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巧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这是杜安又一次产生的感觉。
按理来说发生了刚才那样的事,现在面对杜安,应巧应该是嚎啕大哭才算是正常反应――至少也得是梨花带雨吧?
但是应巧并不是这样。
杜安的问候声出口后,就听到应巧轻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你”,然后捂着肚子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她之前跳下来的那辆车边,在地上看了看,接着慢慢弯下身子,在车子不远处捡起一个黑色的女式小包,最后慢慢向着杜安的方向踱了过来,一边走着,还一边打开小包,在里面翻找着,应该是在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掉了。
杜安看到,在这整个过程当中,她的脸上除了时不时会因为疼痛而皱起眉头外,其他时候都算得上是比较平静,根本没有半点要哭的痕迹。
真是个奇葩。
等到应巧走到自己面前,杜安看到她把视线终于从包里收了回来,也把包拉上了。
杜安问道:“东西没少吧?”
应巧摇头,道:“没有。”然后杜安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他是谁?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认识他……”
随着应巧的讲述,杜安慢慢清楚了这件事的原委:应巧因为工作的原因最近来了北金,但是好像出了点事,工作不太顺利,每天都在外面奔波。今天也是在外奔波了一天,打算像往常一样坐公交车回去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喊她过去,是和工作有关的。
应巧不敢怠慢,但是公交车迟迟不来,出租车也不见,没办法,生怕耽误了时间的她只好坐了一辆黑车过去。但是没想到在行驶的过程中,她发现这司机开的方向有问题,越开越偏,根本不是她要去的地方。
她多次要求下车,但是这司机一直拖延着,就是不停车,她也看出来不妙了,干脆就跳车了,而之后的所有事情,杜安也就都见到了。
“……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
杜安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感叹:这还是天子脚下,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这黑车司机的做法很明显是想要抢劫,说不定甚至还想顺带劫个色。得亏他今天是碰上了,不然应巧搞不好还真要被拖走。
而应巧说完后,看了看杜安,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的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我刚才看了一下,可能是我刚才跳下来的时候压到了,我手机出问题了,用不了。”
杜安收起刚才的感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他从驾校认识应巧到现在,这还是头一次从这个女人眼里看到为难的神色。
她似乎很不喜欢麻烦别人。
“当然可以,”
杜安说着,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递过去。然后他见到应巧接过手机,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来,照着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趁她等待电话接通的空挡,杜安问道:“你还特意把号码记下来?现在不都是直接存在通讯录里就好了吗?”
应巧答道:“我这手机有点问题,经常出故障。要是别的事还好,要是出了点急事,就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所以我对于这种重要的号码我都有临时记下来的习惯。”
杜安还记得在驾校的时候应巧可是冷的不得了,他们那么久的同车学习的时段下来,两人之间所讲过的话可能还没有刚才这一会儿讲得多呢,但是她今天话却挺多的,应当也是感激自己救了她,不好意思说出来,就只好用多说话来表达。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的那个男人一直在地上哼哼,就是不起来,可能是杜安刚才下手真的有点重了,而在男人的哼哼声中,应巧的这个电话也接通了。
“方导……不好意思,我这边出了点事,你再给我点时间……不用过去了?……好吧……”
杜安见到应巧挂断了这个电话后,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把手机还给自己,然后把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重新塞回了包里。
“方导”“过去”“工作有关”,还是这个时间点……
杜安也在这行混了两年了,多少还是知道点东西的,很轻易就听出了这里面的道道来。
“喊你去吃饭的?”
应巧“嗯”了一声,接着杜安更有兴趣了,盯着应巧看起来:记忆大门一打开就阻拦不住了,什么东西都涌了出来,所以他也清楚地记得在驾校的时候应巧好像也碰到过一次有人组织饭局的事,但是那次她是干脆利落的推了,这次怎么就应下了呢?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对一个人的改变这么大?
“方导……是哪个方导?”
应巧看也没看杜安,头也不抬地回道:“方晋阳。”
杜安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是谁:一个电视剧导演,稍微有点名气那种。
两人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旁边渐渐有人走出来,看到这边似乎出了事,慢慢地都围过来,一边看,相互之间还一边讨论着。
“哎,怎么回事?”“打架了吧这是。”“怎么就打起来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吃过晚饭后,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周围。
可能是那男人的惨相让这些人有点忌讳,这些居民没人敢上来,都是围着看热闹,于是杜安也顾不得去打听应巧那饭局的事了,低着头,一手伸过去拉着应巧就要上车走。
“走吧。”
虽然在这件事当中应巧是受害者,他是见义勇为者,身份都还行、站得住脚,但是他终究是个公众人物,和这种事还是尽量不要扯上关系的好。不然就算你自身是白的,也会有媒体把你写成黑的。
这种麻烦,还是少惹为妙。
但是他不想去惹麻烦,麻烦却自己找上了门来。
随着乌拉乌拉的声音由远及近,那头出现一辆警车。
他这下是想走都走不掉了。
谁报的警?――从周围有人出现,到警察来,这中间的时间太短了,不可能是周围群众报的警。
想到这里,杜安往那之前一直在哼哼的男人身上看去,只见他慢慢爬了起来,鼻青脸肿、好几道血痕挂在脸上,看起来非常狼狈,但是眼神却是桀骜不驯,得意非常。
“你丫刚才打得开心啊?等下有你受的!”
他这么一喊又牵扯到了痛处,马上抱着下巴龇牙咧嘴起来,大吸凉气。
看情形,还真是这家伙报的警。
杜安看着他,心里感觉有些荒谬:难不成他还想倒打一耙?
杜安正想着,突然白光一闪,他下意识地眉头一皱,看向灯光来源:只见在围观群众当中,正有一个小伙子举着照相机对着这边拍照。
旁边有人问他,“小六,你拍什么呢?”
这话杜安听到了,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他还以为是狗仔队,正想狗仔队怎么这么神通广大呢,原来只是普通街坊,这样境况会好不少。
不过北金人也真是有钱,随便一个街坊邻居都有照相机,而且看模样这设备还挺专业。
而那被叫做小六的年轻人一边拍一边回道:“这是杜安啊,昨天刚拿了华表奖最佳导演,也是到现在为止最年轻的最佳导演,可是个名导!”
果然,还是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