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九章九阳之争（十六）

　　方杰在上山的时候，心中虽已决定帮助风琳从段寒云手中夺取少林九阳功秘籍，但这事具体怎么帮怎么操作，心中还没什么底，当然，这倒不完全是因为顾忌与段寒云发生正面矛盾，而是因为他既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所谓的现实主义者，简而言之，那自然是个人实际利益为先，而方杰的个人实际利益，自然是那遥不可及的终极目标，但凡有利于完成或者能尽早达成这个目标的一切事物，都在他的个人利益范围之内，无论是谁想要或将要侵犯他的利益，那就得看谁的本事大，谁的拳头硬，人情世故之类的，在他心中永远是排在第二位的，别说段寒云，就算是忘情、太阳这些人，真要触及到了他的利益底线，照样六亲不认，当初用一本《百胜刀法》换了一枚十成丹不外如是。

　　而所谓的完美主义者，那也是建立在现实主义的基础上的，通俗点说，方杰就算要“偏袒”风琳而罔顾以前与段寒云之间的交情，那也不会傻不拉唧地站出来指着段寒云的鼻子说“风琳是我罩的，你老老实实把秘籍交出来，看在昔日的交情上我可以饶你不死”之类的话，而是会尽量把这件事处理得滴水不漏完美无缺，简单点说，就像当初卖掉《百胜刀法》换了一枚十成丹一样，不光不动声色得了实际好处，还不让对方说闲话，甚至还感激他替他数钱。

　　方杰现在的想法便是如此，不光要帮风琳抢到少林九阳功秘籍，而且还要让段寒云蒙在鼓里不知道是他在从中作梗，而这么大费周章的原因，其实还是那句话，他只是想更加完美的处理好与他人之间的关系，在达到目的并减少麻烦的同时，以满足他那极度苛刻甚至变态的完美主义心理寻求。

　　不得不承认的是，方杰的这种现实主义加完美主义的作风具体操作起来，站在段寒云的角度看，就显得有些不太厚道了，甚至可以说是阴险了，不过……方杰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来就是个闷声发大财的主，所谓的“豪爽”、“大方”、“仗义”之类虚名也从来就没有效约束过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尽管风琳与方杰交情匪浅，但性格相同的她极其了解其为人，这才有了类似“亲兄弟明算账”性质的交易，而段寒云虽接触过方杰一段时间，但他却不懂这一点，也就白白错过了与方杰合作的机会，其实若是他愿意把六脉神剑的谜题拿出来与方杰共享，方杰最终会站在那一边还真是未知数。

　　其实这也不能怪段寒云太短视，毕竟段寒云的性格过于孤傲孤僻，就算打死他，他也不可能有通过利益交换来换取一个强大助力的意识，毕竟在一向不求人的他看来，求人不如求己，把六脉神剑的谜题交出去是小事，但求到方杰这个他一直追赶的对象身上，那就是万般无法忍受的事了，甚至以己度人地认为，方杰也是不需要任何人帮助的。

　　当然，要说方杰不仗义不够朋友那也是有点冤枉人了，别忘了，方杰本就是一个职业神棍，其信奉的是客观、公平原则，客观、公平地看待一切人和事的思维习惯本就已深入到他全身的毛孔骨髓里，在他看来，客观的说，风琳和段寒云都是他的朋友，但公平的看，风琳拿出了有价值的利益作为交换，而段寒云却没有，所以，方杰用他那理性的逻辑思维分析得出的结果便昭然若揭了。

　　而且，朋友也分很多种，要说真正能跟他交心的朋友，方杰这辈子到目前为止，还一个没有，不是他不想交，而是实不能交，即使像太阳这类人，方杰也仅仅只是将其当成了可敬可爱的普通朋友而已，要说推心置腹生死不弃，还远远没达到那种程度。

　　毕竟命理师这个职业必须时刻保持超然的心性来判断命相命理，不宜与他人有太多的交集，另一方面，看遍世间冷暖的方杰最痛恨的就是所谓的“交情”，或者说“人情关系”，因为这不光违反了他一直所坚持的公平原则，而且还让无数有能力有抱负的人失去了最起码的公平和正义一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苦不堪言，也让无数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社会寄生虫们开后门、走关系，招摇过市、仗势欺人、贪赃枉法、无恶不作且一直生活的很滋润！

　　其实所谓的社会，就是一张人情关系交织而成的大网，方杰也在这张网中，但他不打算成为这张大网中一条只懂得人情世故见缝就钻的小鱼，而是只想成为这张大网中一只不起眼的但能横着走天不怕地不怕且时而冷眼旁观时而夹得那些漏网之鱼鲜血淋漓的小螃蟹！

　　孟子曰：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即使全天下的人都已抛弃最起码的公平和正义，方杰仍坚持，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好在游戏里不需要粉身碎骨，但方杰也没兴趣在游戏里跟一群玩不死的人浪费力气，他进游戏的唯一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达成终极目标以证明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老天爷手中，作为一个职业神棍，这种想法看似矛盾，其实一点都不矛盾，因为方杰自学易术以来，虽印证了无数事实，但至始至终也从未相信命运是由老天爷决定的，否则的话，那就是老天爷瞎了眼，而既然瞎了眼，那又何必听天由命？

　　也正是因为如此，以身作则的方杰将朋友关系看得很淡，甚至让人觉得自私，特别是在游戏里，一个虚幻的世界里，以抗争命运为目的的他绝不会因各种人情世故牵绊自己的手脚，当然，但求问心无愧的同时，也能求得尽如人意那是最好了，只是前提是，得在不影响自己追求终极目标的前进步伐以及切身利益的基础上。

　　所以，对于有过交集的段寒云，方杰自然是想能不将矛盾公开化那就不公开化，因为那实在没意义，也没价值，反倒是有可能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而延缓前进的步伐，至于交情什么的，他不是没斟酌过，但对他的影响十分有限，毕竟为了一点人情世故就放弃自己的利益，那不是大气也不是仗义，而是对自己的不公，也是对那些为了争抢秘籍而横死当场的普通玩家的不公，这一点，方杰早已看得透彻无比！

　　虽然一开始方杰对如何操作才能求得尽如人意有些心里没底，可当他亲眼看到花月眀施展九阴神功袭杀饭炒蛋，意识到峨嵋派与武当派才是这场秘籍争夺战的关键主角之后，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既然花月眀也会九阴神功，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只要暗中出手，帮助峨嵋派灭掉武当派的这点人马，让花月眀空出手来与风琳一起对付段寒云，这也就算是帮到了风琳？

　　毕竟若是自己公开两名身份出手的话，武当派的饭炒蛋虽铁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匆忙逃走，而段寒云也必然会在自己和风琳的联手合击下将秘籍交来，但这样一来，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自己和段寒云今后的关系，恐怕再也绝无回转的余地了。

　　所以，这件事，还得从武当派身上找到突破口。

　　方杰并不知道，他所计划的，也正是花月眀先前所计划的，只是疏忽大意之下没成功而已，而花月眀更不会想到，被江湖各大门派首徒称为“瘟神”的方杰已然到了现场并且站在了她这一边，而且仅仅只通过先前一幕便已经找准了方向制定好了下一步的计划。

　　这等眼力和心机，实非常人所比，连方杰自己心中都有些自恋地暗想，自己当神棍实在太可惜了，自己若是当政客在官场上走一遭，岂不是无往而不利？

　　不过，刚一想到这，方杰顿时泄了气，他自己什么德性他自己最清楚，若他这种一味地甚至极端地讲求公平公正的愣头青去混官场，即便是他有无上秘法能推算生前生后五百年之事，恐怕最后死绝的不是那些贪官污吏，而是自己会被一群官场老油条们提炼地连渣都不剩，这一点，早已被事实证明过了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里是游戏世界，既然是游戏世界，那就是谁的拳头大谁有道理，而方杰的拳头便是最大号的那种，打到哪里就算不引发一场小地震，也能让地面震三震！

　　想到这里，重新恢复了信心的方杰心下不禁一声冷笑，随着不断涌向竹林里的人流渐渐接近了武当派防守阵型的外围，然后冲上去与布下真武七截阵的武当派等人试探性地拆了两招故作不敌后，又慌乱不已地逃回了人群中。

　　“奶奶的，十多年不见，这武氏五兄弟倒是长了不小的本事……”

　　回到人群中后，方杰不禁抹了一把冷汗，他当然认得前面不远处将战阵护得密不透风的那几人是谁，当初武氏五兄弟竟然当他的面调戏忘情，还摆出了真武七截阵，被他一招“易经大法”给破了阵，那时这几人实力本就不俗，但仅仅只是不俗而已，如今再次遇到这几位，且又是真武七截阵，冒冒失失冲过去的方杰却发现这五人竟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差点让他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这让他多少感到有些诧异。

　　其实方杰感到诧异也难怪，当初武氏五兄弟还未成为宗师级玩家，真武七截阵也并未练至大成，撞上方杰和忘情这两块铁板时，摆出的真武七截阵也只有五人，可眼下却是满员七人组阵，且阵中有武当派第一高手上古练气士和使用了帝王金册的门派首徒饭炒蛋坐镇，七人均是剑法、招架大宗师，真武七截阵一旦发动，其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若不是这七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一心原地防守，恐怕即便是当今号称天下第一的方杰冲进去，也得吃大亏。

　　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方杰当然不是苍蝇，但饭炒蛋这伙人却是货真价实的无缝蛋，让方杰有点无从下黑手的感觉，这倒不是方杰没有破阵之法，只是他的厉害手段一旦使出来，比如降龙十八掌、太玄神功什么的，虽能立马将这七人拍到地底下去，但恐怕在场众人当中就算是傻子也能认出他就是当今头号瘟神方杰了。

　　怎么办？

　　这要是藏着掖着打吧，别说根本起不到作用，反而有可能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可要是真刀真枪地干吧，那跟直接对上段寒云有什么区别呢？哦，区别还是有的，就是又多得罪了一方势力——武当派，与其这样，那倒不如直接把段小子直接干翻得了，何必挖空心思费这么多脑细胞？

　　一时间，方杰急得围着武当派的真武七截阵外围团团转，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这位贪生怕死，只敢虚张声势在外围瞎转悠，但只有方杰自己知道，他不是贪生怕死，而是自己有太多手段敲开面前的无缝蛋，而这些手段却是一个都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施展出来的，这叫情何以为堪？

　　这名气大了有名气大的好处，至少去各派游历的时候，还没哪个门派不噤若寒蝉敬而远之的，可坏处就是，再想要像第一届华山论剑那样靠一把锄头扮猪吃老虎大杀四方，那就难如登天了，毕竟现在大部分玩家都步入宗师级别了，见识也有了，想大白天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糊弄过去根本不可能。

　　就在几路人马相互制衡，而方杰又一时半会想不出对策之际，方杰忽觉周围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异样，准确点说，是武当派附近的喊杀声渐渐趋于平静，但稍远一点的地方，比如峨嵋派战圈那边的打斗喊杀声仍是不绝于耳，两个战圈形成了一静一动的怪异对比。

　　当然，这一点，除了在场少数人注意到了之外，就只有方杰这个贪生怕死只敢在外围转悠的“窝囊废”觉察到了一丝的异样。

　　“不对劲，怎么回事？”

　　正跑着圈，低头苦思寻找对策，仿若正在研究地上哪里的土地更肥沃，哪里的蚂蚁更多的方杰不禁惊醒了过来，有些讶异地四下一瞧，却发现四周打斗依旧，除了喊杀声小了一些，围攻的人群稀松了一些之外，似乎并无什么异样之处。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武当派擅长防守，围攻武当派的散户玩家虽有心落井下石，却对武当派这七人组成的“绝对防御”阵束手无策，且饭炒蛋严令禁止众属下主动进攻，使得散户玩家与武当派之间并未结下过大的仇怨，这打起来的火气也就小了许多，甚至谈不上火气，还没到瞪红了眼睛你死我活拼命的地步。

　　而反观峨嵋派那边，虽然诸天化身阵相较真武七截阵更属于被动防御的阵法，但怎奈有句话叫做最毒妇人心，这女人要么不打架，一旦打起架来那可就一发不可收拾，更别说这次随风琳来少林寺的二十几位峨嵋派静字辈女玩家受到风琳的影响，那都是打打杀杀惯了的，从不把一般玩家的性命当回事，所以这一打起来，难免就是你死我活的结局，不论是峨嵋派一方，还是被杀出火气的散户玩家一方，当真是各个狠厉无比，绝不无留手的可能。

　　另外还有一点重要的原因是，峨嵋派这边都是女玩家，虽然其中大部分女玩家姿色平平，但怎奈游戏里男多女少，僧多肉少，在场90%的玩家都是男玩家，见到这一群娘子军，虽说是敌对关系，但也并不影响男人们在女人们彰显武力的机会，甚至别有用心者，想借着与女玩家们打斗的机会光明正大地揩点油什么的，毕竟平常乐于此道的男玩家并不在少数，所以峨嵋派这边的情形便有点岌岌可危了，若不是花月眀以一人之力顶住了一个方向的围攻，恐怕早就被眼前这些不顾一切冲上前的群狼给吞没了。

　　当然，这些都还仅仅只是表面现象，或者说局外因素，至少方杰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两个战圈的诡异之处，毕竟峨嵋派那边的压力是大，这自是不用说，但武当派这边却也不至于如此地波澜不惊吧？

　　呃，准确点说，也不是波澜不惊，而是像方杰这样在外围绕圈子滥竽充数的人太多了一点，以至于实际冲杀进去的人少的可怜，武当派一共就只七人组阵，但每次冲进战圈的人，却往往不到十人，而这十人当中，又有三人刚一冲进去就死在真武七截阵的合击之下，其他七人倒是没死，只是有五人刚一进去发现情况不对劲后又逃了出来，而剩下那两人武功似乎极为厉害，竟然能与相当于六十四名高手同时对战的真武七截阵缠斗不休而不至落败！

　　“我靠，这戏演得也太假了吧？难道这两位比老子不施展超级武功的情况下还要厉害？”

　　方杰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觉得只要是个有心的人，都能看出这其中明显的破绽，心中不由得大骂这些人实在是太不会演戏了，太业余了，这些货是哪个部分的？武当的？太白痴了吧！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此混乱的场面，想要注意到这一点确实不容易，若不是方杰亲身去体验了一把正宗的真武七截阵，恐怕也会被蒙在鼓里。

　　但滑稽的是，蒙在鼓里的却不止是他，周围那些易容成各派弟子的武当派高手们此刻也正暗骂着只围着绕圈的方杰，而且跟方杰所骂的内容居然惊人的一致：“他妈的，他是哪个部分的？连他妈的戏都不会演！太业余了！没看兄弟们都假不假地还冲上去拆两招么，这小子怎么只围着绕圈？白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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