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桦愣住了,直到铁卫们向前,神色恭敬的请他离开,萧桦才知道叶笙并不是在和他说笑,她是真的要把他送回皇宫。
她在赶他走!
“瑟瑟,我不走!”
萧桦坚定不移的说道。
他就不信了,他非不走,叶家能对他动粗?
叶笙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神情,“叶家庙小,容不下英王殿下这尊大佛,还请英王殿下您体谅。”
“我若是非不肯体谅呢!”
萧桦固执的说道。
“既然殿下不肯体谅,那我也没法子了。”
见叶笙似乎妥协了,萧桦虽然觉得叶笙不像这么容易认输的人,但仍免不了心中一喜。
也许,瑟瑟本就不想赶他走,也许,瑟瑟像往常一样,又原谅他了。
瑟瑟待他,一向是很好的,就连九皇叔都说了,瑟瑟对他,有着不同寻常的容忍和照顾。
这一次,瑟瑟气过了便好了,一定是这样的。
萧桦想着想着,脸上忍不住露出灿烂明媚的笑容,“瑟瑟,我真的知道……”
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不会有下次了。
萧桦这次真的被吓到了,直到叶笙待他像待外人那样,生疏客气,冷漠有礼,连目光都冒着寒气,他才知道,叶笙待他的好,有多珍贵!
她待他,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也许,她的喜怒哀乐,会被九皇叔影响,九皇叔对于她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她对他的好,对他超乎寻常的温柔,容忍,呵护,也是独一无二的!
为什么,他非要去刺激她?非要去强求和九皇叔一样的东西?
难道,他真的想落得和九皇叔一样的下场?让叶笙恨得,穷尽一切要他的命?
他不想。
他只是贪心,既想要叶笙待他温柔如水,又想要她的喜怒哀乐都因为他一个人。
人不能太贪心!
贪心的下场就是,强求的东西求不得,拥有的也即将失去!
“快马去给大将军递个信,让大将军进宫禀告皇上,英王殿下想念皇上,茶不思饭不安,请皇上派人来接殿下回宫。”
铁卫领命离开。
萧桦的笑,顿时僵在脸上,还没说出口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吩咐完铁卫后,叶笙看也不看萧桦一眼,推着唐斯的轮椅离开。
萧桦想要追上去,却被铁卫们拦住。
他拼死才按捺住动手的冲动,一则,这是叶家,他要是真对叶笙的铁卫动手,等于和叶笙直接翻脸,二则,他根本不清楚青云院有多少铁卫。
少数几个,他根本不看在眼里,可若是有几十个,几百个……
更何况,叶笙不可能坐视不管,她一插手,他总不能和她拼个你死我活吧?
“大小姐,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来了!”
下人的禀告,让叶笙的脚步停住,也让萧桦双眼一亮。
“去请绿珠姑娘。”
叶笙淡淡的下令,弯腰和唐斯说了几句话。
双方隔得太远,萧桦听不见叶笙说了什么,只能看见叶笙说话时,目光柔和,神色温柔恬淡,她说完后,唐斯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和暖。
萧桦的目光骤然冷了下去。
看见叶笙起身,萧桦神色一敛,眼睛里的冰冷杀意压了回去,那双线条优美的桃花眼里,只余流光潋滟,华彩无双。
只需看你一眼,便叫人心生荡漾,神魂颠倒,恨不得溺死在他的眼眸中。
“瑟瑟――”
看见叶笙出了青云院,貌似要去见太子和林清媛,萧桦追了上去。
叶笙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此时临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撒在叶笙白皙的脸上,让她的脸蒙上一层薄薄的淡金色光晕,之前的锐利冰冷被这和暖的余晖冲淡,看起来既柔和又恬淡,叫人的心一下就静了下来,倍感安宁。
“瑟瑟。”
见叶笙久久不语,萧桦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一如从前的温柔,充满依恋,神态也一如从前的柔和,温顺。
他想要一切都如从前,不曾改变,他也试图装作一切都如从前。
可是……
“派人护送英王殿下回青梧院,等着皇上派人来接。”
“瑟瑟,太子和太子妃……”
“殿下身上还有伤,叶家的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免得劳累了殿下,那就是叶家的不是了。”
叶笙神色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看起来温和有礼,没有之前的冷漠,但萧桦却听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
萧桦的心,一点点坠入深渊。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叶笙,“瑟瑟为何不叫我的名字?非要一口一个殿下?”
萧桦的眼中水光盈盈,情绪万千,有怅惘,后悔,不甘,还有哀求,任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有所触动。
可叶笙只是沉默,淡然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一切。
在她清透淡然的目光下,萧桦眼中的那些怅惘,后悔,不甘,哀求,一点点褪去,最后只剩下深沉和阴郁。
好像一个人戴了好几层面具,一层一层的剥开,最后露出原本的面容。
“从前你也能看透?”
叶笙目光深深的睨了萧桦一眼,沉默不语。
那些所谓的怅惘,后悔,不甘,哀求,都是演出来的,有些人演得一般,而萧桦,演得很好,很真。
不仅仅这些情绪,他在她面前显露的很多情绪,包括依恋,信赖,柔情款款,有时候是真的,有时候是演的。
“你早就知道我戴了面具,却还是由着我,纵容着我?从不揭穿?”
这一次,叶笙终于开口,“每个人都有面具,你有,我也有。”
“我记得上一次,你说过,你很讨厌我脸上的面具,为什么忽然就变了?忽然就能容忍了?”
“人是会变的。”
萧桦轻嗤一声,似乎在笑叶笙说的话是废话,可笑着笑着,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是啊,人是会变的。
一开始,叶笙容忍不了他的虚伪,他的一层又一层的面具,可后来,她变了,变得能容忍了。
可到了现在,她又变了,不是容忍与否,而是,不在意,不在意他是不是在演,不在意他的种种情绪。
不在意,才是这世上最锋利最冰冷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