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谈到了长孙顺德三次被陛下启用,那我再补充一句:这件事情也不仅仅只牵连到长孙皇后,甚至还牵连到陛下!”
程处弼严肃起神色,接过话来,沉着有力地说道。
“无论是母仪天下的长孙皇后,还是稳坐中枢的长孙无忌,也许他们在世人眼中地位崇高,但在陛下面前也只是臣。”
“臣子之言,只能是建言、谏言,永远不可能是决定、裁定,决断乾坤之人只能是陛下,所以这件事情不能公之于天下!”
对于刘仁轨因为长孙顺德三次被李二陛下启用的愤恼表情,他是视若无睹的。
华夏历来都是人情社会,人情也一直贯穿着华夏的整个文明。
李二陛下也是人,有亲疏远近的偏颇是很正常的,别说李二陛下了,就是他程处弼自己的高升也未尝没有裙带关系的原因。
如果他不是程咬金的儿子,如果他没有与李丽质有婚姻关系,如果他出身寒门或是出自商贾家庭,就是有一身的系统传承,也不一定能够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位列从三品。
能力,华夏历来人才辈出,有才华的如过江之鲫,但不知道多少人曾经因为九品中正制,曾经因为社会的等级被卡死在社会的底层,一辈子郁郁不得志。
用人为亲,他一样也有。
李伯瑶、段瓒、李震、房俊、尉迟兄弟,这些人与他家都是亲睦之交,都有上一辈打下来的良好关系,家世背景也都知根知底。
而且他们这一辈也能够很好的相处,甚至将家族利益绑在一起之后,他们的关系还会相处得更好。
顺手的人才他不用,为什么他不用这些人,而去提拔任用其他的人。
难道他非要去提拔长孙家的人,来彰显自己的人格魅力,以示自己的纯洁无尚。
那是傻逼才会有的行为!
无论长孙无忌的推荐,还是长孙皇后的枕边风,这些都只是建议,没有实质性的影响,因为真正做决定的是李二陛下!
从责任角度来说,他是直接责任人的任命者,他必须负领导责任!
从个人的角度上来说,李二陛下的任人唯亲没有错,他错就错在,他没有看清长孙顺德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作为个人,他对得起长孙顺德侄女婿的身份,也对得起长孙皇后,他是一个好丈夫,但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他对不起帝国!
因为他的用人,损害了帝国的利益,玷污了朝廷的官声。
但是,在封建社会皇帝是不能犯错的,因为他是天子、苍天之子,天子是封建社会最大正义的化身,是不容许犯错的。
尽管在贞观二年(公元628年),因为旱灾、蝗灾并至,李二陛下曾经下过罪己诏曰:“若使年谷丰稔,天下乂安,移灾朕身,以存万国,是所愿也,甘心无吝。”
但那是天灾,不是人祸,那不是他的错,这才是他真正的过失。
在此之前,真正的罪己诏,只有一份,汉武帝因为连年进攻匈奴、穷兵黩武,又好神仙方士,大造宫室,挥霍无度,致使民力枯竭,寇盗并起的《轮台罪己诏》。
李二陛下是立下目标要超越秦皇汉武的,而且他的过错又没有超过汉武帝,这要是让他昭告天下,下罪己诏,他如何拉得下颜面,开得了口。
“这......”
刘仁轨的脸庞也僵了,嘴唇也发白,话已经说不得口了。
帝王如何能错!
他一个连卿相都不是的臣子,如何能去指正帝王的过错!
刘仁轨深呼口气,调整下心神,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那就这么让他长孙师逃过一劫了?”
陛下的错误不可揭露的,但完全为了维护陛下的形象,而就这样让长孙师安然无恙,让自己这么多天的功夫白费,他不甘心,很不甘心!
“呵呵,逃过一劫,既然他长孙师已然成为棋盘上的棋子,如何能让他逃过一劫!”
程处弼露出一丝乾坤在手的笑容,坚定而自信的说道。
“他势必是如砧板上的鱼肉在劫难逃,至于是蒸、是煮,就看我们如何动刀下锅了!”
刘仁轨似懂非懂的眨着眼睛:“那将军大人的意思是?”
“虽然我们不能明明白白地将事情正大光明地公之于天下,但我们可以密奏!”
程处弼将那穿透人心的声音,压低在他与刘仁轨之间,坚定的说道。
“陛下与皇后娘娘之威名不容有失,但他长孙师、长孙顺德、乃至长孙无忌都休想逃脱干系,都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陛下不是昏庸之主,这样的事情绝不会掩压在手,绝对会找人议事,而其他的宰相也容不得他长孙家只手遮天,你说他长孙师如何能逃!”
就像他之前在玄武门将马来戈壁打死和将李承乾的娈童如意的尸首带入宫中一样,虽然李二陛下严禁宫闱之内传出,但事情还是在大唐三品大员之上的顶尖贵族圈流传。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就是李二陛下再想掩盖,三省六部九寺十六卫的长官不从,李二陛下也瞒不下来。
如果想要做出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李二陛下势必要给这些中央大员们交待,想办法在朝中权贵中将此事抹平。
而不是掩盖子,等着其他世族在朝中的领袖对长孙家进行更沉痛的打击,更不是将此事昭告天下,害人害己。
当然,这也是他看好的结局,进一步打击了长孙无忌的势力,又照顾到了长孙皇后与李二陛下的面子。
不然,长孙皇后与李二陛下的面子掉了,且不说李二陛下对他如何如何,就说李丽质那关他都过不去。
未过门的媳妇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他也是一个快要结婚的男人了。
荆州的事情一旦结束,回京复命之后,他就要开始准备进行冠礼了,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