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扇玻璃窗，趴在那里看江流云。
从做手术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她们的脸色似乎要比里面的江流云还要难看……
“南北，妈，你们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我来看着爸吧？”靳凉川询问着。
“不用了。”墨歌摇摇头，苦笑着，“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呆在里面。”
“……”
顾南北点点头，“我要看着爸醒过来。”
“……”
靳凉川没了办法，只能陪着她们一块在外面等着。
没多久，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顾宝宝打过来的。
电话一接通，小家伙委委屈屈的声音就在电话那端响起，“爸爸，外公怎么样啦？我也想过来看看外公，可以吗？”
“……”
顾南北听到了声音，“是顾宝宝？”
“嗯。”靳凉川把电话交给了她，“你跟宝宝说吧。”
“……”
顾南北轻轻看他一眼，把手机拿过来，放到了耳边，“喂，宝宝？”
“妈咪！”听到她的声音，顾宝宝有点小兴奋，“你怎么样了？我听爸爸说那个沈寒宣差点弄伤你啊。”
“妈咪没事。”顾南北说着，目光触及到在重症室里面的江流云，心中一动，主动开口，“宝宝，要不要过来看看外公呢？”
“啊？”
小家伙懵了，妈咪竟然说外公？她原谅外公了吗？
“要不要呢？外公现在刚做完手术，身体很虚弱，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外公呀？”听着小家伙很懵逼的语气，顾南北又耐心的问了一遍。
“好啊！”
顾宝宝用力点了一下头，“我要看外公！”
“好，那我让爸爸来接你？”
“嗯嗯！”
“……”
跟顾宝宝说完了话，顾南北对靳凉川说，“你去接一下宝宝吧。”
靳凉川皱眉，“那你呢？你一个人在这……”
“你放心，我没事的，你先把宝宝带过来吧。”顾南北推开了一直抱着她的男人，轻轻叹息一声。
“……”
靳凉川迟疑着点头，“好，那你要听我的，去旁边坐一会儿，吃点东西喝点牛奶，不然你身体受不住的。”
“好，我会的。”顾南北突然又有了一点信心，“我不会让自己垮掉的。”
“乖。”
靳凉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去接顾宝宝的时候，顾南北拿着墨歌之前买的东西一边吃一边喝，吃了一半，她就饱了。
跟着看向墨歌，“江阿姨……你要不要吃一点？”
“……”
墨歌站在那儿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听到顾南北这话之后，才终于有了一些动静，她摇摇头，“南北，我、我一点都吃不下。”
顾南北手一顿。
刚想要说话，墨歌又低下了头，“南北，你知道吗？在这二十年来，你爸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他为了稳定住病情，做了很多特别痛苦，痛苦到你无法想象的治疗手段，废了好大的劲，才把病情稳定了下来，而我，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他跟病魔做斗争，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看着他痛苦。”
“……”
顾南北心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刺了一下。
疼得连呼吸都感觉是痛的。
“南北，我是真的很害怕……以前他病到严重，就会进一次重症室，每一次我都心惊胆战的，生怕，他进去之后再也出不来了。”
墨歌双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她重重的闭上眼睛，“南北，你能理解我那种害怕吗？你爸爸这些年，受过太多的痛苦了，本来以为可以安稳一点的了，谁知道现在又……”
“对不起。”
顾南北跟着低下头，“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的话，爸他就不会……”
“南北，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妈妈跟你说这些话，并不是让你难过……只是我一想到那些，心情就有点控制不住，这次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爸爸看着你被沈寒宣刺伤却没有救你的话，他会比现在还痛苦，还难过，只要你好好的，才是我和你爸爸想要的。”
“……”
墨歌说着说着，情绪起伏越来越大了。
顾南北心里的芥蒂，一点点的消散不见，她主动伸出手，抱住了面前的母亲，“妈，你别这样。”
墨歌吸了吸鼻子。
将脸埋在她的怀里，肩膀都是一抽一抽的。
片刻后，她才从猛然醒神过来，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紧紧的抓住了顾南北的双手，“南北……你刚刚叫我什么？你终于肯喊我了？”
“妈。”顾南北咬住嘴唇，“先别说这些了，我相信，爸爸一定可以醒来的，他不会舍得丢下我这个女儿不管的，你说是吗？”
“对！”墨歌红着眼睛，脸上在笑，声音却战栗不止，“一定会的！”
“……”
墨歌哭着哭着，倒在顾南北的肩膀上沉睡了过去。
母女俩坐在塑胶椅子上，两个人都有着相同的容貌，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姐妹花。
顾南北垂眸，扫了一眼睡着的墨歌。
心中微怔。
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她和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坐在一起。
从刚开始认识，到后来的不原谅，再到现在敞开心扉。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她想的出神的时候，肩膀上伸过来一只小手，顾宝宝呆呆的问，“妈咪，外婆睡着了啊？”
“对啊。”看到顾宝宝，顾南北也没有动，只是说，“宝宝，你快去看看外公吧，说不定你一去看他，外公就会醒过来了。”
“好啊。”
顾宝宝小跑过去，又失望的回过头，“妈咪，我太矮了，看不到外公啊。”
顾南北：“……”
“我抱你看。”这时候，靳凉川从身后走来，他目光从顾南北身上扫过，大步不停，走到顾宝宝的身边，伸出手，“来吧，爸爸抱你看外公。”
顾宝宝也伸出小手。
靳凉川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顾宝宝目不转睛的盯着玻璃窗里面昏睡不醒的江流云。
顾南北坐在身后，肩膀上趴着墨歌。
她看着他们父子俩。
真希望，江流云能够醒过来，能够看到今天的一幕。
让他知道，她已经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