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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975节

苏厨 二子从周 7217 2024-06-29 14:06

  扁罐说道:“他们都是刀耕火种,产量却也不低,亩产也能有两三百斤。”

  苏颂眼神就亮了:“畲田之法,都能当一亩上田啊……”

  椅子说道:“和甘薯、马铃薯一样,还多种于坡地,我看他们那些地,明明颇为干旱,却也有收成。而他们的好地,则多用于种植各种豆类。”

  苏颂刨开砂箱,从里边掏出一个圆乎乎的块根:“这是甘薯还是马铃薯?”

  “马铃薯,甘薯是这个……”扁罐赶紧从另一个砂箱里刨出一个红皮的小块根来:“这东西约莫一两指粗细,两者产量比玉米为高,且因块根埋于地下,产量比玉黍米更加稳定。”

  “甘薯藤还可以当做菜蔬和饲料。”

  苏颂是理工先驱,凡事讲求眼见为实,实验数据说话,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明年就按照你父亲所说的耕作之法,试种这三种作物吧。我再看看人参和金鸡纳树皮。”

  扁罐他们此次航行没有引发朝中对其真实性的争议,除了各种完备的航海日志,收集到的地理发现和资料实物外,最重要的就是那一船价值五百万贯的金银。

  赵顼老实不客气地将金银收了,不过也实在不好意思再欺负娃子,人参和金鸡纳树皮只取了少许交给御药局验证药性,其余大方地算作扁罐他们的“劳动所得”。

  看到人参苏颂都不敢相信:“我朝人参出于上党,后来上党的挖没了,开始进口辽参和高丽参。”

  “如今两地的人参也日渐稀少,这样大的……京中十贯一支也难得购到。”

  张麒笑道:“是,近日求索人参的权贵太多,少爷来信说人参就是药物,药物就是为了救人,让家中收藏了百十来根最大的,其余的干脆都送去了四通商号拍卖行,最大的买家是大相国寺和天师府。”

  大相国寺是真买,天师府就是抬价的托,苏家人喜欢坑和尚,而天师府则是半卖半送友情价。

  苏颂看着手上那根胖大人参:“医家讲究的是药物要对症,所谓牛溲马勃,败鼓之皮,医家之良也。”

  “京中权贵趋之若鹜,以为人参乃延年益寿之品,我怕要吃出几个毛病来,才知晓好歹。”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扎堆

  将人参放回匣子里,又看了金鸡纳树皮,甚至还掰了一点放到嘴里尝了尝:“此药在南海已然获得验证,治疗痢疾堪称神奇,可惜跟黄蒿素一般,还是过于金贵。”

  扁罐笑道:“宗伯,咱们理学一门,从来都是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再解决好不好的问题。”

  苏颂顿时笑了:“哈哈,我们扁罐说得在理,说不定来年南海就种起来了。”

  将树皮珍重放好:“赶快加工好保存起来,这样放着药性管不了几年。走吧,既然张二已经都做好了,那就只能吃掉。不然又是浪费。”

  据说是有毒的几样张二也不敢上,就用盐水煮了甘薯、玉米、花生端上了桌面。

  苏颂对甘薯和玉米的味道很满意,叹了口气:“这东西如果真的耐旱,贫家得之,和在米饭里烹食,却是胜过榆钱桐子百倍了……”

  这几年大宋连续丰收,京中纵使是乞丐脸上都些肉色,但是除去三大发达地区,大宋还有广大的贫瘠土地。

  即便三年连续丰收,其上的农人仅得刚刚温饱而已。

  陈昭明说道:“陛下英睿,如今五等户和佃户日渐减少,四等上的户口日渐增多,与王相公所在时岁入有增,贫民日盛的光景,却也有了根本的不同。”

  苏颂点头,晃了晃手里的甘薯:“加上这些东西,我大宋百姓,有望过上好日子了,扁罐,椅子,你们是大功臣。”

  说起吃的扁罐谁都不服:“张二这做法和东胜州的土著们别无二致,要是爹爹在此,一定可以料理出无数的美食来。”

  苏颂也笑了:“我就奇了怪了,你爹听说你带回来几种物产,立即来信,将其种植方法写得明白清晰,却又和当地土著刀耕火种没有一丝牵连,乃我华夏精耕细作的路数。”

  “他什么时候又成了种植专家了?难道是八公托梦给他不成?”

  张麒却道:“少爷这方面也有本事儿,比如韭黄和高笋,还有和小妹研究的那倍体之法……”

  苏颂摆摆手:“那些可以从观测实验得来,可这几样他都没见过……”

  思索了一下又道:“不过也可以逐类旁通,种芋头和山药,八公可是大行家。小苏一篇《植山药记》,去年在时报上登出来,不失为名篇,定然会千古流传。”

  张敦礼正吃得高兴,闻言就是一脸黑:“不知哪个缺德的散布谣言,说那篇文章里的膏粱公子却是我,毫无道理。”

  在座的都知道苏辙这篇文章里,反面人物的原型本来就是他,不由得都是好笑。

  倒是苏颂发现了一个问题:“咦?驸马你如何还在这里?你不开声我都没留意。”

  张二端着一盆鸡汤冒粉丝过来放桌上,闻言接口道:“这庄子啊,驸马爷来的次数,可比老爷夫人还多!来一次圈里的大阉鸡就少一只,驸马爷里外都是主气,一点客气都不带的!”

  一桌人都哈哈大笑,苏颂也是乐得不行:“一年不见,张二学问又见长了,连造词都学会了!”

  吃过饭,苏家学问人们又移步书房,点起喷灯继续讨论学问。

  这次远航,让扁罐和椅子对左旋螺号和船用锅炉的很多地方提出了改进意见。

  比如颇为垃圾的双前桅结构,都不用等到结束航行,航行中途就已经被扁罐他们自作主张给改成了单桅,增加了前桅和船体间的牵引绳,将三角帆增加到了五面,大大简化了左旋螺号前桅三角帆的设计,也大大简化了船员操作。

  比如甲板,所有出入口都增加了密封门,这样即便海浪涌上甲板,也不会冲入到船体之内。

  构成船壳的铁肋,可以从船体内延伸到甲板之上,构成牵引直立桅杆的牵引桩,这样可以让纵帆桅杆更加强固,承受更大的帆面。

  至于船用蒸汽机,零碎的改造就太多了,那个大机床就是个累赘,没少给扁罐和椅子添堵。

  扁罐的建议是去掉那个华而不实的机床,改为装备大量的预备构件。

  至于舰炮,两人的建议是小型化,至少部分小型化。

  霹雳炮威力固然巨大,但是一门连同炮架重达一千五百斤,不方便搬到陆地上去。

  一门霹雳炮的重量就当五门步兵炮,因此不如去掉部分,改装小炮,大小结合,还方便拆解运输,能够灵活调配给登陆的海军陆战队使用。

  建议倒是好建议,但是四十毫米口径的“炮”,在大宋君臣的概念里,委实是过于“小巧”了些。

  赵顼在收到报告的时候还很高兴,结果在得知炮弹图纸是一比一比例之后,伸出三个手指就盖住了弹头图纸,然后摇头表示不行。

  皇帝说不行,那就得改,扁罐和椅子这段时间就是在干这个,最终将步兵炮口径增加到七十五毫米,炮管缩短到不到一米,高低射界调整到了负六度到七十度,左右射界二十度。

  不过即便缩短了炮管,这门炮还是增加到了四百斤。

  好处就是方便拆解,可以拆解成几个部分分别运输。

  有了郑州军工的大力支持,样炮很快就造了出来,并且进行了两种弹药的试射,威力让所有人都非常满意。

  椅子设计的延时引信是配合这种炮的神来之笔,苏颂又认真研究了引信图纸:“弹体增大后,这东西的加工难度反而降了不少,还是陛下的眼光独到。”

  这就是脑残粉的无脑捧了,苏颂对皇帝陛下无限忠诚,这种话竟然说的非常自然。

  虽然是事实,但那是赵顼瞎蒙对了一次好不好?!

  苏颂放下图纸:“你们两个臭小子,又是航海又是造炮,这是不准备在左班列身了?”

  陈昭明说道:“椅子虽然设计出了步兵炮,但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要他研习义理,以后也得考进士。”

  “至于扁罐,乃是这次偷跑的主谋,国公说他作为右班武臣,或者与性子更合。”

  苏颂取下老花眼镜用麂皮擦拭,叹气道:“若然如此,最高兴的人,只怕是石公了,一身本领不忧后继无人……”

  说完摇头:“不行,扁罐你还是要考上进士,哪怕是列于右班,这有进士功名的右班,和没有进士功名的右班,那也不一样,否则就算你功劳再大,别人都要说你是蒙父恩荫的米虫。”

  “所以这个进士一定得考,至于名次倒是可以降低要求,不落到四五甲去让人笑话就行了。”

  扁罐都傻了,四五甲就叫人笑话?那翻年参加礼部试的那些人里边,有一半都是笑话?

  但是小孩子的抗议是没有用的,老族兄当年虽然殿试没有发挥太好,但也是举事第一名,妥妥的学霸一枚。

  在学霸成群的家族里边,学渣是没有发言权的。

  难得的几天假期,大家在一起研究学问,东胜州揭开神秘的面纱,需要消化的东西太多了。

  于是张二发现不光嘉彦少爷,就连那赵二公子也都在苏家庄子扎堆,到后来两位驸马和彦弼少爷到了饭点老不回家,几位长公主也跟了过来。

  接着负责服侍几位公主的妈子婆子,侍卫中官也跟了过来,这下苏家庄子热闹了。

  扁罐将找到的那套《竹书纪年》交给韩嘉彦,韩嘉彦却不稀罕了,因为他已经拜托公主在密阁找到了这部书,现在他感兴趣的是扁罐从东胜州带回来的圭表文字。

  根据这些文字,韩嘉彦认为那里的人根据这些最基本的中土文字和创字规则,又独自发展出了另外一套象形文字体系。

  而陈昭明还是认为此说不太严谨。

  大家对那个大陆为何没有出现普遍应用的金属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明明就在大矿床上,为何对脚下的东西一点不感兴趣呢?

  最后小妹认为这可能和经济学有关系,可以从需求,供给和流通几个方面来解释。

  也就是说,没有需求。

  金银铜都软,硬度还不如黑曜石,不适合作为工具使用。

  而流通则是依靠可可和盐,金银对他们来说,没有价值。

  还有当地物产丰富,刀耕火种都能过得不错,没有科技进步的要求。

  总之那是一个充满了神奇谜团的国家,让大宋顶级的知识分子们无不兴趣盎然。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风波

  王彦弼对扁罐和椅子偷跑没有带他感到非常的气愤,愤怒声讨扁罐哥哥的不义之举。

  为了安抚王彦弼,扁罐只好将阿坦送给他的陨铁项链切割成四片,打磨光滑之后,发现陨铁内部原来是漂亮的铁晶花纹。

  那种花纹独一无二,就连石富的锻造技术都仿制不出来。

  串上绳子,扁罐,椅子,王彦弼,还有赵佣,一人一条,这才勉强安抚好了王彦弼和赵佣。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大家烧烤,游玩,行猎,转眼就到了二十八。

  苏家庄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张麒,绿箬,扁罐和椅子。

  苏颂是工部尚书,要参加大朝仪,其余的公主驸马们更是除夕就要入宫起居,都返回了汴京城。

  苏油不在,扁罐就是家主,马上就要十五岁了,扁罐也理所应当参与主持家庭事务。

  苏家的家主,各种节日里都要给庄客们发放福利,这些也不劳扁罐操心,张麒和张二早都安排妥当,少家主就是出面做个人样子而已。

  不过庄户们非常开心,这是苏家庄子的一个大变化,大少爷立事了,偌大的家业有寄托了,苏门后继有人了。

  除夕夜庄子上的活动也很多,苏家炮仗是从郑州采购过来的,那叫一个响亮。

  之后就是按照大宋规矩,开牌局赌博,少爷给参与活动的庄客每家发了一贯小面额的崭新宝钞,作为赌资。

  婆姨们则带着闺女,在另一间大屋吃食喝饮子聊天,家中有大小子的,当娘的就偷偷相看人家闺女的行止动静,考虑年后怎么请媒婆说媒迎亲生大胖小子带娃进学成家立业抱重孙……

  操不够老母亲的心啊……

  大家一直热闹到了过了子初,道了新年好,方才渐渐散去。

  就在大家带着对新年的快乐期待沉入梦乡的时候,一队快马骑军奔来,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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