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皎皎……
长公主复杂地笑了笑。
她何尝不想一直护着这丫头,她这些年来之所以这般谨慎,为的就是这个啊。
可皇兄当真就如此不放心她吗?
“皎皎倒难得眼光好了一回,也很走运,竟交到了许姑娘这个好朋友。”
那丫头挑的那些面首,她瞧着都不怎么像样。
“这丫头的脑子里装不下这么多东西,是以,无论日后如何,今日之言,还请许姑娘都勿要同她说起。”
听得这句交待,许明意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但也只能点头应下。
“晚辈听阿葵说,有一味药可解长公主所服之药的药性,可叫人保持清醒。待晚辈回府之后,便会使人将此药送来。用与不用,由殿下做主便是。”
许明意最后说了一句,福身退了出去。
外间冷风扑面而来,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从来不想当什么救世主,也不曾自以为是到觉得自己可以随意去做主旁人的人生。
从始至终,她的初衷只是想借着自己重生的这一点先知,来帮皎皎留住她的母亲、这世上对皎皎而言最重要的那个人。
可随着事态的深入,她渐渐发现此事并非是她能够掌控得了的。
而在将事情剖明之后,长公主仍拒绝她插手,不愿同她深谈此事,这便注定了她没办法再去单方面的强求太多。
她知道,每个人皆有自己的思量,而长公主的顾虑她无从得知,是以也无法判定这是对是错,是聪明还是不聪明――
但无论如何,还是希望她今日所言能够有些用处。
她想,应该没有哪个母亲会舍得抛下自己的孩子。
若这件事情的内里纠葛,的的确确不是她可以插手的,那便希望长公主可以在认清现实之后,及时想出应对的办法。
许明意一路心情沉沉地回到了玉风郡主的居院。
“怎才回来!这蛋汤我都做了整整三盅了,你再不回来,这整个院子里的丫鬟都要被本郡主的手艺给喂饱了。”
听得好友的埋怨之言,许明意笑笑道:“你在炉子上热着不就成了,作何还非要重做?”
“那味道能一样吗?我好不容易下厨,可不想这味道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玉风郡主拉着人坐下,吩咐丫鬟赶忙将东西端了过来,催促着许明意“快尝尝”。
许明意送了一勺进口中,道:“太甜了……”
“就你事多。”玉风郡主哼了声。
但见许明意嘴上说着太甜,还是一勺勺地往嘴里送,直将一盅汤喝了个干干净净,玉风郡主心情颇好。
“皎皎,谢谢你,暖和多了。”许明意笑着道。
上一世,皎皎为她暗中做了许多,她却始终未能再见皎皎一面,也没机会当面亲口道一句谢。
而这一次,她却未必能够帮得了皎皎。
“一碗汤而已,也值得你道谢?”玉风郡主瞥她一眼,语气矜傲地道:“你若真喜欢,下回来,我还给你做就是了。”
说起来,许昭昭未免也太幸运了些吧,这天下可没谁有这等福气呢。
但是,能同许昭昭做朋友,她的运气也不差就是了。
“对了,上回你可有给那吴好看回信?”玉风郡主又关心起了好友的终身大事。
“自是回了。”
“这么快?”玉风郡主瞪大眼睛,“你都回了什么?”
这个不开窍的,怎不先找她这参谋参谋呢,毕竟她可是这方面的能手啊,放着她这个资历深厚的军师不用,许昭昭还能不能行了?
“就是寻常回信而已啊。”许明意说着,心中莫名有些发虚。
说了整整两页废话,这回信……好像也不那么寻常了?
咳,甚至现下想来,她这样一封信送过去,吴恙不再次回信似乎都很难收场。
说起来,信送出去也有十来日了,吴恙应当就快要收到了吧?
……
京中天色阴沉,两千里之外的宁阳城,此时亦正被雨幕笼罩着。
细雨中,一名少年在定南王府大门前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了身后的随丛。
门人连忙举着伞迎了上去。
“世孙怎也不打把伞,换乘马车……便是急于办事,也不能冒着雨啊……”
“无妨。”
少年大步踏上石阶,英朗的面孔之上挂着细密的水珠,愈发衬得眉似墨染,肤白如玉,却也叫一双本就清冷的眼睛更添了几分冷意。
唠叨的门人一瞧那双眼睛就不敢再多说。
仆从一路小跑着跟在少年人身侧撑着伞。
回到院中,吴恙抬手将湿了的鸦青色披风解下,递给一旁的小厮阿圆。
这时,书房里走出了一道身影。
“二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七八岁的男孩子胖乎乎的,刚换下一颗门牙,说起话来仿佛漏风一般。
“你怎么在这儿?”吴恙看一眼胞弟,边往里间去换衣。
“来找你下棋啊。”吴然抬脚就要跟进去。
吴恙想望天。
这下的哪门子的棋,赢得太快对方就要哭鼻子,分明是叫他哄孩子玩还差不多。
且还是哄男孩子――
吴恙走到屏风后,接过阿圆递来的干净衣袍,道:“去外头等着。”
吴然“哦”了一声,吐吐舌头走了出去。
都是男孩子,换个衣服便是被他瞧见又能怎么样啊,二叔说的果然没错,这世上最金贵的东西就是他家二哥了,别说碰一下了,连多看一眼都不成呢。
往后给他娶了嫂嫂,总不能也这样吧?
吴恙很快换好了衣袍走了出来。
吴然已经叫人摆好了棋盘。
然而此时,只见岁江从外面走了进来行礼。
“公子,有京城传来的信。”
第180章 敷衍的二哥
说话间,岁江将怀中的书信取了出来,双手递上。
见竟有两封,吴恙心中一提,顿时就觉得自己可以多想一想了。
一封定是父亲的回信,那另一封……
会不会是许姑娘的?
少年一边觉得自己想太多,一边却又压制不住内心的期盼。
直到将信接过,看清了其中一只信封之上“吴世孙亲启”那一行熟悉的字迹时,一颗心骤然稳稳落下之余,脑海中更似一瞬间炸开了无数绚丽烟火。
见少年眉眼间有着溢出的笑意,吴然好奇又讶然地问:“二哥,是谁来的信?”
吴恙轻咳一声,掩去异样,答道:“父亲――”
看到父亲来信二哥竟至于高兴成这般模样吗?
吴然虽觉得有些奇怪,但到底年纪尚幼,想法简单,当即只期待地催促道:“那二哥快拆开念念父亲都说了什么。”
他也是识字的,读些简单书信不成问题,但父亲给二哥的信里,定然不止是家事,或还有其它正事――那些正事多半不是他这个小孩子该知道的。
所以父亲来信,除非是单独给他的,其它的皆要让二哥来念。
吴恙在一旁的椅中坐下,将其中一封信拆开了来。
虽说这并不是他真正想立刻拆开来看的那封,但为了能尽快将弟弟打发走也只能这么做了。
“父亲问你可又长高了――”
吴恙飞快地扫过信纸,挑了同吴然有关的来念。
“自父亲离京之后,我长高了半指呢!”吴然挺直了身体答道。
“父亲说,要你好好做课业。”
吴然乖乖点头,等着自家二哥接着往下念。
然而却见自家二哥朝他看过来,道:“既如此,现在便回去做课业吧。”
“……?”
课业来的太过突然,吴然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二哥手中那显然字迹密密麻麻的信纸。
父亲就说了这两句同他有关的吗?
况且――
“二哥,咱们还没下棋呢。”
吴恙看向他:“连父亲的话也不放在心上了?”
突然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吴然险些傻眼:“可……”
可父亲也没说让他看到信之后就立即去做课业啊,他寻思着这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