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之声骤然响起,一支长矛箭矢一般钉在云杉的树干,只差一点就要射中他的大腿。
是猎人的追兵!真是阴魂不散!
雪痕一个激灵,翻身下树,猴子一般在树枝间穿梭,转眼就消失在下方的密林之中。
这片密林被称为“密语之森”,村民们一直对它深有忌惮,传闻这片森林具有神奇的力量,仿佛一个远古的神祗,能够观人内心,判人生死。
受了伤的雪痕以为在这里能有一刻休息的时间,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敢追进来。
树木在飞退。
雪痕在丛林中奔跑,他一手捂住腹部的伤口,一手不断拨开阻挡他前进的灌木荆棘,正在以他此时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前进着。
他的身后不足百米的地方,不断传来呼喝之声,那是四个追击而来的猎人。他们用土语呼号着,遥相呼应,确定位置,要将雪痕包围猎杀。
雪痕的眼前开始模糊,在这剧烈的奔逃过程中,他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而身后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
他已经弹尽粮绝,无法再次重演山坡上以一己之力连杀五人的壮举。现在的他,连一个人都抵挡不住。
所以他只能跑。
雪痕的目标,是前方一公里处的悬崖,在这种绝境之中,要摆脱身后的追兵,也许只有跳下那悬崖才有可能。
虽然跳下悬崖也是九死一生,但是毕竟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如果被猎人的追兵抓到……他曾经也是猎人的一员,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而且必定死相极惨。
且不说自己是人见人恨的“恶魔之子”,光是之前在山坡上,自己就杀了五个伏击的猎人,他们如何能善罢甘休?
雪痕咬了咬牙。
身负重伤,还要疾奔一公里,对他来说也是很难完成的任务。但是为了生存,他必须做到。
他利用自己身材矮小的优势,专门穿梭在那些荆棘和灌木密集的路线,这样才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不被追上。
但是猎人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保持包围队形,紧紧跟着雪痕。身后的那一个,已经接近雪痕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抵达悬崖的路程,却只行进了不到四分之一。
怎么办?
雪痕一边思考对策,一边在灌木丛中穿行。就在他拨开一片灌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前面再也没有灌木了,而是一片相对空旷的草地,没有高大的树木,灌木也非常稀疏。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奔逃过程中慌不择路,竟然走到这里。这片空旷草地上几乎没有任何遮蔽,非常容易被发现。
但是已经行到此处,无法回头,雪痕只得硬着头皮加速冲过去。希望能够在被发现之前穿过这片空地。
但是他失算了。
就在他冲到空地中央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劲风响起,身后一直紧追不舍的猎人发动了攻击,显然是已经接近到很近的距离了。雪痕来不及回头观察,本能地低头躲避,却没有飞矛从头上飞过,相反的,却是脚下一紧,他被绊倒在地。
雪痕摔在空地上,翻滚了几周才停下。低头一看,缠住自己的是猎人的飞索,此时飞索两头都绑着一块石头,被做成了一个绊马索。正是他身后一直紧追不舍的猎人发出。雪痕连忙手忙脚乱地解开绊马索,虽然这简陋的绳套很容易解开,可是就是这一耽搁,追击的猎人已经尾随而至。
三个猎人从不同的方向将雪痕围在中间,人人手持长矛,作势就要下杀手。
“慢着!”甩出绊马索的猎人高喝出声,走上前来,“首领有交代,不杀,要捉活。”
猎人们专注于狩猎技巧的训练,语言能力比较差,他们的对话简单而生硬。
其余的三个猎人被喝止了。但是他们没有就此罢手,他们将手中长矛插在地上,开始对雪痕拳打脚踢。
“鲁鲁加!能跑?伤得还不够重!”
“首领训练!你像猎犬!你却杀自己人!畜生!”
鲁鲁加是雪痕加入猎人团体时所起的猎人名字,猎人们都叫这样的名字。
雪痕躺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对方又是刚刚失去兄弟的猎人,下手毫不留情――虽然首领有令不能杀他,但是又没说不能打残他。
那出声喝止的猎人,也没有阻止其他猎人的拳打脚踢,他只是站在旁边看着,默许了这种行为。
雪痕杀了猎人,已经背叛了村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敌人。
猎人对于敌人从不手软。
一记记凶狠的拳头落在身上,雪痕已经感到意识渐渐在消失。
在猎人们拳脚交加的缝隙中,雪痕看向远方,密林遮挡之处,有逃生的唯一希望――一道悬崖。此处距离悬崖只有几百米,但是却又如世界的尽头那般遥远。
难道自己真的要命丧此处了吗?
不甘心,不甘心啊!
我不是恶魔之子!
我不是应该死的人!
雪痕在心中呐喊着,但是他的呐喊无人能够听到,即便听到,也没有人相信他,这是曾经已经被验证过的事情。
全村众人手持火把把他围在当中,在那个漆黑如墨的黑夜中,人影如鬼魅,他在人群的包围中尽力的解释,说出事实真相,但是回应他的只有石头和口水。
他一个个地扫视着那些围观他的人,试图找出真正的“恶魔之子”。
他确信,真正的幕后指使者,真正的凶手就在人群之中。这个人费劲心力导演了这样一出好戏,用陷阱和阴谋把他围困在这里,如同猎人围困猛兽,那么他一定也会亲眼看着这一幕,这样才能满足他内心中的阴谋得逞的快感。
此时他被三个猎人围攻,眼前却浮现出那个夜晚的景象,三个人影渐渐分裂成无数人,就像那个夜晚,围攻自己的村民们。
那一夜,他没有找出“那个人”,所有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的表情,咒骂着他,侮辱着他,没有那阴险的笑声,没有戏谑的脸,对方隐藏得很深。
雪痕会被追杀,源于一个月前,村子里发生的一件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雪痕被发现昏迷在一个密闭的谷仓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几具尸体,都是大家熟悉的村民。毋庸置疑,雪痕身负巨大的嫌疑。
他们的死状凄惨,而且非常离奇,完全不似人力所为,因此雪痕被冠以“恶魔之子”之名。村子里的法律简单粗暴,众口铄金,雪痕顷刻之间被判了死刑,为了生存他逃出了村子,成了独居猎人。
但是村子里的猎人们根本不会放过他,所以才有了山坡上的伏击和之后的追击。
又挨了几下重手,雪痕眼前的人影模糊起来。意识仿佛正在离开脑海,飘向空中。
防护着要害的手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如同挂了铅坠,简直沉重得不想抬起来。
就在他已经被打得头晕眼花,马上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吠叫,紧接着一个猎人发出哎呦一声,落在他身上的拳头立刻停止了。
雪痕向叫声方向看去,只见一只浑身纯黑的小山彪,正死死咬住一个猎人的小腿,在用力撕扯着。
正是之前雪痕所救的那只山彪阿布,他曾想托付给行商万奎的女儿,但是突发异变,于是在山坡的伏击战中便失去了它的踪影。
没想到阿布知恩图报,竟一路跟随着他来到此地,并向殴打他的猎人们发起了攻击。
雪痕见到小山彪,心中感激,但是又悲从中来:就算是成年的山彪,也不可能是猎人的对手,更何况它还如此年幼?山彪也不是能够号令山林的动物,更不可能有其他动物帮忙。
它孤军奋战,必然会被猎人们杀死。
果然,被咬住小腿的猎人吃疼,一巴掌就将阿布打得飞了出去。它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呜咽。
“畜生东西,是鲁鲁加的,图腾吗?”
那猎人看着腿上流血不止的伤口,破口大骂,几步走了过去,怒气冲冲地把阿布抓了起来。
图腾是猎人们的信仰之物,一般以动物为原型。通过某些独特而神秘的仪式,他们甚至能够获得图腾动物的力量。图腾动物一般都是凶猛的野兽,以山彪这种柔弱的动物为图腾是非常可笑的事情。
其他猎人都笑了起来。
小山彪这一闹,让猎人们暂时停止了对他的殴打,雪痕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想站起,但身上的剧痛却又阻止了他。
那猎人手提阿布转回身面朝雪痕,面露恨意,嘿嘿冷笑着说:“看着,这就是,你的下场。”
说着他一只手抓住阿布的头,就要一下拧断它的脖子。阿布在他手中痛苦地挣扎着,却无法摆脱他的大手。
“不!”
雪痕气得简直目眦尽裂,他无助而痛苦地大喊。
其他猎人冷笑着看着这一幕。
对于折磨雪痕,他们不遗余力。
这时,就像某个神秘的神祗回应了雪痕的呼喊,晴空中突然爆发出耀眼的一簇闪光。那是比阳光更加耀眼的闪光,如果直视它,那么几乎会被刺瞎双眼。
一簇粗大的电光从天而降,直直地劈在那个猎人身上,数道电弧在他和地面之间流窜,跳动,那一瞬间他像一个巨大的灯泡,瞬间闪亮,当场死亡。山彪脱手,落到草丛中。
强光刺得雪痕眼前一片雪白,暂时性地失去了视觉。
雷声如迟到的鼓手,在闪光过后才出现。一声霹雳响彻丛林,就像爆竹在头顶炸响,震得雪痕耳中鸣响不止。鸟兽都纷纷逃窜起来,密语之森一片混乱。
地面上的一小片青草燃烧起来,空气中开始弥漫焦臭的味道。
怎么回事?是打仗吗?雪痕本能地抱头趴在地上,耳中轰鸣,心中震惊。
这时,一个小动物舔舐雪痕的手指,雪痕现在目不视物,只能伸手去摸,发现是阿布,连忙把它抱在怀里,蜷缩成一团,用身体把阿布保护起来。
小山彪没事,雪痕心中安心不少。
但是在那一道闪电之后,却没有任何后续的动静,连猎人们也没有动静。他心中疑惑,赶忙揉揉眼睛,抬头看向面前。
雪白的视野渐渐清晰。
寂静的森林,空气中有些稀疏的粉尘,如烟似雾,闪烁着点点亮光。就像是星星点点的被点燃的火药。
丛林中的气味,本来是有些霉味的,但是现在却变得非常清新。其中还有一丝丝玫瑰花的香味。吸了几口带着花香的的空气,感觉头脑清醒起来,模糊的视线也终于完全清晰。
模糊的视野中只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为什么有白花花的东西呢?
揉了揉眼睛,雪痕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一个年轻女子,正悬浮在自己的面前,他双眼微闭,面色安详,似乎陷入了沉睡。
双手张开,单腿微曲,正从空中缓缓降落到地面。
丝丝烟雾围绕着她,如轻纱帷幔一般,但是却无法遮掩她那美丽曼妙的酮体,那完美的曲线,凹凸有致的身材,雪白的肌肤,还是欲盖弥彰。
是的,她是一丝不挂的。就在雪痕面前一米远的地方,她姿态舒展地悬浮在空中,她完美的身体,每一个细节,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雪痕面前。
那玫瑰般的香味正是女子身上的体香,如春风一般向着雪痕扑面而来。
女子一头金发正在爆炸的烟尘中轻舞飞扬,竟是西方人,她的年龄看起来比雪痕大,大概有二十八九岁,浑身上下透漏着熟女的气质,但是面容姣好,皮肤细嫩,吹弹可破,如少女一般。
烟雾像轻纱,巧妙地遮挡了她的关键部位,只能隐约看到那比东方人更丰满的腰臀、笔直柔嫩的玉腿,雪痕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扫视下去,她那成熟的美感令雪痕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不仅是雪痕,之前对雪痕拳打脚踢的几个猎人此时也远远地站着,看着这个全裸的西方美女发呆,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玉体横陈,春光乍泄,草地上众人都如被定身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