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许芳芳的质问，张子扬如清风拂面一般，并没有特别在意，还问了一句：

　　“怎么？你对古董有兴趣？”

　　接着便理所应当的解释起来：

　　“委角很简单啊，就是四个直角改成小斜边，变成八角形，是家具上的一种雕刻手法，古代家具图案，一般都是外方内圆，柜子嘛，方形的门，里面再进行各种雕刻。

　　古人是讲究循序渐进的，从方形到圆形要有一个过渡，所以，古代的家具图案上，最里面的往往是一个圆圈，雕刻着龙凤花鸟之类的图案。

　　这个圆圈外面则套上一个方形，一般都是正方形改小斜边，在有空隙的地方雕刻云纹。

　　最外面才是柜子门的方形，这就是古代的一种审美定式，到底为什么这么搞我也不清楚。

　　至于圆光，就是刚才说的圆圈，古代雕刻，喜欢雕刻在一个圆环里，和外界有一个分割。

　　龙凤花鸟这些如此，如果雕刻神仙，佛像之类，也会如此。

　　不光用在柜子上，还会表现在瓷器上，扇面上，甚至衣服上，我想你也见到过，一个圆圈里面，有龙凤盘旋，或者神仙打坐之类。

　　这个圆圈，在这些艺术性的制作上，便叫圆光。

　　目的嘛，一方面是为了呈现出一种对称，连续，平衡的美感，同时也显示一种贵重，或者威仪。

　　圆光的呈现，在不同时代则是不同的，比较出名的有莲瓣纹，火焰纹等，有纹路，便不是简单的细光了，而是形成了光圈。

　　牙条的话就是明清家具中一个部件的叫法，约定俗成，指的是家具两腿之间连接固定的木条，这个东西主要是为了固定，变幻形状，雕刻花纹则是为了美观。1

　　就是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张子扬侃侃而谈，长篇大论，解释的清清楚楚，许芳芳愣了，傻了，这是人吗？这也懂？

　　自从自称有男朋友，和张子扬疏远之后，许芳芳一次一次的暗示自己，张子扬就是一个普通男人，也有各种的缺点，虽然有那么一点光芒。

　　可再一次的，她感受到了刺目的光芒，而不是一点，像个小太阳似的，让人不能直视。

　　“这么说的话，凶手就是为了这个古董柜子，所以杀死了王传灵，看来是杀人劫财了。”

　　许芳芳给出一个判断，张子扬却是直摇头：

　　“应该不是，看作案手法，王传灵和扬定友应该是被同一人所杀，如果这里是图财，凶手在酒店杀死扬定友又是图什么？

　　孟州警方已经确认过了，扬定友并没有丢失财物，那是酒店，不可能有什么古董柜子。”

　　他这么一说，许芳芳皱眉，明明是你说的，也证明了这房间丢失了一个古董柜子，现在又说不是杀人劫财，往左边说的是你，往右边说的也是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很想知道，却不愿意再问了，她感觉已经问的有点多了，超出了冷漠的人设，她告诉过自己了，要忘掉张子扬，自从张子扬不愿意和罗雨萱分手开始，她就下了决心，不能完全拥有的男人，她宁愿放弃，这关系到她的自尊。

　　她不问，莫元杰代替她问了出来：

　　“那这柜子怎么回事？难道是凶手本来不想劫财的，看见柜子太好，所以临时弄走了？”

　　有劫财的现象，张子扬又说了不是杀人劫财，这让几人都是为难，无从定义嘛。

　　“应该不是，以凶手的杀人手法，如此干脆利落，根本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如果是图财，凶手就不应该把扬定友杀死在酒店里，更不应该连钱包都不拿走。

　　而且，要图财拿走金钱，首饰不行吗？干嘛弄走一个柜子？

　　柜子那么大，那么重，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觉，不合适。

　　这案卷上还说，凶手在两件案子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没有关门，这才让人很快发现了被害者。

　　不关门，却带走笨重柜子，这不合常理。

　　要是真的看中了这个古董柜子，应该偷偷的把柜子运走，绝对没有敞着门的道理。

　　偷柜子和杀人，完全是两种作案风格，一个粗糙，一个精致，一个随意，一个克制，以我的判断，这就是两个案子，不可混为一谈！”

　　俗语说字如其人，就凶手来说，案如其人，不同的犯罪分子，其作案手法也是大为不同。

　　氯仿，塑料袋，这一看就是一个轻灵的杀手，怎么会搬走笨重的柜子？

　　这样一结合，有点像是小龙女扛着李元霸的擂鼓瓮金锤，太不搭调了。

　　“两个案子？你是说杀人和偷窃柜子的不是一个人？

　　凶手杀完人不关门有什么目的吗？”

　　一旦身在案子之中，许芳芳很难不问问题，张子扬在邺城破的两个案子，具体的案情她已经看过，心里很是遗憾，遗憾自己当时竟然不在，不能亲眼目睹整个过程。

　　简单来说，张子扬的破案手法对于推理爱好者来说，有不可抗拒的魅力，让人想要走进，想要理解。

　　“没错，正是两个案子，想来是偷窃者发现了死者和敞开的大门之后，趁机把柜子偷走，属于顺手牵羊，就算警察发现，也只会认为是凶手偷的，他则可以逃脱法网。

　　殊不知凶手敞着大门，未必没有嫁祸给别人的心思，只要有人贪婪，真的偷了东西，两个案子搅合在一起，很可能偷窃者就会被认为是杀人犯，而真正的凶手则逍遥法外。

　　我想，凶手故意敞着门，是有这个打算的，至于能不能碰到贪心的人，那就听天由命了。

　　本来，凶手作案留下的线索就极其的少，就算没有人来偷东西，那也影响不大，算计的就是一个可能性！”

　　张子扬算是对凶手进行了一个侧写，把这些概率上的事情都考虑到了，说明凶手格外的精明，他并不是要去陷害谁，而是制造一个诱惑，让人主动走进去。

　　看王传灵这房间，虽然表面看来简朴，只要有心人稍微留心，就会发现贵重东西不少。

　　张子扬一来，一个杀人案中间又多了一个盗窃案，案卷都要重新整理，小吴脸色暗淡，懊恼不已，心想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发现，实在是可惜。

　　许芳芳则开始分门别类：

　　“那这个偷窃案就交给孟州警方来查吧，咱们专心侦办杀人案！”

　　她的想法很简单，张子扬现在好歹是神探，小偷小摸的案子实在没必要查了，侦办大案要紧，不想，张子扬笑着摇头：

　　“偷窃案本来也没什么好查，犯人是谁一点也不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