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往前面退,远离河岸,快!”
从这突如其来的洪水中惊醒的泉盖苏文慌忙地招呼着靠近河岸尚未被洪水的军士们,往两岸后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肆虐的洪水并没有冲断了浮桥而有半分地休止,第一波浪潮去后,第二波暴涨的河水依旧像疯狂的野兽,挟裹着万钧之力,汹涌地自北向南奔来。
洪水奔泻而下,不断冲入早已翻腾汹涌的河流中,拍打着江岸,更卷起千堆雪花、百丈大浪,冲击着鸭绿江左右两岸,依旧连带着岸上左右两侧不少还未来得及的军士,卷入了王阳大海之中。
来也匆匆,去也冲冲,洪水虽然猖狂肆虐、横行无阻,破坏力十足但也很是短暂,很快的,在上游拦截的水量都冲入了大海,河水也恢复了寻常的流量。
尽管洪水就这么匆忙地散去了,但它却给泉盖苏文留下了满目的疮痍!
军士、辎重、车马、旗帜、武器......多少人命物资被洪水冲散到大海之中!
回目望去,对面江岸上尚存的人数不过寥寥数千人,近乎整个后军都在这一场突然而来的洪水,折损了!
更可怕的还不是人马的折损,而是此刻对士气的打击!
他不知道有多少军士亲眼看到浑浊的洪水滔滔南下、汹涌澎湃一望无际,眼睁睁地看到一个个鲜活的战友、战马,仓惶惊呼、面目狰狞地被洪水冲走的时候......
有多少人会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有多少人会感受到那不可言状的恐惧,有多少人还能提起勇气再战,他的心里完全没底!
“哈哈哈哈,泉盖苏文这可是天要亡你!兄弟们,刚才那场突然而来的洪水正是上天对泉盖苏文叛国投敌的惩罚!兄弟们快随我,诛杀此贼,以证天道!”
“对面的军士,若有迷途知返,愿弃暗投明者,本将愿既往不咎!”
相比于泉盖苏文的无助与凄凉,此时此刻,高延寿对着那一片狂暴的洪水可是心情大好。
这一场洪水不早不晚,来得是恰到好处,就在他与泉盖苏文死战的时候来了,还是在泉盖苏文的军力靠近鸭绿江的时候来的,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本来泉盖苏文的实力是远高于自己的,有二十来万,比自己多出了七八万的人马。
但在这一场洪水的冲击下,泉盖苏文的整个后军近乎都被冲散了,大幅度地削弱了泉盖苏文的军队,现在军士人数算是旗鼓相当了!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一场洪水,可以狠狠打击泉盖苏文的士气,他就不信了,泉盖苏文手上的军士都是铁打的心脏,在亲眼面对这样一场洪水之后,还能无动于衷。
在高延寿的喊话之下,己方的军士士气一片大好,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神助的洪水,就是对他们的认可,对他们的激励。
随着高延寿手中长槊一挥,手下的军士如狂澜一般冲向泉盖苏文的军阵,气势如虹,长刀灿血。
“高延寿,我还真小看了你,没想到你竟然会用水攻之策!”
泉盖苏文扫了扫左右身后,面色苍白,眼神空洞,还沉浸在洪水的震撼中的军士们,咬牙恨声,振臂高呼。
“但我泉盖苏文也不是好惹的主,就算你用计成功了,我泉盖苏文也不会屈服战败,儿郎们,冲啊!”
“凡在此战中,杀敌而存活者,此战胜利之后,本将当每人赏黄金十两,战功优厚者,封官拜将!”
说完之后,便驱动战马主动向前,一路左挑右刺,连翻刺死好几个高延寿的军士,血溅衣襟,面目严明,威风凛凛,大气勃然!
此战不许败,他一定要赢,他一定要赢,他一定要亲自杀到平壤城去,去质问高建武!
“元帅大人勇烈,我等愿誓死相随!”
泉盖苏文的勇武在军士中引起震荡,又点燃了不少军士心中的战火,伴随着名爵利益的封赐,不少将士从洪水的阴影中振作起来,重新燃起斗志,奔杀在战场上。
“水攻之策?水攻......”
随着泉盖苏文这一番话,高延寿瞪着眼睛,呆呆地骑在马上,脑子里面嗡嗡直响,好像被之前那一片洪水给打傻了一样,好像洪水攻击的不是泉盖苏文的军队而是他的军队一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现在已经将近冬月了,根本就不是鸭绿江的汛期,这些天也不见大雨连绵,怎么可能还有洪水倾下?
到底是哪里来的洪水?
“兄长,你怎么了?”
高惠真一槊搠倒准备趁着高延寿发呆之际对高延寿准备进行偷袭的军士,连忙推醒高延寿,问道。
“这洪水,这洪水有鬼......”
高延寿紧锁着眉头,苍苍喃喃的说着。
“兄长,难道这洪水不是你派人在上游拦截,准备在这个时候放的吗?”
高惠真也是一阵莫名,他看到之前兄长胜券在握的模样,还以为这洪水是兄长所为,没想到这洪水竟然是莫名奇妙闯出来的野路子......
“不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延寿迷茫地摇了摇头,要真是他所为,他就不会被泉盖苏文的言语弄得惊乍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洪水,但他清楚这肯定不是鬼神之力,而是人力所为!
只是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何人所为,时机为何又算得如此之准,其目的又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