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噗通!
李二陛下好像看到了什么苍白的鬼怪灵魂一般空洞而怖惧,连连退后数步,一下顿坐在身后的坐榻上。
他的脸色非常的苍白,额前的细汗紧密地渗出,浓眉直皱,瞳仁不停地在双眼中左右摇摆,好像想到了不少细思极恐的陈年往事。
但李二陛下终归是李二陛下,很快地就镇定下自己的心绪来,瞥眼转向程处弼,眼神深邃而沉冷,面色惊寒,声音冰凉且无情:
“贤婿,你!你,这话何意!”
看到李二陛下这般冰冷无情的姿态,程处弼知道自己触犯到了李二陛下心里最忌讳的敏感点,李二陛下此刻势必龍颜大怒了!
但程处弼内心却非常的坦荡和平静,继续淡然地说出了自己的言词:
“小婿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小婿所说的字面上的意思。”
“就是小婿想问,岳父大人此次前往九成宫避暑,难道就不想着带着太上皇陛下一同前往吗?”
“放肆!”
当下,李二陛下就气得银牙直咬,火冒三丈,一拍几案,大怒而起。
“朕问你这个问题是谁让你来问的!是你父亲!不对!你的父亲不可能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他当然知道以程处弼的聪慧,绝不会问出这么忌讳的问题,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将程处弼背后之人,一一排除过滤,武臣彟这个紧随自己父皇的旧臣,就很快的地出现在李二陛下的视野。
“是武臣彟,是武臣彟对不对,是他让你来问的!”
李二陛下,不愧是李二陛下,这么快就发现了武臣彟的存在!
但程处弼却没有丝毫地紧张,坦然地摇头欠身,自若地说道:
“不,不是微臣的父亲,也不是武都督,而是微臣自己想问的!”
“这个问题,早在贞观六年,散骑常侍姚思廉姚大人还有微臣寺下的马周就已经问过陛下一遍了。”
“只是现在,微臣还想问陛下同样的问题!”
因为他这一问,不是为了武臣彟,他没有私心,他是为了李二陛下而问出这个问题的。
“放肆!程处弼,看来是朕对你实在太好了,所以你才如此的胆大妄为,目无君上!”
对程处弼的说词,李二陛下更是怒不可遏,气呼呼地站起身来,指着程处弼大声呵斥。
但就是这殿内打雷下雨,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因为牢记程处弼面见陛下习惯的李全,早已依照惯例将殿门关上了,殿内只有程处弼和李二陛下两人而已。
无论殿内如何的惊天骇地,李全也不会冲撞进来,他可是牢记着当初的教训。
除非陛下传唤自个入内,不然,他可不会冒冒失失地成为陛下发气的出气筒。
正因为殿内只有自己和李二陛下两人,程处弼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向李二陛下道说这般忌讳的话题。
他知道李二陛下生气的来源,但他相信自己的坚持,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陛下,微臣并不是胆大妄为,目无君上!”
“微臣是为陛下着想,是为陛下思量,才向陛下进言此问的!”
“微臣不是为了武都督,更不是为了太上皇,而是为了陛下,才斗胆直问,若是陛下不信,微臣无话可说!”
程处弼的身板站得很直,傲然直立,与李二陛下坦然对峙。
“说!给朕好好说说!”
李二陛下依旧大怒特怒地死命拍着几案,拍得他自己的手掌都发麻,火红滚烫,气呼呼地坐回榻上,揉着自己发红的手掌。
但李二陛下也没有其他的动作,更没有传唤禁军将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拉下去斩首,只是气势威严,口齿森寒地宣言。
“朕知道你小子伶牙俐齿,但今天,如果你程处弼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朕绝对不会轻饶于你,定要治你个目无君上的大不敬之罪!”
看到李二陛下信誓旦旦地说给自己治罪,治十恶不赦的大罪,程处弼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内心更为平淡。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局,他似乎已经慢慢能够掌握李二陛下此刻的情绪了。
紧接着程处弼从容地向着李二陛下讲道:
“武德年间旧事,微臣虽然知之甚少,但从陛下之态,微臣不用知晓,亦能知之一二......”
武德年间的旧事,程处弼不能明讲,更不能让李二陛下知晓他知道很多。
如果,他直接引用武德年间的旧事,那就是真的踩到李二陛下的朝堂红线了!
这些宫中关于皇位的争端辛密,历来都是每朝每代不可暴露的朝堂底线!
但实际上,武德年间的旧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然他也不会知晓李二陛下之所以那么不见待李渊的真正原因。
李二陛下之所以对李渊那么不见待,甚至可能还心存恨意,不是简单的因为,李渊在他登基之后还依旧霸占了太极宫三年。
而是因为,让李二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背负杀兄弑弟、逼宫父皇骂名的,正是李渊本人!
虽然李二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杀兄弑弟、逼宫父皇,成功登上了皇位,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
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二陛下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一个在皇家、皇位、皇权斗争、平衡、驾驭游戏中的一个受害者!
而那场游戏的设计者兼参与者的主谋,便是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