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愖“噗”的一声，笑道：“哈哈，看你买不买。”
沈康高喊一声道：“是！”
渔夫笑逐颜开，划舟而来，刘术送上几枚铜钱，竟然就换来了两尾鲤鱼。
沈康看着江鲤鲜活的扑腾的模样，不禁有些高兴，走上前去从刘术手中接过了吊绳，拎着鱼道：“多谢渔公。”
渔夫笑着道：“小公子这是要渡江？”
沈康点点头，道：“正是。”
渔夫道：“咱归德府哪都好，就是这河盗啊，屡禁不止。小公子路上小心，还是应该多寻几个行伍护卫才周全。”
沈康笑着拱拱手，道：“多谢渔公，小子记住了。”
渔夫嘟囔着道：“谢啥，我家那小孙孙啊，也就比你小一二岁，瞧瞧，小公子都能独自外出了......”
江柳愖见他欲言又止，问道：“你家小孙子怎么不能出门？”
渔夫道：“他啊，头上生了癞痢，不能见人啊。”
癞痢也叫黄癣，俗称秃疮或瘌痢头，多发于小儿身上，成人也有感染的，一般生的为盘状黄豆大小的黄癣结痂，中心有毛发贯穿。
江柳愖一听这病，连忙后缩了一下，仿佛渔夫是病原体一般，这个动作实在很是伤人。渔夫眸光闪了闪，将头上的斗笠拿掉，露出花白的发髻来，陪着笑脸道：“小公子放心，小的没有瘌痢头，不会传给公子......”他指指沈康手上的鱼，接着道：“这鱼不脏。”
江柳愖自恃高贵，却是有心之人，见一花甲老人如此畏缩的模样，心中有些歉意，连忙笑着摆手道：“无事。”又唤道：“武阳！”
武阳应道：“公子。”
江柳愖道：“给渔公两吊钱。”
武阳不做他想，忙从怀中取出钱来。
渔夫一见此情景，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小公子这是作甚！”
江柳愖不由分说上前一步，将钱塞到渔夫手中，无意间触碰了渔夫苍老得充满沟壑的手，眼神又是一软。
“你拿着，不让你白拿这钱。”他指着渔夫的篓子，道：“今儿，这鱼，小爷都包了！”
不但是渔夫愣住了，一旁众人都愣住了，他们要渡船，江柳愖买这么些鱼做什么。
一旁倚靠在车边的孟繁锐却是大笑，道：“你们这几个小子，皆是好管闲事的种。”
沈康笑道：“既然江公子要买鱼，渔公便收下吧。”一会儿是吃了也好，还是放生也好，江柳愖想做好事，他拦着做什么。
渔夫连忙谢过：“多谢小公子。”然后将铜钱收入怀中，似乎怕江柳愖觉得亏了，道：“这鱼篓，一同送与小公子。”
江柳愖笑笑，豪气的道：“不谢！”
他们这边买鱼的行为，早已落入渡头等待过江的路人眼中，路人们看着这几个少年，除了觉得他们善良，便是一句：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冤大头。
沈康道：“渔公，小子有一偏方，可以医治癞痢头，渔公回家以后，或许可以让您家小孙儿试一试。”
渔夫惊喜的看向沈康，这一次的眼神，分明比方才拿钱要黯淡许多，更多的是伪装出来的高兴。
是啊，瘌痢头不会死人，穷，却能要人命。
沈康道：“将猪零烘焙干燥，然后覆于癞痢癣处，一日换药一次，七日以后，你且瞧瞧是否好转，若是好转再用药至痊愈，若是不行，便全当小子信口开河了。”
渔夫点点头，这方法简单，倒是可以试一试，只是不知道这少年口中的猪零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这猪零，贵不贵？
渔夫迟疑着，拱手，怯怯的道：“公子，这猪零...是何物？价值几何？若是名贵药材，咱小门小户，可是使不起啊。”
“是啊，沈三。”江柳愖笑道：“什么人参鹿茸咱听说过，猪零...是何物？”
这时候，渡口等待的行人中，有一二十多岁的青年早已经随众人观察三个少年许久，听闻他们提起药材，不由得更是将脖子伸长，见沈康久久的不回答，他瞧瞧前后的人群，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过不得河，便悄悄往三人这边走来，问了一声：“小公子，你到底是知不知道啊？”
沈康见这些人追问，笑着道：“猪身上有一物，零零落落归于尘土，这物，便是猪零。”
“哈哈哈哈！”江柳愖笑道：“你是说，说猪屎？”
沈康点点头。
得到答案，江柳愖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你啊你，那猪屎是何等脏污之物，岂能落于人身，你还让人家烘焙至干，还要连覆七日，岂不是遗臭万年？”
渔夫蹙眉道：“小公子何必如此作贱人呢？谁能拿猪屎盖头？”
王麓操也是蹙蹙眉，低声道：“沈三，别闹了。”
沈康砸吧砸吧嘴，摇摇头，道：“母猪粪烧存性，敷之。可医治十年恶疮。此乃古方。”
“啧。”江柳愖有些不高兴了，拍拍沈康肩膀道：“你别说了，古往今来，谁听过有人用猪屎治病的，魏无败也该回来了，咱们回车上等着渡江吧。”
沈康百口莫辩，无奈的摇摇头。道：“渔公，方子小子说了，试与不试，您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这时候，一旁的陌生青年却是笑了，道：“这样的偏方你都知道，小公子，你倒是通晓些医术啊？”
沈康抬眼瞧瞧这人，只见他额头突出双眉浓黑，一双大眼黝黑，唇上两撇胡子，下巴上还留着一绺胡子，身材精瘦，衣着朴素。
他笑问：“兄台识得医术？”
青年点点头，很是高兴。转头对渔夫道：“方才的事我都瞧见了，这位小公子好心买了你的鱼，又告知你旁人不知的方子，你竟然疑他作贱你？作贱你，他能得甚么好处？”
渔夫哼了一声，这些公子衣着整洁，又是他的主顾，他自是低人一等，这毛头小子如此寒酸，又是哪根葱？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青年一蹙眉，笃定的道：“我既然见了，还就是要插口！”然后一撩长衫下摆，昂头道：“猪零可解大毒！治痘疮黑陷无价散、钱仲阳治急惊风痫惺惺丸皆用之，取其除热解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