点朱子学说的意思,完全利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也许正是有这样的观念,他一个没什么知识的人才能在城市立足,成为中产阶级的小市民。
如果他这样有个店铺的人,已经是一个普通人所能到达的极限了。
说白了,他是一个成功者。
别看了城市里一点不起眼,可和他家乡的老农民比,他可说是大富大贵了。
看穆雪萍的样子,明显是城市的女孩子,这又是他成功的一个明证。
“好吧,你这种想法其实挺好的!”
张子扬认同了一句,这真不是假话,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穷人,在这个和平的年代,最主要的,或者说唯一的任务不就是改善自己的生活吗?
反而是那些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倒是多有潦倒的,之所以如此就是他们的心太乱了,整天想这想那不干正事,看起来有思想,其实不过是好高骛远,不切实际。
“过奖,过奖,我就是混生活罢了!”
在神探面前,陈忠宝还是很谦卑的,在他的认知里,这种名人是自己这个阶层的人高攀不起的,见了只能巴结。
“既然你对好事,坏事没什么感知,那就由我来问吧!
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孟州?”
张子扬思索了一下问道,他想的很简单,绑匪针对的是三家,三家的闺女还是朋友,那么可以肯定,三家应该是一起得罪了绑匪,而不是单个的得罪。
看陈忠宝的祖籍在农村,那么如果要统计,自然是要从他来孟州之后开始。
“我是在九三年来的孟州,这也和案子有关吗?”
陈忠宝有点理解不了,自己何时来的孟州和案子有个什么关系?可对面是神探,应该是有道理的。
当然这也是他的一种试探,看看这个名头吓人的神探是不是有这本事。
“当然有关,你如果在农村的话,你得罪的人也许就是身边的农民,不会和其他两家有什么关联。
既然绑匪是一下子绑走三个人,说明绑匪和你们的恩怨应该是在孟州发生的。”
张子扬想了想,用了一个他能听懂的方式说道,果然,陈忠宝听了眼睛一亮,是啊,自己如果一直待在农村,确实不可能和邹家,郭家有牵连。
“厉害,神探就是神探,我问其他的警察,都是一问三不知。
我看啊,这里除了你,其他人都是废物!”
陈忠宝坦然道,他倒是识货,只是吧,他说的太白了,庞晴天连连咳嗽,那意思,自己可不是废物。
“过奖了,我也就比别人强那么一点而已。
你来到孟州直接就开了水果店吗?”
张子扬继续问,其实一听九三年开始,他放松了不少,虽然说时间不短,但是毕竟是个位数的年限。
尤其陈忠宝还是外来户,他的轨迹应该比较容易追寻。
“当然不是了,刚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做一些力工,等到的九五年的时候,我才攒了一些钱,租了店面,这才轻松下来!”
陈忠宝带着点感慨说道,看来在之前吃了不好苦,想想也是,他没什么文化,能干的活实在有限,光靠出苦力,不累才怪。
“嗯?那你和妻子是怎么认识的?”
张子扬看了一眼穆雪萍说道,这个时候,农村姑娘和城市女人分别还挺大的,不说气质,肤色就不一样。
如果实在看不出来还能看手,穆雪萍的手很细,一点也不像从小干活的。
“这个……”
陈忠宝突然犹豫起来,似乎有难言之隐,张子扬立马警惕起来,难道说穆雪萍这里还有什么特别的经历?
他之所以问的这个事情,原以为陈忠宝是在城市立足,发财之后才找的穆雪萍,可陈忠宝到九五年的时候才开店。
这说明,在陈忠宝混出来之前,穆雪萍就跟着他了,说白了,这是无甘共苦的妻子。
“怕什么?我是被他撬走的!我原来有丈夫的。”
穆雪萍胸脯一顶,颇有气概的说道,光是看她这气概就可以知道,这个家庭的当家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