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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821节

苏厨 二子从周 7292 2024-06-29 14:06

  说完朝边上的小帅哥一摊手:“这是我的手下,鸿胪寺丞邵伯温。”

  鸿胪寺还有一个重要的职能,就是掌地图、城险、镇戊、风候、防人道路之远近及四夷归化事。

  蔡卞和邵伯温圆满完成了出使日本和高丽的任务,尤其是高丽,通过傅明珰,扶持起了王颙一支亲宋的重要势力,还绘制了高丽、日本、辽国东京道的详细地图,让大宋对北方大敌的势力分布有了长足的了解。

  从海路回来,赵顼鉴于二人的大功和对外交事务的熟悉,加了两人的官,进二人为崇政殿侍讲和读书,正好大朝会很多藩国来朝贡,于是又给了二人鸿胪寺差遣,先过渡一下,大朝会后再行正式任命。

  两个大帅哥风仪在大宋都是一等一的,梁屹多埋拱手道:“见到两位,就让我想到一人。”

  蔡卞微笑道:“贵使见识过我大宋多少人物?”

  梁屹多埋说道:“贵国涪国公,当年屹多埋与他见过几面,虽然那时还只是个少年,然而沉稳凝重,已然是干臣气局。”

  “两位与国公,气质颇为相近。”

  邵伯温说道:“是了,那时贵使是西夏保泰军司都统军,天都山行营总管。”

  梁屹多埋摇头:“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因此此次出使,特意选择了一条新线,免得路过那伤心之地。”

  蔡卞说道:“自涪国公破萧关之后,西夏入侵我宋国的气焰有所屏息,两国如今也算是平静,西夏来朝,我们也是欢迎的。不过有一些问题,需要请贵使解释一二。”

  梁屹多埋心里暗自腹诽,平静那是你们,西夏河套地区,那一年不被你们边将骚扰?

  今年要不是元帅和家先生玩了一出连环计,只怕收成都保不住。

  不过却不敢这样说出来,只拱手道:“我此次出使,自问没有什么无礼之举,不过寺卿与寺丞要问,屹多埋也自当诚恳作答。”

  蔡卞点头:“大朝会眼看就要开始了,班序演礼都要习练,贵使别因为这些来回调查耽误时间,否则被剔除在朝会之外,回去恐怕都不好跟贵国主上交代。”

  梁屹多埋赶紧躬身:“是是……”

  蔡卞这才开始正式问话:“之前我朝收到国书,说是贵国主上,将派遣翰林侍讲李清任正旦使臣,为何如今却又换成了贵使?”

  邵伯温补充道:“李清乃是文臣,贵使乃是武官。派遣武官为使臣,一般都是磋商疆界,通报军情。作为正旦朝贺的使节,不太妥当吧?”

  梁屹多埋不由得哑然,好在他的急智也不错:“大夏和大宋,两国国情有所不同,我朝孩童,襁褓都在马上,要说文武,其实都可以算是武夫。”

  “即便是李清,职务也不光是翰林侍讲,同时还是领内宿卫。而屹多埋的身上,同样也有知西平府一职,所以我朝文武区分,没有贵朝这么大,并没有以武臣出使的意思,而是只看差遣。”

  “差遣是文事,那屹多埋就是文资,差遣是武事,那屹多埋就是武职。”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占卜

  “哦……”蔡卞点头:“倒是也言之成理,那就还得问一问,贵使这次来,是以文资还是武事呢?”

  “文资!当然是文资!”梁屹多埋赶紧说道:“听说宋朝要改制,太后命我前来,看看有没有值得夏国学习的地方。”

  “我的任务就是观礼,观礼嘛,当然是文资了。呵呵呵……”

  邵伯温立即抓住漏洞,皱眉道:“太后?两国交往,不是应该承君主的旨意吗?贵国太后撤帘已然数年,君上早已亲政,诏令不是应当出于国君吗?”

  “啊对对对!”梁屹多埋赶紧解释:“我朝君上,一力改行汉制,但是朝堂礼仪,多有阙失。君上命我出行之前,太后还不放心,特意召见,说大宋礼仪制度最是完备,可多留意。”

  邵伯温接着反问:“可据我所知,夏国太后可是一直反对汉礼,力求恢复夏制,为此还于贵国国主发生了抵牾,导致贵国汉制无法推行……”

  “谣传!”梁屹多埋当即否认:“夏朝以武立国,但是家先生说过,儒不当分文武才是。君子六艺里边,礼乐为德,射驭为武,书算为文。”

  “汉唐之世,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儒臣多了去了,因此我朝并非反对汉制,而是认为适合大宋的汉制,不一定适合夏国。”

  “大宋更偏于书算,夏国更偏于射驭,但是同为国家,在礼乐纲纪一道上,重视程度却是没有差别的。赵武灵王,不是也曾改胡服骑射?却也还是算作东周列国嘛。”

  蔡卞笑道:“贵使倒是言辞便给,贵主也算是知人善任。”

  “但是国书上之前写的是李清,被你取代,除了能力方面,就没有别的原因吗?”

  “没有。”梁屹多埋睁着眼睛说瞎话:“屹多埋也不敢自比李侍讲,不过……啊,不过屹多埋与贵国涪国公有过交集,听闻涪国公如今成为贵国重臣,太后……啊不陛下,念在这一点上,才让屹多埋侥幸得了此职。”

  邵伯温问道:“朝令夕改,不说对两国邦交造成的影响,李侍讲那里没有怨言?”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梁屹多埋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或者另有任用吧……”

  蔡卞又问道:“这个我们先放在一边,还有一个问题,此次入觐,贵使为何不走旧路?”

  梁屹多埋脑子都有些见汗:“这个也是有原因的,以往夏国入觐,使节会从萧关出峡,然后于天都山休整,递交关文,等待贵国引伴。”

  “然而天都山久沦与叛贼李文钊之手,此贼狼子野心,最怕两国修好,一贯阻坏我朝入觐之路。”

  “我接到使命抵达萧关时,听闻李文钊点起兵马,囤兵在葫芦川,因此只好改道环庆。”

  “结果贵国环州知州也在两川用兵,熟蕃听说也在造乱,我只得继续向东,于清涧城入宋。”

  “此乃权宜之计,屹多埋顶风冒雪,不惜多行了上千里,就是为了赶来朝贺上国陛下正旦,还请鸿胪寺念在屹多埋这番辛苦的份上,原谅不得已的失礼之举,体谅屹多埋一片苦心。”

  说完以手拭目假哭起来:“如因此事惹恼了贵国君上,那屹多埋就万死莫赎了,只能去宣德门自尽,向宋国皇帝谢罪。”

  “唯望宋国陛下念在屹多埋一片诚挚的份上,继续安静之策,则是两国臣民之福,让屹多埋虽死无憾……呜呜呜……”

  蔡卞和邵伯温对视一眼,邵伯温说道:“贵使不必如此,大宋也非不讲理的国度,这一点,还请贵使放心。”

  梁屹多埋立刻不哭了:“多谢大宋,多谢寺卿寺丞体谅。”

  邵伯温冷笑道:“不过我们临来之前,刚出鸿胪寺,便见两雀争梅,一雀坠地,于是少卿让我起了一课,占卜了一回。”

  梁屹多埋问道:“寺丞还懂这些?”

  蔡卞笑了:“这位是安乐先生公子,易数之精天下独步。”

  “在日本的时候,测算出乱臣对国主不利,抓到了宵小,找出了乱臣;又卜算出大妖巢穴,举火焚之。日本国主奉为上国良师。”

  “后至高丽,又为高丽国主堪舆得上等陵地,国主尊奉为尚卜,厉害着呢。”

  梁屹多埋听得心惊肉跳:“安乐先生之子?这个……”

  邵伯温笑道:“召以应事,不动不占,不因事不占。既然寺卿提到了此事,那就有了占卜之机。”

  “于是我就对着梅花扔了六枚金钱,说来巧了,与当年我父亲所占过的一卦,卦象完全一样。”

  “辰年十二月十七日申时,父亲观梅,也是见二雀争枝坠地,曰:‘今二雀争枝坠地,怪也。’因占之,字辰年五数,十二月十二数,十七日十七数,共三十四数,除八余二,属兑,为上卦。”

  “加申时九数,总得四十三数,五八除四十,余得三数,为离,作下卦。”

  “又上下总四十三数,以六除,六七四十二,余一为动爻,是为泽火革。初爻变咸,互见乾巽。”

  “于是断之曰:‘明晚当有女子折花,园丁不知而逐之,女子失惊坠地,逐伤其股。’”

  梁屹多埋听得两眼冒金星,不过也松了一口气:“这可太神奇了,安乐先生是如何做出这样的预测的?”

  邵伯温说道:“事发在梅花树上。二雀争枝、坠地。预兆不吉。”

  “用卦象来分析:泽火革,兑为缺,离为火为太阳,即缺太阳的时间,兑为星月,所以是晚上;”

  “兑为少女,离为花,互巽为花木,乾为圆为园,合在一起就是花园。”

  “巽木受到乾金克,为损伤,兑也为折毁,所以,合为少女折花;”

  “乾是克巽花木的人,就是管理花木的园丁;兑为少女为折毁,巽也为股,巽木受到乾金克,为损伤,综合看是少女股部折伤之意。”

  “幸变咸卦,咸的下卦为艮为土,兑金即少女得此土生,虽伤,也不致大凶。”

  “当时的时间是十二月令申时,兑卦有气,而巽离卦休囚,且卦组中有艮土生兑金,所以,还是说明少女不会有大凶。”

  “在这里,象的作用比体用更加重要。至于应验时间为什么是第二天?一是根据梅花开花持续时间不久,二是根据二雀为二数。故断第二天。”

  梁屹多埋问道:“那是应了?”

  邵伯温笑道:“没有。”

  梁屹多埋不由得好奇:“这不是不灵了吗?”

  邵伯温笑道:“天意本难知,既然已经推测出了此事,就说明此事可以干预,是为‘易数’。”

  “父亲便告知园丁,次日有少女折花,不要大声呵斥,让她小心些就是。次日果然来了少女,不过并没有发生灾祸。”

  梁屹多埋松了一口气:“那明日是不是驿馆也会有少女来摘花?到时候我命从人不要惊扰便是。”

  邵伯温摇头:“错了,有一次我与父亲在家中拥炉而坐,有邻居扣门,初扣一声而止,继而又扣五声,且云借物。”

  “父亲令勿言,让我占之所借何物。”

  “我以一声属乾为上卦,以五声属巽为下卦,又以一乾五巽共六数,加酉时数共得十六数,以六除之,二六一十二,得天风姤。”

  “第四爻变巽卦,互见重乾。卦中三乾金,二巽木,为金木之物也,又以乾金短,而巽木长,以此断之,是借锄也。”

  “然而父亲说我错了,说应当是借斧,问之果然。”

  梁屹多埋已经陷入到神奇的故事里了:“安乐先生真是神数,这锄头与斧子,都是木长金短,却如何从卦象上分辨出来的?”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朝服

  邵伯温说道:“事后我也问过父亲,父亲说我的推理没错,不过,冬天酉时是劈柴做饭的时间而非耕种的时间,故断为斧子。”

  “只按照卦理去推论,却不考虑事理,是得不到真相的。父亲当时说的‘推数不推理,是不得也’。这个教训,我永记心头。”

  “所以同样的卦象,在不同的情况下,预测的事情是不相同的。”

  说完盯着梁屹多埋:“我与寺卿为贵国之事出门,再见二雀争梅而卜,因此此卦卦象,断不是什么少女坠股,却是当应在西夏大事!”

  “咣当!”梁屹多埋吓得将几上的茶盏都扫落到了地上:“这这……我夏国哪里有什么大事……”

  “是吗?”邵伯温说道:“那我就来解上一解。”

  “同样,二雀争枝、坠地。预兆还是不吉。”

  “用卦象来分析:泽火革,兑为缺,离为火为太阳,即缺太阳的时间,兑为星月,所以事情还是发生在晚上;”

  “离为花,互巽为花木,乾为圆为园,合在一起就是花园,但是卜测的对象变化了,这里就不应该再是花园,而是……宫室!”

  “兑本为少女,但是在这里也不当再做此解,却应该是……年岁不长,乾纲难振之君!”

  “巽木受到乾金克,为损伤,兑也为折毁,所以,这是幼君遭受摧折之兆;”

  “乾是克巽花木之人,旧卦是管理花木的园丁,而这里,却当解作拱卫宫室之人。催迫少主者,乃是宫卫!”

  “巽为股,巽木受到乾金克,旧卦为少女股部折伤之意。然而在这里,便是幼君折损股肱之臣!”

  “贵使,西夏宫室有事,幼君遭受摧折,其倚赖的大臣已然不幸,因此才改让贵使来贺正旦,对吧?”

  梁屹多埋吓得脸色惨白,全身都在哆嗦:“没……没有……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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