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彭华的心情越来越复杂。
他觉得叶凡很可怜。
是的，可怜。
在彭华的印象里，天医治病的方式是用银针、用草药。可能叶凡很神奇，很厉害，但肯定不会超过针灸范畴。
一根银针扎下去，病人的病就好了，甚至可以治疗癌症，这都在彭华的理解范围之内。
但拿汀的病是出血，这根本没办法用扎针治疗的好不好。
彭华多少知道一些拿汀的情况，后腹膜出血，可能是很大的血管破裂。
就算是针灸能让血管闭合，器官没有血液供应，那怎么办？！
坏死么？
所以他觉得叶凡根本做不到！
心中越来越不忍，彭华还记得天医叶凡的同学对他的那副嘴脸。
这种嘴脸在自己混起来之前经常遇到，这世界就是如此的真实，一切都有衡量标准。
也有很多人愿意比较，愿意衡量。他们不会去想去同情弱者，而是会竭尽全力的在弱者面前展示自己，以获得优越感。
天医毕竟对洪门有恩，洪门的好汉子不能坐视不管。
彭华犹最后还是站起来，想劝一下叶凡。
回去吧，只要不见面，等一会拿汀手术成功出来的时候就会没那么尴尬。
即便是退一万步来讲，拿汀的手术失败，以彭华对应宗昌的了解，他一定会迁怒于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一直在说不吉利的话语的叶凡。
唉，叶先生好麻烦，没看见他如何神奇。
在彭华的印象里，叶凡从露面就一直被人嘲讽，而他竟然连一句嘴都不还。
刚要转身，透明玻璃笼罩的手术等待室里一个穿着无菌衣、带着无菌手套，双手举在胸前走进来。
彭华的脚步顿了一下。
这是手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那人似乎在和应拿督说了什么，只一瞬间彭华就看见自己的老友应宗昌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把脸深深的埋在双膝之间。
完蛋了……手术失败了。
彭华心里一寒，难过伤心之余他加快脚步。
一定要让天医叶凡离开。
要不然等一会说什么？叶凡叶先生得意洋洋的说――你看我说什么了？不听话，人死了吧。
他要是敢这么说话，应宗昌肯定要火冒三丈，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叶凡的身上。
“叶先生，我陪您先回去吧。”彭华走到叶凡面前，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道。
“哦？”叶凡瞥了一眼手术等待室里的情形，叹了口气，“这名医生的水平不错。”
“……”彭华怔了一下，他完全不知道叶凡这句话是从哪来的。
这特么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说话有意思么，故作高深？
“叶先生……您怎么知道？”彭华还是问了一句。
“十几分钟，支架就已经下进去了。”叶凡淡淡说道，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然后引发其他血管出血，手术基本已经判定失败了。”
“呃……”
“彭华，你去和应宗昌说一声，现在还有机会。”叶凡道，“要是再让那个麻省的医生瞎弄，连我都没什么办法了。”
彭华怔了一下，他见叶凡说的很平淡，意思表达的也很清楚。尤其是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带着一股子浓浓的威严。
在年轻人的脸上竟然阅读除了威严，彭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去和应宗昌交流。
叶凡心里叹了口气，拿汀的情况一眼就应该看出来，但孙庆文的这位老师应该是介入科的，诊断学并不擅长才是。
可能他遇到一万个患者只有一个误诊，悲剧的是恰好碰到了拿汀。
透过透明玻璃，叶凡看见彭华已经与应宗昌发生了争执。
应宗昌面目狰狞的抓着彭华的脖领子，仿佛是一头受了伤的猛兽。
但十几秒后，应宗昌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把彭华放下。
“叶先生，您这面请。”彭华随后出来，请叶凡进去。
走进手术等待室，叶凡并没有和应宗昌说话，而是看着一身无菌服，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孙庆文，“支架下完之后，下端血管撕开的很严重么？”
孙庆文刚要转身回手术室，猛然间听到叶凡的问题，一下子愣住了。
“这里面有窃听器？”孙庆文疑惑的看了看四周，“你怎么听到我和应拿督说的话的？”
叶凡笑了笑，“诊断明确么？手术前诊断要是不明确，随随便便做手术的话，一旦碰到禁忌症怎么办？”
孙庆文瞬间愤怒！
虽然带着帽子和口罩，大半张脸都隐藏起来，但眼神凌厉的像是一把刀子。
瞪了叶凡一眼，孙庆文随即不屑的说道，“你是在质疑我和我老师的医疗水平？”
“当然。”叶凡淡淡说道。
“……”
应宗昌和彭华都怔住了。
孙庆文也怔住了，叶凡他竟然这么直截了当，难道他没听出来自己是在嘲讽他么？！
“无知！”孙庆文鄙夷的说道。
他虽然很想嘲讽叶凡，可是老师在手术台上正在下第二根支架，把下面撕开的血管给封堵上，不能没有助手。
已经耽误了太长的时间，再不回去怕老师要骂自己。
当孙庆文刚要转身就走，忽然听到叶凡的声音传来。
“你知道什么是埃莱尔-当洛综合症么？”
“你知道这种病的患者死亡原因大多是误诊后有创检查及治疗易加重病情，导致患者死亡么？”
“你知道你为什么做手术下支架的时候并没有完全把支架打开，下端的血管就已经撕开了么？”
“你是准备继续下一根更细的支架，把撕开的血管堵住？”
“下一根支架下进去后，更细的血管要是继续撕开，你准备怎么办。”
叶凡说的很快，仿佛是上级医生质问自己的学生一般，带着近乎于无上的威严。
前面的疾病名称很冷僻，别说是应宗昌、彭华，即便是孙庆文也迟疑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叶凡到底说的是什么。
可后面预测手术过程却很清晰，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叶凡。
麻省来的医生下一秒就会暴跳如雷吧。