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朵儿惊喜的转过头来,大声道“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朵儿不怕,朵儿也要打鬼子,为兰子,狗子,还有小花他们报仇。”
纪无爱将目光落在马子宣的身上。
马子宣重重的点了点头。
清冷的月光下,纪无爱大声道“好,娘要重组纪家班,娘要拉起自己的队伍――”
“打鬼子――”玉朵儿大声道。
“对,打鬼子――”
一声高喝,纪无爱猛一甩马鞭,马鞭重重地落在战马身上。
一声马嘶鸣,战马带着纪无爱和玉朵儿疯狂地朝远方跑去。
马子宣骑着战马,紧随其后。
一年前的冬天,一对母女来到白山黑水间,偶然入了兵营,一年后的冬天,一对母女游走白山黑水,召集百姓,拉起一支不成军又似军的抗日游击队。
……
四平某集镇。
穿着大棉袄,带着狗皮帽子的男人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来走去。
一个抹着花脸的男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在一个露天戏台上翻着空翻。
突然,花脸男人停止了空翻。
围拢聚集在露天戏台周围的百姓纷纷嚷道“怎么停了,继续啊,等着看呢。”
花脸男人突然疯了一样从露天戏台上跳下,扒开人群朝远处跑去。
“这是怎么了?发的是什么神经?”有人不满地说道。
“就是啊,耍的好好的,突然就跑了。”另一人道。
两匹战马带着三个人朝远处跑去。
眼见到三人越行越远,花脸男人急了,猛然抓起地上一根竹竿,用力投掷出去。
那细长的竹竿带着凛冽的寒气朝三人射去。
“娘,我们为什么要到吉林来?”坐在马背上的玉朵儿不解地问道。
“因为吉林日本关东军最多,吉林是日本人盘踞中国的据点。”纪无爱说道。
“噗――”一根竹竿从两人身边飞过,直射向附近的一个玉米秸秆垛。
“谁?”纪无爱回头望去。
身后远处,一个穿着单薄衣裳的花脸男人正情绪激动地挥舞着双手。
“狗胜子――”纪无爱激动地喊道。
“班主――”花脸男人抬手抹了一把脸,眼泪立即将脸上的油彩弄花了,真的花了。
狗胜子和马子宣开始四处张贴纪家班唱戏的通知,每一张通知的下方都画着一座土地庙。
有了解一年前那个惊天大盗案的人们纷纷道“这些飞贼真是不知死活啊,竟然敢公开重新唱戏,这是要唱给谁听啊?还是要重新盗窃啊?”
也有百姓道“现在全国上下目光都在日本人身上呢,还有谁会关注他们啊?”
另有人道“这也就是一两个不开眼的傻子贴出的,风头还没过,这些大盗贼哪里敢现身啊?”
……
深夜,青白茫茫的荒野上,一处被焚烧坍塌的土地庙前,三个人牵着两匹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月色下,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急速地朝这边奔跑而来。
“钱串子伯伯――”玉朵儿兴奋地叫道。
被叫做“钱串子”的男人正是纪家班曾经的老生钱唯德。
不等纪无爱言语,又一个身影从另一个方向跑了过来。
一个个个身影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出现。
身穿白色袄子,头戴狗皮帽子的马子宣弯下腰,将早已经堆积好的一堆干树枝点燃。
大火熊熊燃烧起来。
看着眼前再次聚集起来的八十多人,纪无爱情绪激动到不能自己。
“班主――”众人泪花涌动地抱拳道。
环视众人,纪无爱大声道“虽然咱们偷了许多大户的东西,做了窃贼,但我纪无爱可以拍着胸脯,摸着良心说,咱们纪家班的人从没有拿过百姓的一针一线,咱们偷窃的那些大户,又有哪一家是仁义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为富不仁的家伙。
咱们那叫杀富济贫。”
一把手枪被纪无爱从腰间摸了出来。
“我纪无爱从来就没觉得我是啥盗贼,我从来就觉得自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中国老百姓。
日本人来了,在东北烧杀抢掠,东北三省几乎全部沦陷。
满洲国?那就是个屁,那只是遮掩他们侵略中国的一块遮羞布。
我纪无爱把大家重新召集起来,没有别的目的,唯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打鬼子。
有想跟着我干的,就留下。有想照顾家里的,或是有啥想法的,我纪无爱绝不勉强。”
一人道“班主,咱们既然看到了通知,就知道班主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咱们出来时就已经抱了和班主同生共死的心。打鬼子那是大仁大义的事情,咱们兄弟绝不会退缩。”
另一人道“班主,啥话也别说了。咱们纪家班本来就是一个整体,这一年的分别可是把兄弟们憋坏了。能重新在一起,而且是为了保家卫国打鬼子而重新在一起,这是好事儿啊,有啥可犹豫的。”
众人纷纷道“班主,放心吧,你让咱们咋干咱们就咋干――”
熊熊燃烧的篝火将每一个人的脸色映照的红彤彤的。
……
白山黑水。
辽源某集市。
汉奸周芳桂在几个随从的跟随下大摇大摆的朝自己的宅子走去。自从日本人来了,自己这个拥有大量良田的大地主委实担心得够呛。
为了保命保住自己的良田,自己将几个叫嚣抗日的人的名单送给了中田少佐,不想大得中田少佐的欢心。
几个平日里叫嚣抗日的人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人说是被日本间谍刺杀了,也有人说是被日本武士抓去,做了木头,运送到了一处神秘所在成了医学试验品。
但究竟如何,谁又知道呢?
日本人来,自己不但没有丝毫损失,更是在日本人的势力下,自己委实捞得了大量的好处。
即使被所有人骂做汉奸,又有什么关系呢?
比起生命和财富,骂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突然,汉奸周芳桂愣住了,裤裆里开始潮湿起来。
这个不可一世,搜刮百姓多年的大地主尿湿了自己的裤子。
一辆黑色的汽车朝自己开来,车上站着数个身穿黑棉袄,头带狗皮帽子的男人,每人手中皆握着一杆长枪。
砰砰砰――连续数枪。
集市上的百姓们纷纷朝四处逃去。
几个随从惊吓的大呼起来。
被打成筛子一样的汉奸周芳桂瞪着两只难以置信的眼睛朝后仰去。
全身上下数十处枪眼,鲜血汩汩而出。
带着众多手持长枪的男人的汽车快速驶过汉奸周芳桂的尸体。
数十张烧纸被丢在汉奸周芳桂的尸体上,烧纸上书写着“汉奸叛国,必死”“叛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
桦甸某乡。
地主吴得水躺在火炕上吧嗒着老烟枪。一双眉毛拧在一起。
一个四十左右岁的男人恭顺地站在地上,道“爹,日本人可是又来了,说是再不去参加那个什么会,怕是要――”
一个穿着锦缎袄子的小脚女人盘腿坐在火炕上,哭道“这日子啊没法过了,日本人天天逼着咱们宣誓效忠天皇,可咱们要真宣誓了,那就彻底成了汉奸了。
咱们要成了汉奸,那就准会收到那个什么,哦,白狐抗日游击队的警告信。
人们不是说收到警告信的汉奸准会在三日后被杀死吗?”
站在地上的四十左右岁的男人挑了挑眉毛,道“爹,娘,可是咱们要不依着日本人,不顺从他们,那日本人就会把咱们做为抗日团体的人给抓去。
你们也听说了,咱们这乡上可是抓走了不少人,而且不是说有些组织抗日的领头人都被日本间谍给暗杀了吗?
左也死,右也是死,为啥,咱们不选择赢面大的那一方投靠呢?”
地主吴得水将嘴里的老烟枪拿下,道“三旺,你说,哪一方是赢面最大的呢?”
吴三旺,吴得水的三儿子,摸了摸油光光的中分发,道“那自然是日本人了。打从光绪年间,这日本人就是咱们这东北的常客,说东北是张作霖张大元帅的天下,可是这日本人的势力这几十年来哪一年断了?
现在更是建了满洲国了,日本的移民,还有从朝鲜弄来的佃户,是越来越多,日本人的野心不小,绝不是东三省能满足的,那一准儿会打到关内去。
就凭日本人这狠劲儿,咱们中国人比不了。
人活在世,那图的就是一个爽快。咱们干嘛和日本人过不去呢?您说是不,爹?”
地主吴得水深深叹息了一声,道“哪一个也得罪不起啊。”
突然,穿着锦缎袄子的小脚女人惊慌地望着窗外,道“白,白狐――”
“啥?”吴三旺猛然转身,朝窗口跑去。
是了,亮闪闪的太阳底下,数个身披白色斗篷,划着雪橇的男人正朝自己所在的这栋宅子飞扑而来。
雪橇在皑皑白雪上快速地滑动着,划出一条条美丽的弧线。
不等吴三旺冲出房门,身披白色斗篷的男人们已然来到门前。
男人们手持长枪冲了进来。
吴三旺脸色大变,突然转身飞扑向躺在火炕上的地主吴得水。
一把手枪抵在地主吴得水的太阳穴上。
“让我走,否则我就杀了他――”吴三旺大叫道。
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男人愤怒地呵斥道“吴三旺,你这个狗*日的汉奸,他可是你爹――”
“爹?爹当个屁,人生只有享受和生死。”吴三旺狰狞道。
话音刚落,砰然一声枪响。
吴三旺的眉心出现一个大大的洞,鲜血汩汩而出。
吴三旺难以置信地望着站在门口的数个男人,自己傻了,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在数个身披白色斗篷的男人身后站着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小姑娘。
那个射杀自己的正是这个美丽的小姑娘。
小姑娘冷冷道“狗汉奸――”
吴三旺怦然倒在地上,死了。
锦缎袄子的女人惊吓的昏了过去。
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男人看着瑟瑟发抖的地主吴得水,道“如果叛国,成为汉奸,就是你儿子的下场――”
说完,众人转身走了出去。
闪烁的阳光下,一个个身披白色斗篷的男人踩着雪橇犹如白狐一样在皑皑白雪上飞驰着。
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在众人的护卫下,滑翔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