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山德捅捅他,张老蔫把半截子话咽下去,但是大伙儿还是听的清楚。
方奇呲嘴皮笑肉不笑,“我不是医生,但没吃过猪肉也听过猪叫唤,知道冠心病人如果乱动必死无疑!”
“都别瞎几巴胡扯!甚马高登凳短?甚猪叫唤?”副镇长黑下脸叱道,“你俩去瞅药拿来没。”
张老蔫两人跑出会议室,一路咚咚跑下楼去。
副镇长解开衣领来到窗前使劲扇扇,刚才这么一下,把他也吓的不轻。
就见躺在会议桌上的胡镇长脸色稍有好转,但脸上肌肉却是扭曲的吓人,喉头还发出咯咯的怪声,好像有口浓痰卡在里面。
方奇伸出二指压住他的舌头根让他呼吸顺畅,对身后的赵三刚说:“弄杯凉水来下药。”
不大会下面就像接力赛似的冲上来一拨人,方奇接过药塞进他嘴里灌了几口水,轻轻拍打他胸口让药顺下去。
镇长老婆也来了,站一边吱唤:“老胡!”
又上来一帮子医生护士,大伙儿七手八脚把镇长弄上单架,有人给接上氧气包弄下去,十几个人呼呼啦啦下楼。
瞬时偌大的会议室里空空荡荡,方奇从桌子上蹦下来接过赵三刚递给他的烟:“天天喝酒,早晚得死在酒桌上哩。”
“奇子,你咋知道他是冠心病嘛?”
“咱老师有次就犯这毛病,犯了两次,见过。”
“走吧,咱回去。”方奇骑上油驴子:“我捎上你!瞅这帮子人不是干事的人嘛。”
赵三刚骑在后面:“帮着他们搂咱村钱的缺德事,我不干!你带我去大众超市,我咣啷车还撂那儿哩。”
到了超市门前,把赵三刚丢下,骑着又朝卫生院去。
半路上就接到妹妹电话:“来接我撒,哪去了?”
“镇长让咱开会哩。”
说着就到医院临街小门,就见张丽和妹妹说话,样子还挺亲热。
方奇不知道怎么心里一下宽敞了些,上前吱唤她:“丽子!”
张丽仍然像山野里一朵灿烂的山花,俏生生地站在那,“梅子都跟我说哩,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那药我让我哥拿回去吃……”
方奇掏出转上十九万的银行卡:“这是我跟傻达子哥找到的东西,我说过,一家一半,你收下,瘪跟你爹说哈。”
张丽推回来,“奇子,这钱我不收,别说是你救我哥,就算东西是我哥找到,他也没这个福气哩。”说完扭头就往回走。
方奇攥着银行卡怔忡在那,你说张老蔫咋就生这恁好的闺女,那可是十九万呐,人家愣是瞅都没瞅一眼。
“哥~哥!”梅子搡他一把,“呆愣啥嘛,她不要咱给她收着,反正这钱咱也别动。”
回来路上,妹妹见他一直不吭声,柔声道:“哥,丽子姐是个好女子哩,只是人家铁了心要做护士,咱们也别埋汰她哩。”
方奇总觉得心里缺少了点啥,“她说啥咧?”
“她说以前看你不起,现在吧,觉着你人还不错,是个好人哩。”
“好人?”方奇哧地笑问,“你说我要娶她没?”
“人家没言声嘛,我也不好再追问哩。”
过了会子,妹妹又说道:“哥,丽子姐是个好女子,咱也不能在这根绳上吊死嘛,我瞅昭昭姐更不错,有文化有涵养,还是公司老总,你俩要是成了,咱们村也能沾光哩。”
方奇骂道:“死妮子,又胡咧咧,这话可不敢在咱爹娘面前说哈。”
妹妹咯咯直笑:“你该不是憷人家吧。”
“瘪胡扯!”
车开到机耕道上,两边包谷迎着晚风和斜阳流金铄石般哗哗啦啦作响。
妹妹哼哼着歌曲,方奇就郁闷了,“你咋恁高兴咧?”
“莫啥,就是高兴咧。”
方奇嘎吱声停下车,扭脸看妹妹:“你是不是啥事隐瞒我没说?”
妹妹撩起被风吹乱的碎发,促狭笑,“我还啥事瞒你嘛。”
她愈这样,方奇的心就越跟狗咬似的,“说嘛,死妮子,你想急我呵。”
妹妹咯咯笑,“瞅你急的,人家说了嘛,也喜欢你的啦,成了不。”
“嗷噢――”方奇内心狂喜地一拧油门,油驴子嗷地下蹿出去,吓的方梅紧紧抱住哥的后背:“哥哎,疯驴子!”
油驴子在机耕路上又蹦又跳,真是像极一头疯狂撒野的小毛驴。
刚回到家,傻达子就奔过来:“奇子,肉,我要吃肉!”
想起逗他的那事,让妹妹进屋子里提溜着药包给他,自个支上车,傻达子提溜着那串“肉”一路吱唤着家转。
进屋子没见娘,倒是挤来一帮半大熊娃子瞎吱唤:“叔,给看大彩电不?”
方奇道:“家转吃饭,自个带小板凳菖蒲薰蚊子,吃了饭来看。”
这帮娃子一哄而散,各归各家各找各妈。
拿条毛巾准备下河洗澡,赵三刚吱唤:“来我家吃饭,商量事哩。”方奇又想起还想的事,对妹妹招呼了声朝三刚哥去。
走到歪和尚家门口,听见里面吵吵的凶,好像还打了,忙跨进院子,就见歪和尚抱着一个大个子腿死死不放:“那是咱家下蛋鸡,你弄走,咱还要换钱咧。”
方奇过去:“咋回事?”
这大个子也是高的出奇,足足有两米,那脸比守林员老曹脸还长,老曹也算够高的,但站他跟前还矮了一个头。大个子低头瞅瞅方奇,“没你啥事,死开!”
方奇也认出这人,这大个子叫霍占豪,老两口死后,霍占豪好吃懒坐偷鸡摸狗顺包谷踹寡妇门,什么缺德干什么,也是祸害黑龙潭村一霸。
后来让镇中学篮球队看上,又被县球队选去,再后来好几年都没见了,现在咋突然跑回来了?这王八蛋一回村,准保鸡犬不宁四邻不安。
村民怕这大个子,方奇可不憷他,“人家有个抱蛋鸡,你给人抱走,和尚哥咋过日子?”
“支书请我吃饭哩,抱鸡关你吊事?滚!” 霍占豪弯腰就掐歪和尚脖子,方奇一抖毛巾缠住他手腕死命扯住。
歪和尚老婆披着湿漉漉头发顺手抄起靠在墙上的铁叉要过来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