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天，聂凌峰加起来只睡了五六个小时。
不是不困，是闭上眼睛，完全睡不着。
他找医生咨询过，烧伤的疼痛很难忍，而且没有办法经常使用止疼类药物。
之前在加护病房他进去看顾娅珊的时候，就见过顾娅珊意识不清却还是疼的不停呻吟的景象。
相比起顾娅珊身上的疤痕，她受的苦更加让聂凌峰难过。
这两天公司的事情聂凌峰完全无心去管，一闭上眼睛，就是顾娅珊痛苦皱眉的样子。
擦完一只手，聂凌峰正准备放下，手心里白嫩的小手食指突然轻轻动了一下，在他手心浅浅勾了一下。
那一瞬间，聂凌峰的心情很难形容。
他几乎是惊惶地抬头去看顾娅珊，在接触到顾娅珊像是被露水打湿过的眸子时，聂凌峰的眼眶毫无预警的，霎那就红了。
他呆呆地握着顾娅珊一只手，一眼不敢错的盯着顾娅珊，却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还是顾娅珊先开口，一出口就带着哽咽，“我醒了，聂凌峰。”
她在痛苦中呢喃呼喊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名字。
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刚醒来就看到他。
可最难过的事情，也是刚醒来就看到他。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顾娅珊小声问，问完苍白的脸上抿出来一点笑意，试图将那一点点难过藏起来。
只是话音刚落下，眼前突然一暗。
反应过来的时候，沾染上医院苦涩的唇瓣已经被男人似珍似重的含住。
聂凌峰舌尖舔过顾娅珊唇瓣的每一处，一直到顾娅珊快要受不住，这才轻轻将舌尖探进她的口腔。
顾娅珊想躲，可是因为身体是趴着的，根本避无可避。
聂凌峰温柔的磨人，许久许久才放开顾娅珊。
沾染着水光的眸子接触到聂凌峰眼底的坚定，顾娅珊突然就什么都懂了。
她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点点小小的疤痕吗，值当这么伤春悲秋？命还在已经极好了。
顾娅珊眨了眨眼睛，手心仍旧勾着聂凌峰的手心，声音大概是刚刚吻过的缘故，娇且软，听的人心都快化了，“聂凌峰，我想喝水。”
水是早就倒好放在一边温着的，顾娅珊话音刚落下，聂凌峰边小心的扶着她的脖颈将水杯送到了唇边。
“疼吗？”看着顾娅珊咕嘟咕嘟喝下好几口水，聂凌峰温柔却坚定的将水杯从她的唇边挪开，舌尖滚动几下，还是问出了口。
虽然早就知道顾娅珊的答案会是什么。
却不想顾娅珊这次并没有隐藏自己的痛苦。
“疼……”她握着聂凌峰的手指，像是个孩子，身子稍稍往聂凌峰的怀里侧了侧，“聂凌峰，我疼……”
话音未落，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还以为自己会死。
说不怕？怎么可能会不怕呢？
她还有聂凌峰，还有小宝，还有刚刚找回来的妹妹。
这个世界给了她太多美好的牵绊，她怎么舍得？
她再也不是那个孑然一身的顾娅珊了。她要好好活着，为了那些她牵挂不下的人。
所以她疼啊，很疼很疼。
聂凌峰眼底霎时间猩红一片。他狠狠抱住顾娅珊，却小心的避开她的伤口。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他声音沉地象是从嗓子岩挤出来的。
他反应这样大，可想而知这几天是怎么度过的。
顾娅珊又觉得自己矫情。
“没事了。”她娇声安慰聂凌峰，“嗯，这不是已经好了吗，小宝呢，没告诉他吧？”
聂凌峰摇了摇头。
顾娅珊低头，在他手背上亲了亲，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说，“聂凌峰，你要给我报仇呀。”
“嗯。”男人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可在顾娅珊看不见的眼底，一片肃杀的寒意，证明了这个字的分量！
顾娅珊笑了，他们说了一会话，虽然之前就问过医生，知道顾娅珊这一两天会醒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聂凌峰仍是不太放心，叫来医生帮顾娅珊检查了一遍伤口，换了药这才放下心。
等医生护士都离开，顾娅珊才在醒来之后第一次正色，“聂凌峰，张小阳呢？”
从她嘴里提起这个名字，聂凌峰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头平地窜起，可碍着顾娅珊刚醒来，身上还带着伤，聂凌峰生生将怒火压了下去，语气颇有些生硬的说，“我不知道。”
顾娅珊听聂凌峰语气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在生气。但是这气肯定不是冲自己，那就只能是冲张小阳了。
一想到自己没醒来的时候，聂凌峰估计没少冲着张小阳发火，顾娅珊就有些着急。
她去拉聂凌峰，冷不防肩膀扯到了背上的伤口，顿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聂凌峰比她还着急，眉心骤然挤在一起，满脸都是疼惜，还有想碰顾娅珊又不敢的纠结，“拉扯到了吗？我现在叫医生！”
说着就要起身。
顾娅珊忙叫住他，“别，不用，我没事。”
她因为骤然的疼痛而脸颊煞白，额角还挂着汗珠。
聂凌峰从没这么无力过，小心的扶着顾娅珊的肩膀让她躺在自己腿上，“起这么急做什么，有什么不能叫我？我在呢，怎么就总想靠自己？“
连责怪都那样温柔。
温柔中透着自责。
顾娅珊不忍心看他这样子，同时心里又溢慢了感动。
“真的没事，就是拉扯到了，”她轻轻用脸颊蹭了蹭聂凌峰大腿，“别生气好不好？”
被她这样软软的撒娇，聂凌峰哪里还有气？
他手指温柔的顺着顾娅珊的头发，“我不生气这个，但是我生气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别人。”
很气很气很气！
可是又找不到理由和她发作。
这就是他熟悉且深爱的女人。
他还能拿她怎么办？
聂凌峰低下头，将脸埋进顾娅珊的脖颈，声音里是难以遮掩的痛苦，“你难道不知道，你要是有点事，会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还是你就是为了折磨我？“
他心甘情愿受这她的折磨，却不想是她痛苦的方式。
男人语气满是压抑的痛苦，顾娅珊眼眶一热，心疼泼天盖地的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