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黛低头面无表情地睨着跪在地上的墨瑾,开始见他的时候,她以为他是被沈家抓来虐待了,现在得知哥哥成了植物人之前被人暗自下了三年的慢性毒药,她心里瞬间也就清明了。
她姐姐沈如玉不是一个残虐的人,也不会做没有证据就下手的事情,墨瑾被折磨成这幅样子必定是和哥哥身上的毒有关。
“我,我是墨家的人,”墨瑾深呼了一口气,“我的上司是墨柒,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办事。”
“墨柒?”宋黛蹙眉,脑子里快速的搜寻着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却发现是一片空白,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今天还是第一次听。
“他是谁?”宋黛问道。
“他算是你的堂弟,他的父亲和你的母亲墨雁雁是表兄妹,墨家自从你母亲去世之后,便从旁边的宗室里过继了一个孩子作为以后墨家的接班人培养,那个人就是墨柒。”沈如玉开口说道。
“哦,”宋黛应了一声,看着墨瑾,“所以是他让你来害我哥哥的?”
墨瑾咽了口唾沫,喉咙里火烧似的疼,他和宋黛有过一段时间的愉快相处,没有想到如今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是。”
“为什么?!”宋黛能想到墨家害傅东来,是因为想要夺取傅家的港口进行走私贸易,可是沈家和他的利益并不冲突,他为什么要来害哥哥?!宋黛想不明白。
“因为你。”
“因为我?”宋黛指着自己,“我?”
“是,沈如晦没有罪,可他是你的哥哥,这就给了墨柒要害他的理由,这些年来,墨家看起来和沈家的关系保持着友好的状态,实际上就是为了派我前来,毒害沈如晦。”
墨瑾看着宋黛疑惑的双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移开了眼睛,他今日这样出卖柒少爷,往后若是被墨家的人抓到了,势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垂下了头,不用回头他都能感受到身后那双冰冷的视线。他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还有得选吗?
柒少爷那边他已经背叛了,沈家这边他给沈如晦下了三年的慢性毒药,如今沈如晦成为了植物人有一半的功劳都是在他的身上,沈家又怎么会放过他?!
只是他希望顾迟墨言而有信,照顾好自己的家人,他就算是死,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闭上了眼睛,稳了稳犹豫不决的心里,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决绝至极的姿态,“你是墨雁雁的女儿,墨家从始至终都是让女儿坐继承人的位置,你挡了墨柒的路宋黛。”
宋黛怔了怔,不是何时,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就树立了这样一个狠厉的仇敌,“我挡了他的路,他来杀害我就好了,为什么要对我哥哥动手?!”宋黛吼道。
“因为你的外婆,墨老太太一直在警告着墨柒让他知道进退,让他保护好你,墨柒不光不会伤害你,还会表面上做尽功夫。”
他忽然抬起头看着宋黛,“你真以为你换的心脏是傅家找的吗?不是,那是墨柒找的,就是为了让老太太放心!
“墨柒之所以对沈如晦痛下杀手,就是因为他担心墨老太太召你回墨家同他竞争的时候,沈家会成为你最大的助力,所以他才要在墨老太太召你回墨家之前铲除沈家最大的中流砥柱沈如晦。”
宋黛捂住脸,她对墨家的人一无所知,这些年也从无什么交集,甚至一次都没有去过,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冥冥之中已经被人当成了仇敌,这,何其荒谬啊!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什么墨家!这些年里我和墨家连一点交集都没有!我怎么可能和他抢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都不来问问我会不会和他竞争,就这样害了我哥哥?!”宋黛哭吼道。
墨瑾低下了头,感叹着宋黛的天真,“就算是你和墨柒说了你不会和他抢,可他能信吗?他早已经把你当成了对手,你们之间利益相对,见面只有分外眼红的地步。”
顾迟墨听着墨瑾说完了,抬手挥了挥手指,立即有人前来带着墨瑾和私人医生离开,他们离开之后,客厅里只身下他们四人。
宋黛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膝盖里,泪水泅湿了裤子,凉透了肌肤,她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连肩膀也不曾耸动一下,仿佛整个人睡了过去,成了一具雕像。
顾迟墨看了眼沈如玉,用眼神暗示接下来的事情,沈如玉坐在宋黛身边,皱眉看着顾迟墨。
这个时候,再和宋黛说那些话,也太诛心了一些。
可是再诛心又能怎么办呢?如果事情不早点部署的话,等明天魏琛回来就晚了。
她轻声叹了口气,脸色几经变换,终于定格在了一处,她转过身子,看着宋黛蜷缩在一起娇小的身子,有些不忍,却也坚定的开了口。
“宋黛・・・・・・今天中午的事情,是我和顾迟墨计划好的・・・・・・就是为了让魏琛误会你,让你们再婚。”沈如玉从未觉得说完一句话是这样的艰难,说完之后,心脏如同鼓乐,脸滚烫的仿佛要烧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利用宋黛,却也是最后一次,她心里虽然有着许许多多的话能够说服自己,可一旦对上宋黛那双澄澈的眼睛的时候,她便瞬间就羞愧了起来。
利用了就是利用了,就是她的不对,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大道理给自己消解心里的内疚呢?
宋黛闻言,埋在膝盖里的眉目瞬间一僵,瞳孔紧缩,她猛地抬起头,盯着沈如玉的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从小就敬重这个姐姐,对她自己从来都是有礼貌的,从来也不曾说过顶嘴的话,哪怕在刚才她得知哥哥成了植物人的时候,也没有对着她失态。
因为她太渴望亲情了,哥哥没有了,她就只有姐姐了,可如今她听见了什么诛心的话?
沈如玉喉咙涩的很,对上宋黛漆黑的眸子瞬间躲开了,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我知道,你,你听我解释・・・・・・”
宋黛木然的擦干了眼泪,强忍着眩晕的脑袋,放下了搁在沙发上的腿,坐直了身子,看着沈如玉,静静的说,“好,我听你解释。”
她没有闹,只是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可就是这样的平静才更让人害怕和恐惧。
她应该闹的,她该指着她的鼻尖唾骂,挥舞着双臂把家里砸的一团糟,而不是这样的平静,仿佛成了一滩水,毫无波澜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