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姜茶?”花瑶低声喃。
盛谦神色自若,慢悠悠地吃着苹果,含笑的目光凝着花瑶,“小朋友,我的热姜茶,你给我的。”
花瑶脸色骤然变得凝重,眸底是一片暗淡,目光里的震惊还有藏不住的落寞,“哥哥,你怀疑我么?”
她藏在被子下的小手用力地握紧,被怀疑的心情太过复杂,实在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何滋味。
在她心中最珍重的人之一,正在怀疑她。
“哥,你胡说什么呢!”
宁馨儿看着花瑶的脸色寸寸地白下去,第一个就站出来为自家的老公鸣冤,气得杏眼圆碌碌地瞪着盛谦,“老公不是这样的人,无凭无据,你乱说话,那就是污蔑,不准污蔑老公的清白!”
“宁馨儿,你这胳膊往外拐的实力,谁教的?”盛谦就受不了她这副护犊子的模样,拉着俊朗的脸,不悦地说,“这么多年,终究是我错付了,白白给你当哥十八年。”
“哥~”宁馨儿进退两难,狗腿地伸手握住盛谦的手,委屈巴巴地说,“自古忠义两难全,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我很进退两难呢。”
“哦。”这一招撒娇对盛谦根本就没有用,盛谦漫不经心地挑眉,一开口就送命题,“现在事情就不摆在你的面前,你亲哥和你的山寨老公,二选一,你选一个。”
“我当然是选――”宁馨儿的语气一顿,顶着盛谦意味深长地打量,可怜兮兮地看着花瑶,露出了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小声地说,“老公,你相信我,我是被逼的,我身在曹营心在汉。”
花瑶看着小姑娘憋屈又无奈的模样,心中笼罩着的愁云一时间就飘散了,被逗笑了。
这盛家的小公主,倒真是挺可爱的。
“哥!”
宁馨儿把花瑶那一笑当成了老公的体谅与谅解,转身面对着盛谦,掷地有声地说,“哥,既然你非要我选,我……我自然是回归家庭的。”
她化身一只卖惨的小可怜,小手扯住了盛谦的衣袖,“哥,维系一段亲情不容易,咱们要且行且珍惜,那个……生活费你给加点呗。”
盛谦把一切的小把戏都看在眼里,还在无动于衷地啃着苹果。
“能不能涨到一千块一天呢?”宁馨儿在面对资本家的剥削,实在是不得不低头,呜呜两声,“再不行,五百块一天也行。”
“别骗钱。”盛谦虽然平日里以温柔著称,但在教育妹妹这一方面,向来贯彻的都是从严治妹,根本就不打算松口,“宁馨儿,之前就是爷爷太宠你,非得说什么女孩子就要富养娇养,把你这小丫头惯得无法无天了。”
“哥,你是不知道。”宁馨儿低着头,杏眼已经挂着楚楚动人的泪,还故意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我们学校的饭堂,物价贼贵,我这一个人吃三十个饺子的食量,一千块连伙食费都不够。”
盛谦点头。
“女孩子嘛,总要买一些私人用品的。”宁馨儿的小手交缠在一起,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护肤品,化妆品,包包,鞋子,还有日用品。”
盛谦继续点头。
“还有……”宁馨儿看着盛谦陷入深思的模样,自以为他是良心发现了,赶紧乘胜追击,“还有社交,你控制我的消费,我没有自由。”
盛谦微顿,还是点了点头。
“我告诉你,自由的追求是建立在经济建筑上的稳定。”宁馨儿忽而紧紧地握住盛谦的手,小脸上是一片专注,“只有财富自由,人身才自由。”
“哥,你知道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你哪里是在禁锢我的经济,你是在摧残我的自由,可怜我年纪轻轻才十八岁,就要没了……”
“行。”盛谦毫无感情地撇开宁馨儿不安分的小手,笑着问,“想要自由是吧?”
宁馨儿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你锁我卡,老公的新专我抢不到第一手的了!
“那你先把爱情给我抛了。”盛谦冷酷无情地说。
宁馨儿狗腿的表情僵住,一秒就变成了那骄纵的大小姐脾气,“盛谦,你欺负我,你就不怕我告诉爷爷吗?”
关键时刻,还是拿出了盛家老爷子来当挡箭牌。
“你要有那个胆子,你还会来求我?”盛谦在和宁馨儿的较量上,可是一等一的老手,她的尾巴一抬起来,他就拿捏的死死的。
“你不敢。”盛谦的脸色微凝重,目光严肃地盯着宁馨儿,语重心长地开口教育着,“你要真喜欢这小子,你就应该知道离他远点。”
在盛家,他们的爱情从来都不是自由的选择。
这便是生在豪门的悲哀。
宁馨儿绝望地低着头,小手绞在一起,委屈地支支吾吾,“我……”
“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你收敛点。”盛谦扫一眼已经开始啃苹果的花瑶,眸底多了几分怅然,低声地喃,“宁馨儿,你一身轻松是因为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可是,哥,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被安排……”宁馨儿抬起头,杏眼发红,瞪一眼盛谦,“我懒得跟你说,我想要的,我可以靠自己。”
撂下话,她生气地跑走了。
盛谦朝海苔递一个眼色,海苔认命地追了出去,“小公主小公主,等等我!”
花瑶一字不漏地将所有的话全部挺进了心里。
盛家。
关于盛家的传闻太多,几分真几分假,只有真正身在其中之人才可以感受到其中的厉害。
“啪”一瓶牛奶扔到被子上。
“少吃点苹果,不好消化。”盛谦看着像小仓鼠一样啃着苹果的花瑶,一脸呆相,“怎么了?”
花瑶低着头,轻声地说,“哥哥的热姜茶是我给的。”
“呵。”盛谦看着失魂落魄的花瑶,勾唇笑,“你觉得我怀疑你。”
花瑶低下头,不啃声。
“我怀疑你做什么?”盛谦笑着问。
“不怀疑么?”花瑶的手里拿着苹果,看向盛谦的目光里全是期待,而后又暗淡了下来,“哥哥不是说过,不会相信任何人的吗?”
盛谦笑而不语。
“要我真的想害哥哥呢?”花瑶好奇地问。
“要是你真想害我,嗯……”盛谦的语气一凝,凝在唇角的笑如同春日的嫩桃朵朵开,话锋一转,带着几分露骨的调笑,“要是你吧,你估计会下的是情药吧?”
花瑶的杏眼一瞪,吓得说不出话来,特别是顶着盛谦这样含笑又暧昧的目光。
“毕竟,你不是对我虎视眈眈许久了?”盛谦感觉两人的气氛有点凝重,故意轻松地说。
“哥哥,我是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呀。”果不其然,花瑶的小脸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低着头,生出了女儿家的娇羞。
“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盛谦穿着一身蓝白的病服,整个人更添了几分柔和之气,更平易近人了,“第一次见面,你不就是想要和我处对象来着?”
花瑶立马反驳,“才不是呢,第一次见,明明是你……”
她的话一噎,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转头,不敢看盛谦现在的模样,转移话题,“哥哥,反正我不是基,你爱信不信。”
盛谦也想起了两人第一次的狗血相遇,他在厕所的隔间阴差阳错地亲了小朋友的脸。
一直想着,要不要找个正当的机会跟小朋友当面道歉,不过现在一看,她似乎没有要提起的想法。
盛谦咳一下,打破片刻的尴尬,“信。”
花瑶垂眼,长卷的睫毛微微下垂,敛去了眸底的得意,“嗯。”
“小朋友,你倒是挺记仇的。”盛谦意味深长地道。
“哪有。”花瑶扁嘴。
盛谦收回了打量的目光,随手抓一只放在的果盘里的橙子,捏着玩,“记性这么好,想一想你的热姜茶哪里来的。” 花瑶愣了片刻,“大白给我煮的。”
原本是煮了一碗的,花瑶把一分为二,给半碗盛谦。
幸好是分一半给盛谦,要是花瑶全部喝下,估计现在已经凉凉了。
看着盛谦已经越来越凝重的脸,花瑶立马澄清解释,“哥哥,大白不会害我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
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引得盛谦轻轻地扬起唇角,“朋友?”
花瑶点头如捣蒜,“对,朋友。”
盛谦忽而八卦起来,目光直勾勾地凝着花瑶,“你俩不是男女朋友吗?”
“不不不。”花瑶摆手,“那是营销号吹的。”
盛谦唇间的笑愈发地灿烂明媚,“原来是假的。”
“白婧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么?”盛谦忽而心情颇好,看起来帅气又阳光的。
“怎么说呢。”花瑶皱眉,思考片刻,才老实巴交的回,“哥哥,我觉得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我现在这年龄,还是得拼事业,嗯,先立业后成家。”
大白是喜欢的类型,可她俩都是女的,没法处呀。
盛谦像是随意闲聊地问,“你俩不是同居了么?”
“我们算合租吧。”花瑶无奈地摊手,“贫穷使我们合租。”
盛谦对花瑶的回答非常满意,没有再追问,悠闲地转着手里的橙子。
“哥哥在想什么?”花瑶有点忐忑地问。
“我在想,下药的人目标是谁?是你还是我?”盛谦陷入了思考。
“是我,热姜茶是临时起意分给你的。”花瑶只犹豫了半秒,“哥哥,实在是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托你的福,放假三天,难得清闲。”盛谦轻轻地呵一声,“不过,挺有意思的,借你最信任的人的手。”
“是想看你们翻脸?”语气一凝,他摇头,“不对,要是一碗姜茶没有对半分,估计你已经……”
“这是一石二鸟,除掉了你,又拉白婧下水。”盛谦精致的桃花眼弯弯,修长的手指敲一下桌面,“小朋友,谁这么深仇大恨?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招数,你到底做了什么?”
花瑶对着盛谦调皮地挑眉,“哥哥,你猜。”
“不会是抛妻弃子吧?”盛谦笑着调侃。
花瑶耸肩,嘻嘻地笑,“我倒是想,可惜没有。”
“那就很大机会是横刀夺爱了。”盛谦大胆地猜测着,“情仇不断,最是惹人生恨,你想想。”
花瑶面色如霜,似乎真的陷入了回想。
“小朋友年纪轻轻,看来感情经历挺丰富的。”盛谦说的漫不经心,只是语气没有那么温和了,藏着点点的锋芒,有点不高兴了呢。
看想个情仇,能想这么久,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再细细揣摩一下花瑶的神情,盛谦还能脑补出故事的精彩程度。
思及此,向来不愿管外事的他忽而心里有点不舒服。
很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堵心。
花瑶回了神,对着盛谦笑得小梨涡深深,特自豪地开口,“谁还没那么几段风流韵事呢?”
盛谦眼底的光稍显得有些暗淡,笑意不减,却没有再开口。
花瑶住院的事宜是由白婧打点的。
“小言,太谢谢你了。”
白婧伸手抱住了穿着白大褂的言兮。
她们是高中同桌。
花瑶需要洗胃,又鉴于女性身份不能曝光,白婧特意联系了言兮负责安排一切。
“谢什么?”言兮回抱白婧,“你一开口,我肯定帮的。”
“没有人发现吧?”白婧压低声音问。
言兮回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笑,“都是我一个人经手,没人发现。”
白婧松了一口气,“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所以才麻烦了你。”
“说什么麻烦,你是不把我当朋友了呢。”言兮有点懊恼地看着白婧,故意板着脸,“也是,我们的班花成了大明星,自然是不想认识我这种普通人了。”
“小言,我哪有?”白婧伸手捏言兮的脸,“你在这边上班,你也没告诉我呢。”
“医院我家占了一部分投资,所以我被安排过来了。”言兮无奈地耸肩,“我没得选。”
“至少做医生,救死扶伤,是你选的。”白婧暖心安慰着。
言兮笑得有些无奈,“这也是我这辈子唯一能选的。”
白婧的笑容没了,变得有点悲怆。
“好了,以前的破事,咱就不提了,他们说的对,人就是应该往前走,把以前的破烂全部扔掉。”言兮搂着白婧的肩,“叶骁也在娱乐圈,你俩一切还好吧?”
“我看那些娱乐新闻一天一个样,全是捕风抓影,我都不知道信哪一些比较好,我告诉你,我上次看到一个挺滑稽的新闻,说叶骁和什么小花夜宿酒店来着,真是好笑。”
“谁不知道高中时期的你们,就是我们二中的模仿情侣。”言兮想起了前尘往事,笑里全是对青春年少过去想念,“那时候是真的好,校草配班花,我们都羡慕死了,我们那一群柠檬精都诅咒你们熬不过七天,没想到,现在都七年了。”
白婧笑容已经敛起,眼底是一片无神,想起往日的时光,眼角泛着红。
“大白,我可跟你说好了,结婚的时候,我必须作伴娘,我可是亲眼见证你们一路走过来的。”昏暗的走廊里,言兮并没有发现白婧的情绪不对劲,自顾自地回忆着过去,“真是女追男隔层纱,当初你说要追叶骁的时候,我们都怕你伤心,没想到最后心碎的是我们。”
“小言……”白婧有点绷不住,嗓音听起来带着点哭腔,“我和叶骁……分手了。”
是啊,女追男隔层纱,可就算追到了,那又怎样?
他们是校友,隔壁班,白婧对叶骁一见钟情,发了疯似的扑上去。
全校的人都知道,高一七班的白婧在倒追八班的高冷之花叶骁,没有人看好她,因为在她之前有无数个失败者,她们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所有人都在劝她,放弃叶骁吧,他不值得。
可,在白婧的世界中,根本就没有放弃二字,她拼命地向他靠近,难过地咽下所有冷眼以对。
她从来都不觉得委屈,只是……卑微地想要他的一个凝望。
在追叶骁的第三年,那一个飘着大雪的圣诞节,她成功了。
叶骁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雪染白了他的发,凛凛的寒风中,他开口问,“白婧,你是真的喜欢我么?”
那时候的白婧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孩子,笑得眉眼弯弯,傻傻地点头,“喜欢,喜欢到快疯了。”
雪簌簌地落下,叶骁的神情冷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的全部。”
那一年,白婧十七岁,傻傻地仰望着心中喜悦的人,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叶骁,你反应太迟钝了吧,我追你两年多了,我不会放弃的。”她笑嘻嘻地将准备好的圣诞节礼貌塞到他的手里,“我以后就是你的圣诞老人了,每一个圣诞节,我都会给你准备礼物的。”
那时候的她,以为只要付出,他会看到的,却不知道感动不等于感情。
就是那一个圣诞节,高岭之花忽而松了口,定定地看着白婧,开口说,“你喜欢我,那我们试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