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
巨大的英国轮渡就要起锚了,众多人站在码头上朝站在甲板上的人挥手。
许茹宝在众多随从的陪同下走上轮渡,众多刺绣行当的大当家纷纷朝许茹宝抱拳。
“哦?刘大当家的也要去伦敦?”许茹宝微笑道。
来自无锡的彩云绣坊的刘醇义笑道“虽然咱们彩云绣坊没有进入巴宝莉的法眼,但能一睹世界级的刺绣盛会,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师夷长技以制夷’,多多取经总是好的。”
许茹宝朝这个在许多场合和自己竞争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
如今有谁不知许家绣品公司的名号?所有竞争者对自己都构不成威胁。若说这世上真的能和许家绣品公司抗衡的唯有那个自己心痛的女子,自己一力培养的女子。
甲板上站着来自中国的六家大绣品公司的豪华代表团,还有众多要前往英国观摩学习的其他绣坊的考察团。
整个轮渡犹如被中国的刺绣商包下一般,这些平日里争得你死我活的劲敌们,此时纷纷带着笑意,寒暄着。
忽然鼎沸人声安静下来,人们纷纷朝旋梯望去。
怀有六个月身孕的,身穿精美苏绣袄子,黑色罗裙的孟水芸在众多人的陪同下走了上来。
头戴礼帽,身穿西装的林桐卓手牵孟水芸,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两人身后跟随着奇峰,单凯,林永蝶,林纪香,巩沛涵等人。
站在许茹宝身后的许明嵩怪笑道“哈哈,哈哈,没想到咱们鼎鼎大名的苏绣大师,国礼设计师孟大经理也会来啊,这是咋个意思?何着,您是要到英国生一个英国人?”
不等众人言语,许明嵩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晃动起来,阴阳怪气道“做中国人不好吗?这是要到英国生啊,黄皮肤,黑眼睛,偏要出生在英国,是杂――”
众人均知他后面的是什么字。
林桐卓愤恨地举起巴掌,不等胳膊挥下,一记响亮的巴掌响起。
众人大惊,许明嵩手捂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孟水芸,道“你,你,你竟然敢,敢打,打我――”
孟水芸看着许明嵩,道“这巴掌是为了你母亲,教子无方,口吐脏字。”
当着甲板上众多同行的面,被一个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的女子抽了一巴掌,许明嵩这个气啊,不等他言语,“啪――”又一巴掌狠狠抽来。
“你――”许明嵩万万没有想到孟水芸会再抽第二巴掌。
“这第二巴掌是为我肚子里的小小婴孩,人之初性本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没有容人之量,欺人太甚,活该掌嘴。”
自知许明嵩言语失当,不想被众多人笑话了去,许茹宝走了过来,道“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做出护犊子的事不奇怪,你也是,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失心疯的女子较什么劲儿啊?”
许明嵩大叫道“她这是不给我们许家绣品公司面子――”
“啪――”又一巴掌狠狠抽来。
许茹宝震惊地看着孟水芸,她是万没有想到孟水芸会在自己走上前时,还敢继续抽许明嵩。
毫无惧意,孟水芸直视许茹宝的眼睛,道“这一巴掌是为了我曾经单纯善良的弟弟――孟水新。”
孟水芸转过身来,环视众人,道“林家绣坊虽改姓了许姓,但林家人的血性还在。许家和林家早有梁子,我们这一路上,若是有什么事情,许家自然是第一嫌疑人。”
说完,孟水芸轻轻甩了丝巾,道“我们走――”
众人跟随在孟水芸的身后朝船舱走去,空留下惊诧又羞愤的许茹宝和许明嵩。
孟水芸的连续三巴掌让甲板上的众人纷纷在心中暗自叫好,但无人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啪――”一巴掌狠狠抽在许明嵩的脸颊上,许茹宝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蠢货,不知道这世上怀着孩子的女人最招惹不得?即使说的是疯话,人们也要偏袒上几分,何来公道?”
说完,许茹宝一甩袖子,走了。众多随从立即跟上。
尽管知道许茹宝的话是说给众人听的,但许明嵩还是感觉到委屈到死。
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猛一跺脚,道“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
巴宝莉总部。
披着高级呢绒大衣的孟水芸抬起头,看着这栋享誉全球的知名品牌的公司总部,心潮澎湃。
想到广阔的海外市场,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赚外国人的钱,造福中国人。
巴宝莉是一个开放的公司,竞标会在豪华大酒店普拉达内的大堂内。除了进入最后竞争的一百多家有竞标资格的公司,其他公司均可派代表进入会场进行观摩学习。
经过与巴宝莉公司沟通,上海爱薇公司一行十二人均获得了入场资格。
……
普拉达大酒店。
到达英国伦敦后的第三天,手拿会场的座位铭牌,众人依次走进豪华的普拉达大酒店。
极尽奢华的大堂,金碧辉煌,墙壁上悬挂着巨幅的名贵的油画,地上铺着厚厚的巨大的高级羊绒地毯。
来自世界各地的绣品公司的代表纷纷落座。
参与竞标的各个公司纷纷推介和展示着自己公司的实力和成绩。
经过层层筛选,竞标会的第二天,有五家公司进入最后一轮竞争。
许家绣品公司是唯一一家进入最后一轮竞争的中国绣品公司。
满面红光,白发苍苍的汤姆博柏利,巴宝莉的创始人thomasburberry的后裔,现在的巴宝莉的董事长,道“这最后一轮,我们改变策略,我不想看你们各自公司的报表,我也不想看你们过往的经验和作品,我只想实际地看看你们的绣技――”
说完,这位长者站起身来,走到一张长条桌子前,拿起手中的酒杯,朝覆盖在桌子上的巨幅白色桌布泼洒去。
干净整洁的巨幅白色桌布被这红红的葡萄酒所浸润,立刻显得污秽不堪。
指着白色桌布上酒水洒过的地方,汤姆博柏利说道“我需要你们这几家公司齐心合力将这白色桌布拯救过来――”
五家公司各派两名绣娘,一共十名绣娘要在众多人的注视下将这被污染的桌布“拯救”过来。
各个公司各自派出了自己最好的绣娘。
十名绣娘,有擅长中国苏绣的绣娘,有擅长英国传统刺绣的刺绣师,也有来自印度的刺绣大师……
十名绣娘都想突出自己公司是技术最佳的,一个个在这个巨幅桌布上,结合污渍的特点,尽力的刺绣着,试图掩盖住污渍,又能将其余几家的刺绣比试下去。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待到下午三时,不仅是绣娘,大堂内的两千人都是疲惫不堪。
白发苍苍的汤姆博柏利看着刺绣着各种花纹图案的白色桌布,失望地摇头道“no,no――”
本进入最后一轮竞争的五家绣品公司的人均是心下一紧,来自印度的绣品公司的负责人拉玛努贾姆手捂胸口,道“哦,上帝,不――”
来自法国的绣品公司的经理阿贝尔用手在胸前划着十字架,暗自保佑着自己的公司能得到这笔让人垂涎的大订单。
一个身穿西装的俊美的青年站起身来,用英语礼貌地说道“博柏利先生,可以由我的妻子上前绣制一条彩色的线吗?”
众人又惊又困惑地看着青年,青年正是林桐卓。
白发苍苍的博柏利先生失望地挥了挥手,道“这与我想像的相去甚远,我要的不是这样的,哦,mygod,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我此时的心情――”
林桐卓自信又礼貌地说道“按照我们中国人的说法,孕妇是不能动刀剪的,但为了让诸位更好的了解我们中国的苏绣,也为了让在场的诸位都有一个好心情,也为了拯救这巨幅的桌布,我的妻子孟水芸愿意为诸位施展中国的魔法――”
众人困惑地看着林桐卓,许茹宝的眉毛拧在一起,心道:这是想干什么?
白发苍苍的博柏利先生不相信地耸肩道“无所谓,反正也这样了――”
在众人将信将疑的目光中,孟水芸自信满满地走上前。
仔细地看着用各国刺绣针法绣制了各种图案的巨幅桌布,孟水芸拿起针线,仔细又小心地落针。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个小时后,当孟水芸拿起剪刀将最后一个线头剪断时,大堂里爆发出持久的热烈的掌声,无论是来此观摩的各个绣品公司的代表团,还是直接参与竞争的各大绣品公司的经理们。
人们纷纷为这“画龙点睛”,不,确切地说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女子所深深折服。
白发苍苍的博柏利先生惊讶的,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精美的巨幅桌布,大声道“哦,我的天使,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孟水芸微笑道“这是一个整体,永远记得这是一个整体,而不是突现某个部分,某个细节,人们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整体。所以局部要服从全局,也就是要考虑到大局。我只是用彩色的丝线将各个局部有机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的画面。”
六十岁的博柏利走上前来,双手握住孟水芸的手,大声道“美丽的女士,能告诉我您是哪一家公司的吗?”
孟水芸微笑地回头,看着坐在座位上,神情肃穆的许茹宝,大声道“我是上海爱薇公司的负责人,但我要告诉全场的是,我的绣技是在许家绣品公司所学,是许茹宝许女士帮助我,学成了如今的技术,许家绣品公司是中国第一大绣品公司,拥有最优秀的绣娘队伍,能承接大型的生产任务。
许家绣品公司有众多如我一样的绣娘,许家绣品公司目前代表了中国的最高刺绣水平。”
许明嵩大张着嘴巴,难以置信地说道“堂姐,她,她在说什么?”
许茹宝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喃喃道“她在说‘我们都是中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